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那兰低头看向还没吃完的蛋糕,希望她们能明白他的暗示。
“那现在加呗。”吴碧青又说。
那兰抬眸看了眼彭靓,他不喜欢吴碧青语气里的攻击性,他希望彭靓能看懂他的眼色,赶快带着她的朋友离开。
彭靓满脸满眼委屈地看着他。与此同时,曾有为和杨壮壮那里传来响亮的笑声,似乎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我晚上没吃饭,挺饿。”那兰冷淡道。
“不然你把手机给我,我——”
“我跟你很熟吗?”那兰打断吴碧青的话,毫不客气地。
吴碧青冷笑了一声,看他的眼神很不屑。
“太没风度了你。”说完这话,吴碧青大力拉过彭靓的胳膊,终于把她带走了。
长这么大,那兰第一次正面收到别人的负面评价。
他认。
后来的时间,那兰的目光长久失焦在手里还没吃完的蛋糕上,他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怎么把自己置于的尴尬境地……可是杨壮壮本人,似乎对这种场合如鱼得水极了。
视觉焦点慢慢恢复过来,那兰放下手中蛋糕,此时的他不仅不饿,还很有力气,他想在三秒,不,一秒钟之内离开这个地方。
☆、三三篇
后来的时间,那兰的目光长久失焦在手里还没吃完的蛋糕上,他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怎么把自己置于的尴尬境地……可是杨壮壮本人,似乎对这种场合如鱼得水极了。
视觉焦点慢慢恢复过来,那兰放下手中蛋糕,此时的他不仅不饿,还很有力气,他想在三秒,不,一秒钟之内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那兰擦着手即将走人的时候,彭靓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吴碧青没有跟来。她脸上堆满委屈而又为难的神色,那兰不得不停下动作对她说:“刚刚很抱歉。”
彭靓摇了摇头。
“是我太抱歉了。”她语气诚恳地说,“碧青是我朋友,她想帮我的,我没想到……”
点歌区有人点了首男女对唱歌曲,包厢里霎时充斥着歌声、起哄声和骰盅被摇响的声音。那兰的注意力不断被分散,为了进入和彭靓的对话语境,他强自让自己专注地看着她。
“我知道。”他温声说。
“以后不会这么做了。”彭靓小心翼翼地看他,“挺丢脸,也挺给你添麻烦的。”
“嗯。”
“我想再确认一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你是不是讨厌我?”
“不是。”那兰果断道。
“那为什么,你连我微信都不愿意加?”
“我怕麻烦。”
“我不会麻烦你,我只是想,既然你不讨厌我,或者,我们可以做朋友,你可以把我当普通朋友,或者普通同事……”她断断续续地说着,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壮壮不也是你的同事吗,她就有你的微信。”
那兰心下一激灵,闪电般回忆起当初和杨壮壮互加微信的时刻——他当然不会因为杨壮壮是他同组同事就交换微信,他加她只是为了走买房的程序。可是这些,他不能和彭靓说。
“加我微信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他凝眉问。
彭靓立刻点头,眼神里的真诚令那兰有了一丝动摇。
“有你微信,好歹是有你的联系方式,我们之间不再是陌生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包厢里的人在唱抒情歌的关系,彭靓的神情渐渐松弛下去,“跟你说实话,我以前没有追过男生,你是我的第一个,在你这很受挫,好像,越受挫,反而越激起我的好胜心,我自己总会想,为什么我连你的微信都要不到,很困扰。”
那兰没想到接什么话。
彭靓兀自笑了笑,褪去那层紧张感,她整个人终于不再令那兰感到那么负担。
“你实在不想加也没关系,你的原则感越强才越证明,我的眼光没错。”彭靓的表达流畅起来,“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和别人不一样。”她甚至露出那兰认识她以来最自然的笑。
那兰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我不打扰你吃东西了。”彭靓挥了挥手,转身往吴碧青的方向走去。
“啧啧啧。”
在那兰愣神的间隙,一个突兀的声音自右后方传来。他扭头往后看,杨壮壮正喝着奶茶看着他。
“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和别人不一样。”她说。
那兰冷不防地受了惊——虽然知道她在鹦鹉学舌。
“人家都表白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还不上啊?”她语气悠闲地问。
“跟你有关系吗?”此时那兰已经擦完手,再没有任何在这个包间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于是他果断绕开杨壮壮,打算默默离开。
“喂你去哪?”杨壮壮眼疾手快放下奶茶,一把扯住他,“你不会又想偷溜吧?”
