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82年的狗粮——羽小树

第76章
　　虽然饭饭觉得，她和优等生, 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彼此都瞧不起，不会有任何交集, 但是, 在看到曲昱田帮她把伤口裹住，还想伸爪子再拍一下的时候，吓得一跳而起。
　　“你干嘛？”护住手臂，范俊杰有些戒备的后退一步, 觉得曲昱田简直刷新了她的三观。
　　学习好的，不应该都是娇娇弱弱, 听老师的话，看到她们这种学习差的混混，都躲得远远的吗？哪有曲昱田这种，也不害怕血，帮她去买绷带, 还睁着眼睛骗小护士的优等生？！
　　“哎哟, 原来你也怕疼啊？我还准备试一试，你是不是痛觉神经有问题。”曲昱田没打算拍下去, 就是做了个动作而已, 她和饭饭也没有深仇大恨，不至于和一个刚止血的伤口过不去。
　　范俊杰没应话，只是看了曲昱田一眼，低头盯着绷带, 好像上面有什么花一样。
　　“你等会儿去哪里？”范俊杰现在回不了家，学校估计也不想去，曲昱田指了指她的手臂，“带着伤就别去网吧了，里面乌烟瘴气的，还会被来往的人不小心撞到。”
　　跟没有发声一样的嗯了一句，范俊杰突然抓到重点，“你去过网吧？”她怎么觉得，曲昱田比她还混？
　　北疆的电脑普及的晚一些，除了个别家里有钱的，六年级左右的学生，也就是在微机课能多接触一会儿电脑，还是那种，必须戴着鞋套进机房，至于网吧，都是抽烟吃泡面的年轻小伙子，也有逃课的男学生，女生倒是很少，几乎见不到几个。
　　毕竟，大部分人都觉得，网吧不是什么正经人进的地方，尤其是女学生，在网吧里面玩电脑，简直就是自甘堕落不自重。
　　也不知道，这些所谓的说法，是从什么逻辑里来的。
　　饭饭虽然自诩小混混，但她对别人的轻视倒也很了解，听曲昱田说起网吧这么熟稔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偶尔去，你这么惊讶的看着我做什么？”曲鹤清有个朋友，就是做电脑这一行的，所以曲昱田接触电脑接触的早，四五年级的时候，村里不好连外网，父女两个就一起玩单机小游戏，尤爱‘暴力系列’的，两个人咣咣咣，一个用键盘一个用鼠标，声音大的能把电脑都拆掉。
　　所以，曲昱田去过网吧，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她不太喜欢里面闷热带着乱七八糟的环境，对游戏也没有那么的迷恋，就没有再提过这些事了。
　　至于，自己会不会打破饭饭心里，对优等生的固有观念，那就和曲昱田没关系了，饭饭要去团部后面草坪里的凉亭呆着，她就先回学校了。
　　“喂！”曲昱田还没有走几步，就被范俊杰喊住，她用手在裤子口袋里掏了掏，“你要钱吗？”
　　饭饭没有别的意思，她就是觉得，曲昱田陪她这么久，还耽误了上课的时间，绷带的钱也是她掏的，自己没有什么好感谢的，那就直接拿钱吧，反正她钱多。
　　是的，她的交际花妈妈虽然一个月都见不到几次面，但花钱方面，对女儿特别的大方，一周的零花钱，就能好几千，没有任何限制，在同龄人之中是绝对的款姐。
　　然后，饭饭就看到曲昱田，用一种特别微妙的眼神盯了自己三秒，然后笑了一下，挥挥手走了。
　　范俊杰眨了眨眼睛，半天才回过神，等等，她觉得那眼神有点熟，自己看楼下小狗打架的时候，不就是这种眼神嘛？！
　　这优等生，有毒！
　　曲昱田悠哉悠哉的回了学校，耽误了快两节课也不着急，先去了趟办公室，和老师解释了一下，都已经准备和田新梅打电话的班主任，总算是松了口气，捏了一把曲昱田的耳朵，“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跑哪里去了，回来就行，赶紧回班吧！”
