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哑谜。”
米筠无奈道:“我都知道。”
叶青微瞪着眼睛:“那你也该知道要追杀陆谨言的会是谁?”
还能是谁,必然是那个好嫉妒又小气的当今圣上!
米筠激动地望着她,轻声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我是在嘲笑一个傻子白白去送死。”
米筠盯着她,不知道是不是被夕阳浸染,他的目光火辣辣的几乎烧着了她。
“如果当个傻子能得到你刚才那样一抱,我还就当一回傻子了。”
叶青微回视,却觉得自己的目光被他的目光狠狠咬住,“你看着我的嘴型,我说你是去白白送死。”
“我不能看,我的自制力不好。”
“我说……”
米筠猛地凑近一步,与她鼻尖对着鼻尖,呼吸沉重地落在她的肌肤上,他哑声道:“如果我说不会呢?”
叶青微望着他,两个人的瞳孔一齐燃烧起来。
“你放心,我的运气一向很好,平生最糟的运气就是看上了你这样一个没有心的女人。”
叶青微瞳孔一缩,眼中的火缩成了一点朱砂。
米筠淡淡道:“我一生最糟糕的运势都应在了对你的情路上,其他方面我必然无所不胜。”
他神色笃定,目光犀利,仿佛这天地间他无所畏惧。
叶青微也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一层金光,他是被天意所钟爱的宠儿。
他怎么就看上她了呢?他炙热的情感永远不会得到她的回应,因为,她早在多年前就没有心,也没有爱情这种易碎又奢侈的东西了。
“更何况,你也很希望我这样做吧?”
叶青微心里一惊,脸上却淡淡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米筠面无表情道:“我不知道你何时与一个从未谋面的侯爷有了这么深的情感,但我知道你的奢望,就在你对我说买下长安的时候。”
叶青微莞尔一笑,目光流转,尽是芳华:“我只是在跟你玩笑而已,谁知道你竟然当真了。”
米筠清清淡淡道:“是不是玩笑我心里分得清,我等着将这份天底下最贵重的彩礼放在你面前,再向你求亲,看你会如何回答我。”
如何回答?
叶青微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三个男人的声音——
“男人是很贪婪的,不要惯着,心狠手辣就对了。”
“甜言蜜语,只要有甜言蜜语,就会有人为你赴汤蹈火。”
“阿软你有如此美貌,又何需如斯聪慧和心计?美貌是上天赐予你的本钱,男人女人都是一样,一个好看的大臣会比难看的大臣更容易平步青云,同理,天下第一好看的阿软就该是天下第一人!”
叶青微不说话,只是露出浅浅的笑容。
怎么回答?
——我当然会说,天底下最贵重的不是长安,不是天下,而是你,且看你会不会将这份彩礼不求回报的双手奉上。
叶青微一时失神,又忍不住想起了一些往事。
世人皆辱我谤我,说我是靠着三个昏君和无数裙下之臣才得了这帝位,可当年太祖靠自己妻子的嫁妆和妻子家的势力起家的时候,怎么没有人说他呢?
李爽的父皇也就是先帝还是个宫外野种时,不也是靠着引诱世家贵女,让贵女跟他私奔,而后靠着贵女家的支持才重新回到宫闱中的吗?在贵女不足以支持他夺嫡大计时,好端端无病无灾的贵女竟突然暴毙,先帝便顺势娶了早已暗结珠胎的名门贵女,而这位贵女正是出身范阳卢氏。而后,为了增加筹码,先帝居然身先士卒与当时皇帝的宠妃暧昧了一番,那宠妃足足大了先帝一轮。先帝登基之后,朝堂不稳,他便广纳朝堂重臣的妃嫔,哄得那些妃嫔竟将自家的把柄交到了他的手中,他自然毫不客气地大开杀戮。待四海升平,他便日夜寻欢作乐,晚年则甚是宠爱李昭的生母,甚至曾说他自己一生唯爱此佳人。
先皇风流貌美,千秋功业却是建立在无数红颜枯骨之上,百年后,世人只记得这千秋一帝,谁还记得他的结发妻——那个为了爱情,抛下家族和身份与他私奔的贵女?
叶青微为什么会这么清楚?自然是她在宫中藏书楼翻到了先皇的笔记,先皇自己沾沾自喜地写下了这一桩桩风流韵事。
她的所作所为远不及先帝,然而,先帝却成了风流明君,她却成了靠着裙下骚气上位的女妖帝,被无数人口诛笔伐……唯一一直站在她身边支持她的知己好友陆谨言也成了这副模样。
长安,她终究是要回去的,为陆谨言复仇,也要让所有人睁开眼,好好看着她这个女妖帝是如何重新上位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叶青微:不是我吹,天底下你就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看的人!
