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还指望着当年那点恩情呢,尚青云也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在此之前也着实替她暗中做过几件事,只是,他虽是宫中大总管,但权力再大,那顶破天还是个奴才,上面还有太后娘娘,皇上拿眼看着,最重要的是,今日来这还是奉许太傅之命。
这做人难,做奴才更难呀。
他哼了一声,随后转身过去,接着那群小太监围了上来,“把这衡阳宫给咱家看好了,任何人不得进出。”
说完便大步离开,后面卫太妃终是端不住了,大声喊了几声,却不见他回头,几个太监将衡阳宫围得密密实实,叫她不能再多踏出一步。
* * * * * *
轿子缓缓落在许府大门前,许砚行抬手在眼角处揉了揉,静坐了一会这才弯身从里边出来。
进了府里,就见肖参过来道,“大人,已经在卫府周围安排好人了。”
“让孙岳康查明之后,带着那庄子里的账目和管事的上卫府去。”
肖参犹豫道,“若是那管事的不认卫家人怎么办?”
“严刑逼供不会?还要本官亲自去不成?”许砚行说完便径直去了月西阁。
月西阁当初建造时,特地选的朝阳的位置,这会只见大片大片从楼台空子里钻进来的金柱,一束束聚在一块,好似在红色地毯上洒了一层金粉。
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这会正背对着自己,盘腿坐在绒绒的毯上,一身莺黄水仙裙衫,半伏在身前的长几上,青丝成髻,露出一截细白的后颈,再加上那落在她身上的暖阳,整个人看着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猫。
许砚行慢慢走了过去,只见她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册,许是看得太投入,未意识到他的存在。
“怎么想到看这个了?”许砚行贴身过去,仔细一看,竟是许府账房里的账本。
阿婉听到声音,讶异地转身,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事情处理差不多了,”她脸上有些疲倦,许砚行伸手拿过账本,放在一边,“府里请了账房先生,不用你亲自过问这些。”
阿婉抱着他的胳膊,笑着看他,“周嬷嬷说,许府这么大个府宅,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我作为女主人,得摸清底子,不然以后出了空子,再来理就会乱了套,然后我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的,所以就打算好好看看,下午还要和管家去把家里库房里边的东西清点一道。”
许砚行听到她说“家里”二字,心好似琴弦般让人轻轻拨动着,一种特别的从未有过的感觉蹿上心头,眼角不禁染上笑,长臂揽上她的肩,也不再说让她不要做这些事的话,只道,“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许砚行,今天太妃娘娘让人来寻我进宫。”她忽然道。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许砚行凑过去舔了舔她如玉的耳垂,含糊不清道,“我知道。”
阿婉被他吐出的滚热气息烫得不禁退了退,男人扣在她身上的手腰慢慢收紧,唇一点点移到她小巧的鼻尖,就在阿婉以为他要进一步做什么的时候,他忽然松了手,整个人半躺在她的双膝上,姿态慵懒,她一低头就能看到他的那张俊脸。
“你累了?”阳光打在他脸上,她这才发现许砚行眼窝泛青,眉眼间流转着一股疲惫,“事情处理完了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吧。”
说完又将手搁在他两侧眼角处,轻轻揉捏按摩,许砚行闭上眼,半久后才道,“大概明天卫太妃和卫家的事就彻底解决了,她也没有精力再对你做什么。”
阿婉半屈着手指,手上加了一点力道,“听说你让肖参包围了卫府?”
“消息已经传开,不这么做,卫府今晚肯定会有人偷偷逃走的。”许砚行握住她的一只手,幽深的眸子紧紧看着她,“无论我是否公报私仇,卫太妃总归是犯了先帝明令禁止的事,于公于私,什么样的下场都是应该的。”
阿婉知道他又纠结了,大概是怕她心底还放不下,皱眉道,“许砚行,那晚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许砚行摩挲着她的手背,“我的错,这事我们以后不谈了。”
“嗯。”她这才弯起唇角,朝他浅浅笑着,忽然又想起一事,“对了,早上侯府的小厮过来说,让我明天过去。”
许砚行侧了侧身,双手环着她纤细的腰身,英俊的脸贴在她小腹处,长指有意无意地在她腰后抚着,“不想去,可以不去。”
“我应下了,”她只是觉得侯夫人无论怎样都是许砚行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再者说她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事,顶多是瞧不上她这个弟媳妇,可是她能理解,嫁给许砚行这件事已经是整个邺都城的饭后谈资,许氏在意也是正常的,她俯身在男人额角亲了亲,随后小声道,“许砚行,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而你还有一个姐姐,我嫁给了你,那她也就是我的姐姐,不可能一辈子避而不见,所以我当然得去了,以后有时间我会去侯府看看,还有沈璧,我同她挺合得来。”
许砚行耐心听她说着,他不让她去,不过是怕她遭了侯府那些个姨娘的白眼,女人说话总是绵里藏针,要是她应付不来,而他又不在――转念一想,她说的对,不可能这么躲一辈子,而且他也不希望阿婉一辈子都呆在这深宅府院里,皇上尚且年幼,朝中很多事还离不开他,他也不可能会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沈璧那丫头性子活泼,说话机灵,有她陪着阿婉,他倒也放心,“喜欢沈璧?那我回头让她来家里住几天。”
阿婉嗯了一声,又道,“不过你得随她的意思,别强迫她。”
许砚行却是在想另一件事,酝酿许久后,才喊住她,“将来有时间,我带你回江州去走走吧?”
