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木清溪在花厅安排完一日的事务,刚回到正院里,林家媳妇便高高兴兴的走进来:“夫人,喜事,大喜事!”
木清溪正坐在榻上,一个小丫头正跪着给她捏肩膀,听闻林家媳妇所言,抬头笑道:“这年都过完了,哪来的喜事?”
林家媳妇腆着脸上去挥开小丫头,亲自上前给木清溪捶肩膀:“夫人,您是贵人多忘事,咱当家的,从京里回来了。”
“哦~!快叫他进来回话。”木清溪喜上眉梢,这年刚过完便听到这样的好事情。
有那机灵的小丫头听到此话后,早已打起帘子,把林家媳妇的男人请进来。
林福是林家媳妇的丈夫,生得到是皮肤白晳,只是凸起的颧骨破坏了这种美感,一双褐色的小眼珠子乱转,精光闪闪:“见过夫人,恭喜夫人。”
木清溪乐得嘴都合不拢,拉着林家媳妇的手轻拍:“快把你当家的扶起来,哎哟,这一路风餐露宿到是辛苦了,人也是瘦了不少,好在,瞧上去这精神头儿还不错。”
林福是个精明的人,不然也不会为自家置下一份不薄的家业:“托夫人的洪福,这一路上就是去的时候,奴才不太适应那边的冷天,开春回来,越往南走越暖和,又是随了商团,到也没吃什么苦,好在没有辜负夫人的期望,把事儿都办得妥妥当当了。”
她等的便是这句话:“可都问清楚,仔细了?”
林福很肯定的点头:“回夫人话,在京城打听忠义侯府不难,但是打听这侯府里的事儿,很是费了一番手脚,这个侯府的夫人,是当朝正四品事府刘少詹事家的嫡长女,而刘少詹事现总管太子东宫内外庶务一事,嫁予忠义侯,仅生有一嫡子。
而夫人要奴才去查的杨少爷,在家排行,行三,上头有一个嫡出的哥哥便是侯夫人所出,还有一个庶出的姐姐是侯夫人的陪嫁丫鬟所出,只是那陪嫁的丫鬟是个命苦的,却是在生这位庶小姐时难产死了,到是比嫡长子还要早出一个时辰。”
木清溪闻言眉头微皱,后又想到反正杨子轩是庶出,大不了将来分家,自家多给女儿一些体已银子。
“那这杨少爷的境况如何?”
林福觉得这侯门真不是人待的,他一个下人更是清楚里面的阴司事务:“回夫人的话,杨少爷乃是仅有的庶子,他家姨娘在他年仅六岁时便去逝,听说这位姨娘是侯爷在边关时所娶,因为当时救了本县专做米铺生意的刘老爷的爹爹,便做主把自家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了他。
不想在边关无事,到是等到那位少爷六岁时,这位侯爷班师回朝,回府没过多久,这位姨娘便去逝了,说是身子骨弱,经不起长途一路颠波,又加上在回程感染风寒,便一命去了。”
木清溪一听,便知这其中的起因,原本还想着把自家女儿嫁予他,现在又有些犯难了。
林家媳妇朝自家男人使了个眼色,林福暗中点头笑道:“主子,这又何犯难,听说,那杨子轩常年都待在他舅舅这里,一应的读书念字都是这位刘老爷请人来教的,想必不似那位侯府世子,爱私混于帷帐中,又喜与那些优伶耳鬓交接。”
木清溪心中一惊:“你是说侯府世子好分桃?”看来杨子轩是个聪明的,这样在外面即避开了侯夫人的陷害,又躲开了侯府世子拉他进那断袖圈中。
“夫人,这种事可是暗里的,只怕是根子都要烂掉了,何不先瞧瞧呢,看那杨少爷离弱冠之年尚早,如今婚事也不曾定下,依奴才瞧着,怕是个自已会拿主意的。”
木清溪摇摇头:“只怕到头来还是由那侯夫人定下。”
林福是个十分机灵的,瞧自家夫人脸上恹恹的,便劝解道:“夫人,何不再,今年秋,便是三年一次的秋闱,到时,那杨少爷若是没中秀才便也作罢,那他的婚事怕是好不到哪里去了,若是中了,断没有那侯夫人一人说了算,那个世子算是废了,若是这杨少爷能中个秀才,侯爷面上有光,怕是会要重用他,更何况还能接受恩荫,如果他再往上努力些,这就保不准这忠义侯由谁来接替了。”
她听后脸色才稍微好看些:“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先瞧瞧再说,对了,你回头找个机会多与县衙的人走动走动,听说这个新来的县令,不但年纪轻,还长得方正,正巧,我家凤娥不日便要及笄许人家了。”
她这话可是很奈人寻味,县令与木凤娥能扯上什么关系,无非就是好嫁给他做小妾,一般新上任的县令,不在那地儿待上个六、九年,是很难挪窝的,那也还得是上头有人,若是上头的关系倒了,轻则一辈子窝着不动,重则丢了乌纱帽。
“是,夫人尽管放心,奴才这就给夫人打听打听去。”
