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亭亭将自己打算出版室内设计与装修书籍的事详细地告诉三人,末了高兴道,
“我这一路上想过了,爸爸和二哥都可以出古董鉴赏的书,妈妈、大哥、三哥和君酌哥可以出做生意的书,奶奶呢,可以介绍苏绣。这样一来,我们一家都是文化人。”
何奶奶常年不在孙女儿身边,因此对孙女儿说什么都应好,此时就笑得合不拢嘴,“我们亭亭说得对。”
这让本来想说两句让女儿不要骄傲自满的林玲玲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在女儿的问题上,跟老太太投相反的意见是绝对不行的。
次日上午,何亭亭和刘君酌去市中心转了一圈,看了看两人的旅馆和餐厅,见客源比较多,便放心地回来。
下午,何亭亭午休起来,见刘君酌正被休假回来的何学指使得团团转,便没良心地抛下他,自己去探望张静敏了。
她和张静敏这一年来一直通信,有那么几分知己好友的感觉,所以这次来了,便专门去见面。
张静敏十分高兴,因她的坚持,她父母还是松了口让她和她那个男朋友在一起,所以她春风得意得很。
“我打算毕业之后也进出版社,每天一边工作一边看书,还可以尝试写作。”她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憧憬,“而他呢,会继续深造,读完研究生再出来工作。”
何亭亭知道南方家境很不好,听到这里忍不住问她,“那他读研究生的钱怎么办?生活费呢?”
“我有工作,我可以照顾他啊。我们现在决定一毕业就领证,等他读完研究生就要孩子……”张静敏说着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可是眼里的光彩却越发明亮。
何亭亭皱起了眉头,“如果他没钱读研究生,我建议不要读了,怎么能让你拿钱供他读书呢?”这些话她原本是不该说的,但是这一年来经常和张静敏通信,两人关系已经近了很多,所以她才说了出来。
“为什么不可以?我们情深意重,我为他付出一些怎么了?而且我现在的付出是为了让我们的将来更好。”张静敏不解地看向何亭亭,“如果刘君酌需要用到你的钱,你难道会不给吗?”
何亭亭长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她静下心来想了想,“他不会走到问我要钱这一步的,他问别人借钱,都不会问我的。”
“那如果他真的问你了呢,你给不给?”张静敏问,转而又认真地说道,“亭亭,相爱的两个人是不用这样分彼此的,他如果需要钱不找你,反而去找别人,这是和你不亲密。”
何亭亭觉得不是这样的,可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亭亭,你一定是被我爸妈那些老辈人的思想影响了,觉得男人就一定要如何如何,女人就不能工作养男人。只要两个人相爱,谁付出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张静敏见何亭亭不说话,便笑着说道。
何亭亭还是坚决地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在男女关系中,女人本身处于弱势,得多一点保障,多一点保护自己才对。”
“你这是把男女放在对立面上了,认为女人必然会吃亏。可在我看来,男女在家庭中是一个整体,是不分彼此的。”张静敏说得很肯定,眸子十分明亮。
何亭亭叹口气,她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张静敏这个朋友的,便只好道,“我们各抒己见,是说服不了对方的。我只希望你在生活中有所保留,不要不顾一切地付出。”
“不,亭亭,你这么说让我有点失望,这不是何归程该说的话。”张静敏摇摇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何亭亭,“爱一个人,就该毫无保留地付出,就该把他的家人当作自己的家人一样看待。”
何亭亭大声反驳,“不对,不是这样的。你看看王宝钏,她付出得够多吗?可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薛平贵这个人并不像戏文说的那样好,如果王新福还比不上薛平贵,你该怎么办?”
“住口,阿福不会这样的!”张静敏有些生气。她父母一直不认同王新福,让她十分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题。现在何亭亭这么说,正是刺中了她的痛处。
何亭亭意识到自己说什么了,便举起手来,“抱歉,我不该这样说王新福,我向你道歉。但是我要表达的观点还是不变的……”她真是太激动了,竟然忘了疏不间亲。
张静敏显然很不认同她的观点,跟她激烈的辩驳起来。
当天两人不欢而散,何亭亭出门时,张静敏甚至没有出门来送。
张太太觉得女儿有些失礼,便一边送何亭亭一边道歉,并打听,“你和阿敏是吵架了吗?”她在外面隐约听到两人的声音有些激烈,但是以为只是文人寻常的辩论便没太在意。
何亭亭苦笑着摇摇头,“是我不好,说了不该说的话,伯母你千万不要怪阿敏。”
“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有什么该说不该说?”张太太笑着说完,顿了顿,又试探着问,“是关于阿福的事吗?”
