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念将那单薄的信纸,贴在胸口,哭得泣不成声。
傅祁看不下去,正要上前,却被翟念下一秒说出口的话,惊得怔在原地。
窗外雪势渐大,纷扬的雪花簌簌地落下。
而房间里,时间仿佛静止在那一秒。
周遭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只有翟念沙哑的声音,勉强成句。
她说:“阿祁,我决定,去阿富汗。”
——
三天后,翟念料理完后事返回B市。
临近年关,杂志社忙着筹备年底特刊。
陈鸿初闻翟念要辞职的消息,怔了一怔,险些以为她开玩笑。却在见到翟念眼里的坚定与坚持后,忽而一叹。
“念念,你想去哪里?”
慕北牺牲的消息,陈鸿自然知晓。此刻听闻翟念要辞职,虽然心中已猜到她的目的,但到底有些不死心,仍想听她亲口告诉她。
“我要去阿富汗。”翟念微微一笑,并不隐瞒,“我要去闯一闯那个留下阿北的地方,带着她送我的相机,去继续完成我们共同的梦想。”
“念念,”陈鸿不知该如何劝她,“你还年轻……”
话未说完,已被翟念微笑着打断,“正因为还年轻,才敢年少轻狂。”
说罢,不等陈鸿回应,自己先笑了。
“主编,我一直认为,每一个人来到这世上走一遭,不论生命长短,都有他们一定要完成的使命。我迷惘太久,走了许多弯路,现在也是时候,去完成属于我的使命了。”
“可是……”
“祝福我吧,主编。”翟念最后道:“祝我早日得偿所愿。”
话已至此,自是不必再劝。
陈鸿红着眼眶,快步从办公桌后走出,紧紧拥抱翟念。
她将所有美好的祝愿留在心底,嘴上只一遍遍地叮嘱翟念:“万事小心,一定要平安归来。”
走出陈鸿的办公室,翟念看着杂志社里的同事们还在为《GK》年底特刊而紧张地忙碌着,笑了笑,并没有告诉众人自己即将远走的消息。
只是很快加入到忙碌的队伍中,尽自己所能,最后一次完成身为《GK》杂志社摄影师的分内工作。
就在翟念忙着选片时,魏苒却忽然红着眼眶跑来她身边,也不等她说话,赌气似的留下一句“咖啡厅里有人找你!”便走。
可没走两步,许是怕翟念误以为等她的人是傅祁而不肯去见,又回头补充道:“是个女的,快去。”
说罢,头也不回地跑向茶水间。
翟念虽有些莫名,但仍依然去寻那个等她的人。
谁知她刚推开咖啡厅的门,就见一身姿窈窕,气质冷艳的美女横眉对着几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冷喝道:“后退!再退!退离我身边三米远!大个子你现在和我的距离还不如你的腿长,当我瞎吗?虽然是我爸请你们来看着我,但是现在他不在,我就是你们的老板!不听我指令行事,信不信我中午不发饭啊!抬腿!后退!出门等!”
直到几名西装男终于无可奈何地退出咖啡厅,美女才长舒一口气,转过身来,一眼望见神色莫名的翟念,未言先笑。
“翟小姐?请坐。”
朝阳抬手指向窗边的位置,言语干脆,“你好,我是朝阳。久闻翟小姐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她一顿,复又笑道:“不同一般。”
翟念摸不清她此话是何用意,就没接话,微一点头,依言坐在窗边的位置上。
有服务员拿着菜单询问两人是否点单。
翟念抬手示意朝阳先点,朝阳也不客气,食指随意扫过,便给等在窗外的保镖先生们一人点了一份挪威森林和黑咖啡。
“我只要一杯黑咖啡,”朝阳一面将菜单递给翟念,一面叮嘱身旁的服务员,“不加奶,不加糖。”
末了,等翟念点完饮品下单后,朝阳又对准备离开的服务员叮嘱道:“挪威森林一定要甜!每份另加五倍糖,别客气,我买单。”
说罢,在服务员略有些惊诧的目光中,悠然地抬起手,对窗外虎视眈眈盯着她的几人,轻轻挥了一挥。
几人眨眨眼,不约而同地将头转向一边。
朝阳收回目光,放松地靠坐在沙发里,“抱歉,见笑了。”
翟念微微一笑,并不在意,“还好。”
服务员很快将两人点好的餐点送来,包括送给门外几人的加料蛋糕。朝阳将几人精彩的表情欣赏一番,这才不慌不忙地进入今天的主题。
“听说你要以战地摄影师的身份前往阿富汗采访?”朝阳挑眉笑道:“恕我直言,若只是因为傅祁那个王八蛋,这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闻言,翟念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好吧,我猜你不会这么无聊。”
