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卢况的父亲,现今卢家家主卢庸之名?”崔令笑问。
叶青微点头,这个她确实知道,当年她翻阅笔记时,曾有人说起过范阳卢氏的卢庸,书上给予的评价极高,称之为“清远绝伦,当世第一”,这样一条评价给王家郎、崔家郎都不令人意外,唯独给予这以“中庸”为祖训,把“庸”字都写进名字里的卢家郎才令人吃惊。书上说当时人人皆称颂卢庸为天下第一美男子,她还在想:这人当是如何惊才绝艳,才能穿着卢家灰扑扑不惹人瞩目的衣服还能做到这种地步。不过后来,仿佛有人故意将卢庸从书中抹去一般,再难以看到他的名字了。
现在这个时候的书上也少有卢庸之名,叶青微将这一点说出,崔令点头道:“阿软果然好读书。”
“不过有一点书中必然不会提,”崔令笑着抬起手,将食指和中指并拢作刀状,沿着自己左额到右嘴角比划了一刀,“这位天下第一美男子自己亲手在自己脸上划了一刀,就像这个样子。”
叶青微瞪大了眼睛,一时难以接受。
如此暴殄天物,到底是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崔澹:来,尚尚,乖乖叫叔叔
王子尚:滚开!矮子!
☆、第六十八章 便是情敌也尴尬
“阿软定然疑惑这又是因为什么?”
叶青微缓缓神, 才徐徐道:“是不是这件事后,卢庸便府门紧闭, 不应酬外人,而坊间市井和书上关于卢庸的记载也少了很多。”
崔令笑道:“阿软果然聪慧。”
叶青微伸手指了指天, “如果能做到这般, 非人力能达, 只有……”
两人对视一眼,叶青微了然, 崔令点头。
“可是, 为什么?”
“陛下已经是万人之上, 又为何时不时便要如指挥奴仆一般训斥雍王殿下?”崔令看向跑在最后, 即便被罚跑也依然如尘外仙姝的李昭,“只是嫉妒罢了。”
当今陛下怎样的嫉妒,才能让一位世家家主毁掉自己的容貌?
“是陛下下令?”
崔令道:“不, 是他自己太过通透, 体会到了圣意,也因为他自舍容颜,又对外不声张,陛下才稍感愧疚,于范阳卢氏也更加优待,点了他好几个子侄入朝为官,陛下还曾有意在范阳卢氏选取太子妃。”
这莫非就叫舍弃他一人的容颜, 却幸福了范阳卢氏这一家?这是何等的深谋远虑,又是何等的心狠, 连对自己也能下得了手。
崔令笑道:“所以,我不及他多矣,阿软以后若是有时间不如亲自登门拜访?”
叶青微不解:“可这又跟他口蜜腹剑有何关系?”
崔令低声道:“这种话由我说来,未免有些……”他稍稍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我与你父亲,还有这位卢家主都曾在青山书院就读,三人亦是结拜好友。”
叶青微耐心等待着他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崔令收拢扇子,双手负后,看着远处雨雾朦胧中宛若泼墨山水一般的景色,轻声道:“范阳卢氏因陛下愧疚而兴旺,博陵崔氏却渐渐衰落,原本交好的卢氏一族立刻与我们划清了界限,并联合其他世家将博陵崔氏一脉逼出长安。”
叶青微道:“我就说世家第一的博陵崔氏近几年怎么会衰落的如此厉害,可是,世家不是同气连枝吗?”
