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微微的颔首,跟随在方睿的身后走出去。
慎刑司的公堂之上,方睿坐上首,底下跪着慎刑司司主,以及慎刑司一众官员,上至郎中,下至书吏,跪满了整个公堂。
方睿亲自主审,更是开放了公堂,让百姓也在公堂外站着观审。
一上来,慎刑司司主宋杰便主动认罪:“罪臣疏忽职守,让底下的人犯下如此罪行,请陛下降罪。”
方睿冷冷的看着宋杰一副诚恳的表情,嗤笑了一声,笑中带着刺透人心的寒意,暗道真是把他这个皇帝当成是昏庸无能任人摆布的傀儡吗?
“宋杰,你确定你真的只有疏忽职守这一罪吗?”
说罢,扫了一圈宋杰周遭跪着的人,不出所料,宋杰周遭的人都低着头,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来指证宋杰。
收回目光,看向案桌上放做一堆卷宗,随手拿起了一卷,打开,念着上面的内容:“启元三年,布商陈府发生命案,一衣衫不整的婢女尸首在荷花池被发现,没有任何调查过程,就把在陈府当护院的萧大郎当成杀人犯抓进了慎刑司中,同月,萧大郎在狱中打伤狱卒逃走。”
念完一卷之后,又拿起了另外一卷,又念到:“依然是布商陈府,又有一具全身一丝不挂的的婢女尸体在荷花池中被发现,又一护院被送进了慎刑司,依然同月在狱中逃走。”
念了十卷之后,方睿没有继续念下去,而十卷之中,就有三卷是发生在布商陈府的。
在听到方睿一卷一卷的念下去,宋杰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
方睿冷笑了一声:“就单单布商陈府这里面这么大的疑点,你说你是疏于职守,你觉得朕会相信你吗?”
“陛下,这事情罪臣真的不知晓。”
对于宋杰的不认罪,方睿也早有所料,不疾不徐道:“布商陈府大公子在月初在金都城大街上面殴打买油老伯,本想私了,但老伯苟延残喘了数日之后撒手人寰,这是公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如今人也已经被关押在了牢狱之中,也承认了杀害府中婢女的事实。”
宋杰依然狡辩:“此事,罪臣真的不知。”
方睿再嗤笑了一声:“好一句罪臣不知,你除了知道收受贿赂,滥抓顶罪之人,再暗中解决了,你还知道什么?”
方睿的话一落,公堂外一片哗然。
从案桌上拿起单独的一个卷子,打开看了一眼,直接就从上扔到了宋杰面前的地上:“这上面,你看看记得有没有错。”
宋杰皱着眉看了一眼那地上摊开的卷宗,看了一眼,眼眸越睁越大,直到最后,倒到了一旁,嘴唇蠕动,满脸的苍白和不可置信之色,喃喃自语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
连滚带爬的爬向方睿,却被衙役的水火棍拦下,宋杰表情和语气都带着惊慌。
“陛下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方睿无视宋杰的歇斯底里,不快不慢的道:“上面记载的人员,以及贿赂的银钱,是不是分毫不差?”
“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的每一件缺德之事,不是不收你,而是时候未到,而今就是你的时候。”
眼底之下,满是杀戮之意,丝毫不犹豫,拿起竹筒中写着一个斩字的令牌,一抬手,一松,那令牌落在地上,发出了“哐当”的一声。
眼神锐利,似乎带着刀子一样,启口道:“立斩不赦。”这四个字从方睿口中说出来,一字一顿无比的慷锵有力。
在场的百姓以及沈玉,都暗道:陛下,好霸气。
沈玉看着陛下,嘴角微微上扬,她当年第一次遇见陛下的时候,陛下就是这么一个嫉恶如仇的人。
考上状元以后,在大元殿上见到好友便是这大启的新帝,沈玉那时候就知道,他必定是个明君。
方睿在慎刑司当场就斩了宋杰的事情,一下就传遍了金都城的大街小巷,更有童谣唱道:“天子明如镜,妖魔鬼怪无所遁形。”
太后正在安懿宫中捻着佛珠,默念着佛经,突然手中的佛珠的绳子一断,佛珠“噼里啪啦”的滚落到了地面上。
太后睁开了眼眸,正在此时,门外又宫人禀告:“太后娘娘,慎刑司司主在慎刑司公堂之上,被虎头铡当场斩了。”
闻言,太后微微眯起了完。
这是开始向她挑衅了?
