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点了点头:“那不要再乱跑了,眼下王府到处都是刺客,不安全。”
米乐点了点头,眼见着苏染拉她入新房,顿时就道:“姐姐,等一下!”
“怎么了?”苏染只觉得奇怪。
米乐朝她神秘一笑,立刻拉了她的手道,“你随我来!”
她神神秘秘的样子倒是让人诧异,苏染满腹疑惑,眼看着这些刺客本也不是冲着自己,便跟了米乐的步子:“去哪儿?”
“去了,姐姐就知道了!”
米乐带着她拐来拐去,等到了后院的一处假山边,她方才神秘看了一眼四周,立刻拉了苏染到了一个假山角落指着一旁的一口木箱。
“姐姐你看!”
她走上前去,打开箱子,苏染立刻就看见里头已经被闷得脸色发白的平安。
“这……怎么回事?”
“我不是无聊到处逛么,正好看见两名戏子抬走一口箱子鬼鬼祟祟的,我好奇就跟了他们到了这儿,没想到他们将箱子藏起来后就走了,我就看了看箱子,发现里面有个孩子,所以就叫你来了!”
苏染收起心神,看向那孩子,虽然那是沈幼晴的孩子本是仇人之子,可是他也叫平安!或许是因为太过思念自己的孩子,又或许是因为平安这个名字让她不忍心,她最终是伸出手来将孩子从箱子里抱了出来。
“身上好烫,这是又发烧了吧!”小孩子抱起来的时候,嘴里喷的都是热气,苏染一摸他的额头,果不其然,头上的温度都能煮熟鸡蛋了。
苏染见状,赶紧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来,当想到什么又将药瓶收下:“走,先给他退烧。”
米乐当即点头,苏染便抱着平安离开了假山。
王府的路她很熟悉,很轻易就找到了从前用来歇脚的聚华亭,亭子里别的东西虽没有,但是常年都备有烧茶工具,苏染让米乐烧了一壶水来,将随行的药倒进茶杯加了热水混合,这才喂了平安喝下。
发着高烧的平安居然出奇的乖巧,几口就将药水喝光了,见状,苏染又喂了他一些热水,一旁的米乐见状捧着腮帮子惊喜极了:“姐姐,这孩子好乖!”
不哭也不闹,可不就是乖!
米乐的话音落,那发着高烧的小孩忽然就睁开了眼睛,苏染一愣,生怕他哭,可让人十分诧异的是平安睁开眼睛看了她半晌忽然就别开头继续捧着茶杯喝热水去了,等他喝完之后,吧唧了几下嘴,忽然就吐出一个音符来:“娘……娘娘……”
米乐听到他的话越发惊喜:“姐姐,他是在喊娘吗?这是……把你认成娘了?”
苏染看她一眼:“别瞎说。”
但当目光触到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孩,顿时只觉得心都软了。
真是生得好看。
大眼睛高鼻梁,皮肤白嫩得跟豆腐一样,被她抱在怀里不哭也不闹,一心喝水去了,偶尔吧嗒几句娘啊娘的,着实让人一点恨意也起不来,苏染甚至想,沈幼晴还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平安,还难不难受?”
察觉到他好像出汗了,苏染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触到满手濡湿,那一头的小孩子此刻却歪着脑袋窝在她怀里,听见她的话,立刻转过身来去抱她:“娘……娘娘……冷!”
冷?
听见他的话,苏染便将自己的外袍解开,裹住了他,那一头的米乐闻言咯咯直笑,“姐姐,他这是只会说娘娘呢,还是见谁都喊娘呢?”
小家伙窝她怀里立刻就闭上眼睛睡觉去了,苏染注意到那一双睫毛长得真是逆天。
“他才一岁多点,哪儿会说那么多话,能叫出娘娘来就不错了。”说到这儿苏染想起什么来,便抱起了孩子,“走吧,厉王这会儿指不定怎么找孩子呢,我们先把孩子给他再说。”
偏僻的地方不会有刺客来,苏染尽量走了小道,避免与刺客的正面冲突,往新房方向而去。
楼湛既然不杀她,那肯定就会保护她,身为北燕的公主若是在殷厉国遇刺,那势必会引起燕国讨伐,所以这个时候,新房肯定会被保护得密不透风!
走了一段路,忽然就见着熟悉的路灯,一抬头,她才发现居然到了芳华园。
沈幼晴的住处!