林福自然明白,这所谓的走动,无非就是要打听出这县令的上头牢不牢靠,一般升迁也是顺着在这州府里往上升,不会调往别的地儿,只有这样,木清溪才会舍得把木凤娥那样妩媚的女子嫁过去做小。
这林福办事到也挺快,不几日便从衙门里的那些老油条们嘴里套出真话来,他心中可是得意着这事儿也算办妥了,算着木清溪能给他多少好处。
回到家里,见自家婆娘不在,便打发屋里的小丫头去木清溪院里寻她,一会儿小丫头来回:“福哥,奴婢刚才去上房寻了,嫂子正伺候着夫人吃完晚饭,见奴婢过去了,便出来问奴婢何事,奴婢便跟嫂子说了,福哥您回来找她有事,嫂子说,您尽管往上房去,夫人已经知道您回来了。”
林福这才叫这小丫头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这才离了自家小院子往前头的上房走去。
正走到正院的二门处,碰到了前来寻他的自家婆娘,伸手一把拽着他:“可算回来了,快走,夫人都等急了。”
不等林福多言,便急忙拉了他进了内院,门口候着的小丫头忙打起帘子道:“夫人,林当家,和林嫂子来了。”
屋内响起木清溪的声音:“快些请进来。”
刚出了春,外头还寒着,两人一进门,迎面扑来一股热浪,林家媳妇笑道:“这小丫头手脚到是麻利,奴婢才吩咐上,这便把火盆子烧好端上来了。”
木清溪坐在榻边喝着茶,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我还道真怪,这还没吩咐下去呢,小丫头怎知我心意,原来是你在作怪。”
林家媳妇走近,拿起竹笼子,看看盆子里的银丝碳,见没有冒出烟气这才放下心的把竹笼子罩上。木清溪坐一边笑道:“我就说嘛,还是你最知我心,事事恭亲,我实在是离不得你。”
“为夫人办事儿,本就是奴婢的本分,太太,奴婢当家的已经去打听清楚了。”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她随手捏了一颗梅子放嘴里:“我还在念叨呢,算算时日,也该问出个所以然来了,快些给我道来。”
“是,夫人,小的这就与你细说,咱们王县令,来头可不小,听说是从京里大家族里出来的,只不过因为是旁枝,所以才只当了县令,也不过是来这里混上几年,好换些政绩脸上好看些。”
木清溪闻言点点头:“那这个县令不错,唉,可惜他已经有了夫人,不然,我还想把宝儿许过去,等过上几年,也能成个县令夫人。”
林家两口子却是不敢回话,只是恭敬的垂头立于下方。
林福接着道:“听说,这位县令爷,最是喜美眷相伴,又闻县令夫人是个长相平常的,只是这个夫人,却是王家嫡枝一位夫人的内侄女,这才许给了王县令,并非他自己所求得,而且成亲十年,只得一女,今已三岁有余。”
这样说了,那位王县令对于婚事怕是不满,便越发生起了纳妾的心思,这才刚来县里,便已纳了两位妾室了。
那位县令夫人自己生不出儿子,又拖过了十年,自家姑姑再能说会道,却也不敢看着旁枝家断子绝孙,这才衬了县令的心思。
“夫人,何不找个机会,先叫凤娥姑娘见上一面呢,听说这位现令正值壮年,又生的一副好相貌,怕是不用夫人多言......”
木清溪闻言来了精神:“这到是个好主意,咱们好好合计合计,这县令怕是最喜美娇娘了,哼,我到是为凤娥寻了门好亲事。”
林福脑子转得最快:“夫人,这不娥姑娘快要及笄了吗?听说会有好几个小姐妹来观仪,不若到了下午时分,租两条花船去河上游耍,另叫老爷请了县令并县城里有头有脸的几位老爷,去另外的花船上吃酒耍乐,这样子即能拉着大伙儿与县令搞好关系,更是能如了夫人的意,却又不着痕迹,更不会落人口舌。”
“你说的到是有理,这河上花船游,也不是一家两家的,许多年轻姑娘,公子都爱耍这一套,成,这事儿交给你去办。”
木清溪唤来贴身丫鬟,捡了五两银子,其中一两是赏给他这段时间跑腿的费用,另外四两是租花船并吃食之用。
木柔桑提前五日来了县城,牛车进了城,木槿之挑起帘子对赶车的旺贵喊:“去城东主街第一个茶肆。”
接着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才对木柔桑解释道:“我同窗已经派人约好了,今日上午在那里等着我们,吃过东西我们先去看看那宅子,至于大姑那头,等我们安置好了再打发下人投贴子。”
她也觉得这样合适,那个便宜大姑天天只会把眼睛盯到自家侄女身上,打的什么主意大家心中门儿清。
“这样最妥当,况且,房子相看好了怕是还要好好的拾掇拾掇,这可是要发不少时间,可是哥哥要温习功课......”