崔令侧身一笑,那笑容里隐含的忧郁蔓延在朦胧的水汽中:“那也要看是什么事情了,若是关乎族中兴旺的大事,那自然无所不舍。”
“阿软,若是以后与这些世家打交道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叶青微眨眨眼睛,笑道:“今日崔叔告诉我这么多,真的没有关系吗?这些恐怕是只有家主才知道的秘闻吧。”
崔令朝她眨了一下眼睛:“那阿软就替我保密好了,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他的睫毛微翘,湿润的水汽凝结在上面,像是莲叶上的露珠,又像是玉盘里的珍珠。
“恃美行凶的话,我也是做过的,那是我一生中做过的最残忍的事情,将一颗真心踩在了地上。”崔令轻轻叹息,随即走出水榭。
“崔叔……”叶青微行至他的身后,崔令却摆手示意她不要出来:“女孩子不要淋雨,那人告诉这十二个字可能只是想要阿软你自私一些,将自己保护好,只是,凡事都要有度,若是做过了头自然会遭遇到意想不到的后果。”
说罢,他便抬脚消失在薄薄雨雾中。
叶青微默默看了一会儿,不远处却出现一线,原来是太子他们又跑过一圈,来水榭里躲雨。
叶青微柔声道:“你们应该快去厨房找些姜汤喝喝,暖暖身子,小心着凉。”
崔澹捂着胸口,呼哧呼哧喘息道:“没事,没事,跑的够热了。”
叶青微垂眸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李珪连忙摆手:“这都是我们乐意的,再说了哪里能让阿软你被罚啊,你要是被罚了,我心里要难过死的。”
李珉瞥了李珪一眼,点头道:“这件事也不愿你,你什么性子大家也都清楚,只是有人表错情而已。”
然而,屋子里坐的几人几乎都表错过请,一时之间气氛竟有些尴尬。
崔泫此时小声道:“总感觉王郎不在就好像少了些什么。”
没有了王子尚的嬉闹,大家反倒有几分不自在。
眼前这个大家大眼瞪小眼的状态实在太有趣了,叶青微忍不住捂着嘴轻声笑了起来。
李珪突然一拍手,如释负重地吐出了一口气:“阿软,你总算是笑了。”
叶青微不解道:“我不是一直在笑?”
李珪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李珉便道:“皇兄的意思是自从昨晚回来后,阿软姐就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即便笑了,也是很勉强的那种,我们真的很担心你。”
他眨了眨眼睛,那双碧透的眼眸像极了春芽嫩叶,让人忍不住心中发热。
叶青微摸了摸鼻子,“你们说的太夸张了。”
崔澹扬了扬下巴道:“恐怕是阿软姐不知道我有多关注你。”
有人全身心在意的感觉很令人着迷,叶青微想要捂脸,又觉得有些小家子气,她双手合拢抵在鼻尖儿上,细腻如上好羊脂白玉的脸颊一点点晕开胭脂红,连她上挑的眼尾都多了一丝羞涩的红晕,她的眼更润了,眼神更是丝丝缕缕宛若制作糖画抽出来的糖丝,甜的人嗓子发齁,心里发飘,魂儿激荡,简直是要了人的命。
此时此刻,众人心里只有一句话:完蛋了。
“你们这样说……让我羞愧……”她睫毛一颤,微微垂眸,整个人看上去就更加美味了。
面容冰冷,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叶青微的脸不肯移开视线的李昭,此时却突然站了起来,将众人吓了一跳。
李昭嗓子绷紧,冷淡道:“走。”
叶青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惹得他生气,他要赶自己走。她无辜地望向他。
李昭闭上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双手死死按着桌面,绷着声音道:“我送她回去,你们……自己解决!”
说罢,他便长腿一迈走到叶青微身旁。
叶青微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离开就好了。”
李昭却恍若未闻,对她道:“你稍等我一下。”
说罢,他便走出门外,弯腰从水榭旁的荷塘里揪了一片硕大的荷叶,他擎着这片荷叶走到叶青微身边,擎在她的头顶。
叶青微:“……这……就这样?”
李昭一脸认真。
众位郎君虎视眈眈的眼睛几乎要将两人给刺穿了,然而,现在是属于特殊情况,他们没人能站起来。
叶青微要去接他手中的荷叶,李昭却躲开了。
“我来。”他轻声道。
高冷禁欲的李昭拿着一枝硕大的荷叶,这情形怎么看怎么好笑,可看久了居然让叶青微产生一种他真可爱的感觉。
叶青微捂住额头,心想自己真是疯了。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叶青微走了两步,又道:“那你的叶子呢?”
李昭冷淡道:“我不要,我现在需要冷静冷静。”
众郎君:“……”
再这样下去,叶青微感觉自己能被他们看化了,她笑盈盈道:“好吧,咱们这就走。”
两人离开后,水榭里的郎君才集体松了一口气,突然,他们又警惕地瞧着对方。
李珪道:“太冷了,你们谁去关个门。”
大家都摇头。
刚刚被叶青微那么一撩,众人的身体都有些不对劲儿,谁也不想这个时候离开能够遮住下体的桌子。
崔澹四处瞅了瞅,瞥到了正面对着墙壁坐着的卢况,扬声道:“卢郎,你没事,你去关门!”
