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一眼就看出了江晋东对顾湛压根就不满意,便笑道:“伯父,不瞒您说,昨天我和江小姐聊了好一会儿,觉得很投缘。要是您不反对的话,我想追求她。”
江晋东面上有些错愕:“你不在乎昨天发生的事?”
刘明坦然一笑:“谁都有过去,既然伯父您不同意江小姐和那位先生在一起,肯定有您的原因。只要伯父对我放心,愿意将她交托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
正直、坦率、有责任感,这是江晋东对刘明的印象。
他是个矛盾的人——
一方面,他要不顾一切地护着那个从小就不在他身边的亲生女儿,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去伤害她揭穿她的身份。
另一方面,他是真的希望槿西好,希望她能找一个可靠的能一辈子对她好的人。
他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两全其美。
很显然,现在在他心里,刘明就是这个能给江槿西幸福的人无疑。
和顾家不同,刘家只是小康之家,就是处理人际关系,都要简单很多。
而且他和刘明的二叔是近三十年的老朋友,双方知根知底,槿西嫁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家庭问题。
江晋东坐在床边,握住刘明的手,连脸上的笑纹都是和蔼的:“好好养伤,等好了之后来家里做客。”
刘明双眼一亮,江晋东的话外之意就是同意了他去追求江槿西,甚至是在给他们创造机会——
未来老丈人都攻克下来了,一个初入社会的小丫头逃不过他的手心!
虽然心中得意,但面上还是一派谦逊之色,看得江晋东心中越发满意。
在病房聊了好一会儿,两人越谈越投机,到了中午快吃饭的时候,江晋东才离开了刘明的病房。
彼时,他刚走进电梯间的那一刹那,紧邻着的走廊里慢慢走出了一个瘦削的人影——
正是自从周桂芳被抓走后就离开了江家的江蔓青。
不过短短十几天的时间,江蔓青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就不胖的脸上颧骨凸起得十分明显,眼神阴冷,浑身上下仿佛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阴翳。
她定定地看着江晋东走进了电梯里,随后又扭头看向刘明的病房。
周寿的父亲、她的亲二舅自从听说母亲和表哥的事情再没有翻案的可能之后就病倒住进了医院里,她今天刚好来探望他,却没想到会在这里意外看到父亲的身影。
她一路跟着他来到了刘明的病房外头。
刚刚,在门口也听到了里面的一些对话。
虽然不知道江槿西和顾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有一点她十分肯定——
父亲有意想撮合里头这个年轻男人和江槿西。
父亲从小就偏心江槿西,给她选中的人肯定不会太差。他总是那样,有什么好的就想着江槿西。
要是,要是她把这个男人从江槿西手里抢了过来,那么不仅会狠狠打她的脸,还会让父亲愤怒不已。
这大概——
是她目前力所能及而且也是最好最直接的报复方式了吧?
江蔓青勾起嘴角,唇边扬起了一丝狰狞而又扭曲的笑容。
再回江家的时候是她在医院撞见江晋东的第三天下午,离九月初开学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和离家的时候一脸恨意截然不同,江蔓青哭着和江晋东认错,说自己不孝。
到底是亲生父女,没有隔夜仇的。
害死乔清婉的人是周桂芳,和江蔓青无关。
她主动认错,江晋东自然不会将她往外赶。
“爸,姐姐会不会还生我的气?我回家住她会不会不高兴?”江蔓青红着眼睛垂首站在江晋东面前,可怜兮兮的模样就跟只受了惊的兔子似的。
江晋东沉下脸肃然道:“你姐姐不是那种人!以前你妈怕你和她走得近,故意让你疏远她,你们姐妹两个才会闹成今天这样。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要多像你姐姐学习学习,这个世上,除了爸爸,她也是你的亲人。”
江蔓青心里冷笑,她没有爸爸,江槿西更不是她的亲人!
江晋东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就知道她心里对槿西还是有疙瘩的。
但也没有办法——
他的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没准什么时候说走就走了。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不能在有生之年见见那个孩子,亲耳听她喊一声“爸爸”。
可他知道,他不靠近她才是对她最好的爱。她在那个家里,远远比跟着他要好要幸福。
虽然那个孩子和蔓青才是亲姐妹,但两人素不相识,就算以后有机会相认肯定也不会有多少感情。
相反,槿西是个重感情的人,如果以后他有个万一的话,把蔓青托付给她,她肯定不会不管的。
江晋东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因为你妈妈的事情怪你姐姐,但你今年也已经十八岁了,心里应该有个对错是非观。你妈妈一而再再而三地行差踏错,她有今天,是罪有应得。”
的确是罪有应得,但这句话不应该由江晋东来讲!