木槿之笑道:“这个不碍事,咱们今年又不是一直住在县城,有的是时间收拾院子。”
木柔桑想了想:“是我着相了,哥哥言之有理,等相看好了院子,不妨先把外书房收拾妥当,也好给哥哥温习功课。”
“嗯,有了地方,咱村里的几个伙伴也可以有个落脚处,听说,每年县考时,县里的客栈都不够住。”
十里八乡,也有不少学子赶考,这些赶考的又拖家带口的,多半有丫头小厮们伺候着,县城也不过是比镇上多了几条主街,不似后世的繁华程度,客栈也不是几多。
这样一聊之间,牛车已到茶肆,旺贵把车车赶到路边停好,这才禀报:“少爷,姑娘,已经到了地儿。”
坐在车外的研墨一个跳下车拿着小登子放好,拾书已经帮忙打起帘子,木槿子弯腰走出去站在车上:“妹妹,咱们先下去休息一下,天没亮就起来赶路,一路颠簸可是劳累了?”
“好啊,正好我也有些渴了。”
木槿之先下了车,春染随后,她站在车边垂手等着。
春意这才出了车内站在外面替换了拾书,木柔桑钻出车棚子,一路摇摇晃晃站起来才发现有些头晕目眩。
“姑娘,小心!”春意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她回头朝春意笑笑:“好长时间没有出门了,一时有些不习惯。”
木槿之一旁急问:“可是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生怕她再像以前那样窝在他怀里,出气多进气儿少。
木柔桑对上他担忧、急切的双眸,轻笑道:“叫哥哥担心了,无事,只是太长时间没有坐车了。”
木槿之见她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其他到还好,便放下心来:“若是不舒服可得跟哥哥说。”
她心中暗笑,自已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舒不舒服哪能不知道,嘴上却安慰他:“哥哥不必忧心,我们去里面休息一下。”
木槿之小心的扶着她下了车,研墨与春染两人早已去里面打点好。
这时研墨过来回禀:“少爷,姑娘,挑了一处临河的位置。”
木柔桑不觉高看了他一眼,这茶肆是开在马路边的,马车经过可是满天灰尘,就算有席帘挡住,也不可能全部挡了。
木槿之察觉到自家妹妹心中必有疑问,一边进茶肆一边解释:“昔日,我们去游学,当时我与同窗贪图美景,却是好那窗边之位,不想,却是吃了个大亏,后来,他便学乖了,不再挑靠着路边的窗子坐着。”
“想必哥哥是吃了不少灰尘吧!”
他伸手摸摸鼻子,再抬头望望天,他这是被自家妹子笑话了?!
两人进了茶肆找地儿坐好后,木槿之便打发研墨去把那位高姓书生找来。
木柔桑正坐着喝茶时,研墨已领了一个高瘦穿着普通的书生过来,她立即明白木槿之为何信任此人了,连巧妇都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是无缚鸡之力的穷家书生。
木槿之先与那人高姓学生见礼,又介绍了自家妹妹,这才招呼人坐定:“高公子,先坐下来喝口茶,我同妹妹一早赶过来,还没来得及吃早饭,高公子若不嫌弃也一同吃一顿。”
木柔桑给自家哥哥点32个赞,说得极是有礼却又不落了高姓书生的脸子。
“春染,去问问店家可有什么吃食,挑几样合口胃的端上来,高公子,不知你对吃食有何讲究。”
高姓书生忙道:“随意,随意,姑娘自管请便,这茶肆是县城里的老字号。”
木槿之一听笑道:“哦,不知高公子可有推荐的?”
高姓书生眼前一亮,心下一动,这兄妹俩衣着不凡,想必也是那有钱人家的主子,何不借这机会满足一下自己的口福。
“久闻这茶肆的酱牛肉是一绝,不光是十里八乡的达官贵人,就是那州府的富贵之家,也时常有派人来这里订购这酱牛肉。”
木柔桑闻言冲立于一旁的春染递了一个眼色,一会儿,小伙计端上来一大盆子酱牛肉。
她顿时觉得天上好多乌鸦飞过,难道她要用小手捧着块大牛肉不停的啃食?
木槿之好笑的看了自家妹子一眼:“这牛肉怎地还带了骨头?”
“木公子有所不知,等会儿小伙计还会拿刀把这些牛肉剔下来,连着这骨头的肉最是活嫩不过。”
哦,原来如此!
小伙计随后又端上两大碟肉包子,木柔桑回头对自己的丫鬟们说:“你们几个不必在此一直候着,小伙计,给她们几个另起一桌,食物上一样,等会儿一起算帐。”
春意笑道:“这回托了高公子的福,咱们也能尝到这县里的一绝了。”
“可不是,春意这丫头说得对,咱们今天若是没有高公子指点,怕是要错过如此美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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