说完,他便加快了马速火速朝着夜空而去。
身后的弟兄们听了这话再不敢多说,赶紧追了上去。
军营之外,戒备森严。
☆、182 再见
苏染昏沉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络腮胡男怀里,在往外一看,月光下,黑压压一片的军士后面是白色的大帐,只一眼便让她精神一震。
这是……军营!
楼湛在里面的吧!
仿佛执念一般,她盯着军营的方向出神,络腮胡男只以为她不知道这是何地便与她解释道:“我们到军营了,我已经让人前去请大夫,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会帮你保住这个孩子。”
苏染半阖了下眼,再睁开,没有说话。
络腮胡男随即抱着她跳下马来,往军营方向而去。
“站住!军营重地,尔等速速离开!”
冰冷的长枪指了过来,对准了他们一行八人,山匪其中一个立刻上前从怀里取出银子来往那守卫兵手里塞:“官爷是这样的,我们是附近山下的村民,我们有位孕妇小产了急需找大夫,但是村里的大夫说了,镇上医术好的大夫都到了你们军营,所以恳请官爷通融,让我们这个孕妇看看大夫!”
“军营重地,岂是尔等说进就进!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枪下无情!”那守卫铁面无私,没有因为他们的银钱而有丝毫的通融。
山匪之一顿时就有些犯嘀咕,回身看向络腮胡男:“大哥,你看……”
“两位官爷,是这样的,这娘子本是你们军营新招士兵的妻子,你们不妨回去一问,若是不能放我们进去,哪怕是把那士兵请出来也是好的!”
说着,络腮胡男朝着身侧的人使眼色,那人立刻又将银钱递了上去,这一回,两个守卫终于有了动容,接过了银钱:“叫什么名字?”
“唐玄修,他叫唐玄修,今天新入的新兵!”
“等着!”其中一名守卫转身入了军营,一行人在那里等了一刻钟才看见一人身着盔甲,急匆匆跑了来。
“小哑巴呢!”唐玄修在外面扫了一圈儿,见一个个都是陌生面孔的魁梧大汉,愣了一下,这才看清最前面的汉子怀里像是抱了什么。
他再仔细一看,就看见女子的长发露了出来,然后苏染回过头来,一双眼睛死寂死寂的。
唐玄修愣了一下,立刻冲上前来:“小哑巴!”
他从魁梧大汉手里将苏染抢了过来,抱进怀里,急道:“你怎么了?他们说你小产了!”
苏染的头上还插着银针,根根银针下面是女子苍白的面色。
唐玄修只看了一眼便心疼得不得了:“怎么我才走一天,就变成了这样!”
“若是再耽搁下去,不小产也得小产。”络腮胡男看不下去,直接说了这么一句,盯着唐玄修道,“她动了胎气,引起了出血,大夫说了,眼下镇上但凡医术好点的大夫都到了军营里,也只有军营里的大夫才能救她,所以,能不能请到大夫给你媳妇儿治病就看你的了!”
“好,我立刻就去求我们队长!”唐玄修说着,看向苏染,“小哑巴,再坚持坚持,你放心,我不会让孩子有事的!”
苏染想露出一个笑来,可是没力气,她抓过唐玄修的手仔细的写:“我等你。”
“好。”
见唐玄修站起身来,络腮胡男不忘提醒:“大夫说了,她只能挺住两个时辰,否则就会引发大出血不止孩子没命,她自己也会没命,而我们在路上已经用去了一个多时辰再加上等你,所以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我知道了。”唐玄修这么说着,这才将苏染交给络腮胡男,“麻烦替我照顾一会儿小哑巴,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他迅速转过身,急匆匆走了。
一行人在外头等了又等,却迟迟不见唐玄修来,眼看着小半个时辰都过去了,络腮胡男就有些急了,“小兔崽子,怎么还不出来,不要媳妇儿孩子了是吧!”
“大哥,再等等,兴许很快就来了!”
苏染睁开眼来,天已经是灰蒙蒙一片了,那军营的方向就看得更清楚了,一排又一排的大帐在风中屹立,整齐的军队队伍在大帐中间穿行,操练的声响在这清晨的凉风中分外清晰。
“哒哒、哒哒!”
忽然而来的马蹄声由远至近,络腮胡男回头看去,只见了一队人马朝着这边而来,人不多大概也就二三十人的样子。
“是王爷回来了!”守卫忽然一喜大叫了一声,于是乎,原本拦在那里的守卫立刻拆开军营内的栅栏,放军队进入。
苏染原本是看向军营方向的,听见声音身形一震,忍不住偏头朝后方看去便只见得一队人马由远至近,当先一人,一身黑衣铠甲,脚踩骏驹,身姿挺拔卓然,不是楼湛又是谁?