回江州?阿婉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再回去呢,他现在这么忙,定是没有时间,于是眨了眨眼睛,问他,“那得等到皇上亲政吧?”
算算差不多还得过上十年之后,没准那时候孩子都满地跑了,想到孩子,阿婉脸瞬间红了,嘴角不禁溢出笑来。
“笑什么?”
“没有什么,”她慌忙摇头。
许砚行看着那张红透的小脸,估摸着她又想了什么事来,看她一脸不打算说的模样,于是张口在她腰间咬了一口。
力道不重,隔着衣裳,却像挠着痒痒一般,许砚行佯装不悦道,“说不说?”
阿婉拿手隔在他的下巴处,故意气他一般,“从前你让我说什么我就什么都说,这次偏偏不说。”
“阿婉,胆子大了?”男人声音虽然很沉,但语调含笑,他作势就要起身来,不料却让阿婉双手压在他肩上,随后那小巧嫣红的唇贴了上来。
柔嫩的舌尖没技巧地舔舐着他的唇瓣。
许砚行被她这么一亲,整个人都陷了进去,随后臂上稍稍用力,抱着她的腰,反手将人狠狠压在了地上。
他红着眼,嗓音低哑,“小妖精。”接着便用力亲着那张勾人的小嘴。
……
最后自是什么话也没问出来。
第31章 陪我睡会觉吧。
翌日, 盘查邺都城商客之事就出了结果, 统共四位朝臣, 其中最让人唏嘘的当属卫学士, 其女乃先帝宠妃,现在又尊为太妃娘娘, 此事一出, 圣上立即下旨,将卫家男丁统统打入天牢, 女丁充作奴籍,所查获银款, 皆充入国库,宫内卫太妃,则削去入太妃头衔, 打入冷宫,不得越出一步。圣旨一下,卫氏算是彻底完了, 原本还怕那边安王赵嘉瑜不好安抚, 不想消息传过去后, 缙州竟发了折子过来, 道圣上英明。
这日一早,阿婉用了早膳,, 便带着周嬷嬷一道前去定阳侯府, 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 她下了马车就见沈璧从里边走了出来,。
“阿婉姑娘,”她忽然捂着嘴,又摇着头,“不对,现在该叫你小舅母了。”
阿婉听她那句“舅母”,多少有些不习惯,红着脸笑了笑,“你怎么还跑出来了?”
沈璧上前挽着她的手臂,两人边聊边进去,“听说你要来,我就一直等着呢。”
许氏早在自己院子里等着她,过了会见她过来,不禁拿眼又仔细瞧了瞧,到底是新婚,脸上气色都看着红润许多。
阿婉进来见了礼,随后在一旁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一副乖乖听许氏讲话的模样。
许氏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之前对她多有不满,但既然他们已经成婚,自己再不喜欢也没有用,还不如坦然接受,好给他们许家开枝散叶,这般一想,心头舒适多了,于是笑着同她话话家常,“最近砚行可忙?”
阿婉如实回答,“前几日早出晚归,忙得紧,不过这两天好了一些。”
“既然进了许府,就得学着怎么掌管家宅。 ”
“我晓得,您放心,已经在慢慢上手了。”
许氏放下茶盏,话锋一转,忽然道,“拖了这么多年,砚行总算是成了亲,我这心里的大石头是落了下去,眼下,就盼你们给许家再生个一儿半女,那便是真真圆满了,阿婉,我们许家香火就靠你了。”
阿婉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说道孩子的事,她握紧手,脸颊半红,“这事还得随缘吧。”
许氏脸色一正,又咬着字委婉道,“你们身子骨年轻,多折腾折腾,没准哪日就有了。”
一旁周嬷嬷笑了,这几日在许府她可是看的明明白白,许大人只要回府,夫妻两个时刻黏在一块,于是安慰许氏道,“侯夫人不必担心,老奴看小公子或小姑娘是迟早的事。”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阿婉听着,面色羞赧,一时不晓得如何接话,好在后来有丫鬟进来同许氏禀话,这个话题才没有继续聊下去。
从侯府走之前,阿婉又同沈璧说了一番话,让她有时间可以去许府找她,一起解解闷,沈璧点头应下。
马车徐徐走在长门大街上,阿婉半躺在里边的软垫上,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今日许氏说的孩子,她不禁摸了摸自己那平坦的小腹,也许将来这里确实会有一个小生命,胖乎乎的胳膊,肉团般的小脚,她越想越发觉得期待,嘴角勾起两道深深的酒窝来,她在想,哪天要是许砚行有时间了,他们要一起给孩子提前想一个名字。
正想着,却听到外头周嬷嬷靠近小窗,叫了她两声,“”夫人,夫人。”
阿婉坐起身,这才发现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她掀起布帘,朝外边探着脑袋问,“嬷嬷,怎么了?”
