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楚瑶,魏祁面色一僵,干巴巴的回了一个字:“能。”
之后便再无其他。
魏延看着他的脸色,便知道他与楚瑶肯定半点儿进展都没有,颇有些怒其不争。
但两个小夫妻之间的事,他作为父亲和公公,实在不便多问,心里琢磨一番,眼珠一转,道:“你与公主之间的事情,我不多管,不过一年内若是不能圆房,便让你母亲给你安排一房妾室吧。”
魏祁一愣,猛地抬起了头,却听他停也不停的继续说道:“郭家三娘虽然心思深了些,但好歹在宫里待过几年,也算乖巧懂事,长得也不差,做个妾室倒也说得过去,我看不如……”
“不可能!”
魏祁直接打断:“我不会纳她为妾的,父亲不用想了。”
“为何?”
魏延皱眉:“你是我大魏的世子,势必是要为我魏家开枝散叶的。难道你一辈子不与公主圆房,你这一脉就要断子绝孙了不成?”
说罢又安抚道:“放心吧,我看公主也不像那不懂事的人,对郭家三娘也不排斥,她一定会答应的。”
“我不答应!”
魏祁道。
“郭娘子是郭家的人,郭家什么样子,父亲不会不知道吧?既然知道,又何必提让我纳她为妾的话。我可不想我身边多出一个像祖母那样的人,扰得什么时候都不得清净。”
魏延啧了一声:“这孩子!怎么说你祖母呢!”
虽然说的没错吧,可也不能这样直白啊。
“郭家三娘与你祖母又不同,她知道我与你母亲不喜郭氏一族,入宫后几乎都没怎么和郭家人联系过,只一门心思讨好你祖母,并没有做过什么其他的事。”
“何况只是纳她为妾,又不是正妻,上面有公主压着,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样不成?无非是让她伺候你的日常起居,给你开枝散叶罢了,你就当是收个通房就是了。”
语气坚定,大有直接将这件事定下来的意思。
但魏祁却沉着脸仍旧不松口:“不,我不同意。”
魏延眉头皱的更紧:“为何?”
“我不喜欢她!”
“你不也不喜欢公主?不还是娶了吗?”
“我……”
魏祁一噎:“我当初也没有答应,是父亲你背着我将这门婚事偷偷定下的!何况当初那是为了魏楚两国结盟之事,不得已而为之!”
“既然当初能为了国之大计迎娶与你有深仇大恨的公主,如今只是为了开枝散叶纳个跟你无冤无仇的郭娘子又怎么了?你怎么拒绝的比那时还坚决?”
魏延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魏祁再度噎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只是心里非常抵触这件事,道:“我不管,反正我不同意。”
魏延冷哼一声:“同不同意不是你说了算,一年内若是不能跟公主圆房,就老老实实纳了郭家娘子为妾。”
之后不待魏祁接话,就话锋一转:“对了,半个月后就是公主的生辰了,这是公主嫁来我魏国后的第一个生辰,楚国那边为显对公主的重视,也派了使臣来庆贺,此时已经在路上了,过些日子就到。。”
“为首的使臣是公主的表哥孟无霜,跟你年纪相仿,你身为公主的丈夫,届时就由你负责招待他们吧。”
说完直接把魏祁赶了出去。
魏祁愣在院子里,昨晚就憋在心里的怒火几乎攀升到顶点。
楚国使臣要来给珍月庆祝生辰,却没有一个人对他这个世子透露过半分消息!
魏祁怒火中烧,回去的路上途经花园遇到楚瑶,颇有些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样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不用去给母亲请安吗?”
他沉着脸道。
昨晚的事生气的不止他一个,楚瑶瞥了他一眼,又把视线收回去,根本不想跟他说话。
魏祁却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我在问你话。”
楚瑶踉跄一下被扯到他跟前,青青吓得赶忙要过来阻拦,红缨赤珠也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却被她抬手拦住:“没事。”
说完才转头看向魏祁:“这都什么时辰了?世子这日子怕是过晕了吧?”
说着挣了一下,没挣开。
魏祁看了一眼天色,才发觉此时确实已经晚了,早过了她平日给魏夫人请安的时间,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已经从魏夫人那里离开,之后才到了这里。
而他刚刚一直在跟魏延议事,忘记了时辰。
“世子可以放开我了吗?”
