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柔桑小手撑脑袋又开始头疼了,她过完年才虚岁七岁好吧!离嫁人还有好远,“哥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还想着将来出入有丫鬟仆妇,当个人人羡慕的官家小姐呢!”
木槿之满脸理所当然,“哥哥一定会好好努力,只是妹妹也不要太辛苦。”
要不是爹娘出世早,他家可爱的妹妹又如何会如此辛劳的操持家里,先生说过慧极必伤,他的妹妹还是健健康康的好。这一次回去后,他也该把买的东西挑挑捡捡送些给相处得好的同窗,在他幼小的心里,为了保护妹妹他必须开始学着水袖善舞起来。
两人又说笑一阵,把买来的东西都归置妥当,等秦二婶一家人逛街回来,众人商量过后一致通过,明日一早赶路回家,至于木云一家,不好意思,木柔桑心底从来没有认过这个大伯家,有多远闪多远去吧!
翌日清晨,路边的小摊刚刚摆好,一辆八成新的独木轮车远远的行驶在石板街上,老旧的轱辘声在这安静的清晨里叩醒早起的人们。
这驴车前头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男子,穿着一身陈旧的深灰色棉袍,肩上一处还有个同色的补丁,衣服到是浆洗得很干净,不多的路人只是扫上一眼便不再注意。
车内坐着木槿之怀里抱着还没睡醒的木柔桑秦桃花索性靠着她娘睡觉,秦二婶悠悠的坐在车尾扶着一篓子,里面装的瓷器,还有一些糕点以及一些日常用品,而独木轮另一边堆的就是两家买的布匹及一些丝线,绣花绷子之类。
秦二叔赶着驴着就近选了一家早餐摊子,“孩子她娘,把娃子们都叫醒,咱们吃点早饭再上路。”
秦二叔有些担忧的看看天气,今儿天气有些阴闷,他怕在路上碰到大雪可就麻烦了。
秦二婶挨个儿的叫醒几人,木柔桑这几天晚上都没睡好,总觉得客栈里的棉被不干净,好吧,她傲娇了。
这会儿正睡得香,任木槿之如何唤她都不理人,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紧紧闭着。
秦二婶瞧着睡眼忪惺的几个便对木槿之说:“我看你也先睡着,二婶给你们买些包子鸡蛋带着,等路上饿了再吃。”
木槿之这几天也累坏了,闻言点点头靠在车上抱着木柔桑依然睡过去,梦中的木柔桑正站在一块一望无际的田野上叉腰大笑,她梦见自家哥哥考上进士,她家也有良田万顷。
而在这早餐摊子上,一个穿着酱色福字团花绸衣的胖中年大叔,正带着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少爷吃早饭,小书僮瞧见驴车棚子里刚才抬起又复低下的脸一时惊住,后才伸手暗地里捅捅正在喝稀饭的少爷。
那少爷不动声音的偷偷看了那中年胖大叔一眼,伸出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递给他,“舅舅,今儿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办,还要赶回镇上,舅舅多吃点才有力气。”
中年胖大叔笑眯眯的接过他夹的小包子,这个生甥越来越知礼仪有教养,心里顿感欣慰,“轩儿,再过几日你也该回去了,舅舅自是想留下你过年,只是怕你那母亲又要抓你的错处,可怜我那妹子,唉......”
