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也知道方睿接下来想要问什么,容泰便道:“禀告陛下,方才探子回报,说是找到了沈大人骑的马了。”
方睿的手指略微一停顿,即便是现今毒发,却分毫不影响他身上的骇人的气势,眼神冷冽,冷声道:“什么情况?”
“那马匹在找到的时候,死了,是毒发身亡,似乎是有人提前给沈大人的马下了逍遥散,大概是太过紧张所致,量下多了,导致马匹癫狂过度而死。”
点着桌面的手瞬间握成了拳头,冷哼了一声:“这是在给朕一个下马威,在告诉朕不要太过张狂,哼,敢出手,就要想过承受后果。”
“方才与德安公主狩猎回来的温陵听说沈大人坠马,便暗中找了奴才,告诉奴才,说今日四更天左右,轮到他值夜的时候,看到梁侍郎之子梁洛偷偷摸摸的在马厩旁徘徊,便询问了他几句,梁洛说是自己早起了,睡不着就出来也就散会步,虽说温子陵心有怀疑,但也没有看出端倪,便提醒了几句,让他回去了。”
“梁尚书的公子,梁洛。”方睿默默的重复了一遍,眼眸中的寒意比刀锋上的冷光还要让人心颤。
看向容泰,问:“他受何人致使。”虽说是梁尚书之子,但这指使的人必然不是梁尚书,梁尚书不傻,且也不是王氏一族的人,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去动手,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梁洛被人当棋子使。
容泰迟疑了一下,才道:“这没有查出来,但,奴才知道一事。”
“何事?”
“这梁洛是个纨绔的公子哥,但,他似乎对德安公主有意,时常对德安公主献殷勤,臣觉得梁洛只是被人当棋子用。”容泰的想法和方睿的不期而遇。
傻子年年有,就是今年的特别多,方睿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方睿吩咐道:“把止痛丸给朕拿来。”
容泰应了一声,从自个整理的行礼中拿出了一个锦盒,走到了方睿身旁,打开了锦盒,锦盒之中有三颗褐色的药丸。
方睿拿起了一颗,放到口中,直接咽下,容泰递了水给方睿,吃了药喝了水好一会之后,心口疼痛得到了舒缓,站了起来。
“替朕更衣。”动了他的逆鳞来给他一个下马威,下马威?他倒是要给他们瞧瞧,他方睿就没有把气咽到肚子里面的习惯。
天际已经快黑了下来,在营地的中央也开始在架好的木材木堆点起了火,篝火烧了起来,士兵也开始烤着今天打来的猎物,还有欢快的鼓声,一派的热闹。
可突然都停了,因为陛下来了。
纷纷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朝着方睿行礼。
方睿在人群中环视了一周,寻到了梁洛的身影之后,才挥袖,对行礼的一众道:“都平身吧。”
众人纷纷站直,只有梁洛一个人托着背,额头冒着冷汗,手心也是汗,一副做贼心虚的惊慌样。
众人才正了腰板,却听到方睿喊道:“梁洛。”
一众的视线全部落在在角落之中的梁洛身上,梁洛没有任何的反应,站在他一旁的梁侍郎脸色着急,压低声音的提醒的喊了一声:“洛儿,陛下叫你!”
梁洛瞬间回神,神色慌张的弓下腰,回道:“草民梁洛在。”
方睿勾起嘴角,看了一眼梁洛之后,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摆在篝火旁的矮桌上,随手拿起了一个苹果,递给身旁的内侍,吩咐道:“把这苹果拿过去给梁洛。”
内侍双手结果苹果,走到了梁洛的身旁,提醒道:“梁公子,请拿苹果。”
众人皆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都不明白这赠苹果是所谓何意。
少间,容泰把那张重得普通男子都拿不稳的大弓捧了过来,众人都知道这赠苹果是何意了,以人头顶苹果来射箭这种方式多为江湖卖艺的,所以众人也知道这一种惊心动魄的射箭活动。
梁洛在看到那张大弓的时候,双腿一软,差点没摊在了地上。
“梁洛,把苹果放到头顶之上。”方睿的语气很是淡然,就像是在说着喝水的事情一样。
梁侍郎闻言,脸色一瞬间惨白,立刻弯下腰,拱手问道:“陛下,臣子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让陛下这么惩罚臣子?!”
方睿细长的眼角微微往上翘,冷笑道:“梁洛,这一人做事是否是要一人承担?”
方睿这话一出,梁洛已经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已经被知道,一咬牙,还算颇有气概,爽快的把苹果放到自己的头上,闭上了眼睛,声音洪亮的道:“草民一人做事一人当!”
