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烟绯紧盯着烛火，却发现自己记忆里竟然只有小香披麻戴孝为李妈妈送终那一刻。
眼神忧伤疲惫的小姑娘，披麻戴孝的跪在棺材前，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好像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力量……
而事实也就是李妈妈死后，自己被关在小偏僻小院三年，再也没能得知小香的动向。
大抵真是这样吧，小香本来就是被李妈妈带进府的。本就是为了报恩，不然江湖子女如何能安然留在府里跟一帮女人勾心斗角过一辈子！
“小香，过去的事就算了。既然留在我身边，那我肯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小香手指微动，却是狠狠的点了点头。只是点完头，她又突然想起今日的刺杀事件，只能硬着头皮先解释。
“姑娘，小香不会武术，只会些骑猎。这才没能在刺客来时帮上忙，但如今倒是能帮姑娘驾车。姑娘此时总不能拒绝了吧。”
慕烟绯点点头，倒是对小香不会武术这点有点失望，只是毕竟在江湖混过……
“那小香可以为我找个西席吗？”
小香咬牙，只觉得谎话果然圆起来是没完没了的。她一直被作为暗卫培养，哪里混过江湖！
只是话被说到这里，她也不能不答应，答应下来只能看主子了！
“小姐放心，小香肯定会找个极为靠谱的。”
慕烟绯心下一松，只觉得有种马上就能见到曙光的开心。
这辈子慕夫人跟二夫人出招也不过还是黑衣人，找奸人毁自己名声，若是自己武力值强大，恐怕吃亏的是谁倒还真说不准！
看着此时异常严峻的姑娘，小香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姑娘，上车吧，今晚若是不到，咱们恐怕就要露宿了……”
露宿？
慕烟绯跳上马车，只在心里暗自讥讽。
黑衣人之后，怕是最不想自己露宿的就是慕夫人她们了。庙里已经给她挖了坑了，她这个主人公不登场，这戏还怎么接着唱呢！
第15章 ：如此慌乱
马车速度比先前要慢了许多，车子一出京城郊区地界，就没有再下雪了。
虽然还是冷，但是马车倒是没有滑倒的风险了。
慕烟绯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脑海里却是闪过前世来法源寺的时候。
那是与慕碧莹互换亲事的半个月后，慕夫人突然就让秋菊来叫她去给慕夫人请安。
她有病在身，慕夫人免了她的请安，也因为亲事给了慕碧莹，慕夫人倒是极为和善的说过，以后都不必请安了。
只是慕烟绯却不想连每天见母亲的机会就没有，还是照常请安，但是却从来不能走出她自己的院子。
突如其来的请安召见，倒是让慕烟绯觉得惊喜。只是这因为惊喜而带来的窃喜感觉还没焐热，就直接被慕夫人拍死在萌芽阶段。
她就站在正厅里，听着慕夫人以不敬父母的罪名被罚到了法源寺。
那个时候明明乍暖还寒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她却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冬天。
从头冷到脚，更冷的却是心！
那个时候她还不懂什么是反抗，只能默默流泪，任凭丫鬟婆子压着，直接打包送到了马车上。她甚至连厚衣服都没来得及整……
去了法源寺呢，看着满天神佛，她倒是有意的忘记了母亲的偏心，长明灯，祈福经书，一日三次的抄念经书，都只是为了让佛祖庇佑双亲平安喜乐。
果然佛祖有灵，母亲却是终于来看她了，只是来的当晚，她却被人撕碎衣衫，还被……
“小姐，到了。”
小香的声音传来，慕烟绯睁开眼睛，看着紧紧握住的手掌，只觉得讽刺，不过这笑是讽刺自己的。
没想到，还是忘不掉啊！就是要忘不掉，不然怎么能让自己学着冷情，学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哪怕对象是自己一直叫着母亲的女子！
小香掀开帘子，慕烟绯才脸上笑意真切了点。只是她刚走到门边，就被小香拉住了：”小姐可是受伤了，有血腥气！“
慕烟绯倒是不急不缓的跳下车，才开口道：“哦，马车太冷了，我冷的抓破了掌心。”
小香皱着眉头，看着主子伸出血迹斑斑的右手，只觉得心疼到极点。
谁都有故事，只是主子的故事，能让主子有多心疼才能用血迹斑斑的手来抵制心疼！
认真的替姑娘处理好了双手，小香这才去敲门。