杨子轩伸向碟子的筷子微顿,随后若无其事的夹起一只包子咬上一口,“舅舅,外甥自然会警醒,现在她还想拿捏我得掂上一掂,好在如今我已住到外院,虽对父亲说是游学,但这次回去怕是要考问我的功课了。”
原来这胖大叔是杨子轩的舅舅杨富贵,想起自家早世的妹子,再看看与自家妹子八份相似的模样,杨富贵更家疼爱自家外甥。“轩儿,舅舅就你这么一个外甥,你舅妈也只生了两位表姐,以后你就是你两个表姐的依靠。”
杨子轩要走的路与他这个商户不同,杨富贵希望他能好好在世间磨练一番,“还有京城的那间铺子你也要多上些心,那个铺子是你娘亲留给你的,你也要好生打理才是。”
杨子轩想着这些日子京城传来的消息,心下琢磨着再去拜访那小姑娘一次,想到她又气又恼炸毛的小模样,比他家一律千篇堆着一样笑容的姐妹好看多了。
木槿之的声音他自然是熟悉,也明白小桐是告诉他认出来了,只是背对着驴车的他不能轻易动容,他的舅舅还坐在对面,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给那小姑娘若去麻烦,舅舅待他是极好可做为一名优秀的商人,狡诈也是必备的。
杨富贵又想起京城那铺子现在挺红火的,“轩儿,你那家铺子能如此红火,可不能忘了送你菜单子的那位高人,有时间还是要多走动走动说不得能再挖出一些好单子也不可。”
杨子轩明亮的眼睛一闪一闪,他舅舅之是要教他为人之道?“舅舅放心,这一次回去后本就是想着趁年前再去拜访一番,还得多谢舅舅提点,看来外甥还得准备一番节礼。”
杨富贵很满意自家外甥的表现点点头,“那些尾巴你也要留意,可不能叫她们发现珠丝马迹无端若来事非。”
对于候府夫人明晃晃的打着照顾他的牌子,实则那几人是来监视他,怕他哪一天咸鱼翻身脱离她的掌控,即要在外面做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又要不停打压庶子庶女生怕这些人以后比她亲生的那两位强过头。
“舅舅放心,外甥自会找理由甩开那两人,反正我现在年岁还小,我父亲又长年在边关镇守,我能出得了大门还是多亏舅舅在府里花了不少银钱疏通关系。”
杨富贵毫不掩饰对银子的喜爱,“呵呵,银子是个好东西,咱们这一批丝绸赶在年前出掉,又能赚上一大笔了。”
原来杨子轩不但在京城开了酒楼,还同他舅舅做起了行脚商,来往京城贩卖各种物品,这还是他第一次跟着舅舅学做生意,虽然赚的不算多估摸着算下来加上京城铺子里的收益,他今年也能收个七八百两银子,比起以前一年到头了不起能存个四、五两银子就是顶了天。
☆、第045章
第四十五章
正在酣睡的木柔桑自是不知,她恨得牙帮子痒痒的那位爷,此时正儿八经的坐在离她不远处吃着早餐。
待到日上三竿,几人才慢慢醒来,在车上就着冷开水啃了几个包子,因为没有糟心的木云一家在,两家人有说有笑也不觉得时辰过得慢,待得回转家中时已是下午了。
经过秦二婶家里,铁树听到动静从屋里跑出来,看着他娘老子不停从车上御东西咧着嘴笑,今年过年能吃到不少平时难得的好东西。
秦二婶想把秦桃花抱下车,奈何她非要去木柔桑家玩,木柔桑双眸含笑觉得桃花特可爱,秦二叔本就要帮两兄妹把驴车赶回去,瞧着自家婆娘还想哄闺女下车忍不住开口,“行了,一会儿我带她回来,铁树,快帮你娘把东西都拿进去。”
秦铁树朝木槿之眨眨眼,撸起衣袖帮忙去了。
一路上经过村子里,好些户人家都看到木槿之家的驴车,村子就这么大平时一点芝麻大的事都能被人掰开分析,更何况他家还去了县城,这一路上不停的有人打招呼,有人的眼睛不时往车里瞄,好在秦二婶老道,早早的拿了破旧床单盖起来,村人也只知他家买了不少东西,具体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秦二叔也是个精明的,自家得了好处也不显摆,有人问起买了什么,他也只是笑笑,人家再多问他就说帮木家兄妹买了些便宜的陈粮。
等到出了村子西头赶着驴车往上坡走时,三人都松了一口气,唯独只有不皆事秦桃花很快乐的吃着零嘴。
秦二叔看得真摇头,再与木柔桑一比较更叹桃花的不开窍,等到了院子门口,木槿之这才下车开锁打开院门,瞧着院子里还是两人离去时的模样也就放心了,又去看了鸡和猪,唯独自家的猪昨日饿了一天,今天瞧上去无精打采见到木槿之出现,哼哼直叫唤,叫得那个凄凉、哀怨、婉转。
吓得木槿之赶紧叫木柔桑过来,“妹妹,咱家的猪是怎么了?叫得这么凶!”
