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君酌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满心酸涩和愤怒,握紧拳头,抿着唇道,“他也送风筝了吗?竟然抢在我前面,混蛋……亭亭你不许放他送的风筝。”
说完了看到何亭亭脚边那只风筝,嗤笑道,“他做的风筝丑死了,放了还丢脸。”说完走过去,双脚踏在风筝上,绷着脸用力地踩。
“你干什么?”何亭亭大惊,连忙放下手中的玫瑰花风筝,冲过去拉开刘君酌,“这是云飞哥送我的礼物,你怎么能踩呢……”
刘君酌被何亭亭拉开了一点,见那只风筝被踩得还不够坏,心中不解恨,忙过去又重重踩了几脚,“这样的破烂风筝,踩坏了还好,省得放到天上去丢你的脸!”
“刘君酌,我要生气了!”何亭亭见那只风筝上的报纸被踩破了,估计是再也飞不起来了,大怒,“人家送东西是一片心意,你怎么能说丑,怎么能踩坏了!”
刘君酌觉得心里有很多话,又有很多叫人特别焦虑的情绪,可是到底是什么他却不懂,只是知道自己不愿意让何亭亭放沈云飞的风筝,于是板着小脸道,
“你要放风筝,我给你做了很漂亮的了,你放我的就行了,不许放沈云飞的。他的风筝丑死了,你不许放。”
何亭亭本来就生气,见他还这样说,怒道,“我就要放云飞哥的风筝,偏要放他的。而且我只放他的,不放你的。”
说完捡起沈云飞的风筝,在地上的饭碗抹了点木薯粉浆,捡起细碎的报纸屑,黏在沈云飞那只风筝的缺口上。
刘君酌见了,心里止不住地想要去继续踩坏沈云飞送的风筝,可是他知道要是去踩了,何亭亭肯定更生气,便努力地憋着,气呼呼地站在旁边。
何亭亭不理他,转眼间粘好风筝了,便拿着风筝去放,一句话也不跟刘君酌说。
她怕自己没保管好风筝,让风筝破了,叫沈云飞见了心里不高兴或者难过,因此不敢到青石板广场西边和其他人一起放,也不敢去东边打扰搭戏台的大人,便在中间跑来跑去。
初夏的风很大,带着淡淡的荷香,何亭亭拿着风筝跑,准备等风筝稍微上升了,便放出去。
可是她来回跑了两次,风筝上被她新粘起来的地方又裂开了,风从缺口吹进来,风筝无法受力,根本飞不起来。
刘君酌见状,连忙拿起自己做的玫瑰风筝追上去,“亭亭,我就说了嘛,这风筝丑,放不上天的。你放我这只风筝,一定能飞起来的。”
何亭亭心里委屈极了,不搭理他,只是拿着沈云飞那只风筝跑来跑去,希望可以放飞。
刘君酌拿着玫瑰风筝跟着何亭亭跑,一边跑一边柔声劝,“亭亭,你放我这只风筝啊,保证能飞的……你试着放放好不好?”
何亭亭跑得累了,便停下来微微喘气。
刘君酌忙也停下来,凑过来,锲而不舍地递上自己的玫瑰风筝,“亭亭,你试试我这个风筝啊,保证能飞的,在天上一定很好看。”
“我才不放你的风筝!”何亭亭看着自己手上破了的风筝,气还没消,气呼呼地说完便扭开脸。
刘君酌的脸微微有些阴沉,心里也有些不快,但还是压下去了,道,“沈云飞做的风筝不好看,而且飞不上去。我做的不仅漂亮,还很容易飞上天,你试试就知道了。”
何亭亭听他一味贬低沈云飞的风筝,分明认为他自己一点错也没有,更生气了,仰起下巴,“可我就是喜欢云飞哥的风筝,不喜欢你的风筝,我就是不放你的风筝!”
“你不放就算了,我也不要了,撕掉了一了百了。”刘君酌也恼了,说完将手中的玫瑰风筝横竖各撕了一下,然后扔到地上狠狠地踩起来。
他本身就心高气傲,加上见何亭亭拿了沈云飞的风筝放本就不快,这会儿哄了这么久见何亭亭还是不理他,反而说偏喜欢沈云飞的风筝,便再也忍不住了,也发了脾气。
何亭亭见一只漂亮的玫瑰风筝转眼成了四瓣,只靠着中间龙骨连着,心中不舍至极,加上见刘君酌错了却还发脾气,更觉委屈,当下鼻子发酸,眼睛湿了,气道,“你踩啊,踩坏了最好不过,反正也不是我做的,看谁心疼!”
“我才不心疼呢,踩坏了就踩坏了。就是有人不守信用,昨晚明明答应了放我做的风筝的,今日却失信于人。”刘君酌一边踩风筝一边说着气话。
他见何亭亭两眼泪汪汪的,嫣红的小嘴委屈得微嘟,心中本已发软,着实不舍,差点就要让步了。可一听到何亭亭叫踩,大为恼怒,又想起何亭亭愿意放沈云飞的风筝也不放自己这个更漂亮的,心里酸得跟吃了柠檬似的,便憋着气反唇相讥。
何亭亭红着眼睛气道,“我又没说不放,我迟点放也是放。谁让你小气,只准我放你的风筝,不许放别人的风筝!”
