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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听见这一句微微一愣，随后心头一震，捏住调羹的手微微用力，几乎泛出白色来，又过了一会，他才将调羹放在盘子里，拿起筷子吃饭。
桌子上，小东西和老爷子热闹地聊天，看得冷冽直皱眉，他恨不得丢个碗给老爷子，问问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当年他拿筷子的姿势不正确，不知道被老爷子打了多少次手，当年他吃饭的时候说话，不知道被老爷子训斥了多少次，怎么现在到小东西这里来，什么都变成了例外？
他肯定是当年他爸妈捡回来的！
两个人还在絮絮叨叨，小东西说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又说温暖很好，每次都把馒头切成小小的一块，刚好让他放进嘴里。
碰到相同的，老爷子还会一脸惊喜地插上一句：“呀，我也喜欢这个！”要么就是“呀，**也喜欢这个！”
这个**只有三个人，一个是他的妻子，冷冽的奶奶；一个是他的儿子，冷冽的爸爸；还有一个就是他的孙子——冷冽。
从前冷冽总觉得自己和老爷子应该是上辈子的仇敌，所以这辈子见面依旧是分外眼红，而当老爷子轻易说出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的时候，坚硬的内心围墙好像在这一刻有些坍塌。
要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整个过程，冷冽都是不言不语，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饭菜，偶尔看见小东西伸长手臂夹不到的时候，会拿筷子给他夹过去，随后又是默默地充当隐形人。
最后只在感觉饭菜凉的差不多时提醒：“有什么事等会再说，现在先吃饭！”
如果是以前，老爷子保不准就是一双筷子飞过来，这次他只是哼了哼，就端着碗，拿着筷子对着小东西说：“小心啊，我们俩比赛谁吃得快啊？”
小东西很坚定地摇头，对着老爷子说：“我妈咪说饭不能吃得太快，对肠胃不好的！”
冷冽听见这话，想起温暖从来不喝阴阳水，据说也是对身体不好，不由痴笑一声，低头问小东西：“你知道肠胃是什么吗？”
小东西挠了挠自己的小耳朵，偏着脑袋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可是我妈咪说的就不会有错！”
冷冽这次倒是没有再说话，只是伸手捏了捏小东西的小脸，随后柔声说了句：“吃吧！”
老爷子在一边听着父子俩的交谈，算是明白了，小东西的妈咪在小东西的心中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而且刚刚冷冽竟然没有反驳，一副认同的模样。
如果将来有一天小东西的妈咪没和冷冽在一起，她如果开口要孩子，他能猜到小东西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妈咪，只怕那个时候冷冽也会答应！
一想到这里，老爷子有些心慌，他愁眉苦脸地看着活泼可爱讨人喜的小金曾孙，顿时觉得一点食欲都没有。
冷冽见小东西的饭菜吃完了，而老爷子碗中的饭菜还没动，他淡淡地说：“不想吃就不吃吧！”
这句话说的没有什么情绪，因为温暖总是在桌上这么教育小东西的。
在不给零食吃的情况下，小东西能吃多少就是多少，温暖绝对不会强让他吃。
但现在老爷子心情不好，这一听，更觉得冷冽是个大逆不道，没良心的，顿时气得胡子抖了抖，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回答：“谁说我不想吃的？”
一边说着，一边夹了饭菜往嘴里送。
小东西看见老爷子吃冷饭冷菜，关心的说：“太爷爷，吃冷饭冷菜对身体不好的，我去给你盛！”
说着就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刚一沾地，就伸出小手来。
老爷子当然不会把碗交给他，欣慰地伸手摸了摸他毛绒绒的小脑袋：“我们家小心真乖！”
转头朝着餐厅外面喊：“叶枝，叶枝，再给我盛一碗饭进来！”
“来了！”叶枝一边应着，一边伸手去接，随后转身去了厨房。厨房和餐厅是挨着的，很近，隔着透明的玻璃还可以看见里面的场景。
小东西见叶枝去盛饭，也没吵没闹，自己又乖乖地往椅子上爬。
老爷子看着小东西这么乖巧，心中更加喜欢了一些。人逢喜事精神爽，老爷子见叶枝盛了满满一大碗过来，什么都没说，一口气全部吃光了。
饭后，老爷子提议冷冽陪他下围棋，叶枝带小东西去楼上玩会。冷冽不知道老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不好推辞，只得答应。
棋盘摆好，老爷子执白子先下，他随后下一个子，抬头看了冷冽一样，问：“你不准备跟我说说小心是怎么回事吗？”
声音还算平和，没有问责的意思。
这是冷冽的第一想法，他沉吟片刻：“小心是我领养的孩子！”然后随手在老爷子的白子边落下一子。
老爷子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原本准备捏在手上的棋子掉了下去，落在他准备下的旁边的位置，准备挪回来的时候，被冷冽制止了。
“落子无悔！”
老爷子冷冷地哼了一声，看着冷冽下了一粒黑子，不死心地问：“怎么可能，小心明明和你长得这么像！”
他看见冷冽的面色平和，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又自言自语地说：“难道真的只是长得像？可是怎么可能呢？这小东西不仅跟你长得像，跟你爸长得更像！”
老爷子心情不好，随手落下一粒白子，微一凝神发现冷冽在走神，随后不动声色地将刚刚的那粒白子挪到正确的位置。
冷冽：“……”
他顿了顿，还是开口：“您要再回棋，这棋子就不用下了！”
老爷子又不满地哼了哼，终究是没骂出声来。他恶狠狠地瞪了冷冽一眼，随后问：“你不会是喜欢小心的妈咪吧？”