何亭亭略犹豫,还是点了点头,不过却没有具体解释,只道,“是我口不择言了,请伯母帮我跟阿敏说几句好话,别让她真的生我的气了。”
张静敏是张太太的女儿,无论发生什么事,张太太都是站在自己女儿那边的,她说了别人未必会感激她,不如不说。
张太太点头,叹口气,“我和老张很不同意她和阿福在一起的,可是她根本不肯听我们的,哎……阿福还要读硕士,到时得阿敏赚钱供他,这算是什么事啊……”
她是真的心疼娇宠大的女儿为另一个男人操劳,但此时说来,也是为了试探何亭亭,所以说的时候眼神不住地打量何亭亭的神色,见她脸色舒展,知道她估计是和她夫妇一般的意思,却不想触怒了自己女儿,心里就更唏嘘了。
瞧,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纪,何家这小女儿怎么就门儿清,就她家那个傻女儿这么想不开呢?
这么想着,她伸手握住何亭亭的手,“亭亭,伯母懂你的意思,这事伯母还要感谢你呢,可惜阿敏性子执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你以后若和阿敏通信,还请你尽量多跟她谈谈这事。伯母知道你为难,可是伯母心疼阿敏将来不好啊……”
何亭亭笑笑,不说答应也不拒绝,而是抬头看看天色,说道,“伯母,天色不早了,我爸妈和我奶估计都急,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就想挣脱张太太的手离开,可是看到张太太担忧、哀戚的面容,心中一酸,不由得想起林玲玲和何奶奶担心她时的面容,语气便缓了缓,
“如果能劝阿敏,我会尽量劝劝她的。只是我今天说了些,她很生气,估计以后都不愿意听我提这件事的。”
她此时还以为张静敏只是暂时生气,却不想从此之后都再也没有收到张静敏的信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她并不知道。她怀揣着有些难过的心情在踏着夕阳回家,看到自己父母、奶奶、三哥和刘君酌的笑脸时,什么都被治愈了。
和刘君酌独处的时候,何亭亭忍不住问,“如果你没钱了还要继续读书,会让我赚钱供你读书吗?”
“当然不会了,没钱了我还读什么书?而且即使我想提高自己,也不能让你赚钱供我啊,最多我自己想办法挣钱。”刘君酌说得理所当然。
何亭亭听了,忍不住又问,“可如果你实在赚不到钱呢?”
“亭亭,你记住君酌哥的话。如果你君酌哥实在赚不到钱,你一定要离开,千万别留在这么没用的男人身边。”刘君酌一边说一边用大手摸何亭亭的脑袋。
何亭亭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啊……再说了,人生谁没有个低潮期呢?也许只是一时困难需要援助而已。”
“好吧,是有。”刘君酌点头,但是目光注视着何亭亭,一字一顿说得异常认真,“但你不该配这样的男人。”
这个世界上出现了他,她就不该配那样的男人。
因为,他是绝对舍不得让她过那样艰难的日子的。
怦怦怦——
何亭亭的心跳急促起来,她垂下眼睑不敢看刘君酌,红着脸含笑啐道,“你怎么这么自恋呢,竟然赞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好。”
“我是激励自己努力成为独一无二的好。”刘君酌珍惜地用手背碰了碰何亭亭的脸蛋,轻轻地说道。
他如果要读硕士生,会在本科开始就做计划,提前开始赚钱,保证读硕士生时有足够的钱做开销,而不是坐等时间到来,然后心安理得地花自己心爱的人的钱。
心爱的人愿意付出是一回事,他该不该拿,又是另一回事。
何亭亭不知道张静敏的想法对,还是她和刘君酌的想法对,但是她知道,做人多防备一些是没有错的。
这么想着,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刘君酌,“少说点甜言蜜语,赶紧正经地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个有计划的人,我从高中就开始计划大学和大学毕业之后的事了。”刘君酌凝视着何亭亭的眼睛,说道。
何亭亭一愣,然后笑了,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他是个有计划的人,像他自己说的,如果要读硕士,那么会从本科开始做准备,无论是金钱还是学习上的准备,都一定会提前做好。
也就是说,他不会让自己走到没钱读书的地步。
何亭亭三人在厦口住了三天,就开车回鹏城准备上学了。
还没到鹏城,何亭亭就接到一个音乐才子的电话,说是为她写了一首歌,请她有空去听听。
何亭亭顶着刘君酌的目光,很委婉地表示,她要上学了,这些天都没有空,估计得等到周末才能抽出时间来。