刘君酌听他说自己小气,更加生气了,伸手抢过何亭亭手中的风筝,几下撕开,又狠狠地踩了几脚,
“那你去放沈云飞的破烂风筝啊,那么丑,保准放不起来!你也去跟他好得了,不用理会我……不过你想放起来也难,他送你一只,我就踩破一只!你永远别想放他做的风筝!”
何亭亭见地上的玫瑰风筝和普通风筝转眼就破破烂烂,又听他这话说得野蛮,心中委屈更甚,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转身跑了。
她一边哭一边往家里跑,跑出几步看到何学也不肯停,反而更加委屈地跑进家门,往自己的房间飞奔。
刘君酌见何亭亭哭了,而且转身就跑,顿时就慌了,拔腿就要追。
可是跑出两步,他觉得自己没有错,便堪堪停住脚步,握着拳头往回走。走到踩坏了的两只风筝处,低头看了又看,沉默着蹲坐下来将玫瑰风筝捡起来。
他明明是想把这只漂亮的玫瑰风筝送给她放,让她高兴的,怎么最后惹哭了她呢?
想起刚才何亭亭的脸蛋因飞跑而变得嫣红,又因委屈而泫然欲泣的样子,刘君酌止不住地心软和后悔。他将玫瑰风筝打量了一遍,见只是破了并没有缺什么,便抿了抿薄唇,又伸手去捡沈云飞那只风筝。
将两只风筝拿在手中,他飞快地站起来,跑向何宅。
因为跑得太快太急,他压根没看到何学。
何学盯着刘君酌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决定还是不插手。
他们原本什么都不懂,只怕他插手了反而就什么都懂了,相比之下,还是让他们懵懵懂懂比较好。
刘君酌跑进何家大宅,先去了何家厨房,将沈云飞的风筝扔进熬着汤的灶下,烧了个精光,这才拿着玫瑰风筝,直跑到何亭亭卧室小楼下面。
他直觉她就在里面。
果然,他才到楼下,就听到里头何亭亭低低的抽泣声了。
刘君酌听着这低低的哭声,心里更后悔了,他竟然让何亭亭哭了。
细细的小小的哭声,毫无她笑起来的张扬,反而像长在石缝间的兰花遇上了绵绵春雨,叫人怜惜又心疼。
刘君酌低头看手中的玫瑰风筝,粘起来的花瓣已经碎了,那些叶子也七零八落。
他握紧拳头,有种打自己几拳的冲动。
“亭亭——”他将拳头撑开成掌,开始拍打门。
第178章 估计被风吹跑了吧
何亭亭回了房,也不上楼,直接就坐在沙发旁,趴着桌子哭。
她觉得委屈极了,一边哭一边下决心,以后再也不跟刘君酌说话了,她还要自己去做一个玫瑰风筝,比他的漂亮一万倍,然后和大家一起放,就是不给他放!
哭了没多久,就听到拍门声以及刘君酌低声下气叫她的声音。
何亭亭听着那声音,顿了顿,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喜悦,便抹了把眼泪,止住哭声,却咬着下唇,不肯理会他。
“亭亭,你开门啊……亭亭,这次是我错了,你开门好不好?”刘君酌的声音继续响起。
何亭亭听到他认错,忙站起来,去拉开门,却堵在门口,板着小脸道,“你怎么会错呢,谁也没有你做得对了。”
刘君酌知道她是说反话,又见她眼红红的,嫣红的脸蛋上还有泪痕,好似清晨挂着露珠的花儿一般的楚楚可怜,顿时心痛了,忙道,“是我错了,我不该弄坏沈云飞的风筝的,虽然他的风筝丑。”
何亭亭听他道歉了,还坚持要说沈云飞的风筝丑,便看向他手中破烂的玫瑰风筝,“哼,你的风筝现在也丑了。”
“修好就漂亮了。我跟你道歉,你和我一起修好这风筝好不好?”刘君酌忙举起手中的风筝,“你看,花瓣这里全都坏了,还有这里的叶子也偏了。”
何亭亭扭脸,“我才不和你一起修呢。”她的气还没有消,可不打算和他和好了。
“你和我修啊,修好了今晚看社戏的时候,我帮你搬板凳。”刘君酌忙道。
何亭亭马上回头看他,绷不住小脸了,笑道,“那不算,平时去别的村子看戏,你也帮我搬板凳的。而且,你不帮我搬,我能自己搬。还有,我三哥会帮我搬,云飞哥也会帮我搬,以前临风哥也帮我搬。”
刘君酌见她破涕为笑,从绵绵细雨变成阳光灿烂,心情也愉快起来。
及至听她开口,说出一连串的名字,脸色就有些发黑,但是知道何亭亭此刻还没完全原谅自己,不好发作,便道,“那等没人了,我教你骑自行车,也帮你劝何叔让你骑车上学。你调试香水不记得化学方程式了,我都帮你。”
何亭亭见他说得诚恳,便点点头,又开条件,“那你以后也不许对我发脾气。”
“我保证不发。”刘君酌忙道。
何亭亭眉开眼笑,“那我们去修风筝吧,不过我要先去洗脸。”
“我跟你一起。”刘君酌见她笑了,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愣了一下才怔怔说道。
两人一起去了何家厨房,刘君酌在旁等着,何亭亭上前洗了脸,才相携着走向何家大宅门前的广场。
到了大门口,两人修着玫瑰风筝,何亭亭忽然想起沈云飞那只风筝,不由得四顾打量,口中问,“云飞哥送我的风筝呢?”