那兰掰开她的手,他受够她总是这样干扰他对事情的决定。大概是带了情绪在动作,他的力道很大,杨壮壮被他按在一边时,看他表情的很意外。
意外就意外吧。那兰心道,抬腿迈步走出了包厢。
KTV外的空气清新自由,如果不是距离太远,那兰都想步行回家。
最终还是往地铁站走。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喊声。
“兰哥!兰哥你别走!等等我!”
那兰赶紧快走了起来——
没用。杨壮壮以更快的速度跑了过来,她在走下地铁的电梯上和他并行。
“你真是人间潇洒哥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那兰没理她。
“哎,你不在,我的安全感都没了,留在那儿很没意思。”
“没意思吗?”
“当然没意思,我又不认识他们,不是你——”
“杨壮壮,别再耍我了行吗?”他打断她。
“哇这话说的,我怎么敢耍你?”
那兰走下电梯后站定,用裹卷着各种不满情绪的表情盯着她。
“换个说法,”他郑重道,“你能别再利用我了吗?”
他想,他的话应该起到了效果,不然她怎么会怔住。可他来不及理会这些便转身走了。他怕再和她说话,他会忍不住释放胸腔里所有的火气,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的火气。
此时此刻他最需要的是冷静。
后来直到乘地铁回家,两人都没有再交谈。出电梯口往小区走时,那兰能感觉到杨壮壮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他没有强行和她保持距离,任由她那么跟着。
进了小区大门,杨壮壮的脚步声突然加快,随之而来的是她本人。
“对不起!”她拦在他面前,结结实实地给他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那兰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我从来没想过要利用你,但我刚刚反思了一下自己,如果确实让你产生这种感受了,我很sorry。”
那兰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她总是不按常理行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该说什么,没关系,我懂。”她接着说,“今晚是我不对。”
“哪里不对?”那兰脱口而出问。
“不该撺掇你去,又把你丢在女人堆里不管,即便那是你的女神……”
那兰丢给她一个眼神警告。
“好好好,我不提她不提她。”杨壮壮安抚道,“总之是我错,是我不讲江湖道义,没有人性。”
“所以呢?”
“所以什么?”
“你为什么要去,既然去了,又为什么突然要走?”顿了顿,那兰又提醒她,“别说是因为我。”
杨壮壮眼神闪了闪。
“也别说谎。”那兰补充道。
杨壮壮低下头去,隔了片刻,她重新抬头,眼神里的狡黠没了。
“认识公司更多的人,更快掌握互联网行业的人脉。”她的语气很认真。
这话过后,两人不约而同地迈出步子,往楼栋的方向走去。
“为什么?”那兰续问。其实她的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为什么,社交而已,你看曾有为,他就是社交达人,什么人都认识,想在公司站稳脚跟太容易了,我给自己定的下个阶段目标,起码做到他那样吧。”
“是吗?”那兰讽道,“你知道热衷于社交的都是群什么人吗?”
杨壮壮点点头。
“无非就是虚伪的人呗。”她淡淡道,“我不介意,我不介意和两面三刀,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人打交道,因为就算我介意,也没什么屁用。我从很小就知道,这个世界不会围着我转,要想成功,得放弃自己介意的东西。”
“成功?”那兰拎出她话里的关键词,“怎么算成功?”