软迷们:阿软说的对,阿软最美!天下第一好看的阿软就该是天下第一人!
☆、第七十八章 来自老丈人的压力
二人走在回去的路上, 叶青微突然闻到一股特别的香气,忍不住扭头望去, 只见到一块名为“闻香下马楼”的牌匾。
米筠闻弦歌知雅意,脚尖一转便朝着楼内走去。
“咱们这不是快到客栈了吗?客栈内也有食物。”
米筠面无表情道:“我饿了, 就要吃这家的东西。”
叶青微摸摸鼻子, 心知他是为了自己。
两人走进闻香下马楼的大堂, 只见大堂中被竹帘分开一个个小空间,虽然见不到其他桌的客人, 却能听到其他桌的谈话。
两人落座后, 还未点餐, 小二就将菜肴一一端了上来。
叶青微回想了一下那块“闻香下马楼”的牌匾, 右下角似乎有个小篆写就的“米”字。
“这里也是你家的产业?”
米筠颔首。
叶青微无奈道:“你的产业到底有多少,为何无论走在哪里都能碰上?”
米筠抬头望着房梁,想了又想, 直到菜都上齐了, 才闷声道:“大概像洛川城这么大的城镇都有?早年走的地方多了,经营的商铺也多。”
叶青微浅浅一笑,低声道:“可是你争这么多钱自己又懒得花销,到底是为了什么?”
米筠淡淡道:“从商是我的兴趣,说起来还多亏了你。”
“我?”
米筠点头:“早年我的书法不错,我爹还以为我能像祖宗一样成为名扬天下的书法家,然后, 你的出现让我爹彻底对我失望了,便不再强箍着我写字, 我也能去做些我喜欢做的事情。”
“呃……对不起。”
米筠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为什么要道歉?虽然是有些不爽自己比不过你,不过,也要感谢你让我找到了我真心喜欢的物和真心喜欢的人。”
叶青微立刻吃起菜了:“嗯,味道不错。”
又被转移话题,米筠也不急躁,只拿一双眸子盯着她出神。
吃饭间,只听旁边竹帘后一桌人在随意说笑。
“那谢家郎君发出的告示究竟是不是真的啊?”
“怎么不是真的?谢郎可是个风流不羁的妙人,用美妾招揽门客自然也是一桩雅事。”
说话的几个男人发出心照不宣的笑声。
“据说谢郎的美妾可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啧啧,这样的美人不知道究竟是何滋味啊。”
“孟兄不妨去试上一试,若是孟兄的才华被谢郎看上眼,那谢家郎君是绝对会让这位美妾陪孟兄一晚的。”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谢兄这赏花招贤会可当真是风月无边啊。”
“我倒是听说,谢郎君这位美妾是个十足的尤物祸水,未破瓜时便将谢老家主迷得团团转,恨不得为其生,为其死,连妻儿都顾不得了。等到谢老家主死了,他那三个儿子便决心将这个美妾处置了,谁料,那美妾真是狐狸成了精,就那么一看三人,得,谁也下不了手了。”
“然后呢?然后呢?”
这等香艳的故事自然惹得闲汉们频频追问。
“然后?”讲故事的人慢慢呷了一口酒,吊着听众的胃口,“自然是被那谢家三兄弟给收用了哈哈!”
“啧啧,这父子兄弟的关系岂不是乱作一团?”
“切,不过是个玩物儿而已,能掀起什么样的波澜,不过,那谢家三兄弟确实迷她迷得要死,为了她什么丑事都做尽了,前年三兄弟还为了争夺她的归属在大街上打了一架,差点要闹到官府去。”
“洛川谢家好歹也是个名门世家,怎么闹成这副样子?果然那女人就是个祸害,要我说,不如早早浸了猪笼,求个安宁。”
“人家可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又是狐狸精托生的,咱们这等凡夫俗子怎能下得了手?”
“哎哎,别打岔,那谢家三兄弟最后如何了?最终花落谁家?”
讲故事的人嘿嘿一笑道:“自然是被谢三郎搞到手里了,要我说谢三郎才是最心机深沉的那个,他将那美妾弄到手里后,没想着自己享受,倒想着借美妾的艳名招揽人才,古有美妾换马,今有美妾换人才,如此风雅的好事自然也少不了青山书院的学子吧?”
