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音狠狠地拍击桌子,她真的恨死了这古代疑罪从有的制度。
三日后,处理结果出来,唐寅、徐经革去举人功名,贬为小吏,永生不得再参加科举,程敏政出狱后,不久忧愤而死。
徐经一病不起,被徐家人接回老家休养,唐寅滞留京城寓所,终日喝的酩酊大醉,最后身无分文,被老板赶了出来,他仍然大笑不止,形容疯癫,大声唱:“百忍歌,百忍歌,人生不忍将奈何?我今与汝歌百忍,汝当拍手笑呵呵!朝也忍,暮也忍。耻也忍,辱也忍。苦也忍,痛也忍。饥也忍,寒也忍。欺也忍,怒也忍。是也忍,非也忍。”
众人对他指指点点,也不在意,蓬头垢面,提着酒壶往嘴里灌酒,书童跟在他身边不住的劝他,他也不理不顾。
不知行走了多久,面前突然有一人问道:“唐相公,别来无恙啊。”
唐寅揉揉眼睛,看了半响,才道:“原来是寿宁侯,在下的处境如何你不是已经看到。”
张鹤龄带着他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小院落,唐寅苦笑道:“唐某让皇后失望了。”
张鹤龄道:“皇后让我告诉你,人生不止只有科举这一条路,不可放弃自己,她期待十年后再见是一个文学大家唐伯虎。”
唐寅本已经颓废至极,此刻才感受到些温暖,张音的这番话并不能立刻叫他振作起来,但至少还有能真正关心他。
张鹤龄递给他一个檀木盒子,道:“娘娘赠你千金,望你好好保重,你可以在这小院好好休养些日子,等身体好了之后再离开,告辞!”
“多谢!”唐寅站起来送他。
“不必送了,你保重,以后就当没来没有认识过皇后吧!”张鹤龄并不想跟唐寅扯上什么关系。
唐寅怔怔望着他远去,书童叫唤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自嘲地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边写边听《祝君好》,好伤感啊,宁愿没拥抱,共你可到老,任由你来去自如在我心底仍爱慕~~~
☆、清宁宫失火
李广最近日子好过极了,新建的府邸已经完工,府邸布置的金碧辉煌,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紫禁城,李广犹不满意,觉得还差一个花园,手下人知其意,便又驱赶京郊百姓,抢占大片良田,围起来建造花园,最后引玉泉山的水围绕于府邸前后,李广这才满意,有百姓在府邸门口伸冤,李广直接派出爪牙杖打,人人怨声载道。给事中叶绅上奏章弹劾,朱佑樘却置之不理,李广越发得意,行事更加的肆无忌惮,时常假圣旨,擅自授人以官职,借此收取四方贿赂。一时间,李广的声势到达顶峰。
郑金莲仗着李广的势,在宫中的日子也好过起来,李广过来储秀宫看她,她便说:“我听宫里的人说,仙师能够让人升官发财,请仙师给我父亲也授个官职吧。”
李广捏着她的下巴,道:“这要看你今日伺候的我满不满意,若是满意了,让你父亲做个锦衣卫百户,那也未尝不可。”
郑金莲眼睛一亮,锦衣卫百户,这可是正六品的官职啊,只要父亲当了官,她就是官家千金,日后出宫也能嫁个好人家,她欣喜若狂,扑到李广身上,“多谢仙师,多谢仙师,奴婢一定伺候的让你满意。”
“且慢,”李广推开他,从怀里掏出两粒红色药丸,“这是我新得好东西,可惜陛下不爱这种东西,今日便宜了你我。”
郑金莲心中一颤,眼里露出惊恐的神色来,李广捏着她的下巴,把药丸强行放进她的嘴巴,道:“好姑娘,快吃下吧!”
……
李广心满意足的从储秀宫出来,徒弟小张子急急忙忙的从前面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师、师,陛下传唤您!”
李广此刻还心情极好的教导徒弟,“小张子啊,咱太初宫出来的人要沉得住气,你这急吼吼的样子,哪里像是本仙师的徒弟。前来传旨的人还说了什么吗?”
“是,是,”小张子点头,平缓了心跳,才道:“他说大事不好,御史张缙大人上奏弹劾您,陛下大怒,传您问话。”
李广浑不在意,“本仙师当时什么大事呢,前日叶绅弹劾,今日张缙弹劾,咱家都快成了刘吉,刘棉花,哈哈,耐弹!”
“师父,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呢!”小张子急得团团转。
“行了,看你那胆小如鼠的样子!”李广轻蔑的看了小张子,先回太初宫换了一身衣裳,才不紧不慢的去了文华殿。
李广进了大殿就跪着向朱佑樘告罪,“陛下,臣刚才正在炼丹的关键时刻,走不开,因此来迟了,请陛下恕罪!”
