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是德妃的儿子,比周勤大一岁,今年十六岁,德才出众,处事利落。加上德妃娘家是梁国公府,虽然比不得楚国公府是开国功勋,但也是德妃的曾祖父通过军功挣来的爵位,自然也是德高望重,门第不同一般。
六皇子是莲嫔的儿子,也是德才出众,心思缜密,机敏果敢。只是出身上低了那么一点,莲嫔娘势力也远远不及德妃,岂但不及德妃,就连七皇子的生母康嫔也远远比不上。
七皇子是皇帝诸多儿子中,极得皇帝欢心的皇子。他长得极其俊美,据说上街被人瞧见,竟然堵了街道。但他却不是绣花枕头,极为聪慧敏捷。生母康嫔的父亲,乃是当朝丞相,位高权重,非一般人能比。
四皇子一心拥护太子,其余皇子表面上都拥护太子,其实私下里都有一本账。
莲嫔是依附于德妃的,康嫔则独成一家。
他们的儿子自然是和母亲站在一条线上的。
这些事情,自然没有人主动告诉她,都是她结合前世在坊间了解到的传闻,以及这半年来的打探后,自己琢磨出来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
每一个模糊的消息,每一个蛛丝马迹,她都不曾放过。
细细分析,细细琢磨。
看邸报、看图志,一样一样琢磨,一样一样对比。
从刚才富平公主的反应来看,自己琢磨的这些事情,竟然十有八九是真的。比如,德妃和莲嫔的暗地勾结,比如,太子对五皇子的忌惮,德妃对太子的提防,等等。
重活一世,她没有任何优势,有的只有前世历练积累下的生意经,以及一颗小心翼翼,不放过任何力量的心。
富平公主显然是个聪明人,虽然这会儿对自己的话信了三分,但事后她在告诉德妃的时候,也未必会尽相信自己的话。
没有关系,只要怀疑的种子种下,就有发芽的时候。
果然——
富平公主面色平静,只含含糊糊说:“这是秦府七小姐?也太没规矩了!”
秦疏影清清的眸子看似平静,深处却有了一丝涟漪:利益面前,谁也不会无动于衷。富平公主虽然对自己的话还将信将疑,但已经不妨碍富平公主对莲嫔产生戒心。
——当然,富平公主看起来并不愚蠢,相反还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他日里对莲嫔的亲近自然也未必就是真的。
菡萏只道那姚黄被摘的事情事发了,解释道:“公主殿下请恕罪!奴婢衣裙着了泥土,方才回寝宫换衣裳去了,叮嘱七小姐在此好生赏花。没想到还是冲撞了公主殿下。七小姐,还不向公主殿下赔罪?”
秦疏影跪在地上,扬起头,神色有些莫名,“菡萏姑姑,我,我不知道犯了什么罪啊!”
菡萏这才一愣,发现秦疏影发髻凌乱,并没有那朵姚黄。
心里疑惑,面上却不显,道:“这……公主殿下说你不懂规矩,你就是不懂规矩,就应当给公主殿下赔罪。”
富平公主就是一声冷笑,她身边的宫女道:“我倒是不知道,菡萏姑姑如今可是了得,嘴一张,就让我们公主担了个跋扈的名头。”
富平公主往日里可不是这样的,虽然贵为公主之尊,脾性却并不骄纵,为何今日这样火气大?秦疏影发髻凌乱,难道是刚才挨打或者撕扯过?这倒也说得通,否则那姚黄如何没了行迹?
菡萏只当富平公主是因为秦疏影摘花而迁怒自己,这才和往日里对自己的和颜悦色有所不同,心中暗喜,面上却陪笑道:“都是奴婢话语不当,公主殿下切莫和奴婢计较。”
富平公主就道:“本公主当不起你的话。本公主只问你,这里少了一朵姚黄,你可知道去哪里了?”
菡萏就是一脸的为难之色,将目光看向秦疏影,说:“七小姐,你,你难道没有实话实说吗?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公主自然也是君。
秦疏影惊诧之色毕现,道:“姑姑,那姚黄……”
却面露难色,似是不敢往下说。
菡萏摇头道:“那姚黄是德妃娘娘心爱之花,公主殿下孝顺,特地亲自栽培了,是要给德妃娘娘鉴赏的。如今七小姐摘了花,饶是莲嫔娘娘与德妃娘娘要好,也不敢包庇你。你,你,七小姐,你怎么还不赶紧向公主殿下赔罪?公主殿下,都是奴婢的不是,都是奴婢没有看好七小姐,若不是奴婢离开这么一会儿,七小姐也不会犯下这错误……”
说着,菡萏就跪下去,头撞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菡萏磕完头,看到秦疏影竟然还只是直愣愣跪着,惊得“魂飞魄散”:“七小姐,你,你怎么不磕头赔罪?”
