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不等卢公公应下,忙叫了下人去取了封银过来,那卢公公看着托盘上只是薄薄的一个红包,心中顿时大喜,里面将的定是银票,那样最少也有五、十两,他来前早就打听过,这小山村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这一趟下来,少说也能赚个五十来两。
他也不怕杨子轩几个瞧了去,装模做样的摆摆手,说道:“村长,你太客气了,哪里能这样。”
得,见到了红包也不叫人家小老儿了,客气的称他村长,真正是见钱眼开。
村长伸手拿起封银强塞到他手中,说道:“哪里的话,不过是些程仪,公公如此推托,莫是要与我这老头子见外了。”
村长也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只求把这尊大神伺候好了,免去小山村的祸事。
杨子轩心中暗鄙,嘴上却笑道:“公公,村长爷爷也是一片好意,还请公公万万莫要再推辞。”
一边说一边伸脚暗中踢了下坐在他左手边的左人贤。
“啊,是啊,卢公公,你为了圣上的旨意,凡事亲力亲为,连这等子下属都能办的事,都不错眼儿的盯着,可见当今圣上是卢公公心中第一人,凡事不敢怠慢了去,这也足见公公为了选采一事不辞辛苦,小山村地处僻远,实拿不出像样的酒菜来,村长爷爷也是一片心意,公公还是莫要吓着他了。”
左人贤在一旁也是接口劝道。
那卢公公见他中此说,心中大定忙笑道:“唉,看你们盛情一片,洒家若再推辞这片好意,便是那猪狗不如的东西了。”一边说一边快速从村长手中夺过那红包。
众人一时呆目,这才不过是眨眼睛的功夫,那红包便入了这位卢公公的怀中。
见得他收了红包,众人悬着的心儿方才落下。
“咳,村长,你且叫人通知下去,家中有女儿的在家候着,把户籍准备好,有那已定亲的,且一并把聘书准备好,等下洒家亲自带人查询一番,尔等也可随行。”
村长见得银子管用越发小心客气,几人又陪笑了一阵,撤了酒席换了清茶,待茶过三道,卢公公见天色已不早,算算时辰,打发去别村的官差也差不多该汇合了。
这才慢慢起身,说道:“洒家今日还要回县城,再耽搁下去,怕是要到后半夜方才能县里,现在就去清查,你们一起去吧!”
这位卢公公到是个妙人,得了银子后也当真不为难众村民,只是挨家对了户籍,查到有无适龄女子,他也不过是做个样子,有杨子轩、左人贤在,早已猜到小山村适龄女子已定亲。
行至村西头尾时,这位卢公公略一停脚步,左看看右瞧瞧,心中暗道:不对啊,怎么好像少了一户人家,而那位人家家里可是有位长相极好的姑娘。
他觉得不对,遂转身问一旁的村长,又招来那名官差,取了户籍册说道:“怎地这户籍册上的与村里的人数对不上?”
村长还没觉得咋样,杨子轩、木槿之心中一“咯噔”!来者果然不善。
左人贤在一旁不屑地撇撇嘴,见木槿之偷偷瞪他一眼,这才收了不屑的神情,笑得异常亲切,好像站他前面的卢公公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般。
“卢公公,你口中少的一户,可是说爷家的小表妹啊?”
卢公公这等在深宫摸爬打滚几十年的人,哪会不知他话里的意思,似笑非笑的回应:“洒家不过是奉命办事,当今圣上要选采女,民间百姓,但凡长相不错的自是都有登记造册,莫非左公子对此有甚不满?”
“公公请息怒,我表弟向来是个口没遮拦的,公公即说是奉命行事,不若小的请公公去家中坐坐,喝杯清茶。”
木柔桑已经定亲,木槿之没有什么可俱怕的,这公公真若敢强抢,他也别想走出蜀州地界儿。
卢公公眯起眼说道:“木公子是个明事里的人儿,也省却洒家难做。”
木槿之无奈只得引了众人去他家,他与杨子轩暗中交流了个眼色,又在路上打发人先去家中通知木柔桑。
木柔桑此时正在绣房里绣嫁衣,听得婆子递话进来,她略微低垂秀眉嘴角勾起划过一丝冷笑,襄阳王妃还真是穷追不舍啊,她都已经与苏瑞睿斩断情丝,又定亲于他人了,还如此这般刁难,就休怪扫了她的面子。
“柳姑姑,一会儿家中有外男来此,怕家中丫头婆子们不知事,还请姑姑帮忙照看一番。”
柳姑姑回道:“姑娘只管安心坐在房中,就算来的是公公,姑娘已定亲是不在选采之例的,说不得奴婢还有可能识得。”
她知木柔桑这是有意先叫她躲起来。
木柔桑浅笑问道:“姑姑可莫要怨我,我不过是想给那位公公个惊喜罢了,即是选采的差吏,想来在宫中也是有几分薄面的,若真与姑姑相识,也好坐下来喝茶吃果子述述旧。”
柳姑姑笑道:“姑娘这主意甚好。”也不知她是夸木柔桑用她曾经的身份去震慑来人,还是夸万一是老相识,还真能述述旧。
“姑姑,还请你先下去叫丫头婆子们收敛些。”木柔桑怕那些人要到家门口了,先打发了柳姑姑下去。
她方才把得闲的丫头婆子拘在厨房那院子里,便听得正院里一片脚步声,便知是那位公公与众人来了,柳姑姑忙打发了小丫头把事先准备好的茶与果子都端了上去。
木槿之等人落座后,大家闲聊了几句,卢公公便开站见山的说起了来意:“听闻木家有女初长成,一枝独秀赛仙子,今日洒家便是特意为她而来。”
木槿之与另两人对视一眼,沉住气发问:“公公这话是何意思?”