苏染忽然看向怀里的孩子,不管怎么说,这孩子是沈幼晴的,交给她的话,她肯定会拼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那样的话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了。
想到这儿,她便看向米乐道:“先不去新房了,既然到了侧王妃的院子,那就把孩子交给她吧。”
米乐一愣,便见着苏染已经迈步向前,朝院中而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想来是因为刺客的闯入让人都躲了起来,正想到这儿,苏染却忽然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说着“侧王妃快走”,苏染步子一顿,就见着一个人猛然从大门内扑了出来横躺在门槛上,而她的身后有黑衣人手持长剑直接从她后背插入腹中,穿过了身体。
苏染步子一顿,忽然之间脸色苍白。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那躺倒在那里睁大着眼睛挂着她那张脸的女人难道不是沈幼晴么?可是她居然就这么轻易死了,死在了刺客的剑下,仿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怎么可能?
而且她心心念念等待了两年,就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复仇,可是现在却告诉她沈幼晴死了!这么轻易的被一剑刺穿腹部,可能吗?!
“姐姐,好多刺客,快走!”
身后,米乐大叫一声,拉了苏染便跑,苏染恍恍然回过神来,才听见有刺客声音,“孩子在那里,追!”
孩子?
对,孩子!
恍然反应过来,苏染立刻抱紧了孩子,与米乐一道朝外跑去。
她得先去新房,那里有王府守卫!
“米乐,走!”施展起轻功,两人的身影很快就在那群刺客面前消失,谷中近两年时间得爷爷真传,对轻功的驾驭早已不在话下,不费吹灰之力就逃脱了刺客的追捕,眼看着新房院子在即,空无一人的拐角处却忽然之间多了一堆刺客,齐刷刷堵住了她们的去路。
“姐姐!怎么办!”米乐脸色发白,看着眼前一大片人,这怎么忽然之间冒出这么多黑衣人!
“三十六计,当然是走为上策!”苏染大喝一声,当即拉了米乐一道往着屋顶方向掠去。
“抓住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忽的一道声音拔地而起,从刺客的方向传来,苏染身形一顿,险些从屋顶跌下去,若非米乐拉着她,她非得掉下去摔个半死不可!
“姐姐,怎么了?”米乐在一旁大叫,苏染却停下身子回过头去,往那刺客的人堆中看去,而此时此刻正有人一身红衣,裹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戴着兜帽,朝着她们的方向飞身而来,苏染看不清对方的脸,可是她的声音无论如何也忘不掉。
沈幼晴!
过去的那两年时间里,这道声音就如魔咒一般时刻在她的梦里出现,这个女人就是她的梦魇,摧毁了她的一切,夺走了她的一切,这一刻,她终于出现了,可是,她不应该是在楼湛的王府么?今日被杀的那个“侧王妃”是谁?现在的沈幼晴究竟是什么身份?
所以,她是回到洛门重新当起杀手了么?那么,今天的这么多刺客其实是洛门的人?
在楼湛新婚之日行刺杀活动,洛门,想干什么?
“姐姐,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身后的米乐这回是真急了,使劲拉了苏染一下,苏染反应过来,当即与她一道继续施展轻功往新房方向而去。
两人稳稳落到新房院子的空地上,动静惊醒了前方指挥侍卫的两个男人,楼湛回过头来就看见他的平安竟在北燕公主的怀里,而那北燕公主与婢女,竟是从房顶落下!
来不及惊疑自己心头的想法,他已经大步走上前来:“平安给我!”
苏染这会儿的心还是乱的,完全就想不明白自己不在的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本该是沈幼晴的沈幼晴不是沈幼晴,而真正的沈幼晴却回到了洛门!
再看那个被楼湛抱走的孩子,苏染忽然手一收将孩子抱了回来,双目死死盯着楼湛:“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
掌心空了,楼湛立刻危险的盯向眼前的女人,瞧见她脸色发白,双唇发颤,一双眼睛仿佛没有焦距一样的空洞着,不由拧了拧眉:“不是本王的儿子,难道是你的?把平安给我!”
他说着,又伸出手来接,苏染却又手一紧,并且退后一步,声音越发发紧了:“你的意思是说,他是真正的苏染与你生的儿子?”
楼湛的眉拧得更大了些,然而他还来不及回答,就见着什么东西破空而来,顿时扑向苏染:“小心!”
两人双双跌落在地,几乎是本能的双双去护孩子,苏染一双手都麻木了半点知觉都没有,再去看怀里被巨大动静震醒,瘪着嘴巴就要哭的平安,她完全顾不上痛,只是死死拉住欲起身的楼湛,不死心的追问:“你是不是从崔永元手里抱的他?”
楼湛一愣,一双眼在她脸上掠过,晦暗难懂:“你怎么知道?”
他盯着苏染的眼睛,便见着她在自己话音落下的一瞬,双眼发红,几乎落下泪来。
楼湛停在那里,此刻的胸膛也在轻微起伏着,他眯起眼睛盯着苏染:“你不是北燕公主!”