　　上学的路上都是同学，曲昱田和范俊杰去医院之前，她随便抓了一个路过的校友，让她帮忙和自己的班主任说一声。
　　善良的学生还是大多数的，愿意帮曲昱田这个忙，要不然，曲昱田的班主任肯定急的已经开始联系田新梅了。
　　“好的~”曲昱田和班主任做了一个，食指中指并拢，飞帽檐的动作，就撤离办公室回班了。
　　她和老师们的关系都很好，白白让老师挂念自己也不太好，回学校就先来这里说一声。
　　初三基本上是没有寒假的，中考是学生要面对的，第一个比较正式的大型考试，不管是平时好好学的，还是浑水摸鱼的，都已经被大批量的作业和考试淹没，曲昱田他们，看到卷子都觉得手腕酸。
　　田新梅也不知道自己能帮着做点什么，只能把饭菜做的更可口一些，家里收拾的更舒服一些，周末也很少看电视，为曲昱田腾出绝对的学习环境。
　　徒留一个想看动画片，恨不得抠电视的曲世辰翻肚皮望天花板，妈妈肯定不知道，她昨天还没有下班回来的时候，姐姐带着他一起看电视，到点了，才立刻电打一样的关电视，一个拿扇子给电视降温，一个不忘把电视调回刚开始的那个频道。
　　然后，等田新梅到家，就看到两个刻苦学习，安静乖巧的孩子。
　　有这么一个姐姐在身边，让曲世辰总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初中要比小学轻松，就算初三比初一初二忙了很多，曲昱田还能抽出点时间来，做做木工。
　　对，家里窗台上摆的那只圆润的木雕猪，就是曲昱田的新作品。
　　在猪的肚皮下面，有两个很小的字，上面写着，龙龙~
　　曲世辰每次去姐姐的卧室里找书看，都会被木雕猪气到，不行，他以后要雕一只更大的猪，上面写三个字，曲昱田！
　　但是，没等他琢磨出来，姐姐那一套木雕的刀是怎么用的，快过年放假的那几天，曲昱田就在家里丢了一个炸弹，“妈妈，年后帮我转个学吧！”
　　曲世辰和田新梅都一脸懵圈，等等，为什么要在快中考这个关卡，提到转学？
　　“是有人在学校里面欺负你了吗？田田，有什么事情要和妈妈说，别自己压在心里。”田新梅脑子里一下子多出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又怕又急，生怕曲昱田受到了什么伤害。
　　懒得用手沾油，正用筷子夹着大排骨啃的曲昱田，嘴里的东西还没有咽下去，“没事，你想哪里去了？！”
　　擦了一下嘴，曲昱田忙解释，不让妈妈乱想，“我不欺负别人都很好了，想什么呢，只不过，妈妈你是不是忘掉，我和弟弟都不是兵团的户口？”
　　“可是，现在不是不用交借读费了吗？”北疆的户口，除了农业和非农业，还分兵团和地方，曲昱田他们都是地方的户口，在兵团生活上学而已，田新梅知道这件事情，曲昱田幼儿园到小学二三年级，都会多交一笔借读费，就是因为这个。
　　可是后来，国家有免这个费用的政策，户口问题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可是，户口和中考特招有关系，妈妈，我想走特招。”曲昱田他们这里只是一个很小的团场，初中升高中，能直升就已经很不错了，很少有人能考去更好的高中，至于曲昱田说的特招，就是省会几大重点高中，面向全疆的一种招生政策，有很不错的优待条件，免学费免住宿费，还可以争取奖学金，只要这个学生，成绩够好。
　　曲昱田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她听完之后，就有点心动。
　　点不是在省会的重点高中上，而在于，只要学习好，不仅不用钱，还能领奖学金。
　　不管是从师资力量，还是学费投入，争取到特招名额，都是曲昱田面前最好的一条路，只不过，现在的问题就是，地方太小，全疆这么多考生，名额有限，人家怎么能注意到曲昱田呢？
