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叙啊。”她叫他。
电话那头的人听出了点不太对劲儿,问她怎么了。余声想起刚才的事儿,恍惚的笑了一下说没什么。要是刚才张魏然没有出现,要是没有父母的保驾护航她不可能那么理直气壮天不怕地不怕。想起如今远在异国他乡的陆雅还有工程延迟不能回来的余曾,余声的鼻子募得发酸了。
梁叙从嘴里拿下烟,抬头去看月亮。
“要听歌吗?”他轻声问。
街道的高楼大厦将夜色笼罩在里头,像隔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看不清天空和云层。余声回头望了一眼睡着的陈天阳又抬眸去看窗外,他问她想听什么女孩子说爱如潮水。
第66章
北京赛区的比赛在一周后开始了。
那天是个阴雨绵绵的日子,天空像是铺满了灰色土布模糊不清。余声正在宿舍里收拾书包准备回红砖胡同, 陈天阳一边吃着泡面一边泡脚。
这姑娘的心态正在慢慢恢复正常。
“明天学校有招聘会。”陈天阳问, “你不去吗?”
余声动作停了下:“不去了。”
阳台上的玻璃窗蒙了一层雾气, 房间里连对话都简单干净。陈天阳埋头又吃起了泡面, 过了很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应该也不去。”陈天阳淡淡的说,“家里让回去考公务员。”
那时候他们很多人都迷茫不知前路像个瞎子, 等到有一天选择来临才发现自己会不知所措。然后便会像这万千凡人一样混入人流讨生活, 一边漫无目标的浪费一边分不清方向的行走。
“对了。”陈天阳说, “你那个朋友考研怎么样?”
按理来说现在也该到了复试的时候,可方杨一点消息都没有给她。这段时间忙论文都快忘了这茬,余声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她正和陈天阳说话, 兜里手机短暂的震了一下。
余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几分钟后全部准备完毕便要走。陈天阳在她出门前叫了她一声,支支吾吾了半天。
“你最近见他没?”
余声瞬间反应过来, 摇了摇头。陈天阳无力的垂下肩膀用筷子叉着泡面, 目光又不似刚才清明,好像一提到这件事整个人又不对劲了。
“吃完好好睡一觉。”她说, “我先走了。”
余声叹了口气反手关上门离开了, 长长的走廊又狭窄又阴暗让人觉得悲伤。她走到楼门口的时候便看见穿着衬衫牛仔裤的梁叙, 他刚抽完一支烟往垃圾桶扔去打着黑色的长把伞没有戴帽子。
她小跑到他的身后去拍他肩膀。
梁叙早已觉察嘴角一弯然后回了下头, 将伞给她罩上把她的书包很自然的接过来拉起她的手。大路两边经过互相依偎的男女, 有的一手拎着水壶一手打着伞趿拉着拖鞋走的很快。
校门口他拦了车说了个她没听过的地方。
“不回胡同吗?”余声诧异。
“直接去赛区。”梁叙说,“陈皮他们已经拉着设备过去了。”
他的乐队抽到的是第二天的比赛,场外早就订好了青年旅馆。赛区偏向北京以南, 不堵车的情况下到地方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那一片挺安静,旅馆却都爆满。
他们要了四楼的两个房间,陈皮和周显住在隔壁。晚上几个人吃了饭余声回屋里看电视,梁叙和他们俩去隔壁说明天的比赛。
大概九点左右余声接到了一个电话。
方杨说着就哭的稀里哗啦比第一次四级没过还厉害,余声立刻就猜到了原因。她也没怎么开口平静的陪着这女生哭,没有想到白天和陈天阳聊起时一闪而过的念头竟变成了真相。
老友的安慰总是在这时候最管用。
方杨距离复试分数线还差了一点儿只有选择调剂,余声问调到哪个学校女生说还没想好。待方杨渐渐平静下来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发泄过后哪怕失望都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老师让我报考本校。”方杨说,“你说呢?”
余声趴在床上看着静音后的电影频道,悲惨来临时人们都双手合十说着哈利路亚。窗外的雨似乎下大了,模模糊糊的还能听见落下时的声音。
“这个得你自己做决定。”余声目光看向窗边,“但我觉得你值得更好的。”
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挂掉了。
余声又趴回臂弯里看起电影,听着芭蕉雨稀里糊涂就睡了过去。印象里梁叙是深夜才过来的,给她将被子拉好陪着睡下。那一晚她睡的很早,第二日天还黑着就醒了。
她侧身躺着看着梁叙睡着的样子。
他的头发在前几天刚剪了,很短的寸头衬得整个人精神极了。这几个月他们不眠不休坚持到现在,背着沉重的设备四处街头演出用生命在坚持理想。
余声细细的从他的眉眼往下瞧。
“怎么醒了。”梁叙这时候懵懂的睁开眼,“才几点。”
她轻声:“早着呢。”
梁叙‘嗯’了一下将被子往上一拉给她盖住肩膀又将她搂紧在怀里,像哄小孩似的说着再睡会儿。事实上等余声闭上眼没一会儿他就起来了,悄么声的穿上裤子套上短袖就出去了。
雨水淅淅沥沥的打在玻璃上。
余声再也睡不着也爬起来去洗漱,刚收拾好梁叙就拎着早餐进来了。她接过他手里的豆浆插上吸管,梁叙鸡蛋在桌角敲了下。
“咱什么时候走。”她一面喝着一面说,“49号的话中午能轮到吗?”