朱佑樘拿起案上的奏折扔到李广脸上,恨声道:“李广啊,李广,你就不能收敛点,抢占民田、强抢民女、假传圣旨,李广你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啊。”
李广连忙叩头,“陛下息怒,陛下恕罪啊,臣再也不敢了,臣最近专心于炼丹,找到不少好单子,又炼了一批新丹药,正要献给陛下!”说着把手中的丹盒举高。
朱佑樘对李广的炼丹水平还是很满意的,吃了这丹药,近一年来,精神也好了,生病的日子也比过去少了。
李广见朱佑樘的目光定在单盒上,心中悄悄的送了一口气,只要陛下还用的上他,那他的小命就无恙了,他又叩头道:“奴婢自小家中贫寒,常年食不果腹,因此才对钱财上心,请陛下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保证以后专心为陛下炼丹!”
朱佑樘沉思了片刻,才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下不为例。行了,起来吧!”
“是!”李广急忙爬了起来,又给朱佑樘讲了这丹药的用法和效果,朱佑樘越听越满意,把对李广的最后一点戒心也去掉了。
李广见朱佑樘脸色越来越和缓,眼珠一转,道:“陛下,奴婢还有个事情要您拿个主意。”
“什么事情?”
“宫里举行斋醮仪式一般都设在太初宫,但是陛下,太初宫并非绝佳的风水宝地,万岁山才是啊,请陛下在万岁山建道场,充分发挥斋醮的作用。”
朱佑樘准了,次日就有匠人在万岁山造建筑。朝臣纷纷上书要求惩治李广,终止万岁山的土建,朱佑樘置之不理。
张音得知这件事情后,对刘瑾说:“这个李广活不长了!”
刘瑾道:“可是大臣们弹劾李广,陛下都按住了,有陛下撑腰,李广还怕什么?”
张音笑道:“陛下是至孝的人,太皇太后对他有天大的恩情,他可以置臣子们的意见不顾,但是却不能违背太皇太后的命令,只要太皇太后对李广不满意了,那么李广想不死都难了。”
万岁山即北京景山。永乐年间修建皇宫时根据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星宿的说法,北面玄武的位置必须有山,便将挖掘紫禁城筒子河和太液池南海的泥土堆积此山,成为大内\"镇山\",取名万岁山。既然是镇山,那么在山上动土肯定会影响风水,群臣反对,朱佑樘更加铁了心在万岁山建了毓秀亭。
太皇太后周氏今年已经接近古稀之年,这些年她久居深宫,内事外事都不管,偶尔带带重孙子、孙女,日子过得悠闲轻松,人反而显得年轻,甚至比王皇后、吴废后看着还精神。
北京的秋季最舒服,秋高气爽,又有蓝天白云,趁着朱厚照今日放假,张音邀请太皇太后、皇太后等人去万岁山登高游览,周氏等人坐着四人抬得轿子,张音则带着两个儿子爬山,万岁山海拔不到一百米,早有石板铺成的山路,山路两旁密密的丛林,鹿鹤成群,生机盎然,极富自然野趣,朱厚炜年纪小些,很快就爬累了,被力气大的太监背着走,朱厚照精神抖擞,也不要人背,甚至还跃跃欲试的想去射鹿。
毓秀亭正建在万岁山的顶上,虽然名字叫做亭,但很明显就是一座道观,里面烟熏火燎,正在举行斋醮仪式,道士们身着金丝银线的道袍,手持各异法器,吟唱不知明曲调,在坛场里群魔乱舞,太皇太后还没有走到门口,便被呛的直咳嗽,连忙挥挥手,要调转头,口里道:“好好的万岁山,被这群道士搞得乌烟瘴气的。”她本是信佛的,从来看不起这些道士。
张音心中暗笑,忙道:“是妾身安排的不妥当,本以为这里是万岁山的最高点,在此观景视野会更好,都忘了这里建成道观了,哎,这是都那个李广的错啊!”
“李广,”周氏皱眉想了一下,道:“可是太初宫里那个主事的太监,最近好多人在我面前提起他,看来他很得佑樘的宠信啊,不然怎么能让他在这镇山顶上建道观。”
张音并不说什么,只是唯唯诺诺的点头,周不知想到什么,长叹一口气,转而说些别的话,一行人另找地方歇息,周氏逗着两个重孙子玩,心情渐渐变好。
刘瑾朝张音使了眼色,张音心中明白,见众人没注意她,走到偏僻的角落,轻声问道:“事情都办好了?”
刘瑾肯定的点头,张音对他的办事能力还是比较相信的,闻言也就不再说什么,按下心思,到太皇太后身边服侍。
天色将晚的时候,众人正准备着下山,突然间南边紫禁城的方向冒起一股浓厚的白烟,有经验的老宫人立刻惊叫起来:“不好了,宫里可能走水了!”顿时人心惶惶。
太皇太后周氏毕竟经历过三朝,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道:“不必担心,咱们还是赶紧下山吧!”