沈玉才回到帐中不久,外边的吵闹声一下子就没了,随后是向方睿行礼的声音,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帐中走出去,看到正好是容泰递弓给方睿这一段。
再听梁洛那一句一人做事一人当,敛下眼帘略微的分析了一下,抬眼的时候,一片清明,大该也猜出来梁洛所犯的是何事,没有看下去,转身回了自己的帐子。
沈玉是真的猜出来了,若自己的马匹不是正常的发狂,那就是说有人动了手脚,她都能想到的问题,方睿怎么想不到,而方才能让方睿动这么大火气的,除了今早之事还能有什么事?
所以这动手脚的人,无疑就是梁洛。
梁洛与自己有什么暗怨,沈玉不知道,只知道,梁洛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也不会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对她动手,毕竟在别人的眼中,她和别人可不一样,她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也算是皇上的心腹,在皇上眼皮子对她动手,无疑就是在打方睿的脸光,这个道理,有脑子的都知道。
像梁洛这种没脑子的就是特别容易被别人利用的人,想要害她,其实是另有其人。
以方才的情形看来,方睿也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只是吓唬吓唬梁洛了,若真的只是梁洛一人所为,只怕梁洛现在连命都没有了。
想通了梁洛的事情,沈玉的眉头紧皱,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在坠马前在林子中见到了那个人影,因为不敢确定是真的,还是自己出现的幻觉,所以才没有和方睿说。
现在梁洛的事一出来,如果那个人影真的,沈玉倒觉得那个人是和她坠马一事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很粗长,啦啦啦啦~
☆、第68章 心眼小呀
沈玉正准备进帐, 却突然被方湛喊住。
“沈大人就不好奇,皇兄这箭到底是射到这苹果之上,还是脑袋上?”方湛似乎不奇怪方睿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好像是已经猜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玉先是恭敬的喊了一声:“湛王殿下。”随之看向人群中已经拉开弓的方睿,回着方湛的问题:“陛下的箭法如何, 想必湛王殿下比下官更加清楚。”
方湛略微的回想了半响,才道:“记忆中, 皇兄的箭法一直都很精湛。”
听闻记忆中这三字,沈玉转回视线,带着几分好奇的看向方湛。
“湛王殿下这话, 意思似乎是有很多年未曾与陛下切磋箭术了。”朝中的大臣都知道,方睿还登基的时候,就属陛下与湛王的兄弟关系最好,可登基后, 这兄弟就如形同陌路了一般。
私底下都认为是王储之争才导致这两兄弟翻脸,可沈玉见过方湛与方睿相处, 那年花灯节的晚上, 方湛当年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郎,在游湖的小船上, 说到自己兄长的时候, 那双眼睛中满满的崇拜都像是快要溢出来了。
虽然沈玉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这两兄弟产生了隔阂,但沈玉总觉得方湛也不会做出害自己兄长的事情,哪怕现在做为生母的太后对方睿下毒手。
方湛闻言,偏过头看向自己的皇兄, 语带无奈:“人总是会长大的,总不能像以前一样,仗着自己的年纪小,事事都耍无赖。”
沈玉在想方湛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方湛又补充道:“所以年少的时候,每回输了,都耍无赖的说不算数,长大了,输了就不能耍无赖说不算数,输了自然也丢人。”
沈玉:“……”这两人还真的是亲兄弟,不仅长得像,性格也如出一辙,不是亲兄弟还真的是可惜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方睿松了弦,长箭离弦而飞,长“咻”的一声,划过空气,直接插入的梁洛头顶之上的苹果,苹果被长剑带着穿透,落在了地上,中间还可见一个孔,而长箭穿透了苹果之后,最后插在了梁洛身后不远的木桩上面。
梁洛的额头上滑落下了一颗豆大的汗珠,梁尚书更是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收了弓,放回到容泰的手上,似乎听到身后有沈玉说话的声音,一转头,就看到方湛站在沈玉的身旁,似乎话已经说完了,沈玉和他也一同看了过来。
方睿略微的皱了皱眉,心中暗道,最好这小子不是打沈玉的主意,不然,他就找一个蒙古的公主嫁给他,听说草原上的女子,个个长得虎背熊腰,五官粗犷,方湛娶草原公主,这辈子有得他热闹的。
转回了视线,扫了一眼多多少少被他震摄到的众人,冷着语气道:“朕素来赏罚分明,做得好的,朕重赏,做错的,朕重罚。”随后视线落在梁洛的身上,语气更是冷:“下不为例。”
说完这四个字之后,甩袖而走。
走到了沈玉和方湛的身旁,脚步顿了一下,对二人道:“你们一会也来朕的营帐中。”
沈玉和方湛都应了一声“是”,方睿一走,方湛摇了摇头道:“本王的这个皇兄,比女人还阴晴不定。”
沈玉闻言,略微咳了一下,她突然觉得,方湛这话还真的说得不错,方睿的脾气比她的还要阴晴难定,前一刻在外人面前他还是那个高高上的陛下,在人后,却在她的面前伏低做小。
沈玉莫名觉得方睿这人就是欠虐。
且说梁洛父子这边,方睿没有继续问罪梁洛,但梁尚书也猜得出来,自己的儿子肯定是做了冒犯陛下的事情,不然陛下也不会当众惩罚自己的儿子,梁尚书甚至还觉得陛下这处罚大抵还是轻的。
一回到帐中,梁尚书坐下后,“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面,对梁洛怒喝道:“你个逆子,跪下!”