那一双俊长的剑眉之下凤眸寒凉如冰,面凝如水,薄唇紧抿,是他一贯的冷漠姿态,只是,他的眉川为何紧锁,整个人也沧桑了不少,是被边关的风吹的吗?
眼看着他由远至近,苏染一颗心跟着狂跳了起来,手指深深的掐进掌心,她就那样痴痴的看着那人,好像高声大叫——
王爷,我在这里!苏染在这里,你的阿染在这里,你知不知道!
你说过会回来陪我过年,我一直都在等着你,可是你一去就是那么长时间!
四个月了,这四个月里,我就像是走完了一生,从想着你念着你盼着你,到现在不敢想你不敢念你更不敢盼你,心焦灼着,每一日每一夜都在煎熬,如果不是孩子还在,如果不是我们的孩子支撑着我,早在那冰寒的利刃之下,我只怕就已经死了。
王爷……楼湛!
你,一定认不出我来了对吗?
好想喊你的名字,好想大声告诉你我多想你,可是我说不出话了,脸也毁了,我所拥有的只有我们的孩子,可是现在,孩子好想也要离我而去了!
楼湛!
楼湛!
苏染就那样看着那人,眼泪几乎决堤,直至身子忽然动了动,竟是络腮胡男抱了她直接冲上前去拦住了楼湛一行人的去路,并且直接在楼湛面前跪了下来:“求厉王爷救命!”
☆、183 擦肩而过
楼湛的马没停,陡然之间看见旁边冲出来的人,强行勒住了缰绳,顿时怒道:“不要命了吗?”
络腮胡男看着他,竟丝毫不畏惧一般抬目道:“我怀中的妇人怀有身孕就要流产了,大夫说了如果她能够得到及时救治很可能还有救!但是镇上医术高明的大夫全部到了军营里,我们连夜赶来军营只想求厉王殿下允许军营的大夫救这妇人一名,还请厉王殿下怜悯!”
楼湛的视线终于从她怀中女子的脸上扫去,然而他看到的只有女子一头飘散在外的秀发,黑长笔直,就像……
楼湛目色一顿,看向身后的人:“去看看。”
他的身后,立刻有人下了马屁来到了络腮胡男的跟前。
苏染听到了身侧的动静,很想去看来到身前的人,她想看却又不敢看,只能将头埋进薄被之中,就好像是见不得光的丑八怪。
“小哑巴,抬眼给将军看看。”然而一旁的络腮胡男却在催促。
苏染不想抬头,但为了孩子能有救治的机会却又不得不抬头。
她偏过头来,抬目看去,一眼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承九,他同样一身铠甲,面色冷凝,与从前在王府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消瘦的脸多了几分肃杀,再加上……看着她的视线全然陌生。
触及苏染红肿的眼眶,承九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别开视线朝着远处复命去了。
然而,她便听见了楼湛淡漠的声音:“让他们进来,给她看看。”
那一头,马蹄声声入耳,那一队人马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内。
苏染刚刚止住的眼泪差点又落了下来,但这一次,她努力憋了回去。
她不能哭,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救下孩子,她什么都可以失去,可是这个孩子是她的全部,她绝对不能失去!
得了命令,络腮胡男一喜,当即就把苏染抱了进去。
很快,得了消息的唐玄修赶了出来,看见苏染的时候瞧见她突然红肿了的眼睛,顿时心疼的解释道:“小哑巴,我没有丢下你!只是队长不同意,我就在那里求他,所以耽搁时间了,还好王爷肯让你进来!”
他一面握着苏染的手解释,一面领了他们去往军营的军医所在地。
苏染看着唐玄修,一双水一般的眼睛里此刻红得也似能掐出水来,她摇了摇头,只在唐玄修的掌心写了两个字:“信你。”
唐玄修立刻笑了起来,舒展了面色:“就知道小哑巴是相信我的!”
很快,苏染就被带到了军医所。
唐玄修找了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夫来给苏染看诊,然后对苏染解释道:“宋大夫医术很高明,我一个账内的好几个人伤都是宋大夫治好的!”
苏染点了点头,看向老者没说话。
老人在给她初步的把脉之后,便去拔她头上的银针,取银针之时,顺道便将苏染脸上的头罩取了下来。
几乎是很轻易的就看见了苏染脸上的伤疤,那宋大夫眉心一拧,就伸出手来把苏染的面纱也解了下来。
苏染下意识偏过了头,这副容颜,平日里轻易她是不摘的,如此曝露与人前,她不想!
宋大夫的眸色深深震动了一下:“小丫头,你这脸是被人划伤的?”
苏染半垂着眼睛,艰难的点了点头。
大夫深深沉默了一瞬,一旁的唐玄修立刻道:“宋大夫,她不止脸被人划了,喉咙也被毒哑了,你能不能顺道看看她的喉咙,看看能不能治好她的哑症!”