　　“我问过生物老师家，被招走的那个姐姐，她说我们这里实在太小了，就算是全校第一，也没有什么竞争优势，反倒是竞赛成绩，这个是加分点，我想转去县初中参加考试，去抢这个地区的特招名额。”招生老师都是按照地区负责的，曲昱田转学，就是为了从兵团转回自己户口所在地，去抢她们这个地区的名额。
　　这些事情，都是曲昱田详细的问过，思量了好几天，才做出的决定，她想要这个特招名额，所以，让田新梅帮她办一下转学手续，赶在正式春招之前，拿到机会。
　　曲世辰目瞪狗呆，有点追不上姐姐的思路，田新梅也愣住了，看了女儿很久之后才伸手摸了摸她的后颈，“田田真厉害，妈妈都特别佩服你。”
　　别人家，准备中考的孩子在做什么？田新梅不太清楚，但是她知道，自己去准备和考虑未来，甚至已经详细的做好规划，能说服家人的孩子，是没有几个的。
　　曲昱田说完之后，就继续吃饭了，自己吃还不过瘾，总是去撩曲世辰，趁他不注意，夹走他碗里的一块肉，或是扭来扭去撞他一下，就跟两只咬对方尾巴玩的小狗崽一样。
　　“妈妈快吃饭，想什么呢，我都决定好了，到时候你去帮我办一下手续就行，吃饭吃饭。”曲昱田拍了拍妈妈的手臂，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梅梅，“妈妈，我都已经比你高了，长大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你不要觉得对不起我啦！”
　　然后，用手在弟弟的脸上撑出一个笑脸来，让梅梅不要再细想这件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班很晚，做公交车回去，困得迷迷糊糊的
　　然后，打了个哈欠，扭到了下巴的筋儿，或者是，脱臼了
　　挺疼的，根本张不开嘴，但又好好笑，摊平在床上开始搜，脱臼是什么症状，明天要不要去趟医院QAQ

第77章
　　曲昱田身上的小习惯, 基本上都是复制粘贴曲鹤清的，连吃饭速度都一样快，基本上她吃饱的时候, 田新梅和曲世辰才吃到一半。
　　往常, 她都会继续坐在餐桌上，嘚嘚嘚的说个不停，什么好玩说什么, 经常让曲世辰边吃边笑然后呛到，后来他都学乖了, 姐姐说话的时候, 不要在嘴里塞太多的饭。
　　但是, 这两天，她吃完饭之后, 就先撤了, 自己在客厅沙发上或是卧室里, 不知道在翻什么东西。
　　等田新梅走过去看两眼的时候, 发现都是这两年, 每到过节的时候，曲昱田都到的贺卡或是一些小纸条。
　　“田田, 要是不想转学，我们在这里中考也好, 到时候，你还可以和苏印她们一起去读市高中。”省会的重点高中，都是在全疆排名的, 好是好，但是压力也很大，田新梅坐在曲昱田身边，不知道该怎么帮曲昱田分担。
　　曲昱田有的时候是个矛盾又极端的人，孩子气十足的在曲世辰面前耍贱，能把人气死的那种，也会很成熟的考虑自己的未来做出离开的决定。
　　但是，比同龄人更厚重的人生体验，并不能增加曲昱田对难过这些负面情绪的接受能力，她还是会不舍，还是会伤心，还是会大哭，只不过是，以前会表现在外面，现在则在心里翻涌。
　　就像曲昱田听到妈妈这话，还笑的能看到那两颗像虎牙的小尖尖，“干嘛，不应该鼓励我激流勇进吗？哪有你这样拆台的？”
　　“市高中也很好啊，离家也近一点。”田新梅才没有在拆台，省会离她们家很远，坐火车需要七个小时的那种，曲昱田之前又没有住过校，一下子离开家这么远能适应吗？
　　还不如市高中，坐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周末回家也能好好休整一下，还可以把衣服带回家让她洗，吃的也能好一点。
　　但是，曲昱田摇头，像小猪拱地一样的哼哼唧唧让妈妈离开。
　　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这些贺卡都看一遍，一一收好，转学的手续可以让妈妈来办，但是，告别这件事情，要曲昱田自己来做。