卢况的脊背一紧,他有些无奈的声音响起:“崔郎可饶了我吧,我要是能动弹又何苦在这里面壁呢?”
“居然连你也……”
卢况低声道:“崔郎怕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吧?我家中庸之道又没修炼在下三路上,弄成这样我也很尴尬。”
平常日子他也没有这么牙尖嘴利,这时,恐怕心里烦闷的厉害,也就不顾及什么了,凑上前来的崔澹就被堵了个正着。
崔灏尴尬地低头道:“阿软,该不会认为我们都是登徒子吧?”
“这……”
“呃……”
这还真是一个大问题。
“唉——”所有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崔泫!你个小孩子总不会有这样的苦恼吧!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崔澹立刻道。
崔泫近来的胆子不知道为何大了许多,他此刻听了崔澹的指责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躲在崔灏的身后,而是将手肘抵在桌子上,双手捧着脸,乖巧道:“嗯,我也不知道哥哥们在烦恼什么。”
他的语气立刻让崔澹炸毛:“那你干什么?看我笑话?”
崔泫的眼睛弯弯,温声道:“不是啦,哥哥别担心。”
崔泫抱着手,哼了一声。
崔灏不解道:“那你在这里坐着做什么?”
崔泫笑容更盛:“自然是……要将哥哥们的糗状第一时间告诉阿软姐了。”说罢,他就像是一只小泥鳅一样,跐溜一下钻出了门外,朝着叶青微与李昭消失的方向跑去。
水榭里只留一声怒吼——“崔泫!”
李珉感概道:“崔泫何时变得这般机灵了?”
崔澹瞥了崔灏一眼:“还不是被某些人教坏了。”
某些人虽不在场,还是打了一个喷嚏。
叶青微捂着鼻子一抬头,就见李昭很是紧张地盯着她,如临大敌。
被现在的大冰山,未来的暴君如此看着,叶青微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着凉了是不是?”他扯开自己的衣服。
“喂!”
李昭疑惑地看着她,手下却不停,已经解开了腰带。
叶青微捂着脸,背过身子,无奈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啊?这可是光天化日……”
李昭没有回答,已经开始悉悉索索地脱衣服。
就在这时,忽闻远处传来一声大喝——“大胆!”
李昭一手举着伞,手臂上还挂着腰带,而外衣已经被他拖了一半,他扭头望去,一个拳头却狠狠揍了过来。
然而,这拳头看似虎虎生风,在李昭眼里却是软绵绵的,他接着脱衣服,头一歪,躲过了这一拳。
米筠双目瞪圆,还要收拳再揍,手臂却让叶青微给抱住了。
“你这是做什么啊?”叶青微想笑又头疼,想生气又无奈。
【小剧场】
崔泫:阿软姐,阿软姐,偷偷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
叶青微:什么事?
崔泫:哥哥们都在裤子里偷偷藏了枪头呢!
叶青微:……
崔澹(无辜状):阿软姐想不想知道谁的枪头最长?
☆、第六十九章 冰与冰的修罗场
米筠视线移过来, 不可置信道:“你问我在做什么?”
就在他说话期间,李昭已经将外衣脱了下来, 腰带也重新系好,又将外衣披在叶青微的身上, 好在这件外衣制衣方式十分特别, 沾水非但不洇, 反而会顺着衣服滑落下来,因而, 即便他在雨中淋了许久, 这件衣服还不会太湿。
叶青微本就生的比李昭娇小, 他的外袍罩在她的身上, 更是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叶青微小心翼翼地提起袍角,身上满是他的气息, 冷淡又深沉, 像是寒冬中的古树林,雪松挂雾凇。
“都给了我,你身上不就湿透了?”
李昭淡淡道:“我多年练武,强身健体,没关系的。”
叶青微轻声道:“你似乎忘了,我的武功比你还要高一些。”
所以,就你强身健体, 难道我就不健康了?
李昭一噎,黑白分明的眼睛与她对视, 不过片刻就移开了。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误会了,不过,雍王殿下怎么不跟在下说呢?”米筠目光又深了几分,他目无表情地站在叶青微的身边,将自己的伞往叶青微头顶上遮去,顶开李昭手中的大荷叶。
李昭目光冷淡,如山上积雪;米筠神色清冷,如三九河冰。
冰与冰碰撞,却几乎撞出火花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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