朝阳浅抿一口杯中的黑咖啡,“今天特意找你来,只是想向你解释我和傅祁之间的婚约一事。虽然你或许并不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远走阿富汗,但有些事,我认为还是说清楚地好。”
说罢,将当年傅朝两家长辈未过问二人意见,便订下婚约一事的过程,简单告知翟念。
“我和他既然能相安无事地合作多年,就代表我们之间存在着最为恰当的利益关系。除此之外,感情对于我和他来说,实在是一个过分奢侈的东西。”
朝阳嗤笑道:“就好比早年间我刚入主朝氏集团时,他奉父命出手相帮。这事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那个王八蛋在几月前借此恩惠,向我提出要解除婚约的要求时,我即便在心里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却也不得不看在过往的交情上,主动配合。”
“但是,他有任性的资本,我却没有。”朝阳笑得坦荡,“傅朝两家合作多年,之间牵扯诸多利益往来,每一个决定的背后,动辄就是几千人饭碗不保的后果。所以对于可能影响朝氏格局动荡的事,我只能慎之又慎。以至于此事拖延过久,并被有心人利用大做文章,从而影响到你,实非我本意。对此,我很抱歉。”
话落,她直视翟念的眼,静候对方的回应。
翟念并未多言,只微笑着真诚道:“非常感谢,你能告诉我这些。”
虽然这真相不会改变她远行的决定,但有幸得知事情的始末,终究让翟念心里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愿意背负枷锁远行。
她也一样,且更加不想让自己的离开,看上去像一场懦弱的逃离。
所以,她非常感谢朝阳。感谢这个明媚张扬的姑娘用这三言两语解开她束缚多日的心结,让她得以轻装上阵。纵然归期未定,至少心无遗憾。
朝阳抬眸,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脸上是意料之中的笑,“所以,听完我的解释,你还是选择要走?”
“要走,”茶色的眼眸中,目光坚定:“我有我非去不可的理由。”
朝阳耸耸肩,“如此看来,我今日是白跑一趟了。”
翟念摇摇头,也笑,“怎么会?我很庆幸,在走之前可以听到你这番话。”
朝阳“哦?”了一声,“那真是我的荣幸。”
两张年轻的脸上漾开毫不掩饰的欣赏,竟像是在这一刻,重新认识彼此一般。
片刻,两人相视一笑。
翟念率先起身,伸手,“很高兴认识你,朝阳。”
朝阳同样起身,回握她的手,“同样很高兴认识你,翟念。祝你早日得偿所愿,平安归来。”
“谢谢你。”翟念最后道:“我会的。”
说罢,转身离开。
她身后,朝阳重新坐回沙发上,修长白皙的双腿优雅地叠在一起。她伸手端起温热恰当的咖啡,望着翟念离开时纤细的背影,眼中兴味盎然。
都说傅家专出情种,自傅祁爷爷那一辈起,便只有傅父一人二婚,娶了清姨。其余众人纵然有妻子早逝者,也多同傅骁那般,决绝且不给自己留半点退路。
念及此,朝阳的心底隐隐生出些许期待。
她很期待傅祁那小子会为这个叫翟念的女孩做到哪一步?
待杯中咖啡饮尽,朝阳望着窗外渐渐散去的阴霾,竟突然觉得,爱与被爱,都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或许她也该去谈一场不计得失,不顾后果的恋爱。
恰逢此时,手机响起,朝阳看也不看地接起,张扬的笑声里是十足的幸灾乐祸:“不好意思啊王八蛋,该说的不该说的本姑娘都帮你说了,然而你看上眼的姑娘终究不是一般人,所以任务宣告失败!”
说罢,留下一句“祝你好运”,便径自挂断电话,笑吟吟地带着整装待发的保镖们,闲庭散步而去。
而另一边,翟念虽然早料到傅祁或许会出手阻止她出国,却从未想过,他的手段会如此直接,直接到让她几乎无法越过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更让她好似重新认识到另一个他。
那个脱去军装,抛开白大褂后,在商场上,运筹帷幄,杀伐果决的他。
作者有话要说: 抓个虫~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念妹:我铁了心要走,你拦不住我。
祁哥:你试试?
