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瑾昱手撑着榻,正好把蔻儿圈在自己身下,往前凑近了些,目光灼灼盯着蔻儿。
蔻儿想了想,轻声道:“你闭上眼睛嘛。”
闭上眼……
宣瑾昱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丝弧度,他纵容地闭上了眼,等着他的小妻子给他的奖励。
片刻,宣瑾昱感觉到蔻儿靠近了他,有一股微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脸颊,须臾,自己的唇上多了一抹柔软,先是小心翼翼压在了他的唇上,然后左右摩挲着,带起了一片柔软的指腹的热度。
等等,指腹?
宣瑾昱猛地睁开了眼,入眼是蔻儿放大了的脸颊,她正一脸用心的进行着手上的动作。
宣瑾昱视线一垂,落在了蔻儿染红了的指腹上,以及她捏着一个口脂盒子的另一只手上。
蔻儿见宣瑾昱睁开了眼,有些紧张:“马上就好。”
说是马上,但是蔻儿第一次触碰别的人的唇,有些好奇,忍不住多摸了两下,等到把口脂均匀给宣瑾昱摸了一圈后,才侧了侧头笑眯眯把手指收回来顺势含进了自己口中,含糊着说:“陛下尝一尝,这个口脂是不是很甜啊。”
宣瑾昱盯着蔻儿含着的指腹,突然被一股绝望所笼罩,他手一软整个人趴在了蔻儿身上,闷着声叹气:“嗯,甜。”
甜的他心里头有些发苦。
第五十章
大婚一次, 就算是帝王也有婚假,可以好好休息几天, 封了印罢了朝, 在后宫陪皇后。
只是皇后正巧不巧,初初长大, 第一天还勉强罢了, 第二天疼得她精神恹恹,在殿中老老实实待了一天, 过了两天才勉强舒服了些。
宣瑾昱也在中宫陪着蔻儿整整四五天,期间也就蔻儿精神不足趴在榻上看书时, 抽空办点公事, 其他时间都用在了蔻儿身上。
昭露殿在蔻儿入住了几天时间内, 又大变了一次样,里里外外增添了不少她小女儿家的东西,也增添了不少宣瑾昱的东西。
蔻儿还比较悠闲, 每天就除了有些不适之外,基本对新环境在不断适应和习惯, 手边又有书,不算难过。
她婚后的日子过了几天,最大的改变就是能和宣瑾昱同坐一张榻上, 看书看着开心了,伸手就能拍一拍身侧的人。
宣瑾昱也学会了在蔻儿看得真精彩的地方配合着夸两声,蔻儿被夸的开心了,就笑眯眯得继续看书。宣瑾昱则看她一眼, 注意力又转回到自己手中拿着的文卷上。
中宫服侍的宫女现在还是只有浓香几个人在近处,素凉尚竹丝鸢小婉则被带了去学规矩,半个月到一个月后才能回到蔻儿身侧来服侍。这几个都是暗卫出生的宫女服侍起皇后来也有模有样,特别是那个唤做晚香的女子,机敏干练又不夺人眼目,瞧着很是得用。
蔻儿和另外三个暗卫出生的宫女都混熟了,这几天也观察了下,她身边这个晚香也是个不错的人,堪得一用;皇后宫中的女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聪慧懂事识人颜色,基本上也就大婚第二天司寝御侍闹了个笑话外,中宫一直都比较平静。
女官来说了几次,这几天先帝妾与天子妾都老老实实每天早上前来昭露宫外叩首请安,黄昏时来一道请安,就是没有进来过,不知道蔻儿是个什么章程。
