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并不如表面的沉稳,当时在火车上看着何亭亭将东西变没了,他比任何人都吃惊还要紧张,生怕有人看见了,那种心情到现在还没有消散。
何亭亭身上有不妥,他时有发现,但想着是自己的女儿,他倒是不担心她会有什么问题,故没有寻根问底。但在火车上那一幕让他知道,女儿年纪小,很多都不懂,随时会露出破绽让别人怀疑上她。
所以,他必须问了。
何亭亭急促的心跳在何学的声音中渐渐缓了下来,想了想,“爸爸还记得我那次醒过来,身边有个手镯吗?”
“记得。”何学瞬间就记起那时突兀出现在何亭亭身边,又突兀地消失了的玉镯。
这件事他不是不疑惑的,但是东西说不见就不见了,林玲玲当时在场没发现什么,何亭亭身上也没有,他暗地里查了几天没找着,就只能放下了。
何亭亭组织好了语言,抬起自己的左手,继续说道,“那天妈妈帮我换药,那块带着血的布碰到玉镯,玉镯慢慢消失了,装在我的手里了。”
“嗯。”何学的世界观此刻有点受到挑战,但他是个很好的聆听者,虽然完全不能用自己的世界观理解何亭亭说的事,但还是没有马上出言追问或者反驳。
何亭亭似乎受到了些鼓励,继续说道,“然后手里就有个叫四季仙居的地方,里面分成四个季节,很大很大,有很多水果,我可以进去,也可以带一些东西进去。”
何学马上想到何亭亭总是好运气捡到的水果,不由得问道,“所以那些苹果和樱桃,其实都是亭亭从四季仙居拿出来的?”
何亭亭点点头,又详细描述了四季仙居是怎样的,里面都有些什么。
虽然何亭亭由于学识和文采,描述得甚是苍白,且某些地方还说不清楚,但是何学却充分利用自己的大脑,将何亭亭的描述进行合理性的重新构建,大概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了。
消化掉脑海里的东西之后,何学又问,“那手镯是从哪里来的,亭亭可以告诉爸爸吗?”
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东西,实在匪夷所思。
听到这个问题,何亭亭浑身一抖,好一阵没有说话。
她想起了很真实很绝望的上一辈子,那似乎正在渐渐远去的记忆。每次回想时,她心里都会有一种凉凉的绝望感。
她不知道那叫做苍凉,她只知道,每次想起来,心里总是很难过很难过。
“如果亭亭不想说,那就不要说吧。”何学说完,又叮嘱了一句,“不过亭亭以后要小心些,不要露出破绽。”
这是以退为进,何学用上了点心眼。
何亭亭伸手握住何学有力且温暖的大手,“可是,爸爸,我想告诉你。”
她以前不敢说,是怕何学和家里人把她当做妖怪不要她,现在说出手里有个四季仙居,何学一点也没有露出不好的神色,让她明白自己以前肯定是多虑了。
“好,爸爸听着。”何学点点头。
何亭亭咬了咬下唇,“那个手镯是跟着我回来的,……从很久很久以后回来的。那时我是个植物人,一直躺着不能动,需要好多钱。爸爸跟着一个叫刘先生的人去下墓,可是却没有回来,那个刘先生带了手镯回来给我……”
何亭亭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讲得很是混乱,想到什么讲什么。
何学这次无法用上自己的理智和学识去分析何亭亭的话了,事实上,随着何亭亭的讲述,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甚至认为自己女儿也许是得了癔症。
不过,他毕竟不是个普通人,虽然心中惊骇,觉得一切匪夷所思到了极点,还是认真地听下去,用力将听到的记下来。
何亭亭说着说着,想起自己写的备忘录,连忙从四季仙居拿了出来递给何学,“爸爸,我给写下来了,给你看。”
何学点点头,接过黏在一起的几张纸,认真地看起来。
薄薄的四张纸,却让何学觉得重若千斤,他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这才捏紧,看向何亭亭,“这纸上写的,是说你在梧桐岭受了伤,没有醒过来,做了……植物人,之后发生的事吗?”
何亭亭点点头,“嗯。”她皱了皱眉头,“上次没有醒过来,这次却醒过来了。四季仙居说什么时光回溯,让我回到小时候了。”
何学听了,想起那日在西边看炸药开山时,女儿感叹的那句话,然后用运用大脑飞快地分析起来。
假设女儿真的是从未来回来的,那么手上这张纸写着的,就是未来有可能发生的事。
何亭亭作为一个从未来回到小时候的人,她从睁开眼睛起,就算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这也就是说,未来的发展是可以干预的。
只是,这个可干预很耐人寻味。
何亭亭能够回到小时候睁开眼睛,无疑是因为有个神秘的手镯。那个神秘的手镯到底发生了多巨大的作用,他不好预估,但是作用很大是毋庸置疑的。
这让他不得不猜测,之后一家人若要改变命运,是不是也得需要相应的“巨大作用”呢?