暮色早已四合，庙门也早就关闭。唯一庆幸的就是庙里肯定有当值的，总能进去有个住处。
果然只是这边敲完门，那边门就被打开了，小香说了她们来的原因，那沙弥才关上门说是去禀报。
慕烟绯跳下车，正赶上那沙弥离去，看了一眼那沙弥的鞋子，她嘴角微勾。
小香一转身就看到慕烟绯嘴角含笑的模样，只觉得心内也轻松不少。
“小姐可是有什么欢喜之事？”
说着小香就直接走到慕烟绯的身边。慕烟绯看了看单薄的小香，直接暗叹一声自己的粗心，一把就将怀里的暖炉给了去。
突如其来的暖物，却把小香吓得差点没直接跳起来丢出去。慕烟绯安抚的拍了拍小香的肩膀：“你先拿着暖炉，我去马车给你拿件披风。你也不过是个14岁的小姑娘，受不得寒的。”
小香看着慕烟绯的背影咬咬唇，还是没说什么。
自己会武功啊，御寒是没什么的。只是这种被关心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她竟然一时不忍拒绝。
哪怕关心她的也不过是个十四岁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她竟真的从她眼神里看到了一种慈爱……
等把小香武装完毕，慕烟绯才放心的与她一起站在那边等待小沙弥通报。
只是寒风瑟瑟，小香看着唇色苍白的姑娘，不禁心急了起来。
“姑娘，怎么这师傅去了那么长时间，你身体还没好，不如先回马车坐着？”
慕烟绯眼神定定的望着大门处，却是语气坚定：“没事，我就在这等着，说不定因为我在外面等着，会变快呢。”
她们本来就是为了折磨她。若是自己这般站在寒风瑟瑟发抖，她们自然不会太过纠缠。若是此时自己当真回到马车，她们见自己没有受到什么折磨，肯定会让小香在寒风中多待许久呢。
只是，虽然慕烟绯想得通她们的想法。但确实总想不通慕夫人究竟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看自己受折磨，她才能开心！
只是，明明应该不去在意的不是吗……
摸了摸已经早无知觉的小腿，慕烟绯这才有些踉跄的扶住小香放大声音开言道：“既然师傅无法沟通住宿，我们趁早下山去借宿吧。”
只见这话落，小香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大门被打开来，刚才那个沙弥，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们。
“两位施主，厢房已备好，只是最近几天贵客太多，怠慢了。”
慕烟绯点点头，倒是丝毫没放在心上的样子：“为了父母祈福，倒是多晚，小女也是无怨无悔的。”
几句话说完，沙弥自去前面领路，倒是小香控住不住的好奇。
“小姐，怎么我们刚说要走，他便来了呢，早知如此，我们该早些说的！”
慕烟绯脸带笑意，却是没有回答。
傻孩子，坑已经挖好了，她即使夜深人静下到了半山坡，也还是会被请回去的！
而且，如此示弱的话，若是之前没有她的迎风而立，也是扣不开山门的啊！
厢房很是偏僻，走了一刻钟才到，周边并没有厢房并列而立，倒是倍显寂寥。
推门点灯，沙弥看着房间内的事物，倒是极为开心的道：“施主，这里虽偏僻些，但胜在清净。”
慕烟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只是眼神却总是有意无意的往那沙弥鞋子上扫。
“谢谢了无师傅了，若有事小女自会找师傅的。叨扰了。”
了无笑意渐渐有崩裂的趋向，他记得没敢报上法号的啊！
胡乱的一鞠躬，了无慌乱的退出房间，小香只来得及看他的背影：“小姐，床铺好了，那师傅可是尿急，不然怎么如此慌乱？”
第16章 ：寺庙遇贼子
噗！
没有忍住的笑出了声，慕烟绯点着小香的额头只觉得无奈：“猜对了，小香真聪明！”
小香看慕烟绯这样的表情，直觉的那沙弥走的不对劲，可是看着自家姑娘轻松的模样，她还是没能忍心接着问下去。
如果姑娘能一直这样微笑就好了！
慕烟绯倒是确实是微笑着的，哪怕是子时过半，被人吹蒙汗药的时候。
即使历史重演，她竟然诡异的觉得开心，而不是被背叛的难过。
一切重新洗牌，直到这一刻，她才如此感恩上天，感恩上天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有机会改变一切，而不是前世那样苟延残喘的活着！
那人吹完蒙汗药，还想冲着慕烟绯床边而来，只是刚走到桌边，就被竖立在旁边的钉板而钉到了血肉！
巨大的血腥味蔓延，小香一把扣住那人的双手，眼神满是狠厉。
若不是自家小姐留了心眼，今晚倒真不知要出什么事情！