“就是我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或者不用那么难得到吧……我说不清楚。”杨壮壮叹了口气,“不聊这个好吗,好沉重。”
那兰沉默下来。她确实说了自己去新人见面会的理由,可她没有并没有回答为什么要提前离开。那兰隐约感觉得到,她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
因为她不喜欢社交。他确定。
两人静静乘电梯上楼,开门,进屋,杨壮壮难得的没有在客厅逗留,直接往房间走去。
“杨壮壮。”那兰赶在她进房之前喊住她。
她人停下来,却没有回头。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我觉得,人活着,还是得介意点什么才好,你说你习惯听大家在背后讨论你,习惯为了迁就别人的喜欢而改变……在我看来,都没有必要,你的习惯并没有成全谁,仅仅只是委屈了你自己。”
“那我要怎么做呢?我该怎么做呢?在听到别人说我的时候冲出去和他们大吵吗?还是在所有人都向我表露恶意的时候也用恶意回报他们呢?”
“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你的经历,但我希望,如果有朝一日我遇到这些事,我可以选择不理会。”犹豫片刻后,那兰温声道。“在你习惯的那些事情上,都是他们错了。”
杨壮壮没有接话,也没有动。那兰等了许久,以为这段聊天会无疾而终的时候,听她开口道:“谢谢你。”
那兰“嗯”了一声。
她倏地转头看他,隔了点距离,他看不清她脸上具体的表情。
“要是世界上像你这样的人多一些,该多好啊。”
她是笑着说的这句话,那兰看见了。他觉得很好看,满心希望她能那样笑着看他久一点,可是天不遂人愿,她说完就推门进房了。
那兰茫然地在原地看着她的房门,今天发生的一切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流窜而过,连他自己都感到惊奇:人和人之间关系的转折在一天之内怎么会这么多?
☆、三四篇
(3)
那兰的话,总能引起杨壮壮对自己的思考,这种感受很怪异。关键,他的话总能一语中的,让杨壮壮禁不住怀疑,他是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不然怎么总能翻出她最隐秘的心事。
但她对他说谎了。
从一开始,她就介意周围的人不喜欢她。高中那段被排挤的时间,她读了很多书,想成为一个不在乎别人眼光,特立独行的人,最好成为一个艺术家。可是整个高中结束,她都没能从自己身上找到艺术天赋,后来她意识到,她只是个普通人。
她高考没考好,分数只够上独立学院,是爸爸给一所学校捐了钱,对方恰好又是他朋友,这才把她弄去外地上大学。告别故地,她终于在短暂的四年大学时光里,度过了一段正常的大学生活,还交了一位真正特立独行的朋友——利冉。
学生时代的经历告诉她一点真理:时间会解决一切问题。
不过,她没有预料到,人生会是一场场轮回交替,进入职场,又重新回到原点。她再次感受到了社交压力,明明自荐的那个晚上,她只和傅言昭聊了短短五分钟,落到别人口中,却成了彻夜长聊不堪入耳的东西,她知道,解释没用,于是任由异样的眼光陪伴许久。她想在这家公司学东西,因为这是国内最好的互联网公司,为了实现她的理想,她愿意牺牲很多。
可是,那兰的出现和存在,像一面镜子,时时照着她,逼迫她面对自己身上和心底悄然变化的东西,有些她不在意,但大部分,她在意极了。尤其昨晚那兰那句:“你习惯的事情,都是他们错了。”
毫不夸张地说,在听到这句话的当时,杨壮壮差点哭出来。对那些曾经伤害过她,令她困扰的事情,从没有任何人告诉过她,不是她的错。
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着这些的时候,杨壮壮正坐在办公间外的阳台上吹风。本周六照常加班,刚刚过去的上午,她完成了一大堆李悟交给她的工作,难得落了闲,就出来透透气,顺便碰碰柯沁——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他聊过天,她忙,他好像更忙。
柯沁每天都会来阳台抽几根烟,这是他的习惯。
今天也没例外。
听到阳台门被推开,杨壮壮便转回头,仍然趴着,用眼神欢迎他的到来。
“等我啊?”柯沁嘴角挂着微笑道。
杨壮壮点了点头。
“等我可以提前通知下啊,哪有人干等的,万一碰不着怎么办。”柯沁在常坐的藤椅上落座,“什么事啊?”
“嗯,有点疑惑的事情想请教。”
“请教别了,想问什么就问。”
杨壮壮走到柯沁对面坐下。
“柯大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吗?”杨壮壮问。
柯沁掏烟的手一顿。“这叫我怎么回答?我是不是特立独行的人,问你更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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