木柔桑相当无语,能不凶么?见到自家主人过来表示有饭可以吃了撒!
秦二叔帮忙把驴车赶进院子,这才招呼桃花下车,“槿之,依二叔看你家的猪是饿得慌了,赶紧的弄些猪食给养上,饿得久了可得掉膘。”秦二叔一脸肉疼的看着猪蹄子都爬上猪圈栏的肥猪,这得有多饿啊!
“我这就去!”木槿之撸起衣袖准备进厨房。
木柔桑连忙拦住,“哥,我去吧,你陪二叔先坐会,我去烧些热开水给大家喝。”
秦二叔连连摆手,“柔桑你先忙,二叔刚在家里喝过了,桃花,我们先回家,你改天再来找柔桑玩。”
秦二叔不顾两兄妹的挽留,拖着秦桃花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院子,木柔桑瞧着她的小眼神一直扒在车上好笑的摇摇头。
转过身拉着木槿之来到车边,“哥,我们先把东西御下来。”
“妹妹,你先去给猪煮些饭,哥哥一个人就行!”
给猪煮饭??木柔桑被他的调侃雷到了,“好吧,那哥哥一会儿搬这些锦缎时可得小心别碰到车板划伤料子。”
木槿之捏捏她的小鼻子,“行啦,小管家婆,哥哥保证会小心,这可是我家妹妹亲自挑选的。”
得到他的保证,木柔桑很臭屁的翘着尾巴进灶屋烧火煮猪食去了。
等待木柔桑烧好猪食,木槿之喂好猪,已经是晚饭时分,还没来得及盘点到底买了多少东西的木柔桑又一头扎进灶屋里。
木槿之在家自是舍不得累着她,也跟着洗净手进了灶屋帮忙洗菜炒菜。
“家里的猪多了,好在有意杨哥帮忙,只是这些天他不在,到是要累坏妹妹了,以后我早点起床练完功帮妹妹把猪圈扫干净,晚上等哥哥回来再去打扫一次,妹妹一个人万不可进猪圈里。”
木柔桑捂嘴直笑,可不,上次她进去帮木槿之结果被小猪用嘴拱翻在地上,也是她人小腿力不够。
“知道了,哥哥,我们赶紧把饭烧好,今天秦二叔还担心会下雪呢!”
木槿之停下要继续罗嗦的嘴,这才一心一意忙着手里的活计,待两人吃完晚饭收拾妥当,天上已经开始扬扬洒洒的飘起小雪花,一时间山尖上,树梢上,屋顶上,还有田野里到处披上一层薄薄的洁白的雪花。
木柔桑撑着小手坐在堂屋大门坎上,心里不免有些惆怅,她刚穿过来那会儿是刚开春,没想到一眨眼已过一年,想起刚来那会儿屋顶能够直透苍穹,晚上躺床上能看到美丽冻人的星星,这会儿家里虽还是泥砖房,可是推开房门便会发现不比一般富户家差。
如今的炕已成了冬日里平时活动的地方,一张两米宽的大木床摆在北边,床的最下边铺着厚厚的稻草,稻草上面再垫上两层棉被,而床单是用白兔皮拼成的,床的最里面是两床厚厚的被子,而炕上也同样是这样铺成,炕上有个小几,小几上摆放了几个盘子,一个放着鲜红润泽的大苹果,另外几个小碟都是放着瓜子,花生,还有一些蜜饯之类。
炕里烧的是木碳而非柴火,当然,这些木碳也是木柔桑在空间里加工出来的,也就木槿之不懂其价格也没放在心上。
木槿之先进房里把放在书案上的油灯点燃,这才招呼木柔桑进屋,“妹妹,晚上不要看雪太久,会灼伤眼睛!”