梁叙正在剥蛋壳:“理论上可以。”
话一说完壳都掉了,梁叙将剥好的鸡蛋递给她。余声咬了一口又喝了点儿豆浆,等她吃完他们才出发去了赛区。通往的小路潮湿泥泞,梁叙将雨伞大部分都打给了她和吉他。
赛区外来了很多助威的男女。
他们打着各式各样的伞站在雨下排着队往里走,余声作为家属跟着梁叙从侧门选手入场的地方先进去了。然后和他们分开坐去了最前排的观众区,不一会儿那片儿就被坐满了。
比赛的时间进行的蛮快的。
约莫着到了十一点左右的时候该他们出场了,一个背着吉他一个抱着贝斯周显走去架子鼓前坐下。看台下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四个评委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梁叙轻轻拨了一下琴弦。
他站在那儿高高的个子弹着心爱的吉他做了个开篇,黑色眸子一直低垂着随手指而走。前奏出来的时候好像所有人都被带动了,然后跟着那一声‘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走进了他们的世界。
余声静静地看着他眼眶湿了。
这一路走来他们都很平静的面对一切发生的事情,就连过来参加比赛也像往常一样就这么来了。她假装平平常常就跟过来玩似的,一句加油的话都没有说给他听。
“嗳。”身边一个女孩子轻轻叫她,“给你纸巾。”
余声这才发觉泪水已流满脸颊,她不好意思的道谢去擦眼泪。舞台上他低低唱着修长的手指熟练的拨弦扫弦,脖子上的象牙跟着他一摇一摇。
“那是你男朋友?”女孩问。
余声慢慢点了一下头,女孩子直夸他唱得好。她很自然的笑了起来没有再说话,他的才华和努力她都知道。余声抬眼安静凝视,心里眼里只有他的样子。
等他们一曲唱完,余声跑到后面去等。
陈皮和周显先行离开,梁叙从台上跳了下来。比赛要经过三轮淘汰赛每个下午公布入选名单,梁叙带她直接回了旅馆。小雨还在轻轻下着,她走在他的身边。
前路很长弯弯绕绕,他们走了很久才到。
“中午想吃什么。”梁叙问。
“那有个馆子。”余声两边望了一下,“去吃面吧。”
可能是因为地处僻静又有比赛还下着雨的缘故,店里雅静的一个人都没有。他们坐在门口的位置关上玻璃门,要了一大一小的面条吃。
她从碗里将肉挑出来给他。
“怎么不吃。”梁叙抬头看她,“就这么几个还给我。”
余声努了下嘴:“你管我。”
“……”闻言梁叙笑了,这一早上她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事实上比他还紧张。眼角还有擦干的泪痕在,梁叙抬手去碰了下给她瞧指腹的痕迹,“我不管谁管。”
余声看了他一眼,然后沉默了。
馆子里没有其他声音也没有外人,二十来平米大的地方空空落落。地面有些潮湿渗着寒气,即使在这入春的三四月也感觉不到暖意。
“你不是说天大的事儿当个屁放就是长大吗。”余声低头看着碗里的面条,“他们都离婚四年了。”
梁叙用筷子给她搅拌了下干掉的面条。
“四十岁一点都不老是不是。”余声的眼角滚下热泪,“还可以再结婚生小孩的。”一想到母亲一个人孤独的熬着日子,那种寂寞悲伤她经历过的她知道。
梁叙偏着头轻轻给她抹干净眼泪。
“没有人不喜欢自由。”他对她说,“你也一样。”
余声抬起眼来看他,那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来。空气都安静了下来,时间像过去了很长很久。梁叙将筷子塞到她手里,下巴对碗扬了扬说了句‘再不吃就凉了’。
她问:“什么是自由?”