蔻儿觉着自己不舒服的时候,什么都不想管,缓了几天,身体舒服了许多,宣瑾昱也开始了渐渐恢复了些朝政,她思来想去,一直躲着也不是个事,她要在这里待一辈子,总不能真的把人都这样拦在外头不见吧。
这天早上,宣瑾昱起了个早,因为罢朝了几天有些紧急的政务不敢耽误,中书令与方令贺以及其他几个肱骨大臣都来回禀,宣瑾昱不能耽误,蔻儿还睡着时,他轻手轻脚把自己的胳膊从蔻儿怀中抽出来,想了想,又揉了一团内衫塞到蔻儿怀中垫了垫,确保她手腕里不空着。
和蔻儿同榻不同被睡了几天,宣瑾昱也找到了一些蔻儿的小习惯,睡觉时会攥被子,蜷着身子,经常跑去贴墙,等她习惯了身边的呼吸和体温,就渐渐的自动开始学着给手里找东西,慢慢的就把宣瑾昱靠着她的胳膊搂在怀中去睡。
宣瑾昱清心寡欲虽然做不到,但是心无杂念还是勉强凑合,用了两天适应后,也就习惯了,尽量睡觉时不动,让蔻儿自己在榻上翻来翻去的滚。
之前宣瑾昱醒的再早也不会打扰了蔻儿的休息,这次是实在要早起,才会抽出自己的胳膊,还好蔻儿这会儿睡得还熟,只翻了翻身,偏过头去继续睡。
拿着宣瑾昱的衣服的黄门令小心上前来服侍着更衣了,早早儿就从中宫离开,坐着肩轿去了勤政殿。
蔻儿在宫中和在家中一样自由,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毕竟太后之前一直在道观,大婚时也就是来观礼,受了宣瑾昱的跪拜,之后趁着夜又匆匆返回了道观,并未久留。她头上没有阿家,作为皇后的她无人可阻。
熟悉的宫女知道她是什么脾气,不熟悉的女官们还在摸着皇后的脾气,几乎事事都是顺着蔻儿,也就小厨房一直在煨着白玉粥,就等着皇后起身好上膳。
蔻儿昨夜和宣瑾昱一起打了花牌,睡下后还在后悔自己出牌怎么不对怎么不对,入睡的时候自然迟了些,早上睡到了巳时才打着哈欠起来,由着女官们服侍了更衣梳妆。
两位尚宫一直在侧服侍,其中一个姓丘的尚宫在蔻儿用了膳后,伏身道:“禀皇后,殿外诸位太妃禀御女皆在殿外请安。”
这几日蔻儿一直听着这话,没有什么感觉,突然想起来问起尚宫:“依礼如何?”
“回禀皇后,”丘尚宫道,“皇后是当家主母,无论是先帝妾也好,还是御女们也好,都该来给 主母磕头敬茶才是。除了她们以外,宫中还有未成人的皇子公主们,依礼也该来面见皇后请安才是。只是太妃们未曾给主母请安,子嗣们不能越过去。”
蔻儿也想干脆点,道:“索性今日无事,让她们都来吧。”
干脆点,解决了也好。
皇后的昭露殿终于打开了门,给了外头讯号。
本来以为这位新后还会对她们当做不存在,诸位宫妃这几天大都是随意梳妆,殿外叩首后在偏殿等两个时辰喝喝茶,之后回去就是,没想到今天皇后宫中尚宫前来传召,今日拜见。
好在蔻儿并不是当即就要见她们,给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整理,用过了午膳又走了一圈消食,宫中所有的先帝皇子公主年纪大的带着年纪小的,阿馋位列最前边为首。先帝妾,和御女们全部按品大妆,屏息等候着传召。
昭露宫的正门开,请皇子公主们进,之后偏门开,请先帝妾与御女们进,以皇子公主们为先。
蔻儿在正殿中已经设了席位,她正坐在中间,左右两位尚宫并尚仪宫正,几个宫女退在后位服侍。
阿馋是天子嫡妹,位列公主首位,与她并肩的皇子队列首位是一个已经年满十四,明年就要分爵放出宫去的皇子。