冷冽没有反驳。
老爷子不满了：“你不会因为喜欢小心的妈咪，就把小心当成自己的儿子吧？”
冷冽还是没反驳，只是在老爷子的手边落下一粒子。
【138】当年事实
老爷子在宝贝金曾孙和理智中选择，纠结了半天，心不在焉地落下一子，最后十分坚定地说：“唉，算了，懒得管你们了！反正小心叫我太爷爷就行了！”
冷冽抬头看了一眼老爷子，仔细地审视了片刻，觉得甚是奇怪，甚至怀疑老爷子今天是不是换了个脑子。
以前打死老爷子，他也不相信老爷子会说出这种话的。以前的老爷子看重血统，看重利益，哪会像现在这样说“只要小心叫我太爷爷就行”？
他状似不经意地说：“他是你曾孙是事实！”
老爷子这会算是被冷冽绕晕了，刚刚说他不是孩子的父亲，这会又说小心是他的曾孙，难道除了冷冽之外他还有第二个孙子？
他只差没翻个白眼，这一翻就停着了，这么一说，突然想起来，他确实有一个孙子在外。
当初小孙子和冷冽相差不过半岁，这算是丑闻一桩，而且女方家庭也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干不出来抛妻弃子的事情来，所以当时怎么都不肯忍下这个孙子。
一来算是给冷冽母子撑腰，二来算是保全冷家的面子。这么多年，一直没人提到这件事，他几乎都要忘记了。
当年女方未婚先孕，知情人士自然是唾弃了许久，后来受不了，被家里送去国外，连带着小孙子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么多年也没去打听，A市说大不大，说下不小，只要不特地，好像真的见不到。
这会冷冽这么一说……
他抬头看向冷冽的同时，发现冷冽也在看着他。
“就是你想的那样！”冷冽的语气很平淡，以至于让人听不清他的情绪。
“你是怎么知道的？”老爷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冷冽提醒老爷子：“您该下棋了，要是不想下棋，以后再下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掌心中的棋子扔回棋盅里。
老爷子又重重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次倒是没有耍赖，爽快地落下一子，催促问：“快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自认为当年的那些事情处理得很干净，就是为了在冷冽的心中给他的父亲留一个面子，谁知道……
“您当年确实处理得很干净，知情人士几乎都被送走了，就连对方家里，你也用100万打发了！”冷冽轻笑了一声，又说：“您还真舍得，那个时候的百万富翁可不多，几乎是DS的半壁江山，您竟然舍得用钱去堵悠悠众口。”
老爷子似乎也想到了这一茬，面色有些不好。
他当年还不是很心疼，DS是他多年辛苦的结果，无异于自己的孩子，可是在公司和儿子面前，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儿子。
当年要不是他开会回家太晚，也不会导致他的第二个孩子胎死腹中，他老婆受不住上吊自杀了，从那之后他总觉得亏待这个家，亏待自己的儿子，让他从小没有妈妈。
他已经失去了这辈子最爱的人，怎么可以再失去自己的儿子。之前儿子的荒唐事大家都知道，但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出格。在那个年代，这样的丑事可以毁掉所有人。
他终究还是自私的。
冷冽并没有给老爷子太多的时间缅怀过去，他看了一眼一脸痛苦的老爷子又说：“本来这样，我和我母亲都不知道，其实您不知道，在父亲出轨的时候，我母亲就已经知道了一切，她那时候只是还对父亲抱有期望，所以不吵不闹，希望父亲回头。”
老爷子听到这里，抬头看了冷冽一眼，也没打断，继续听他说：“父亲非但没有回头，反而变本加厉，换了一个又一个，母亲知道了很伤心。后来有一次出门，无意中发现父亲和……他们在一起。在我五岁时，曾经碰到过父亲抱着那个孩子！”
“后来父亲母亲出事，我无意中看到了母亲的日记……看见小东西时，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后来很多人说我们长得很像，就去做了DNA鉴定，结果你应该现在猜到了！”
冷冽停顿了片刻又说：“我前几天碰到了当年的那个孩子！”
“你怎么确定是他？”
冷冽似乎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勾唇一笑：“他比我长得更像父亲！”
老爷子一时半会说不出来，顿了顿才接着说：“那孩子不是被送去国外了吗？”
“去待了几年，近期回国的！”冷冽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并没有着急落下，他似乎是随意提起：“所以，你现在是准备安置你的另一个孙子？”
老爷子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轻轻地叹息一声。
“说起来这件事，还是我亏欠了这个孩子，当年是大人的错，却连累了这个孩子……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冷冽没有发表意见，依旧在把玩手中的棋子，毫不在意地提醒：“该你下了！”
老爷子把手中的棋子扔在棋盅里，看着冷冽说：“那你是喜欢小心的妈咪？”
冷冽也伸手将棋子扔进棋盅里，淡淡地回答：“暖暖不是小东西的亲生母亲！”
“那这孩子的亲生母亲去哪了？”
冷冽回了一个“我怎么知道”的眼神，随即说：“这个你应该去问问你的小孙子！”
老爷子一时之间没有言语，耳边都是冷冽刚刚的话。
他早就知道事实真相，却将什么都放在心里，这个孙子的心思比他想象的更加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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