楚瑶道。
魏祁低头,看着女人不耐的神色,握在她手腕上的手却不松反紧。
“楚国使臣要来给你庆生的事,你知道吧?”
楚瑶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知道。”
不是魏国这边的人告诉她的,而是她自己的人从楚国传来的消息。
她不仅知道,还曾写过信回去,告诉他们不要过来,因为她从不庆生。
孟无霜这次却似乎还有其他事情要办,没有听她的话,坚持要来。
“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魏祁的面色又沉了几分,若不是有意控制着手上的力道,只怕要将她手腕儿捏断。
楚瑶看他毫不知情的样子,扯着嘴角冷笑一声:“世子自己消息闭塞,就拿我发脾气吗?”
魏祁眸光紧紧凝在她脸上,半晌才放开她,什么都没说,抬脚走了。
楚瑶看着他的背影,揉了揉手腕,唇缝中挤出两个字:“疯子。”
之后也没了逛园子的兴致,转身回了永福宫。
不远处,郭婷在一座廊桥上看着这一幕,轻叹一声,在婢女芙兰的搀扶下亦转身离去了。
…………………………
魏祁离开魏宫,便直接去找了萧谨言。
萧谨言在他回来之后好不容易能得空歇一歇了,正在兰枫阁里听琵琶,就被忽然推门而入的人打断。
魏祁进来之后,直接把正在演奏的女妓赶了出去。
萧谨言连连阻拦:“别!别啊!秋娘子很难请的!”
奈何最终也没能阻止他,眼睁睁看着秋娘子被关在了门外
门一关上,就听到魏祁的质问:“楚国使臣要来给珍月庆生的事,你为何没有告诉我?”
萧谨言刚还纳闷他这是怎么了,忽然听他提起这件事,赶忙撇清关系。
“别找我,君上和夫人不让告诉你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不让你告诉我你就不告诉我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萧谨言讪讪的笑了笑,没告诉他因为夫人叮嘱他的时候说想看看世子会不会因为这个生气。
他虽然不知道夫人为什么会这么说,但也想看看魏祁是不是真的会生气,所以便也没有告诉他。
谁知魏祁竟然真的生气了?
萧谨言正想问为什么,却见魏祁坐了下来,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之后又是一杯,再第三杯。
连饮三盏之后,他才吐出一口气,跟萧谨言说了一段往事。
他将楚瑶当时在沐浴的事隐去了,只说发生了一些误会,之后因为这个误会,他被打了五十大板,还被冠上了一个极其耻辱的称呼。
这段往事发生在大燕,萧谨言并不知道,直到此刻听他娓娓道来,才终于明白了他对珍月公主的态度为何如此奇怪。
明明欣赏,赞叹,如同了解自己一般了解她。
却又排斥,抵触,仿佛无论如何也不愿接受她。
对于当初那个年少,心高,相比现在更加单纯,质朴的少年来说,那段经历一定是极其痛苦而又难捱的。
这痛苦中又带着耻辱,所以他不愿提及,也不愿再跟直接导致了这段往事的始作俑者接触。
直到今日或许是再也憋不住,才一边痛饮一边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魏彘……魏彘……
多么难听的称呼,竟然伴着这个少年的成长,从他十二岁延续至今。
萧谨言看着不断端起酒杯的魏祁,没有阻拦,只是有些想不通:“这些事跟楚国使臣要来给珍月公主庆生有什么关系?”
珍月公主早就嫁来魏国了,世子就算生气也早该气过了吧?
当初公主刚嫁来也没见他这样,怎么这回忽然就发作了?
一个问题,瞬间把魏祁从过往的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那虚幻的情境在脑海里仿佛汇成了一幅幅画面,这些画面正慢慢的浮现着,突然间被人从中撕裂,眼前只余兰枫阁精致的包间,萧谨言不解的目光,以及自己手中不上不下的酒杯。
对,跟这有什么关系?
他脑子里忽然乱成一团,却听萧谨言喃喃的道:“难不成……楚国要来的是那位无双公子?”
啪。
魏祁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半晌才有些呆滞的低头看了一眼。
第40章 不喜
“世子这是怎么了?”
萧谨言的小厮在门外看着狼狈离去的魏祁的背影, 有些莫名。
房中的萧谨言摇了摇头:“他自己吓到自己了。”
“自己吓到自己?”