思付了良久,朝着门外宫人道:“让人去给湛王传信,让他尽快回京。”
方睿此举看来,是已经发觉了,那么,她也要拉上进城了。
方睿无子嗣没关系,她还有一个湛儿就行了。
…………
与此同时,在家中伺候老母亲的呼延锁云收到崔颢的指令。
――九月重阳当日,城郊外,沈家祖坟刺杀沈玉,不得失误。
☆、第52章 山中行刺
金都城的大街小巷一片欢声笑语,而朝廷之中则是阴云密布, 阴霾重重。
大臣都战战兢兢, 近段时间来朝堂就像是在进行大清洗一样, 都怕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然后即便是太后和王尚书也保不住自己,毕竟上一回兵部卢尚青的的事情还摆在他们的眼前, 他们也担心他们就是下一个卢尚青。
他们的这种担心, 也是当日方睿让陈池只把卢尚青供出来的原因, 目的就是为了离间这些大臣和太后势力那边的关系。
到了自保的时候, 什么合作都是虚的。
九月过完重阳, 便是到了秋猎的时候, 在重阳当日, 方睿特允了大臣一日假期,不用上早朝, 祖坟近的也可以回去扫墓,若是家中颇为远的, 也可告假回乡祭祖。
沈玉的行程多年不变,因沈老太爷腿脚和身体不便,再加上老夫人也多年不出府, 所以这每年的重阳都是沈玉与自己的母亲出了京都城,到郊外沈家祖坟祭奠沈家的祖先,今年亦不例外。
要祭拜的东西昨日就已经准备好了,所以第二天,天还未亮, 沈玉就与沈母出府,出城前往柏子山。
沈家家大,在南城门郊外出去,大约一个时辰的路程,那里有一座叫做柏子山的山,整座山都是沈家的,所以一般除了沈家作为打理的人之外,也就平时有一些樵夫,猎人上山砍柴打猎的,像重阳这种节日,各家都有事情忙,又怎么会上山砍柴,打猎。
九月的天气已经转凉,身上也换了相较八月份下旬要厚实一些的衣服,祭拜了祖先,也过了一个上午,吃了干粮,沈玉也与自己的母亲步行下山。
两母女走在前面,下人则提着东西跟在身后。
沈母叹息了一声,攒眉蹙额,语气沉重道:“今日祭拜了沈家祖先,才觉得又过了一年,第一次祭拜沈家祖先的时候,就好像在昨天一样,那时后玉儿你也就三岁。”
“娘,小心脚下。”山路多崎岖,沈玉也扶着沈母,提醒她注意脚下的枯枝,对于沈母的话,笑了笑。
“每年这个时候趁着祭祖,顺道出来散散心,也没有什么不好。”
沈母无奈了笑了一声,顺着沈玉的话:“也是,总好过整日待着太保府,气也不顺。”
沈母在太保府中慎行慎言,就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做错了一件事情就连累到沈玉,这气自然不顺。
走到了半山腰,沈玉突然停了下来。
“娘,等下。”沈玉拦了沈母,身后的下人也停了下来。
沈母疑惑道:“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沈玉摇了摇头,一人往前走了几步,皱眉的观察了一周四周,四周飘落枯黄的落叶,沈玉抬起手接了一片落叶,眼中露出了疑惑,这林子里面的落叶比上午的时候掉了还多,风也没有大多少,落叶怎么会比上午的时候多了这么多。
沈玉静心想了一会,察觉到了古怪,眼眸一睁,暗道不好,赶紧的转回身,对沈母说道:“娘,此地不宜久留下,我们赶紧走!”
沈玉这话音刚落,突然从不远的树上跃下了十几个黑衣人。
顿时一行下人大惊失色,丢下东西不顾自家主子,纷纷乱窜逃走,沈母也慌了神色,沈玉拉起自己的母亲就逃。
“娘,快走!”
但两人不会武功,片刻黑衣人就可追上来,即使在这种情况之下,沈玉还没完全大乱,这些黑衣人不像山贼土匪,倒像是特意在这里守株待兔的一样,她母亲鲜少出太保府,也没有得罪其他人,而她在朝中为官,难免会碍着有些人的人,这么一说的话,那黑衣人的目的就是她!
“娘你往右边,我往左边,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沈玉不等沈母反应过来,率先往左边的林子跑。
既然目的是她的话,只要她和母亲分散,黑衣人便不会在意她娘亲。
刚分散,黑衣人全部追向沈玉,正要追上沈玉的时候,突的又有四个黑衣人冒了出来,与那十几个黑衣人开始打了起来,沈玉回头看了一眼,知道这是当初“贾明”所说的暗卫,只看了一眼,就不在逗留,保命为重。
暗卫是容泰这些年精心培养的人,武功高强,可是这十来个人身手似乎也不简单,即便暗卫以一敌三,也有漏网之鱼继续去追杀沈玉。
秋季落叶多,掩盖了地上猎人安下的陷阱,沈玉跑得急,怎么可能还休息到脚下的路,一时不察,脚上踩到了猎人忘了收走的捕兽夹,吃痛的摔在了地上,回头一看,三个黑衣人都提着剑和她咫尺之遥。
沈玉心道,这回真的完了。
就在沈玉觉得自己已经身陷绝境,没有任何绝顶逢生的可能的时候,长剑突然出现在沈玉的眼前,剑身的侧面挡住了就离沈玉仅有半个人的那剑尖。
长剑一扫,袭击过来的长剑瞬间被震落在地上,一身黑衣的人背对着沈玉,对抗那三个蒙着面的黑衣人。
是贾明!