“洒家来蜀州听闻你家妹妹长得花容月貌,一手女红技压群芳,今日为何不曾见到?”
卢公公身为差使,这选采女便是头等大事,更因为出京前,有人暗中递给他三千两银票,说是对方想把蜀州帐房府平安镇小山村的姓木名柔桑的女子,给弄进宫伺候当今圣上。
木槿之暗自揣摸这卢公公话里的意思,他家妹妹虽说女红出色,却也没有把这闺阁之事到处宣扬的理儿,惟有那有心人设下套子等她钻进去,心中冷哼两声。
“来人,去把姑娘请出来!就说是差使大人卢公公莅临寒舍。”
“少爷,奴婢这就去!”
门外走进来一微低垂头的妇人小声回应,来人正是柳姑姑。
因其低着头,卢公公只是觉得身量有些眼熟,到也没有多想,只道:“洒家也是公事公办,原就是领了这份旨意,万没有不尽心的道理。”
柳姑姑听声音还真是耳熟啊,又听得木槿之称其为卢公公,悄悄撩起眼皮子瞄了一眼心中暗撇,好你个卢旺达,到了乡野之地就称王称霸了,当年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第288章
第二百八十八章
原来,这卢旺达是皇上身边专供捧香炉的太监,也不知交了什么狗屎运,这等子出宫的头等差使落到他的头上了。
柳姑姑一边想一边进了西次间把木柔桑请了出来,又见过了卢公公。
卢公公见她轻纱遮面却也难掩其风流体态,心中越发狐疑,这乡野姑娘怎地与太师结下恩怨,他又看了一眼左边的左人贤,越发看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木公子,你家妹子果真是相貌出众,这等姑娘进了宫真有受宠儿的份。”言下之意便是要把木柔桑带走。
杨子轩先憋不住了,合着他当了半天壁柱,这死太监还真把自己当根香葱了。
眼见得有官差要上来捉了木柔桑,他上前几步护在她身前,木槿之与左人贤慢一步的站到她的身后,大有打群架的气势,院子里的小厮见得主子这番动作,一个个抄扫把的抄扫把,找木棍的找木棍。
卢公公见时见过这等凶残的乡民,气得直发抖,指着木槿之道:“大,大,大胆刁民......”
“卢旺达!”柳姑姑一怒,气沉丹田一声吼。
卢公公随着她的喊声望去,一脸地见鬼样,惊道:“柳,柳,柳婉侍,你,你,你怎会在此处。”
原来一向不喜谈自身的柳姑姑,是先皇后身边的宫女,后先皇后去了,被调至贵妃身边后升为婉侍,最后被襄阳王苏瑞睿要来给了木柔桑当教养姑姑。
卢公公瞬间就想明白了,感情这就是一笔糊涂帐,而这帐主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苏瑞睿。
“你如今翅膀到是硬了,事情不分清红皂白,便要捉了人去,你怎地就不问问原由。”
柳姑姑也不欲与他交恶,俗话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她不想与卢旺达闹得面红耳赤。
杨子轩冷冷道:“姑姑说得没错,况且,桑儿已与我定亲,万没有再进宫的道理。”
卢公公闻言心中越发乱了,这太师叫他把人捉了送去宫去,如今看来是襄阳王妃的手笔,只是柳姑姑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原婉侍,听说被襄阳王要了去,现下看来,他还得及时抽身才好,免得沾上一身臭,在皇上眼里,在他儿子面前,他这个小小太监又算得了什么。
遂笑道:“即已定亲,你们且把聘书取来,我叫人一一对证,若是有在府衙备案,万没有再捉去的理儿。”
众人闻言一脸古怪,杨子轩尴尬的笑笑,扯着脸皮子说道:“公公,你看,这聘书只给你过目如何?实在是上头有些话不方便给旁人瞧去。”
卢公公不欲惹事上身,说道:“你们且叫人取了来给我瞧吧!”