小厮更加莫名了。
“是啊,”萧谨言端起酒壶, “就是自己吓到自己才最可怕啊。”
边说边给自己倒酒, 这才发现壶内空空,这么会儿工夫魏祁竟然已经将酒壶里的酒喝完了。
“嘿!这小子!”他皱眉不满的说道, “扰了我听琵琶, 还喝光了我的酒!”
离人泪可是兰枫阁的招牌,十两银子一壶, 每日限量供应的。
他赶忙让小厮去再打一壶来,并把秋娘子请回来。
小厮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片刻后苦着脸折返。
“郎君, 离人泪没了, 秋娘子也已经被别人请去了……”
萧谨言嗨呀一声,在心里骂了魏祁半晌:“改日非让他赔我十壶八壶的不可!”
离开兰枫阁的魏祁没有回宫,在街上乱转。
他明明有很多事要做, 此刻却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去哪儿。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 好不容易硬着头皮把当天的事情忙完,回宫时又已经晚了,楚瑶已经入睡, 整个永福宫安静的落针可闻。
他去净房洗了澡,进去后发现门上新安了一个门栓,昨天还没有,今日刚装上去的。
他看了那门栓半晌, 没说什么,沐浴更衣后回到内室,在自己的小塌上躺了下来。
楚瑶或许是被他的动静吵醒了,又或者是因为昨天的事对他心生警觉一直没有睡着,虽然闭着眼,但呼吸声显示她还醒着。
魏祁盯着房梁看了半天,白日里困扰着自己的问题在寂静中再次浮上脑海,萦绕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而用手臂挡住了眼,喃喃一句:“不是我。”
那边的呼吸声似乎短暂的顿了一下,旋即恢复自然,没有接他的话,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
…………………………
周昊此人虽然行事阴险,为人奸猾,但对于部下的培养却很有一番手段。
陶牧等人一路受了不少刑罚,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却始终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魏祁正准备亲自去审问,一直没有插手这件事的楚瑶却把青青派了过来。
“奴婢在大燕时曾与周先生学过一些审问犯人的手段,世子若是信得过奴婢,不妨将这几人交给奴婢好了。”
周先生是位大夫,没人听说过他还会审问犯人。
不过但凡医者必然大多擅毒,说不定青青手里有什么能让犯人开口的毒药呢?
魏祁让人将她带了过去,青青却没有用任何药物,而是让人搬来几把椅子。
这些椅子不太稳当,坐着很不舒服,非要端端正正的绷着身子才行,不然很容易东倒西歪。
她让人将犯人分别带到一间十分狭窄的房间,将他们的双手绑在椅子的扶手上,在他们面前以及墙壁的灯架上点了许多灯烛,并叮嘱审问犯人的狱卒要记得及时更换,不分昼夜的亮着,之后便又离开,不再管这件事了。
狱卒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做了,一日分四班人马不间断的审问这些犯人。
青青离开后径直向永福宫走去,半路却遇到了在花园的池塘边喂鱼的郭婷。
她站住脚步向郭婷施了一礼便准备离开,谁知却被她身边的芙兰叫住。
“你等等,”芙兰唤道,“我们娘子有话对你说。”
言语毫不客气,仿佛让青青停下来听他们娘子说话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青青自幼在燕京长大,又一直跟在楚瑶身边,楚瑶受宠,她的身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在燕宫除了主子们以外,从来没有人敢当面轻视她。
即便楚瑶嫁来魏国,魏宫的下人也从来没有怠慢过她,都是唤一声青青姐或青娘子。
像芙兰这样连最基本的称呼都没有就直接把她叫住的,还真是头一个。
青青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但别人不守规矩她不能也跟着不守规矩,不然会坏了自己主子的名声,便还是依礼走过去,笑问道:“郭娘子有何吩咐?”
郭婷将盛放鱼食的小碗递给芙兰,用帕子擦了擦手,道:“其实也没什么别的事,只是昨日恰好在园中,见到公主似乎与世子起了些争执,今日又恰好遇到了你,所以便问一问。”
青青皱眉,神色间已经有些不满。
公主与世子之间的旧怨君上和夫人都已经知道,并且没有干涉过,公主感激两人的善意和宽容,也一直尽量与世子和睦相处,能帮上忙的都尽量去帮,这两日是实在被世子气到了,才对世子发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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