见到这个背影的那一瞬间,沈玉第一时间便确定了这个人就是贾明。
但随后就看到了正面。
不是贾明,是陛下……?
沈玉瞬间忘记可脚上的疼痛,忘记了自己还在被追杀中,怔在了地上。
不信邪的抬手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如果她的眼睛没有出现问题,那么谁来告诉她,她为什么会觉得陛下的身形会和贾明的身形重叠?!
还有!
为什么武功招数也这么相近?!
沈玉见过贾明与毒蝎娘子交手,再看现在方睿与三个黑衣人交手,因为两个人根本就是一个人,沈玉不明,只觉得越看越觉得相似。
方睿动作利索,听力辨位,就像是能看穿三个黑衣人接下来的每一步,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便把三个黑衣人给解决了。
直接灭了口,因为心中早就已经猜到了是谁要对沈玉动手,也没有去逼问到底谁派来的。
收了剑,心急如焚的跑到沈玉的身旁,蹲了下来,面色紧张的问:“沈爱卿,你可有事。”
沈玉盯着方睿,眼底之中尽是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沈玉的表情看在方睿的眼中就像是惊魂未定一样,方睿视线在沈玉的身上扫了一圈,目光停在了被捕兽夹夹着的左脚,立即把手中的长剑放到了地上,去掰那捕兽夹,边道:“沈爱卿,你忍忍就好。”
脚上传来剧痛,沈玉一瞬回神,按下了自己怀疑,脸色痛得苍白的看向方睿,问:“陛下你怎么会在栢子山?”
“今日一早,有人匿名送了一封信到宫门前,说是给容泰的,容泰拆开了才发现信中写着栢子山,沈玉有危险,所以朕和容泰急忙赶过来,上山分头寻找你的身影。”方睿边说分散沈玉的注意力,边掰开了捕兽夹。
今早收到这匿名信的时候,方睿也没有去辨别真伪,带着容泰还有几个人出了宫,策马向栢子山赶来,心中担忧着沈玉,一直忐忑不安。
正欲要把沈玉的鞋子脱下来,沈玉却突然顶着剧痛,缩了缩脚。
“陛下,臣只是小伤,现在不知道黑衣人有多少,我们先下山再处理伤口。”她的鞋子偏大两码,鞋子中塞了棉絮,一脱下来,她该怎么解释?
说着,沈玉扶着一旁的树干要起来,方睿却是按住了沈玉的肩膀,没有说话,只是撩开了沈玉的裤腿,小心翼翼的翻下鞋袜。
“伤口有些深,先处理。”说着方睿哗啦的一下,撕下一角的袍边,轻手的
沈玉见此,也没有坚持。
撩开之后,只见那白皙的脚踝上一点的地方,就像是被野兽用它的利齿咬了一口一样,虽没有泊泊流血,可七八个小口都溢出了血珠。
方睿用撕下来的布条慢慢的包扎,像是怕疼到沈玉,完全一副在给珍宝包扎一样。
见方睿的着急,沈玉又再次的失神了,看着方睿脸部的轮廓到耳朵的地方,不知不觉又想到了贾明。
包扎完之后,方睿抬起视线,看到沈玉失了魂一样,当沈玉担心与她同行的沈母,便安慰道:“朕带了些人过来,他们已经已经碰上了沈夫人,所以你不必过于担心。”
一听到自己的母亲,沈玉顾不得想其他了,要扶着树干起来:“臣还是不放心。”
方睿索性扶着沈玉,道:“你这样也没法子走路,朕背你。”
闻言,沈玉一惊,连连摇头:“那有陛下背臣子的道理,臣自己能走。”
沈玉倔强,且方睿现在以皇帝的身份出现把沈玉救下,不能太过于霸道,只好退而其次,把沈玉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面:“朕扶着你。”
方睿扶着一拐一瘸的沈玉走回原来遇到黑衣人的地方,打斗声已经停止了,除了一地祭拜过后的撒在了地上的物品,还有就是黑衣人的尸体。
救沈玉的人也是一样的蒙面,一样的黑衣,沈玉她根本就分辨不出来,地上这些尸体中到底有没有那些暗卫的,她又该怎么与贾明交代?
就在沈玉看着地上的黑衣人,想要从中分辨出来差别的时候,方睿的耳朵突的一动,听到了草丛中的声响,动作利落的搂住了沈玉的肩膀,身形才转,一支短剑就从方睿的衣袖穿过,插入了一旁的树干上面,而后继续与两支短箭射出,方睿搂肩直接变成了搂住了腰,单手执剑脱鞘,长剑随身形一转,“啪”“啪"的两声,短箭被方睿挡了下来,目光冷冽的看向草丛中的黑衣人,松开了沈玉,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没有任何人看清楚,方睿的袖中到底飞出了什么东西,只是当反应过来的时候,草丛中的黑衣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一枚银针正中他的喉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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