北燕的公主不会武功,这是他一早就查过的事情,还有,就在刚刚,他得到另外一条消息,那离去的北燕队伍带走了一个神秘女人,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北燕公主,那么,眼前的女人,究竟是谁?
疑问还未得到解答,那一头,米乐的声音急急响在苏染耳边:“姐姐,快起来,刺客又来了!”
楼湛抬目看去,这才瞧见那从屋顶跟下来的大批刺客,顿时眉目一凛,看向苏染:“平安先交给你了,替本王照看好他!”
话音落,他便站起身来,迎着当头那人,声音冷凛如寒风刺骨:“没想到,你还敢来。”
苏染被米乐扶起身来,抬目看去便见着当头的红衣人缓缓放下头上的兜帽,一头青丝乌黑的女子,熟悉的面容曝露在月光下,美得如同仙子下凡一般,那一双楚楚动人的眸底此刻却是带着阴狠的笑意
“当然,我说过,你的妻子只能是我,苏染没有那个资格,北燕的公主更没有!怎么样,湛哥哥,这个新婚大礼喜欢吗?我说过,会给你准备一份大礼的!”沈幼晴的声音带着空灵的气息,仿佛从遥远的国度传来,听在苏染的耳中,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动了起来。
“平安,不哭了!”怀中哭着的孩子因为她的话好奇看着她,苏染低头在他软绵的脸上亲了一口,这才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笑脸,“听话。”
话音落,她看向一旁的米乐:“米乐,照顾好小弟弟好不好?”
“姐姐……”米乐愣了一下,只觉得眼前的苏染有些奇怪。
苏染指了指房间,“进去,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这是姐姐自己的私人恩怨,姐姐想要自己解决。”
米乐愣了一下,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好!那姐姐要小心!”
苏染点了点头,米乐这才抱了呆呆愣愣的平安进到房间里,并且关好了门。
苏染看着她进去,这才深吸口气,回过头。
她看着前方娇笑的女子又看向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的男人,深吸口气,终于是缓缓朝着红衣男人走去。
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她从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但既然来了,那么这一次,就杀个痛快!
圈住男人的手握住,那一旁的楼湛身形一僵,偏过头来看她,一双眸子惊疑不定:“你……”
“王爷。”苏染打断他的话,“不管我是谁,你别忘了,我们可是行过拜堂礼的!那个女人是你的仇人是吗?你放心,我帮你削她!”
楼湛一双眸子越发深邃,盯着她的脸似乎是想看出什么信息,可苏染却未再看他,只是盯着远处的女人:“沈幼晴,好久不见了!”
那头的沈幼晴在看见她牵起楼湛手的时候双目中就已经蹦出怨毒的光,此刻听见她的话惊异的眯起眼睛:“什么好久不见?你是何人?”
苏染笑了笑,挽住了楼湛的手臂:“你当初不是说,要占有我的一切夺走我的丈夫,霸占我的孩子么?可是你看,丈夫和孩子依然在我身边,我所拥有的一切也全未失去,你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呢!”
身侧的人身体一僵,那一头,承九不可思议抬起头朝着苏染看来,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
而另一边,沈幼晴的双眸里满含不可置信:“你……苏染?不可能!苏染就算是活着也只是毁容的哑巴,你不可能是她!说,你是谁?”
沈幼晴说着,已经手持长编朝着苏染指来,苏染笑了笑:“得亏了你那一把火,把我逼入了山崖里,让我遇见了医术高明的爷爷,他不止治好了我的嗓子,还治好了我的脸,你说,这是不是因果报应?”
“苏染!”身侧有一道声音传了过来,男人的声音里压着一丝颤音,手指重重捏着她的,夹带着不可置信问她,“真的是你?你没死!”
苏染偏过头来,看着男人已经染上风华的脸,明明只有两年时间,可他们之间竟好像是穿越了一辈子那么长,但好在,眼前的他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是她心里爱着的模样。
轻轻笑了笑,眼前已是一片模糊,但她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从两人交叠的掌心塞入了一个东西:“我想告诉你的,这个,你不必给我,可是见你的路上却出了事,之后再见,我已经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了!”
掌心的触感让楼湛低下了头,那躺入掌心的物件正是消失了足足两年的虎符,只是那虎符的棱角早已圆润,不用多想便知道那必定是有人日夜触摸握着、想着,经过时间的累积,终于将棱角磨平。
“苏染……”将女子重重纳入怀中,他的声音里已经染了从未有过的颤意,带着失而复得的惶恐,仿佛一松手眼前的人儿就会不见,“为何不找我,为何不告诉我?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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