被暴怒了一声,梁洛“扑通”的一声就跪了下来,由于刚刚惊吓过度,脸色还是白得没有一丝的血色。
“你说,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陛下如此这般动怒!?”
梁洛咽了咽唾沫,就是抿紧着嘴巴,什么都不愿意说一样。
看到梁洛这副模样,更加的应征了梁尚书的想法,恨铁不成钢的咬牙,拿起一旁的茶盏直接就往梁洛的身上砸,梁洛也没有躲闪,那茶盏直接就砸到了他的身上。
“你不说你到底怎么做什么事情,这不解决,以后可不仅仅是你的事情,还会连累到梁府上下,你知不知道!”梁尚书说着这话都被气到带这颤音。
经自己的父亲这么一说,梁洛想了想,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踌躇半刻才道:“爹,儿子知道错了,儿子听到别人说那个沈玉不知道在德安公主的面前说了什么,把德安公主迷得神魂颠倒,儿子怕沈玉不安好心,才听了别人的建议,好好的教训一下沈玉,本来这事情儿子是偷偷做的,可不想陛下是和陛下一起打猎,爹,儿子真的知道错,你说陛下会不会问罪梁府?!”今日陛下为了救坠马的沈玉滑下了山坡的事情,梁洛在狩猎回来的时候也听说了,然后就一直坐立不安。
梁尚书听到自个不成器的儿子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怒目圆睁,突的站起,甩手就给了梁洛一巴掌:“你个混账!再者沈玉是朝廷命官,又是皇上的重臣,你知不知道,你这好好的教训一下,是要掉脑袋的!轻则掉你自个的脑袋,要是沈玉再出点什么事情,重则再给为父一个管教不当的罪,直接抄了梁府的家。”
这一掌是梁尚书用尽了全力打的,梁洛的半边脸也开始慢慢的肿了起来,自己的父亲说出来这番话,也知道不是言之过重,也露出了惊慌之意,拉着梁尚书的裤腿问道:“爹,你说陛下还会不会再问罪我们家?!”
梁尚书被气到浑身发抖,瞪着梁洛。
“你先说,怂恿你的给沈玉教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梁洛愣了一下,细细回想,随之摇头,害怕的道:“儿子……总共见那人不过三次,只知道他姓陈,别人都喊他陈爷。”
梁尚书一听,顿时明白了,抬起手,抖着手指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你被当棋子用了,你知不知道!以前你交的那些狐朋狗友也就算了,你现在倒好,还交了祸害我们家的人!”
梁洛一听,跌坐在地上,顿时傻眼了,细细回想,还真的发现了许多可以的地方,这下更加的惊慌了:“爹,怎么办?”
“现在只有去向陛下请罪,请完罪再诚恳的向沈玉请求原谅了。”梁尚书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家的人实在是太宠这个儿子了,宠到连脑子都没有了,梁尚书被自个的儿子气到瞬间老了十岁。
………………
梁尚书领着梁洛来请罪,发现沈玉和湛王也在,转念一想,才发现陛下着实是可怕,竟然已经预料到他会带着自个的儿子来请罪,事先就把沈玉给叫了过来。
“孽子,还不跪下!”梁尚书呵斥了一声。
梁洛不敢违抗,也知道自己确实有错,便一下就朝着方睿跪了下来:“草民有罪,请陛下责罚。”
方睿气定神闲的端起茶盏,请阖了几下杯盖,抿了一口茶之后,抬起眼眸,在座上,居高临下的看向跪在地上的梁洛。
嗤笑了一声:“说说看,你的罪过是什么?”
“草、草民昨日四更的时候,潜入了马厩之中,在沈大人马匹吃的草料之中下了逍遥散。”梁洛把实话说而来出来,太过于害怕,以至于声音一直在发抖。
方睿放下茶盏,看似脸上没有半分的怒意:“那你说说看为什么要在沈爱卿马匹吃的草料中下药?”
梁侍郎,露出了自惭之色:“都老臣教子无方,这逆子才会听他人教唆,对沈大人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方睿瞥了一眼梁侍郎,再瞥了一眼梁洛,还当真是个傻子,所有的人都知道是被人教唆的,就这傻子还屁颠屁颠的给别人当棋子。
看向沈玉,道:“此事是针对沈爱卿你,这人自然也是沈爱卿你来处理。”
沈玉目光落在梁洛的身上,一旁的梁侍郎道:“沈大人,犬儿让沈大人受惊,就该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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