待到众人下山,火已经扑灭,但太皇太后居住的清宁宫烧毁的并不严重,只是烟熏火烧过,到底没法住人,需要先修缮。清宁宫走水的原因没有查到,宫中议论纷纷,都说是天降灾难,
周氏外表看着很平静,朱佑樘也一齐过来安慰她,张音派人整理好寿宁宫,让她暂时安置下来。
古人对火十分敬畏的,认为失火本来就是鬼神造成的,以惩罚人的做法,再加上清宁宫走水的原因没有查到,宫中议论纷纷,都说是天降灾难,接着,太康公主也病了,宫中谣言越演越烈。
☆、李广之死
宫中已经多年没有发生火灾了,太皇太后周氏思忖,莫非是最近有什么事情犯了忌讳,因此才招来祸患,她年纪大了,本来就疑神疑鬼,再加上起火的地方又是清宁宫,让她不得不多想,她招来钦天监监正占卜,监正占完卜,半响才道:“回太皇太后,根据卦象显示,这次清宁宫走水是因李广在万岁山建毓秀亭犯了岁忌,天降惩罚啊。”
近年来,李广行事高调,周氏对他的劣性也有所耳闻,听闻监正说此次灾祸是因万岁山建亭子引起的,不由得更加恼怒,派人把朱佑樘叫过来,恼怒道:“今天李广,明天又李广,带来灾祸了!”
李广正处在炼丹的关键时刻,朱佑樘内心并不想处置他,他只是口头上骂了李广几句,又道:“祖母,这等小事不劳您费心,我今日就派了拆了毓秀亭。”他就是不松口如何处置李广。
朱佑樘的态度,让周氏有些生气,张音上前一步,故意道:“太皇太后,不如把李广叫过来亲自给您请罪,如何?”
他见朱佑樘有阻止的意思,忙道:“陛下,这李广闯的祸,让太皇太后都要暂时换地方住了,让他来请罪不为过吧,刘瑾,你去太初宫把李广叫过来吧。”
周氏点头,有允许的意思,朱佑樘只能闭嘴,不再说什么了。
刘瑾带着两个小太监奉命去太初宫寻李广,太初宫一向与坤宁宫不和,守门的小道士见了刘瑾,懒洋洋的打了个招呼,道:“哟,贵客上门,不知刘公公所谓何事啊?”
刘瑾斜眼看了他一眼,心中冷笑,都大祸临头了,还不知道,真是蠢牛啊,他也不理小道士,径直往大殿里走,有道士上前要拦住他,刘瑾大声道:“咱家奉太皇太后懿旨,召李广去寿宁宫,谁敢阻拦,李广何在?”
李广听到声响,从后殿进来,见了刘瑾,心中惊恐,面上也带着一点惶恐不安,问道:“刘公公,不知太皇太后召见小人所谓何事?”
刘瑾冷笑道:“李仙师,大祸临头还不自知呀!”
清宁宫失火、小公主病重,朝廷内外传的沸沸扬扬,源头直指万岁山建毓秀亭所致,李广这些日子躲在太初宫深居简出,生怕飞来横祸,今日,太皇太后突然召见,总觉得没有好事,想到这里,李广低声下气道:“刘公公贵客上门,不如喝杯茶再走?”趁着小道士去倒茶,李广从衣襟里掏出厚厚的一叠银票,先抽出几张给随着刘瑾的两名太监,然后把剩下的都给了刘瑾,刘瑾不客气的收了,李广低声问道:“太皇太后可有说什么?”
刘瑾道:“太皇太后说,今日李广,明日李广,果然祸及矣!”
李广的心跳都快停止了,面色僵住,刘瑾见他似乎不信的样子,指着旁边的一个小太监,道:“这是清宁宫的小太监,你问问他。”
那小太监急急地点头,还道:“太皇太后很恼怒,连陛下都没有办法,只能让我们三人召李仙师您去问罪呢!”
太皇太后历经三朝,朝野内外,享有很高的威望,如果说是皇后恼怒,李广还有几分信心能够逃脱此劫,太皇太后,那么绝无可能了。
李广面如死灰,勉强笑道:“刘公公,您先等等,我去换身衣服,再去见太皇太后,以免唐突了她老人家。”
刘瑾点点头,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谁知,过了半支香的功夫李广还没有出来,刘瑾不耐烦了,道:“还不去看看,这李广莫不是逃跑了吧,哼,这可是大内,他李广就是插翅也难逃!”
小太监进去了一会儿,出来也是脸色苍白,结结巴巴的说:“刘、刘公公,那、李广上吊自尽了!”
用太皇太后的名义吓死李广,本来就是刘瑾此行的目的,见李广自尽,他心中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辱使命,顺利完成皇后交给的任务了,但他面上的装的吃惊的样子,还随着众人进去见了李广的尸首。
刘瑾用手指试探了他的鼻息,见果然没有了呼吸,才彻底放下心来,道:“李广畏罪自杀,咱家还是先去回禀太皇太后吧。”
太皇太后听闻李广自杀了,对朱佑樘道:“你看,这恶人倒是精乖,知道受不住牢狱之灾,佑樘,我也老了,看不了你几年了,你要亲闲人,远小人,我才能放心啊!”
朱佑樘只能向太皇太后认错,并保证以后不会亲近类似李广这样的小人了,然后他又派人给太皇太后的寿宁宫送去许多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又给太皇太后的侄子连升了两级官,并再三保证,太皇太后百年后,让她与英宗皇帝同穴而眠,太皇太后这才不再计较清宁宫失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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