秦疏影这才像是回过神来,说道:“姑姑,我并未摘花,公主殿下也未曾怪罪,应当是不用赔罪吧。”
菡萏又惊又急,“那姚黄若不是你摘的,还能是谁?七小姐,你这么说,可是欺君之罪。你,你……你赶紧赔罪啊!”
第065章 挑拨离间(一更)
秦疏影面色平静,看向富平公主。
富平公主面色不虞,道:“本公主没时间听你们闲扯,这花房只有你二人进来过,我只问你们要姚黄。”
菡萏恨铁不成钢地对秦疏影道:“七小姐,公主殿下最是仁厚不过,只要你认了错,公主殿下未必会严惩你。你还不快快赔罪、认错。”
秦疏影的双眸清亮,看着菡萏,眸中却又像是闪过一丝狠厉。
正在此时,听得外面一声——
“莲嫔娘娘到——”
一阵香风送来,莲嫔来得很快,看到眼前的情况,自然吃了一惊,“富平,疏影……这是怎么啦?”
富平公主身边的宫女道:“娘娘,我们殿下来摘姚黄,是要给德妃娘娘鉴赏的,这可是今年头一批花儿。谁知道,昨儿看好的那朵开得最好的姚黄,居然被人摘了。这花房,今日只有菡萏姑姑和你这堂妹进来过,菡萏姑姑说是你这堂妹摘了,你这堂妹却一句话也不说。娘娘,你来得正好,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莲嫔那美丽的双眼眨了眨,似乎不敢相信,随即叹了一口气,道:“本宫这堂妹,原是在南边长大的。三年前,本宫的三叔夫妻双亡,堂妹才回到京城,诚心为父母守孝,三年时间都没迈出秦府大门。今儿进宫,算是第二次。这三年中,父母忙碌,堂妹守孝,疏忽了礼仪和规矩,倒是让公主见笑了,本宫在这里代堂妹向公主赔罪了。”
说着,就是盈盈一屈膝,算是赔礼了。
一番话说得真是漂亮。
三言两语,就将秦疏影贴上了不懂规矩的标签,又将摘花的事情安在了她头上。
富平公主自然不会受莲嫔的礼,侧过身子,道:“娘娘何需如此大礼。”
莲嫔盈盈一笑,道:“我三叔夫妻双亡,我不替七妹操心,还有谁呢。公主殿下放心,纵然她是我妹妹,我也万万没有包庇的,做错了事情就应当受到惩罚。七妹,公主殿下身份尊贵,德妃娘娘乃是四妃之首,你未经允许就摘了德妃娘娘最喜欢的姚黄,按照宫中的规矩,应当打你三十板子。”
说到此处,莲嫔故意顿了顿,果然,她看到秦疏影方才平静的神色变了变,脸上浮现出恐惧和惊惧。
一个闺阁少女,在宫中挨了三十个板子,必定是惹怒了贵人,出去后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又有谁敢娶她?
莲嫔心中满意,期待看到秦疏影接下来惊慌失措的神情和哀求,那时候,她就可以充当好人,替秦疏影求情。
富平公主此人,年岁尚幼,天真活泼,与德妃娘娘的精明厉害不同。加上自己在德妃面前也有几分面子,往日里待富平也挺好,自己若是求情,想来富平也不会过于坚持。至于花儿么,又不是只有这一朵,那里不是还开着两朵么。
但是,预期的事情却并未发生,只听见秦疏影道:“娘娘,那姚黄,并不是我摘的。”
莲嫔自然不信,虽然刚才她也有些许的疑惑,为何秦疏影发髻上并没看到姚黄,但方才菡萏亲口来告诉她,那花朵已经在秦疏影发髻上簪着。所以,她笃定,就算那花掉了,也必定就在这周围,进入花房的只有秦疏影和菡萏,花只能是秦疏影摘的。
莲嫔耐心劝解:“七妹,你别害怕。你若现在认错,公主殿下仁厚,说不得还要网开一面。若你执意执迷不悟,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了。三十个板子还是轻的。”
问也不问,口口声声就是自己摘了花。
这样着急,演戏也不是这样演的么。
秦疏影看向富平公主,富平公主平视着她,眸中闪过意味不明的神色。
富平公主这么聪明,自然已看清楚这其中的猫腻了。
秦疏影看看站着莲嫔,又看看菡萏,神色极为挣扎,似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莲嫔叹口气,道:“七妹,公主殿下宅心仁厚,你若能诚心赔罪,事后又诚心弥补,本宫必定会向公主殿下求情。若是你一再执迷不悟,拒不认错,本宫也没脸面在德妃娘娘面前替你遮掩一二。”
秦疏影双眸闪过寒意。
自己已经给了她机会了,她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让自己从此让京城所有贵人都厌弃吗?要这么迫不及待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秦疏影犹疑了片刻,方才指着菡萏的衣裳道:“娘……娘娘,那,那姚黄不是在菡萏姑姑的袖口里么?”