一个小时前的他还在舞台上唱着李宗盛的凡人歌,她在台下湿着眼睛低头去擦。梁叙平静的看着她目光没有一点波澜,黑漆漆的眸子深沉隐晦。
“没有人真正自由过。”他说完便笑了,“算个未解之谜。”
那天的后来雨一直下着,到了晚上就跟瓢泼一样砸的玻璃噼里啪啦。每天的赛区都有大量的人消失掉,到了最后一个下午有了最终结果。
太阳意外的从云层里溜了出来。
他们入围了北京赛区前十拿到了去上海的参赛资格,在那里即将进行持续大概两个多月的复赛。余声的行装里就几套衣服和写论文要用的笔记本,一周后跟着他们出发去了上海。
第67章
余声对上海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年前。
陆雅曾经在那里办过画展,余曾还没有那么忙陪着她一起等妈妈。现如今她站在火车站外车来车往的大街上, 仿佛又回到过去做小姑娘的时候。
迎面而来的气味儿陌生又熟悉。
梁叙背着吉他拎着黑色大包站在她身旁, 陈皮拦了一辆计程车直接前往上海总赛区。余声坐在车子后边趴着窗户向外看, 路边栽满了法国梧桐有很多人在下头行走。
计程车过红绿灯时她看见了一个路牌。
余声激动的差点叫出来, 她摇下车窗侧头去瞧牌子上那三个字。梁叙讶异她忽如其来的动静,探头过去也放眼一望什么都没瞅出来。
“看什么呢?”他问。
余声回头看了一眼他, 笑着又转回去。副驾驶的陈皮闻声回过头来, 一两句开起了玩笑。车子又重新开起来, 余声的目光跟着那站牌很久才收回。
“是巨鹿路。”她偏头对梁叙文艺道,“一个象征着人生坐标的地方。”
周显笑问什么人生坐标。
“那条路上有一个杂志社。”余声说,“很多喜欢写作的年轻人都是从那里开始人生的。”然后停了一下看向梁叙,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作者吗?”
梁叙拧了下眉头:“风雨雷电火?”
“……”余声忍不住笑了,“人家叫舒远。”
她从两年前便开始好奇这个同龄的作者,十六岁半的时候喜欢上一个男孩子。现在她们都二十一岁了, 也不知道那个舒远曾经暗恋过的男生如今可有浪子回头。
热浪从窗外一个劲儿往里灌。
她的头发被风吹得向后飘去, 有那么一缕扫过梁叙的脸颊。他低头去看她的眼睛和笑容,好像里头有一种海鸥在大海上展翅翱翔的样子。
计程车一个小时后停在‘有家客栈’。
他们下车将设备搬了上去, 梁叙在柜台前办理住宿登记。五分钟后余声站在房子里的窗户前很深的呼吸着空气, 阳台上放着一盆开得正好的迎春花。
梁叙躺在床上胳膊架脑后看她。
不知道赛区是不是都这样选择驻扎地, 怎么来的地方都挺偏僻雅静。她伸着脖子去摸花蕊又很快的缩回手, 像是怕弄疼了它似的, 乍一看嘴里还念念有词。
他笑问:“嘀咕什么呢。”
“不知道其其怎么样了。”余声歪头瞧他,“它每天那么懒房东奶奶会不会凶它。”
梁叙闷声笑起来,胸腔都震动开了。他从床上站起来走去她身边, 一只手抄在裤兜里抬眼看向窗外安静的巷弄。房子里有着淡淡的花香,楼下有人在听着很温柔的歌。
半响过后余声感觉到脖子上的温度。
梁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过来,左手悄无声息的覆上她的腰。余声轻轻颤抖了一下随后被他箍在怀里,眼看着他的嘴落在她的耳根下吮吸。
他从背后一直深深吻了上去。
窗帘随之被轻轻一拉将两人罩在里头,梁叙将她抵在墙角加深了嘴里舌头的搅动。或许是风吹进来也有可能是那首歌的缘故,他们都深深陷进了彼此温柔的长河里。
余声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他低下头从她的下巴慢慢亲了下去,一只手从她的毛衣下摆探了上去。他的指腹触碰上她的肌肤惹得她一缩,胸罩上的暗扣很快被他扯了下来。
胸脯没了束缚跳出来被他拢进手掌。
他好像故意要逗弄她一样,将那两颗粉红色的乳-头轻拢慢捻反复揉搓到挺立。余声已经低喘到快没了神智双手还紧紧地倒在他的怀里,胸前揉动的的两只手被毛衣掩盖住了所有的罪行。
正是阳光下情动的时候,房门被人敲了一下。
“梁叙。”陈皮在外头喊,“和余声吃饭了。”
余声湿漉漉的眼眶迷离的睁开,他正低头对着她笑。她垂眸看了一眼地上掉落的胸罩和乳-房前的大手,瞧着他一脸的临危不乱衣冠楚楚狠狠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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