宋大夫闻言又是一阵,目光在苏染脸上又扫了一眼,这才吩咐道:“把嘴巴张开。”
他仔细检查过了苏染的喉咙,声音震惊之中已带了愠怒:“老夫从医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如此歹毒心肠的人,你小小年纪,究竟与何人有深仇大恨,竟如此残害你?”
苏染抿紧了唇,半垂着眼,没说话。
宋大夫于是看向一旁的唐玄修,见唐玄修也摇了摇头,他顿时怒了:“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自己的妻子竟被人残害成这样,你也不知?”
唐玄修怔了一下,脸上红一道白一道,说不出话,一旁的苏染见了这才赶紧拉了一下宋大夫的衣袖,然后缓慢的在宋大夫掌心写:“不关他的事情,我们其实萍水相逢,他不是我丈夫,他只是救我的恩人。”
宋大夫又被深深震了一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收回视线,伸出手来对着苏染的肚子轻轻按去:“按到了哪里疼,说……”动作一顿,便又换了个词,“抬一下手。”
一番诊治检查后,宋大夫从药箱里头取出一颗药丸来递到苏染唇边:“丫头,先吃下。”
苏染听话的吃了下去,殷切的看着宋大夫,这是一旁的宋大夫叹了口气开口道:“放心吧,你送来得及时,一会儿我用银针给你稳住胎儿,想保胎应该不难,只是从此以后,你就要小心行事了,你的胎位已经不稳了,又缺了营养,日后必须好生调理才能安保平安生下孩子!”
说到这儿,宋大夫看向一旁的唐玄修:“你出去,既然你不是她的夫婿,就不能留在这里了,我现在需要给她针灸。”
唐玄修闻言,呐呐反应过来:“好,我走便是,小哑巴,好好听宋大夫的话啊,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算了。”他本来想说有什么事情让苏染喊他,可是苏染根本不会说话,喊他也就更无从喊起了,遂收回了后头的话。
大夫看他走了,这才看向苏染,凝了片刻道:“这套针灸走的是入骨三分的穴位,会很痛,你忍一下?”
随后,宋大夫便去取了针,另一面拿了一块叠起的棉巾放进苏染口中,然后示意她伸出手脚来。
都说十指连心,宋大夫第一针扎在了她的食指上,痛得苏染直接蜷缩了一下。
宋大夫抬起头来看她,压低声音道:“不能动,你若是动了,我一针下去歪了,很可能就保不住孩子了!”
☆、184 被擒
苏染闻言,顿时一僵,然后就再也不敢动了。
十指还有脚趾,全部都被刺上了银针,然后还有手臂,头。
每一针下去就像是刺入心脏,痛的人无法喘息,一套针扎完,苏染已经出了一声的冷汗。
宋大夫终于上前来取下她口中的棉巾,看着她:“忍非常人所不能忍啊,丫头!老夫从医几十年,在这套针法下走过的人不计其数,哪一个不是痛得惨叫连连,泪流满面,可你竟然连吭都没吭一声,这份毅力,许多男子也无法做到。”
苏染低垂着眼,实际上此刻的周身已经全然没了力气,听见宋大夫好似敬佩的话,她笑了笑,目光看着头顶的账顶,那是因为,她受过更痛的苦,刀刀剜肉,声声刺心,那种痛真的是生不如死的凌迟!
宋大夫此刻对苏染分明是有些佩服的,良久他开口道:“你的脸伤还有嗓子,老朽都看过了,脸应已无救,不过嗓子若能好生调理,或许还能恢复说话的能力,丫头,你想吗?”
苏染猛然抬起眼来看他,用期盼的眼神盯着他。
宋大夫见状便又道:“你现在发不出声音是因为毒药的残留侵蚀了嗓子,但只要吃药调养,再练习发音,假以时日想要说话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这些需要时间,非一朝一日可成。”
苏染听见这句话,希夷的眸底顿时就黯淡了下去。
她现在唯一最大的努力就是把孩子生下来,养大,又哪里有精力去治喉咙?
是以,苏染缓缓摇了摇头,非不想,而是条件不允许她。
其实说与不能说也没有太大区别,哪怕能说话,脸也终究是恢复不过来了。
宋大夫看着她的样子轻叹口气:“可怜啊……”
针拔掉了,苏染又喝了药童煎好的药,宋大夫这才将外头的唐玄修找了来,指着苏染道:“她的病情暂时是稳住了,但是胎儿依旧不稳,还得吃上三天的药做观察,所以暂时你最好是能将她安排在军营或者附近,而且,她身体很虚,已经不能经受颠簸了,否则只会胎儿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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