作为宣瑾昱的弟弟妹妹,对嫂子是要行家礼,不用跪,但是蔻儿作为皇后,他们在家礼前要先行国礼,依礼跪而拜之。之后起身,再拱手口称嫂嫂,算是了事。
宫中只有十五以下的皇子公主,之前尚宫就给蔻儿说过人数,皇子公主加起来都有十几人,这还只是未成年的,等到她祭礼时,所有成年封王的皇子和出嫁的公主们全部都要来给她行礼,到那时,估计有三十余人不止。
蔻儿心中咋舌先帝的子嗣繁盛,也终于理解了宣瑾昱当初以宣公子身份时说过的话。没有皇后,所有的皇子都是庶出,这种情况下,先帝的诸位皇子们过得很是艰难。
皇子公主们行了礼,先喊了皇后殿下,又喊了嫂嫂之后,蔻儿也把准备的礼物让女官给分发了下去,命人赐了坐,等皇子公主们入了座,以亭太妃为首的先帝妾也前来叩拜蔻儿。
先帝妾在宫中的据说已经是少到可怜,就这都是十来人,比现在的御女们都要多出不少。
亭太妃身着一身墨绿,瞧着一如之前蔻儿所见时的低调,她叩拜过蔻儿后,并未起身,跪在地上含笑道:“往日没有主母,妾痴长年岁,也占了个辈分,陛下怜妾无子,许了妾掌管宫权。然而皇后归家,有了主母,妾不敢专权,还请皇后收回宫权。”
她手中是一个特制的银印,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十分臣服的上交。
亭太妃手才刚刚举过头顶,另一个瞧着年岁不大的太妃柔柔轻轻道:“亭姐姐太急了些。皇后初初新婚,正是与陛下蜜里调油的时候,宫权这些庶务没得分了皇后的心。不若亭姐姐暂且先帮皇后管理些时日,也好让皇后轻松些。”
亭太妃迟疑:“这……”
蔻儿坐在正中看着两个太妃,一脸无趣,随口道:“本宫既然已经成婚,如今是皇后,皇后的责任自然不可推卸,何况本宫身边有的是能用人,无需本宫费心。”
她一个皇后,把手下的女官管好就行,至于底下的事,总有人能做好,用不着她事事操心。
亭太妃立即道:“皇后殿下言之有理。”
宫正上前收了亭太妃手中的银印,亭太妃一脸恭顺,与其他太妃行完礼后退在了皇子公主们的席位后面坐下了。
如今只剩下御女们了。
蔻儿坐在主位,漫不经心打量着抬手款款而来的御女们,一个个穿衣全是按着身份来,最前面的是婕妤,她旁边的是个美人,共计八名御女,齐齐下拜。
御女们与之前的先帝妾和皇子公主都不一样,她们是真正的蔻儿手下的妾,蔻儿不但是她们主母,也是她们主子,她们恭恭敬敬三叩九拜,口呼皇后殿下。
蔻儿手撑着腮,一眼扫过去几个御女,都是一脸柔婉恭顺,完全没有她大选当日的放肆。
叩拜了去,接下来就是妾室给主母敬茶,一个个从最高品级开始,以楼婕妤为第一个,她起身从女官手中接过沏好的茶,低着头弓着腰上前三步,缓慢跪倒在蔻儿脚边:“妾楼氏请主母安。”
她是一个年二十许的女子,身形高挑而丰韵,面若桃花,粉面杏腮,相貌不俗。跪倒在蔻儿脚边时也干脆利落,未有一丝勉强。像是认清了自己的位置。
蔻儿也不为难她,接过茶杯沾了沾嘴,给了楼婕妤一个红封。
楼婕妤退下后,依着她的是一位美人,之后几个御女都是如此,直到最后一个位份的采女。
这个采女先是跪下通禀姓名是,颤巍巍说自己是许氏采女。
位份不熟,但是声音却有些耳熟,蔻儿仔细想了下,好像是大选当天对她指手画脚又口出狂言被训斥了的许良人。
这是被降了位份?