如果需要,那么未来显然遍布荆棘。
不过,他何学不会束手就毙就是了,到底如何,还得走一遭才能见分晓。
当然,也极有可能他想得复杂了,或许女儿何亭亭能够回到小时候,就代表着未来的走向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走了另外一条路,路上的一切障碍都是一句话的事。
“爸爸,你是怪我吗?我不是有意要害死大哥二哥,还有妈妈和奶妈的……”何亭亭见何学兀自沉思着不说话,以为他上一辈子的事怪自己,不由得哭了。
何学瞬间回过神来,伸手去帮何亭亭擦眼泪,“傻瓜,爸爸怎么会怪亭亭?是爸爸没有照顾好亭亭,让亭亭受了这么多苦。”
他不敢想象,作为植物人的女儿躺在医院里等自己回来,却等来了死讯时是何等的绝望。
他不敢想象,作为植物人的女儿一次次听到至亲的不幸时,心中是何等的悔恨和自责。
他不敢想象,作为植物人的女儿活着不能动不能说不能做任何事,在床上挺尸度过了肆意飞扬的少年时代和青春时代,是有多悲苦。
而他,作为家里顶梁柱的一家之主——
何学没有想到,亭亭记录下的自己,竟然会那么消极和懦弱。
不管那个自己是因女儿成为植物人而过于伤心,还是因过去没有经历过什么失败以至于抗压能力不够,都是个失败者。
同时,这也让何学意识到自己性格中不好的一面了。
何亭亭听了何学的安慰,想起上一辈子何学几十年如一日的沉稳声音,泪珠掉得更凶了,“爸爸,我们一定要改变。”
“嗯,一定要改变。”何学坚定地点头。
第094章 巨额的精神损害赔偿费!
林玲玲怕何亭亭吃不下饭,专门磨了旅馆的老板娘,熬了粥上来。
所以她上来时,何学已经听完何亭亭的讲述,并且初步整理好了心情。
“来,让亭亭自己吃,我和你们说点事。”何学让林玲玲把粥端到何亭亭床边,示意何亭亭先吃着,自己则坐下来,将何亭亭有个四季仙居的事说给林玲玲和何玄青两人听。
这是何学慎重思考之后做的决定,何亭亭有水果,还能把东西收起来,很难瞒得过家里人,所以他决定将这一点公开。至于何亭亭说的未来的事,何学谁也不准备告知。
“你们父女俩魔怔了吧?怎么能有这样的东西。”林玲玲听完一脸的梦幻,下意识就反驳。
何亭亭听了,放下粥,就想把水果拿出来证明自己,可是四季仙居却提示她,说是暂时无权携带仙居内的物品出来,当下小脸一片失望。
何玄青亲眼见过何亭亭把尖脸男人的大袋子收起来的,此时听到何学的解释,一脸的恍然大悟,马上就信了。他的目光神采奕奕地看向何亭亭,“这个四季仙居,能帮二哥多装些书回去吗?”
“现在不可以了,我刚才想拿一个水果出来也不行。我以前看过,说是要完成任务才可以带东西进去或者拿水果出来的。”何亭亭摇摇头说道。
何学见何亭亭失望,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能拿水果没关系,昨天你放进去的大袋子应该可以拿出来的,你先拿一个出来试试。”
何亭亭听到这里,大眼睛顿时亮了,运用精神力,想拿最大那个袋子,哪知她最近精神不大好,拿不动。没办法,她只好搬了最小那个出来。
林玲玲觉得眼前三人都在疯,便一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三人,看他们打算怎么圆谎。
谁成想,何亭亭眉头微蹙,沉思了片刻,眼前竟然真的“刷”的一声,出现了个大袋子!
嗬——
林玲玲倒抽一口气,怔立当场。
“妈,你总信了吧?”何玄青双目发光地看着地上凭空出现的大袋子,问林玲玲。
林玲玲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见那袋子仍在,便狠狠地把手指放入口中咬了一口。
“哎哟……”她叫了一声,却顾不上看手指伤得重不重,而是紧盯着地上的大袋子看。
大袋子仍然在地上,尽情地秀着自己的存在感,并没有如林玲玲想象中一样,是幻觉,很快会消失。
“怎么、怎么会这样?亭亭会、会变戏法吗?”林玲玲惊得结巴起来,难以置信地问道。
何学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以当做是变戏法。”又看向何亭亭,“亭亭你快吃粥,吃完了我们拆开这个大包,看看里面有什么。”
能让那两个人专门坐车出了粤省再上火车,而且坐硬卧做掩护的,肯定不会是价值低的普通物品。
何亭亭点点头,忙低头吹气吃粥。
“这个大包里装了什么?”林玲玲好奇地问,“是亭亭那个什么四季仙居里的吗?”