他不该在母亲入狱后非但不闻不问,反而落井下石签了离婚协议。
江蔓青用了老大力气才将心口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生生压了下去,她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我知道的,我没有怪姐姐。”
江晋东老怀欣慰地点点头:“知道就好,槿西脾气好,不会和你计较以前的事的。”
江蔓青弯了弯唇,眼底快速划过一丝嘲讽。
同一时间,正在上班的江槿西突然接到了南璟打来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没有详说,但是让她无论如何也要尽快来一趟医院,说是有关顾湛的事情要马上告诉她。
江槿西放下手机,一颗心突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刚刚南璟凝重的语气还有他话里行间的闪躲都让她莫名地恐慌,就好像,有什么天要塌下来的事情即将发生一样。
父亲最开始住院的那段时间,她和南璟有过不少接触。
他那人平易近人,许是因为职业的原因,时常挂着一张笑脸,看起来极为亲切。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和她讲话。
有关顾湛的事情——
难道是他出什么事了?
江槿西顾不得多想,匆匆拿了包就跑到了冯萌萌身旁压低声音道:“萌萌,我有点急事要先走了,一会儿要是陆主编过来了,你想法子帮我挡一下。”
冯萌萌见她一脸焦急之色,也顾不得细问,就赶紧点点头道:“你快去吧!放心,这里有我看着。”
今天是周三,下午是杂志社高管的例会时间,没有特殊情况,陆玉婷一般不会过来查岗。
江槿西出了写字楼之后很快就招了辆的士直奔南安医院。
这一路上,她的心跳从来都没有慢下来过,脑子里也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胡思乱想。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她觉得仿佛过了有半个世纪那么久。
下了出租车,她就快步往医院里赶。
已经是夏季的尾巴了,天气开始转凉,但江槿西到了南璟办公室的时候,额头和鼻尖还是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南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来了,见她有些气喘,脸上又都是汗,赶紧抽了张湿巾递给她,急急道:“你先坐下来歇会儿。”
江槿西点点头,拿湿巾往脸上擦了擦,坐下来后好一会儿才将呼吸平复下来:“顾湛出什么事了?”
南璟面上有些不自然,甚至都不敢和江槿西对视。
也不知道易三到底是怎么想的,数不尽的法子可以添一把火,偏偏用这种奇怪的馊主意。
虽然是医生,但好歹他是男人,江槿西是女人,还是自己兄弟的女朋友——
这种话题,让他怎么说得出口?
要不是觉得易明爵说的话又有点道理,他是绝对不会帮忙的。
算了,要是撒个谎就能让她俩少走点弯路,也算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了。
看江槿西气喘吁吁地赶了来,南璟心里着实有点过意不去——
未来二嫂是个多好的姑娘啊!
虽然说为人软了点,做事还有点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可这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人小姑娘对二哥那绝对是一百二十分的真心!
江槿西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只当是顾湛真的出了什么大事所以他一直不说话。
情急之下,她不由加重了语气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南璟默默念了声“罪过罪过”,随后才一脸凝重地低低开口:“二哥他病了。”
心里却在念叨着:“二哥,我这真不是在咒你,我是在帮你尽快把媳妇儿娶回去!”
“病了?”江槿西心头一紧,“什么病?”
南璟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脸烫得不行:“就……就是那种病。”
“那种病?”江槿西一头雾水,“哪种病?”
见南璟一直支支吾吾又一脸为难的样子,再加上他之前在电话里一副事态很严重的语气,江槿西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面色一变——
难道是什么不治之症?
怪不得这两天他都没打电话给她,也没来接她下班,还骗她说公司里太忙了,她还以为他在为那天相亲的事情生气呢!
但怎么可能呢?
顾湛看起来那么健康的一个人!
他怎么会得不治之症?
“你是不是弄错了?”
江槿西闷着声音问南璟,由于脑补过甚,眼中不自觉地已经开始沁出泪水。
这下轮到南璟懵了,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怎么就哭上了?
顾不上别的事,他赶紧起身抽了张纸巾给她递了过去。
江槿西接在手里攥得极紧,眼眶却越来越红。
南璟没说话,她就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慢慢地,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扑簌扑簌往下直掉。
一想到顾湛可能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她就有一种从上到下、从内到外,全身心都空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无依无靠的那段煎熬时光。
原来,不知不觉中顾湛已经占据了她心底最重要的位置。
一想到他可能有什么事情,她就浑身发冷,好像跌入了冰渊再也爬不上来一样。
江槿西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答应和他领证结婚,这样,至少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会多一点。
这个时候,什么江晋东的反对,什么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全被她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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