这句话,简直就是石破天惊,众人齐刷刷看向菡萏的衣袖,却并未看出异状。再一凝视,果然发现了不同之处,菡萏宽大的右手衣袖高高凸起。
富平公主身边的宫女忙将她的衣袖掀起,眼睛就是一亮:“公主,姚黄!”
姚黄被拿了出来,却只有半朵,而且已经被揉得不成样子。
菡萏根本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事情,“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簪在了七小姐头上……怎么会……”
富平公主和莲嫔自然都听懂了。
富平公主的脸色很难看。
秦疏影低着头,一语不发。
在帮菡萏拍打泥土的时候,她迅速将姚黄撕扯开,将其中一半连同花蕊塞进了菡萏的衣袖中。另外一半,她在菡萏走后,迅速吃到了腹中。一整朵花太大,放到菡萏的袖子里容易被发觉。
“这……七妹,你怎么知道这花在菡萏的袖子里?难不成是你放进去的?”
莲嫔心如电转,这才懊恼自己没有将徐氏的话放在心上。
徐氏说秦疏影这丫头诡异得很,几次算计都没能成功,反而叫自己落了下风。她当时根本不相信,只以为母亲夸大其词,一个足不出户的小丫头,能有多大能耐?自己若是出手,略施小计就能让她乖乖听命。
秦疏影清亮的双眸看着莲嫔,镇定而从容,一丁点慌乱都没有,“娘娘,你为何笃定这姚黄是我放进去的?难不成你亲眼看见了?”
莲嫔被问得哑口无言,又看到富平公主那平静若湖面的神色,莲嫔心里暗暗叫苦,又暗暗奇怪,只得立刻改口,道:“这……都是本宫心急了,听了菡萏的话,一时不查……”
第66章 再战告捷(二更)
莲嫔话音未落,秦疏影接口道:“娘娘果真太心急,我还以为娘娘亲眼看见我把姚黄放在了菡萏姑姑的袖子里。说起来,菡萏姑姑比我要大个六七岁,又是宫中的老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然是最清楚的。菡萏姑姑自己摘了花,方才却口口声声当着公主殿下的面说是民女摘了花。这样一来,莲嫔娘娘以为是民女摘了花,不得不向公主殿下求情,岂不是让公主殿下左右为难。若说民女没有摘花,公主殿下拿什么向德妃娘娘交代?若民女摘了花,宫中人多口杂,不知道的人传下来,还以为莲嫔娘娘故意借着一朵花来打德妃娘娘的脸,来试探德妃娘娘的态度。菡萏姑姑,莫非你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竟然要挑拨莲嫔娘娘和公主殿下,乃至德妃娘娘的关系?”
秦疏影口齿清晰,语速极快,眨眼功夫就将话说了个一清二楚。
莲嫔的脸色就变了,因为秦疏影说得实在是太准——
她本就是想借着这件事来试探德妃的态度。
四妃缺一,皇帝有补充一个名额的意思。至于补充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非莲嫔,就应当是康嫔。
莲嫔自然没少在德妃面前表露一二,德妃却一直没有个态度。
莲嫔虽然知道此事难成,谁叫康嫔娘家比自己娘家硬气呢,但对德妃也产生了一些怨怼。
皇后什么事情都不管,德妃娘家底气足,德妃在皇帝面前是说得上话的。如果德妃愿意替自己说说话,自己的筹码就增加一成,与康嫔分庭抗礼不在话下。
但德妃却没有任何表示。
“七小姐……你……”
自从被发现姚黄在自己袖子里的时候起,菡萏就一直处在震惊和恍惚中,秦疏影这番话下来,她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几乎不敢相信秦疏影竟然说得出这番话。
莲嫔也反应过来了,急急阻止:“七妹,住口!”
秦疏影道:“大姐,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菡萏这等吃里扒外的奴才,竟然自作主张,这等陷害大姐,大姐可不能被她蒙骗了!大姐如果不处置菡萏,难道菡萏的举动都是大姐授意的吗?大姐,德妃娘娘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授意菡萏做出这等事情?难道大姐对德妃娘娘心存不满?还是六皇子殿下对德妃娘娘不满?”
莲嫔脑海里迅速闪过徐氏说过的一番话,对自己今天的举动无比后悔,但此时此刻,她已经没心思去后悔了,她要阻止秦疏影说出更加令人心惊肉跳的话来。
“放肆!”
莲嫔眸中寒云凝聚,厉声斥责。
往常,她如果柳眉竖起发脾气,霜云殿里的宫女太监们无不战战兢兢,情急之下,她料想秦疏影必然也会畏惧。毕竟她久居上位,威仪隆盛。
谁知道——
“大姐,公主殿下在此,你怎么能这么不顾及身份和体面,就这样斥责菡萏?要处理,也要等回到公主殿下走了再说啊!知道的知道你痛恨菡萏吃里扒外,怒极攻心。不知道的,以为你这是当公主殿下年纪小,又素日里脾性温和,宽厚待人,大姐你并没有把公主殿下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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