众人纷纷大笑起来。
叶青微死死捏着筷子,筷子撞击着碗壁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米筠的眼神沉了沉:“我……”
叶青微摇了摇头:“你堵得了旁边那桌人的口,难道还堵得了满城人之口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米筠立刻将掌柜招来询问,一问才知道,原来洛川谢氏的三郎君谢伶从兄弟手中抢到了一个美妾,这美妾名为小蛮,是整个洛川城都知道的鼎鼎有名的美人,谢伶自得了小蛮之后,便觉得如斯美色得让所有人都看到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更希望能借着美人之名吊来出色的寒门学子作他门客,为他效力,这才有了赏花招贤会。
“这赏花招贤会明日在霞烟水廊举办,我这里正好有请帖,老板是否要前往?”
米筠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扭头看向叶青微。
叶青微点头:“麻烦你了。”
掌柜的忙摇手:“小的可不敢当,若是米老板能够前去算是赏光了,还有……”
掌柜轻声道:“小的虽然没有见过那所谓的枕上风流谢小蛮,但是,小的认为这天下间没有比您更美的了。”
没有女人不爱听恭维话,更何况这掌柜说的还格外真诚,叶青微捂着嘴,两眼一弯,笑道:“您还真是太夸奖我了。”
米筠哼了一声。
掌柜一抖,立刻老老实实退了下去。
“你明日真的要去?”
叶青微端详着那张熏了香的天青色请柬,笑道:“我倒是好奇,他一个小小的世家这么急切的笼络人才做什么?笼络的还是青山书院的人才,那些人不是一向眼高于顶吗?”
米筠眯起眼睛:“你怀疑这背后是有什么阴谋?”
叶青微将请柬放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尚未可知。”
“好,明日我和你同去。”
叶青微诧异地看着他。
米筠的身份与一般的商人还不同,他出身名门,财富更是富可敌国,还与五姓七望有牵扯,可以说,即便当今陛下想要动他,也要先考虑考虑影响。没有人不想与他交际,若他参与这样的盛会更是会成为焦点。
“你又不喜欢这些,何苦呢?”
米筠直白道:“我喜欢你就够了。”
叶青微失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止你的每日情话呢?要知道物以稀为贵,你每天都说,我要是听腻了怎么办?”
米筠立刻哑了,想了想,他闷声道:“听腻了,我就做。”
叶青微:“……”
两人重新回到客栈,大堂里只有崔灏和叶明鉴两人在饮酒。
“阿软?你出门去哪里了?”叶明鉴板着脸问。
叶青微轻轻碰了碰米筠的手背,脸上露出无辜的神色:“洛川城这么美,就随便出去转了转。”
叶明鉴目露狐疑。
崔令笑着替叶青微打掩护:“阿明,阿软也不是小孩子了,出去走走也好。”
叶明鉴无奈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啊你,你要为她开脱时就说她是小孩子,不让我管束她的时候又说她不是小孩子,阿令,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样子?”
崔令笑眯眯道:“谁让阿软看着就想让人宠着呢?好了,咱们的话还没说完呢。”他边和叶明鉴说这话,边轻轻对着叶青微摆了摆手。
叶青微立刻偷偷上楼,米筠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叶明鉴饮了一口酒,没有回头道:“米郎君,在叶某这里,你和我家阿软是绝对不合适的。”
米筠立刻停住了脚步。
崔令捏着杯子,神色无奈。
叶青微朝米筠露出一个“祝你好运”的笑容,轻巧地跑上了楼。
米筠叹了口气,揉了揉耳朵,回身道:“抱歉,叶先生是在警告在下吗?”
叶明鉴哼哼了两声。
米筠淡淡道:“那真是抱歉了,得到您的祝福更好,即便得不到我也绝对不会放手的。”
叶明鉴“嘭”的一声将酒杯砸在了桌子上。
米筠瞅了一眼,轻声道:“也许您不知道,这家客栈是我的,现在给大家用的物品也都是顶好的,您面前的桌子是紫檀的,您刚刚扔掉的杯子是官窑的薄胎白瓷,您喝的酒是要进贡给陛下的万岁酒。”
叶明鉴的手一抖。
“无论做什么事,我都不会轻易放弃。”米筠扭身就走。
叶明鉴高高举起手,似乎要砸在桌面上,可想起这桌子的价值又不敢动了,只能嘴上说:“可恶,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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