“我也不知道,估计被风吹跑了吧……”刘君酌假装四处去看,眼也不眨地撒谎。
青石板广场光秃秃的,有什么一眼就能看见,何亭亭站起来扫了四周一眼,没看到那只风筝,便蹲下来叹口气,“云飞哥肯定会伤心的……唉……都怪我刚才没看好……”
说到这里,看向嘴角微微翘起的刘君酌,不禁道,“还有你,都怪你踩坏了!”
“我已经跟你道歉了……”刘君酌嘴上说道,心里则暗想,他伤心更好,我还想打得他伤身呢。
这时已经将风筝放起来的沈云飞扯着风筝线过来,期期艾艾地问,“亭亭,你不放吗?我给你的风筝呢?”
“云飞哥,对不起,你的风筝不见了,可能被风吹跑了……”何亭亭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风筝是沈云飞亲手做并且送给她的礼物,她弄丢了,这是很失礼的事。再说,虽然放风筝是放晦气,但是如今整个鹏城的人普遍家穷,小孩子做了一个风筝宝贝得很,哪里舍得把风筝放走?她偏偏就弄丢了一个,可想这有多不好。
见何亭亭一副内疚的模样,沈云飞耳朵顿时红了,心中却满是怜惜,他连忙摇摇头,“没关系,丢了就丢了,以后我有空还扎给你放……要不,我把我这个给你放?”
何亭亭还没开口说话,刘君酌首先叫道,“不用了,亭亭有这个漂亮的玫瑰风筝呢……你的风筝也太——”
“云飞哥,不用啦,你自己也要放风筝呢。我等会放这个玫瑰风筝……”何亭亭知道刘君酌又要说沈云飞的风筝丑,便忙打断了他的话。
沈云飞低头看向地上的玫瑰风筝,见虽然残破了,但是红的花绿的叶,比起他的报纸风筝还是漂亮太多,心中不免有些自惭形秽,便低低地道,“原来、原来这风筝是送给亭亭的啊……”
这时何玄连跑了过来,看到刘君酌的风筝,顿时哈哈哈笑了起来,
“哈哈哈,刘君酌你这风筝原来是送给我妹妹的啊?你傻了吧?与其自己扎风筝给我妹妹,不如买一只送给她?你这风筝花的钱不少,红纸还好,那个绿色的纸不便宜吧?这钱买一只更漂亮的蝴蝶风筝也够了。”
何亭亭听了,不由得道,“三哥,亲手做比较有诚意啦,你别胡说。”
刘君酌难得有了恼羞成怒的感觉,道,“就是啊,亭亭说得没错,自己做的才情意深重。你开口闭口说钱,小心何叔生气。”
何亭亭刚想反驳,却听得一旁沈云飞惊呼一声,“打架了,打架了——”
原来两人过来看刘君酌和何亭亭的玫瑰风筝,站得近,又没注意细看,两只风筝的线竟然绞在一起了。
“活该绞线了,这是你胡说八道的惩罚。”刘君酌马上取笑起两人来。
何玄连忙着和沈云飞解风筝,顾不上和他插嘴,一路解一路远去了。
何亭亭和刘君酌重新修补玫瑰风筝,好不容易修好之后去放,却发现怎么也放不起来。
“亭亭,你来拿风筝,我来跑——”刘君酌不信邪,换了自己跑。
他跑得飞快,何亭亭更得有些吃力,跑了一会儿脸蛋就红扑扑的了。
刘君酌见了便道,“亭亭,你去旁边等着,我自己放……”他说完,又跑了起来。
可是他跑过来跑过去,风筝却总不见飞起来。
刘君酌见何亭亭小脸上满是失望,心中大窘,又觉得丢脸,便一言不发拿着风筝坐到阴凉处,仔细观察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何亭亭走过去,拿起风筝掂了掂,问道,“君酌哥,会不会我们黏了两次,风筝太重了,所以才飞不起来?”
刘君酌一听,觉得极有可能,便也拿了风筝掂了掂,发觉的确比先前重手,便两耳发红,很是不好意思地道,“我下次再给你做一个,保准能飞起来的,这个就扔了吧。……你、你别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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