“不是。”何学回答完,又一五一十地跟林玲玲说起当时在火车上发生的事。
林玲玲听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觉得又是紧张又是刺激,到最后听到说尖脸男人跳车前竟然还想陷害他们,勃然大怒,“那个混蛋,亏得当时一口一个‘姐’地叫我,狼心狗肺的东西!”
“无妨,我们也算得了好处了。”何学俊朗的脸上露出点微笑来,“五个大袋子,我们不亏。”
即使何亭亭没有把东西收起来,他也能确保自己一行人不会被成功陷害,所以当时他其实并不担心。不过何亭亭这一出,他们倒是有可能大赚了。
至于说那大袋子不是他们的,他们不该拿这样的思想,何学从来不会有,他用得心安理得。
林玲玲听了,低头看向那袋子,见个头果然很大,心知里面装的东西不少,脸上也露出喜意来,“这就当是他们给我们的赔礼了。”
如果那尖脸男人没有陷害她家人那一出,林玲玲想到占了他们的东西心里还会不舒服,现在得知那人如此恶毒,她占得心安理得,还恨不得全占了。
何玄青盯着袋子看了看,知道不可能是书,并不十分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他看了大袋子一阵,又看向何学,“爸爸,如果东西卖的钱多,我们多买些书啊。”
“嗯。”何学点点头。二儿子爱好不多,最痴迷看书,他自然能够理解。
何亭亭却心急着看大袋子里面有什么,很快将粥吃完了,便放下碗,“我吃完了,爸爸妈妈,我们拆大袋子吧。”
“你坐在床上看着,我们来拆。”林玲玲见何亭亭打算下床,连忙出言阻止了。
何亭亭听了,只好仍坐在床上,巴巴地看着。
林玲玲开始拆大袋子,那大袋子装得并不是很严密,很快就解开了。
何亭亭紧张地看着,大眼睛一眨也不眨。
“是衣服……”林玲玲拿出外面的枚红色的小棉袄放到床上,接着又拿出一件收身的大衣,并站起来抖了抖,“这件不错。”
“那就留着自己穿吧。”一直看着不作声的何学见那大衣款式还不错,便出声说道。
林玲玲满脸喜色,“先看看吧,如果能卖贵,就卖了。我有衣服穿呢。”
“这件妈妈穿肯定好看,妈妈别卖了,自己穿。”何亭亭看着大衣跟着点头说道。
何玄青点点头,目光看向大袋子里,眼尖地看到下面是丝巾,便道,“下面是丝巾,和爸爸买的差不多。”
“丝巾卖了也能值钱……”林玲玲说着,将大衣看了又看这才放在床上,伸手去将丝巾拿出来。
哪知她刚拿起来,就愣了一下,“咦,还有别的……”她说着,双手下去扒拉,很快把戴成一排的手表拿了出来。
“是手表!”何玄青叫道,这东西贵,他们学校只有一两个老师有手表,并不是人人都戴得起的。
林玲玲高兴极了,快速把手表放在床上,又去大袋子里摸,“还有一排手表的,我刚摸到了。”
她一共从大袋子里摸出足足五排手表,一排十个,足有五十个!
“这下可能赚到不少了。”林玲玲高兴得脸都红了,双手更是直抖。
天可怜见,她活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么多值钱的东西。
“妈妈,你快看看袋子里还有什么。”何亭亭也激动了,忙出声催林玲玲。
林玲玲点点头,又弯腰在袋子里捣腾,很快摸出一个黑色的皮质袋子来。
何亭亭一看那袋子,蓦地想起苏珊那个相机,不由得惊叫道,“那是照相机!”
“什么?”林玲玲激动了,抖着手将黑皮袋子放到床上,“真的是相机?”
何亭亭伸手去解开黑皮袋子,从里面翻出一个黑家伙以及一个小盒子来,她转来转去看了又看,觉得不大像苏珊那个,一时有些不敢确定了。
“亭亭,让爸爸看看。”何学说着,大手伸了过来。
何亭亭忙将相机递给何学,自己则摆弄着那个小盒子。
何玄青凑近何亭亭,跟着打量那个小盒子,看了几眼,他便点头,“这是相机用的胶卷,所以那个应该是相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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