念妹:又试……
祁哥:……认真点!开什么污段子?
念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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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别急,本文还是以甜甜甜为宗旨的嘛,但是剧情需要,我总是要插播一点胡说八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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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见~^-^
☆、第三十六章
翟念再见到傅祁, 是在一周后。
自她决定远行,便先说服程钊,帮她以志愿者的身份,加入到远赴阿富汗战地采访队伍中去。
只是没想到,当一切准备就绪,全队只有翟念的签证迟迟没有得到通过。
程钊托了许多人去问, 才知道是上面有人压着, 不准放行。
翟念听到消息, 轻嘲一声“幼稚”, 也没放在心上。
她自然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自从翟念决定要去阿富汗,傅祁气她一意孤行,没少动用人脉和手段阻止她的计划。但翟念去意已决, 也不肯让步。
无非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僵持多日, 谁知这天晚上回家, 翟念却在自家门口, 见到先一步找来的傅祁。
男人倚在车门旁, 侧脸隐在阴影里。他一手抄在裤兜里,另一只手上夹着一支烟,烟头上的火星随着他吸气吞吐的动作, 或明或暗,在暗夜里,莫名地像一颗闪烁的星。
虽不知他等了多久,但翟念借着月光粗粗数过傅祁脚下的废烟头, 才发现竟有二十来个。
她一怔,不免有些心疼。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傅祁抽烟,更何况,还抽得如此凶。
她想说点什么,动了动唇,又无从开口。
毕竟让他如此的人,恐怕就是她自己。
翟念拿不定主意,踟蹰着不肯上前,直到傅祁察觉到她的动静,抬眸望来。
视线相对的那一瞬,翟念听到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划过耳畔。
“念念,”他抬手向她,“过来。”
翟念不知道这是不是傅祁妥协的讯号,她只知道她心里那面因他筑起的墙,已经随着他的声音,一瞬坍塌。
她飞快地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鼻尖再次蹭着他宽厚的胸膛,深吸气,任凭他的气息填满她的胸腔。
这一刻,漂泊多日的心,终于落定。
然而温存的时光,总是短暂。
翟念那句涌到嘴边的“我很想你”还未说出口,就察觉到傅祁温热的呼吸断断续续地喷洒在她颈间,“一定要去吗?”
那声音很是低沉磁性,像大提琴般的呜咽,语气里满是不舍,“就当是为了我,留下来。”
这恐怕是傅祁从小到大第一次以请求的口吻,对人说软话。
虽有些生疏,但胜在感情真挚。
然而翟念静了片刻,终是狠下心来,摇了摇头。
“不可以阿祁,”她直起身,坚定地看着他,眼中已荡起涟漪,“你知道,我一定要去的。”
他知道,他自然知道。
那是她想要替慕北完成的共同理想。
可是与她在意的那些相比,他更在意的是她。
慕北已经走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再孤注一掷地去走慕北的老路。
“如果我不放你走呢?”傅祁沉声道:“你会怎么做?”
翟念看着他,眼里的泪无声地落下。她抬手去摸男人的脸,声音哽咽,“阿祁,战争还在继续,我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战争。
傅祁只要一想到翟念出国后,可能面临的境况,心就不由得悬起。
连日来因为翟念,而产生的失眠、焦躁和不安,终让这个一贯冷静的男人失了理智。
他一把扯住翟念的手臂,反手打开车门,顺势将翟念甩进后座里,高大的身躯随之覆上。
“你知道自己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吗?那是吃人的战场!多少人有去无回?你去做什么?送命吗?”
男人赤红的眼中满是沉痛,晦暗的神色已毫无清明。
他俯下身,彻底覆在翟念身上,紧密地压住她,一低头,便深埋在她颈间。手掌从她腰间的毛衣下摆处深入,待触到她滑腻而温热的肌肤,男人手下的动作顿了一顿,而后很快恢复,继续胡乱地向上,急切地揉捏着手下细滑的绵软。掌心指腹所到之处,激起身|下人一阵阵颤栗。
但男人仍不满足于此,滚烫的呼吸喷在翟念因方才的拉扯而被扯歪的领口处。以至于衣领上方大片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迅速染上一层粉红。那白皙精致的锁骨上更是因着男人略有些粗暴的亲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下一个个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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