“说，谁派你来的，你来是想做什！”
慕烟绯衣着整齐的从被子里出来，倒是不急不缓的一把拉下了那人的蒙面。
熟悉的丑陋面容出现在眼前，慕烟绯以为她的心情应该是轻松的，只是没想到她心里竟然是恨意占了上风！
前世也是一样的房间，被药倒的她，在那人对她毛手毛脚的时候异常惊醒了。那个时候李妈妈立即冲过来帮她，还让小香去喊了人来帮忙。
只是贼子确实被赶跑了，第二日慕夫人赶来，非但没有安慰她，直接一巴掌给她定了个水性的罪。
这个罪责太大，她怎么敢认！
没想到一年之后被接回去关在小院子的第三天，她竟然得知王家派人求娶！
王家，王家！那王家是京城首富不假，但想让她嫁的却是个傻子！
呵呵，若是最后自己不是偷听到慕夫人说贼子失利，没能玷污自己清白，不得已只能让她嫁到首富王家，她真是积了几辈子福的话，她当真一直看不清慕夫人的心！
嫁给傻子还算她慕烟绯积了几辈子福！
那她的几辈子得过得多么憋屈和失败！
前世今生，她总以为她能弄懂慕夫人对她的态度。为这她还特意问了给她接生的李妈妈。
只是，她唯一认为的解释，还是被李妈妈眼中的苦痛给磨灭了彻底！
可笑自己刚重生的时候，还曾期待过，期待过这一世的母亲会有所不同！当真是傻的可怜！
那贼子显然是欺软怕硬的，见小香扭住他手的力道更大了点，他就乖乖服软了。
“女侠，轻点轻点！我说，我什么都说！”
这声音直接把思绪里的慕烟绯给唤醒了。她嘴角微挑，却是懒懒的坐下了。
“哦？你有什么可说的？慕夫人派你来的，准备毁了我？还是空无是你师祖，大师说的话全是对的。若是我今日没有准备，明日就是大师义正辞严的说，佛门圣地，女施主如此不自爱，与佛无缘？”
看着那人眼神越来越恐慌，慕烟绯倒是眼神越来越冷。
了无，空无，就是这一对师徒，她一生崎岖命运的开端！
前世今夜之事闹大，慕夫人的帮凶，空无就是这么义正辞严的说了这么一番话的。他假惺惺的说佛门圣地，女施主不自爱，与佛无缘。这贼子自然接上一句，大师说的全是对的！就这一唱一和间，让她清白名声毁了个彻底！
这也导致即使她最后成功入了战王府，却还是被上流圈子嘲讽。
是要嘲讽啊，她慕烟绯名声尽毁还与佛无缘！在这样一个圣上每年都会朝拜寺庙的时代，她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真真是任意一条，都能让众人在她身上打上永不来往的印记！
小香看着慕烟绯眼神里的寒意，直接就掰折了那人的两条胳膊：“是不是真如小姐所言！”
“啊！女侠你们误会了，我就是个偷东西的小，今天是见财起意，没有人指使啊！”
看他皱着整张脸，都分不清五官的样子，倒是说不出的滑稽，小香仔细看了两眼，还是犹疑的松了手。
“姑娘，看他没有内力的样子，行动也不方便，大抵是……认错了？”
慕烟绯似笑非笑的盯着那人，眼神里满是锐利：“指使？哪至于用得上指使二字！分明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清了呀。”
这大宋王朝赫赫有名的空无大师，竟然在背地里干着后宅里面的阴私活计，这一事实宣扬出去，大抵无人敢信吧？
不然，小香怎么会在自己言明明日空无的做法时，下意识的就怀疑自己的话，并且松开了那贼子？
沽名钓誉倒是极好的遮掩物，不然前世这空无怎会在自己的偷偷设计下，还横行了那么多年！
人生啊，当真是可笑的紧！
正当慕烟绯思量间，就见那贼子身子一扭，瞬间就跳窗逃了去。
小香一怔，随即就是愧疚。
“姑娘，今日小香逾矩了。若不是小香怀疑姑娘的话，这贼子肯定逃脱不了！”
罢了！慕烟绯望着破碎的窗户，倒也生不起责怪她的念头。
不过十四岁的姑娘，前世凭着那么多年，她仍旧没有让众人得知空无的真面目，可想而知打破众人心底一贯的认知，是多么困难！何况，小香还是个孩子呢。
她点了点小香的额头，倒是有些嗔怪：“诶，那你觉得这贼子有无可能当真是空无大师派来的？”
这次小香眼神倒是明亮的紧：“肯定不会！空无大师是当之无愧的智者，他身无一物，之身独往大漠教化民众。当真是万民之福！”
万民之福？
只不过是一个障眼法，倒是让他的形象高高屹立了！啧，当真是祸害遗千年！
慕烟绯不屑地撇嘴，更多的却是无奈：“小香，未曾验明的事情，还是别那么肯定的好！”
小香迷茫的点点头，却是指尖无意识的摩擦着，看姑娘的意思，是知道空无有问题？主子不是说，暂时不动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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