蔻儿看着她也没有太多想法,只想快点完事好趴在榻上让丫头给松松筋骨,正坐的她都累了。
许采女瞧着唯唯诺诺,她抖着手端着茶上前,抿着唇脸色煞白,走到蔻儿面前跪下时不知太急还是怎么的,脚下一绊,整个人前倾,惊呼一声,端着茶杯的手一抖,整杯茶水倾倒而出,直直朝着蔻儿面部溅去!
第五十一章
蔻儿只觉眼前一闪, 本在宫正身后站着的晚香已然挡在了她面前,一个铜托盘牢牢接住了泼出的滚烫茶水不说, 茶水受力回溅, 劈头盖脸朝着许采女而去!
“啊——!!!”许采女躲闪不及,被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身, 溅在身上立即红肿一片出现水泡。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蔻儿心中一惊, 她眼前几个女官已经牢牢拦住,宫正气急败坏道:“来人!抓住许采女!”
一个最末等的御女居然在给皇后敬茶的时候发生如此变故, 诸多女官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蔻儿一开始心中一惊,她很快镇定下来, 目光立即开始搜寻下首坐着的人们。
皇子公主们受惊不小, 阿馋和年纪最大的皇子反应最快, 已经起身从席上往蔻儿身边跑;年纪小的几个公主已经眼泪吓出来扭头找自己的娘,先帝妾中几个满目震惊看着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晚香,若有所思, 却不做多想,立即安慰自己的孩子, 还有几个藏着几分了然,目光忍不住往御女们身上瞟。
身边两个妹妹弟弟叠着声儿问嫂嫂是否无事,蔻儿摇摇头, 目光落在了御女们身上。
底下的几个御女也是被吓得不轻,看着已经被女侍按下挣扎不已的许采女满身的伤,浑身哆嗦。
坐在最前头离许采女最近的楼婕妤突然往站起来上前两步,弯下腰来狠狠一巴掌甩在许采女脸上, 怒骂:“不知死活的东西!伤到皇后万分,仔细你的小命!”
这句话仿佛提醒了其他的御女们,一个已经吓软在地的美人呜咽哭着还指着许采女愤恨:“许采女你要找死自己去碰了石柱子就是,何苦拖累我们!”
这话引来御女们的同仇敌忾,纷纷出言怒骂地上哀嚎不止的许采女。
妾们第一天给主母敬茶,发生这种事情,她们这些妾几乎都是难辞其咎,依礼也是要受罚的。她们如何不恨许采女,这个时候生出事端,分明是连带了她们所有人!
御女们惶恐不安,纷纷跪在地上赌咒发誓此事和她们无关。
蔻儿此刻已经把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牵了牵阿馋的手安抚了下,怕她年纪小受了惊吓,索性让女官安排了把皇子公主们先带走。
她看了眼下首空了一半的位置,顿了顿道:“请太妃们也先回去。”
女官立即上前请了太妃们从一侧也离开了。
这下子,她下首空落落的只有八个御女,一个被按在地上挣扎翻滚,另外七个分作两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给皇后敬茶的水是煮沸了的,依礼作为主母的蔻儿应该在敬茶时要给她们说些教导,之后再饮茶,到那个时候温顿刚好。所以许采女手中端着的茶是滚滚的,泼回到自己身上即可烫起了水泡,脸上也有红烫的地方,她却仿佛忘了自己受伤了一样,被按在地上努力仰着头哭喊着:“皇后恕罪!妾不是故意!妾真的不是故意的!妾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谋害主母啊!皇后主子明察!”
蔻儿看着地上不住哭嚎的许采女,她也不过初初二十的年纪,脸颊上也被烫出了水泡,好好的花期女子就这样算是毁容了。
如果不是晚香动作快,或许现在哭嚎的就是她了吧?
蔻儿一阵后怕。
眼前的许采女,是故意的也好,无意的也罢,或者再往深里说,背后有没有什么人,都是其次了。现在的问题是,她已经做出了如此大不敬的行为,甚至危及到了皇后的安全,她算是完了。
女侍们力气很大,现在不确定这个许采女是否还会有威胁性的动作,她们牢牢注意着,用力把人死死按住,不给她任何挣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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