木柔桑忙请了柳姑姑去里间把聘书取来,又递给了卢公公,他打开扫了一眼十分古怪地打量杨子轩,最后笑道:“小子,你有魄力,这样的事也敢应承下来,好在侯爷还有个嫡子,虽不争气,传宗接代还是管用的。”
杨子轩只得无奈地看了木柔桑一眼,又低头摸摸自个儿鼻子,笑吧,笑吧,他全当这些人是羡慕他。
卢公公合上聘书略一思索,又看了一眼柳姑姑,又叫其他官差及下人退去后,方才说道:“婉侍,今日我便卖你个面子,这事儿是上头有人指使的,说是只要把木姑娘弄进宫去,然后压住她不让出头,一辈子做个宫女便成了,至于是何人所为,婉侍不用我明说。”
柳姑姑脸色一沉,说道:“我家姑娘一惯克已守礼,万没有做过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更何况现在已与忠仪侯之二子订亲,更没有入宫的理儿,我想,这个理儿对方会满意的,你无需多忧。”
在场人稍转下心眼,便能猜到背后主使之人是襄阳王妃,木柔桑也不甚其烦,她还没打算进那破地方呢,防她就跟防贼似的,又万分庆幸自己答应的是杨子轩,至少以后没有多的后院女人给她添堵。
“多谢卢公公提点,即然公公与姑姑原就相识,不如请留下吃个便饭,明日再回县城如何?”
卢公公笑道:“便饭就算了,洒家便多饮一杯茶,能看到柳婉侍全身而出,也算是有个盼头了,这也是喜事一桩。”
柳姑姑能从宫中那等尸骨堆成山的地方,全身退出宫来,可想而知其手腕如何,木柔桑得了此人,应付后宅之事不在话下。
柳姑姑被木柔桑留下做陪,几个刚闲聊了几句,哪想木家又来了客人,招仕拄着拐杖笑眯眯的走进来禀明:“少爷,姑娘,陈守备来了。”
“陈守备?快快请他进来。”木槿之忙说道,心中却嘀咕,家中桃子才开花离结果的时日尚早,陈烈这时来有何事?
卢公公心中正在思索这陈守备是何人,柳姑姑睨了他一眼说道:“卢旺达,别怪我不提醒你,这陈守备是襄阳王手下强将。”
卢公公站起茶盏敬她:“多谢婉侍提醒。”心中却已将对方来意猜了个八八九九。
各人正坐在正堂内若有所思,门口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随即传来厚重的脚步声,一只大手把门帘子猛地一掀自行进来,显然他对此家很是熟悉。
“哈哈,听闻宫中来了公公,没想到叫我等粗人给赶上了。”
“陈守备!”
除了左人贤与卢公公,其他几人都与他打招呼,显然是很熟悉。
陈烈一进门,便看到了坐在首守的卢公公,指着他笑道:“可就是他?嘿嘿,木姑娘,他可有难为你?”
他一进门便如此问,卢公公惊出一身冷汗,亏得他刚才没有做出格之举,这夫妻掐架都掐到这份上了,算什么事啊!
“陈守备,洒家一惯都是以当今皇上为先,所做之事也是得了当今皇上的旨意,万没有为难木姑娘的理儿。”
卢公公不想趟这浑水,忙把自个儿撇清了。
陈烈很是奇怪,木柔桑正值十四岁,是在选范围之内,这卢公公因何而不为难她,转眼又看到坐在他另一侧的柳姑姑,便自已为是的明白了。
伸手摸摸自个儿的络缌胡子,说道:“你到是个明白人,到不枉王爷命我走一趟。”
他又朝外喊道:“来人,把东西抬进来,木姑娘,这些东西是王爷叫末将带来给你压惊的。”
外头的便有人抬了一箱箱的,衣裳绸缎进来,木柔桑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杨子轩挨着她站着,伸手悄悄捏捏她的小胳膊,给她一个安心的笑意。
转头对陈烈说道:“回去替我多谢襄阳王爷,这份贺礼我代桑儿收下了。”
代桑儿?陈烈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见得杨子轩微眯起那双好看的狐狸眼儿,挡住外人想窥探他的心思,嘴上温和地解释:“我原就是奉家父之命,在年后便来木家求娶桑儿,这不,刚下过定后,就听说选采一事,索性我就把聘书也给下了,把这亲事定下来。”
“木姑娘,你已定亲?”
陈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儿,他的个娘呐,这姑娘够麻利,够爽快,就襄阳王妃那种小肚鸡肠的性子,王府还真不适合眼前这爽朗姑娘待着。
木柔桑被他瞧得不好意思,微红着脸讷讷地小声嗯了一声,接着又觉得不对,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心虚啊,便昂起头很郑重地点点头,说道:“是的,我哥哥已首肯,我舅舅与外祖母也觉得子轩人品不错,他们也是赞成的。”
好吧,木家人口简单,没有那么复杂的亲人关系网,这定亲之事也省却许多麻烦,说定便定了。
一旁的卢公公却是默默的品茶,他算是瞧出来了,这几个之间的事是扯不清的,他还是在一旁喝喝茶当当壁柱,两厢都不得罪。
想了想,他还是不能坐以待毙,忙起身道:“木姑娘,茶已喝了,该办的事洒家也办了,即然木姑娘已有聘书在身,洒家自没有强求的理儿,洒家还要赶去别的县,就此别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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