音乐才子也知道她是学生,所以并没有为难,愉快地跟她约了周六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何亭亭挂了电话,就听到刘君酌在旁阴阳怪气,“上次是有人为你写了一个剧本,上上次则写了首诗歌,再上上次也是诗歌,这次终于是一首可以唱出来的歌,真是突破。”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妹。”何玄连得意地说道。
他作为男人,充分了解男人的劣根性,越多人追逐、越多人追捧的少女,男人就越看重,越珍惜。当然,前提是这个少女懂得自尊自爱。
自从王建云出现之后,何玄连就一直希望更多的人追捧自己妹妹,让刘君酌知道自己妹妹并不是非他不可。
何亭亭听了何玄连的话,冲他一笑,又去安抚刘君酌,
“我也不是时时都见的嘛,有时最多也就和他们在校内聚上半个小时,还带上你,这没什么呀。要不这样,等寒假来了,我们去北方看雪怎么样?”她在四季仙居看过雪,但是还没有和刘君酌一起看过雪呢。
“一言为定。”刘君酌的心情马上好了起来。他知道何亭亭是不可能和她那些追求者发生点什么的,所以想开了也就心宽了些,再听到有好福利,就更高兴了。
何玄连在前面直翻白眼,觉得自己妹妹是没救了,竟然不懂抓住机会“御夫”。
第322章 怀孕了
何亭亭不知道自己三哥的担心,笑道,“一言为定。不过说好了,你也知道我很忙的,所以去看雪的时间会很短,而且时间段是靠近春节前后。”
“没问题。”刘君酌爽快地答应了。
三人回到家收拾了一下东西,又找了馆子吃了晚餐,这才开车回校。
何亭亭和刘君酌分开,回了自己的宿舍,才回到就被脸色沉沉的方碧荷拉住了。
“怎么了?”何亭亭担心地问,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方碧荷这样难看的脸色。
方碧荷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扭头看向靠近厕所的下床,叫道,“李梅子,你自己跟亭亭说,我在外面守着。”
何亭亭更觉得担心了,她看看方碧荷,又看向在床上团成一团的李梅子。
这时那个被团动了动,接着李梅子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何亭亭将东西扔到自己的椅子上,走到李梅子的床边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说,我出去看着……”方碧荷看了李梅子一眼,就要出门去。
床上的李梅子忙叫道,“别……碧荷,你能不能帮我跟亭亭说?你用笔写出来,就不会被人知道了,等亭亭知道了,就烧掉……求你了……呜呜……”
何亭亭吓了一跳,李梅子的声音十分沙哑,语气带着哭腔和绝望,和她平时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她吃惊地凑近李梅子的床铺,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梅子你说啊!”
“亭亭……”李梅子只说了两个字,就放声哭了起来,哭声异常绝望。
正在出去的方碧荷走了回来,长叹一口气,“亭亭,还是我跟你说吧。”
何亭亭听了,伸手拍拍李梅子,便起身走到书桌前坐好。
方碧荷低头飞快地写字,何亭亭听着那沙沙写字的声音,忍不住看了过去。
也许是真的出了很严重的大事,所以方碧荷写字才这么用力——她太激动,所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在忐忑中,何亭亭觉得每一秒都很漫长。
再加上李梅子低低的、压抑的哭声,宿舍的气氛异常的沉闷。
仿佛过了很久,方碧荷终于停了笔,将本子递过来给何亭亭。
“什么?”何亭亭看了第一句,眉头就深深地皱了起来,觉得手上的纸有千斤重:李梅子怀孕了,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是有老婆孩子的。
她吃惊地扭头去看坐在床上哭的李梅子,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重新看方碧荷写的内容。
其实并不是一件很复杂的事,很轻易可以说得清。
那个男人是个文字工作者,之所以说是文字工作者,是因为他暂时还不入流、称不上作家。但是这个人会说话,背熟了很多诗词歌赋以及优美句子,并很善于用这些华丽的辞藻去哄女孩子。
李梅子原本热爱民主和自由,可是上半年的事发生之后,她的理想破灭了,心情郁郁。后来她和罗子怡一起读外国文学,读到伍尔芙和西苏时,重新有了理想,那就是做个作家,像伍尔芙和西苏一样,为女性发声,用女性的心理写女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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