木槿之把她抱进屋里放在炕上,又帮她脱了鞋摸摸她的包包头,“妹妹,乖乖坐在炕上吃东西,哥哥去关院门。”
木柔桑随意的点点头,低头扒拉起自己在县城扫荡回来的战利品,看看这些锦缎,除了大部分是素锦,还有一部分是艳色的。
又翻出自己新买的首饰盒,里面都是木槿之为她挑的花啊朵儿之类,她到是很喜欢那两对银镯子,拿起来戴在手上晃晃又取下。
木槿之刚好从外面进来,看到她的动作连忙阻止,“妹妹为何不戴,现在是冬天戴着也有衣袖掩去,况且大伯一家还在县城呢,妹妹何不在家戴着玩。”到底舍不得自家妹妹穿戴比别家差,家里有存粮他也想多给她置办些首饰,姑娘家家的就是要多戴这些才好看。
“哥,我这不是还想着把些艳色的锦缎扯几尺下来,眼看着快要过年了,刘夫子那边家里都有什么人,除了给你先生还有师娘的布匹,还得准备谁的?”
刘秀才是个读书人,平素里最是讲究清贵,木槿之每逢过节,也就是沽两斤小酒再打点些吃食。
“妹妹,先生不一定会收吧!”木槿之有些犯愁,很明显师娘到是每次欢天喜地的把礼物收下,过节还好若是平日里送东西去,刘夫子断然是不会收的,还连带着师娘也被训斥。
木柔桑转而明白他的担忧,“哥,再怎样这可是年节里,与往日过节可不同,给先生一家扯身衣裳可是你做学生的把先生放在心上尊敬着,再说你不也说师娘娘很乐意咱送礼物么!”
木槿之想想也是,大过年的刘夫子应该不会做过分,“先生家除了师娘之外,还有一子一女,儿子比哥哥大些,女儿到是与桃花差不多大。”
木柔桑好在先前就多买了许多东西回来,这样看来刘先生家里的节礼还得好生准备才行。
“那我们给刘夫子一家各准备几尺锦缎够做一身衣裳,再给他女儿添几多绢花,给他儿子填一块松墨,哥哥瞧着如何?”木柔桑是头一回准备节礼,也不知道这些读书人什么穷讲究。
木槿之心中略微过了一下东西,觉得有点轻,“到时再沽上两斤小酒,添上两只腊兔。”刘夫子虽然不会变通,但是自从他每逢过节关礼后,刘夫子到是关照他不少。
“好,我知道了!哥哥,快些拿笔和纸记下吧,还有这一次我们一共买了多少东西,花了多少银子也要有个数才行。”木柔桑笑眯着眼,他家腹黑哥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一次开始被木柔桑折腾了。
这持家男女都得会,女主内男主外,她可不想将来木槿之不会理财,做了官不理财,钱放在箱子里难道等着发霉。
木槿之想想也对,平日里家里无非就是买个肉菜,米和青菜都是自家种的,鸡也是自家养大的,只是这一次开销确实太大,他得好好算算花了多少银子出去,心中也好有个数。
“多亏妹妹提醒,这样咱俩心中也好有个底,用出去多少家里还存多少,银钱又用在哪些地方,以后对帐也好有个明处。”
木槿之没想得木柔桑那么复杂,只是单纯的认为开源节流是个好办法。
两兄妹就着油灯,木槿之坐在书案前,木柔桑每报一样物什,他便记下名称,单价,数量,这还是木柔桑教他,说是为了放便以后查看,后面还特别注明一些物什原价是多少。
木柔桑清脆稚嫩的童音在屋子里回荡,连窗外的雪外都忍不住想要探入房中,却被厚厚的窗纸挡住。
待得木槿之记完数后仔细一算,“呀,妹妹,那些讨价还价后节约的银钱加上店家大清仓甩卖的捡的便宜,一共少去了几十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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