　　一头扎到枕头里，曲昱田委屈的咬嘴巴，她不能想分开这件事情，一想就难过到想掉眼泪。
　　周围的同学都还沉浸在过年的短暂假期里，还不知道曲昱田年后就要转走，曲昱田也没有提前通知谁，半点风声都没有露，想等大家过完年再说。
　　田新梅上班的地方很远，有的时候姐弟两个不在家，用座机联系很不方便，所以，曲昱田初一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手机，一个红色的小诺基亚，过年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有停过震动，全是同学发的祝福短信。
　　还有几个关系很好的，用彩信给她传的年夜饭，炫耀他们老家特色小吃的心思不要再明显。
　　回复的短信倒是语调轻快内容搞笑，但实际上，曲昱田心里不好受的想咬被角，等大年初五一过，苏印从亲戚家回来了，她就跑去找苏印了。
　　苏印的父母特别喜欢曲昱田，尤其是苏妈妈，觉得女儿和曲昱田关系好起来之后，人都温和了很多，有的时候，还会跟着曲昱田学，给他们送点东西。
　　对，曲昱田不管是妇女节还是儿童节还是七夕节，都有充足的理由，给田新梅准备一份小礼物，苏印刚开始还不觉得什么，但是，看曲昱田准备的次数多了，她也学着给家里的人送点东西。
　　捡片好看的叶子也行啊~
　　两个女孩子在苏印的卧室里聊天，苏妈妈送过来不少东西，又是零食又是水果，两三趟就把苏印的书桌堆满，然后笑眯眯的挥手，“你们俩个吃东西，等会儿不够了再出来拿。”
　　“谢谢阿姨，我们自己来就行！”曲昱田和苏妈妈简单聊了聊，还伸爪子摸了一把苏印的马尾，让这个家伙吭声，送走苏妈妈之后，苏印已经剥好了一个桔子，放到了曲昱田面前。
　　不客气的开始吃，曲昱田的嘴塞的鼓鼓的，有些含糊的和苏印说，“我和你说个事情嗷，你别捶我！”
　　苏印正拿着一个大橙子左右看，在找下刀的地方，一听曲昱田这么说，有些长的眼角微微提起，眼神疑惑。
　　“我要转学了，年后，准确的来说，五天之后。”曲昱田把没吃完的桔子放在桌子上，在苏印面前，慢慢缩起来，抱住了头，“你要是想捶我，就捶吧，别打脸！”
　　理智上，转学是曲昱田的最优选择，但是情感上，她就像身边这一群人里的叛徒，在中考这个关键时候，大家都约好一起去考市高中，努力继续当同学的时候，她提前退场，对不起大家了。
　　曲昱田心里愧疚，觉得这事最对不起苏印，虽然她们两个也没有什么一起考哪个高中的约定，但是，潜意识里，就是这么默认的。
　　她变了，就像是个叛徒。
　　苏印听完曲昱田的话，愣了三秒钟，好像在思考曲昱田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然后，看着抱头的曲昱田，抬手用沾着桔子汁的手指，在曲昱田的头发上蹭了蹭。
　　“好了，捶过了，你才做的决定？”苏印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曲昱田悄咪咪的抬头，看着橙子都被苏印捏变形了，又想抱头了。
　　点点头，曲昱田有点想再解释一下，她不是故意压到现在才说的，也就是这一两周才下的决定，她也不想让过年最放松的几天，有任何不开心，但她没说，因为苏印会懂的。
　　曲昱田相信，苏印再怎么生气，都不会真的捶自己，但是，没想到她把捏变形的橙子扔掉，就先出去洗手了。
　　曲昱田也不知道怎么，眼泪唰的就出来了，没有什么声音，泪珠就大颗大颗的往下滚，坐在苏印的书桌前哭不过瘾，又躺倒她卧室的地毯上哭，哭了一会儿还不见苏印回来，又爬上苏印的床，继续哭。
　　心里也不是难过，就是空落落的，眼泪不听话而已，摊在苏印的床上，曲昱田哭的像是只水系神奇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