“有位姑娘说是您的故友,有话同您说。”
阿婉在脑子里搜刮了一圈,怎么都没有发现自己还有什么故友,于是道,“叫什么?”
周嬷嬷道,“她说她叫杜秋锦。”
阿婉皱了皱眉,当日在卫府听那群人的意思,卫太妃算计她这件事,杜秋锦也是知情的,现如今事情落败了,跑过来找她,又是做什么?她思索了一番,正准备说不见,结果那杜秋锦忽然就跑到周嬷嬷身边,双手扒着窗口边缘,“阿婉姑娘,救救我吧。”
只见杜秋锦原本俏丽的小脸这会憔悴不堪,眼窝深陷,嘴唇干裂。
阿婉见状,面无表情,双眸看着前面,不说话。
周嬷嬷叹口气,叫上随行的小厮去拉杜秋锦,不想她死死抓着车窗,怎么也拉不开,嘴里说道,“我哥不见了,卫家又让官府查办了,我……没有地方去了,您收留收留我吧?”
阿婉闭上眼睛,淡淡道,“就凭你当初同卫太妃做的事,你觉得我会收留你吗?”她说完,又抬眸看周嬷嬷,“嬷嬷,我想快点回许府。”
两个小厮再次用力,终于将一脸惨白的杜秋锦拉到了一边。
车夫继续赶起了马。
阿婉趴在窗边同周嬷嬷说话,“嬷嬷,你觉得她可怜吗?你会不会觉得我没有同情心?”
周嬷嬷也不傻,方才两人一席话中已经透漏出一些事来,于是她边走边道,“夫人,俗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老奴说,您做的对,这么一个人哪能放在身边,没准下次又对您做出什么事来。”
“嬷嬷,你说得对。”阿婉释然。
周嬷嬷笑了笑,“这世上可怜人多了去,但有些人的生活中尽是无奈,无法选择,那是真可怜,这种的我们可以同情,但有些人那是自己活该,这种的,您呀,便权当没看到。”
*
时间过的快,转眼间便到了阳春三月,这段时日朝廷接连举行了会试,殿试,殿试那日,许砚行跟在小皇帝身边,几番考核挑选,最终当场宣布了前三甲。
一桩大事算是就此解决完,许砚行从宫中出来,便直接回府,殿试事大,小皇帝第一次面对这番场景,难免会慌,结果直接下旨让他在御书房给他补功课,让人在一旁开了个偏屋让他歇息,算算日子,他已经接连五日没有回来了。
结果进门一看,他心里惦记的人,正胃口大好的吃着酱肉馍馍,他拧着眉大步过去一把将人从椅子上托着臀抱了起来,一连转了几圈。
阿婉措不及防,没忍住喊了出来,头一阵眩晕,只得拿双手抱着他的脖颈,手上还拿着一个吃了一半的酱肉馍馍,她被托在他手中,仿佛坐在他宽大有力的掌心一般,只能俯着身子看他。
还好周围伺候的下人让周嬷嬷一道待带了出去。
阿婉缓下来之后,这才眨着一双大眼,道,“你终于回来了。”
男人却将脑袋埋进她的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抬首,问她,“想不想我?”
阿婉姿势有些艰难地贴着他的额头,乖乖道,“想,想的都吃不下东西。”她反应过来手里还拿着吃的,于是又接着道,“今早听肖参说你会回来,这才有了点胃口。”
许砚行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舌尖染了许香浓的酱肉味,他又在她唇上舔了舔,大手在她腰上摸了一把,哼笑,“我看你胃口一直都好,看这腰上都长点肉了。”
阿婉听他这么说,还真拿手在自己脸上腰上衡量了一下,犹犹豫豫道,“你嫌我胖。”
许砚行将人放回椅子上,在她身侧坐了下来,一手拿了她吃了一半的肉馍馍,吃了一口,又抬手手摸了摸她的鼻尖,“傻瓜,那点肉都不够我一只手握的,又怎么会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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