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皇后心里却清楚的很,这么多年来,皇帝的后宫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问题出在谁的身上,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难不成宫里的女人竟没有一个是好的?况且……那次出游,皇帝受伤时候,是她陪在了身边,这么多年她不敢提及此事,是怕伤了皇帝的颜面,皇帝只是自己不信罢了……又或者他早已经信了,就是……就是舍不得那些个如花美眷,要不然怎么会答应了立李煦为太子呢?
“嫂子说这话,我在清楚不过,只是这心口上,还觉着疼罢了。”萧皇后叹了一口气,由宫女扶着在软榻上靠着,只继续道:“他本来就是这样性子的人,跟何况他如今是当今圣上呢,当日那些个山盟海誓,我只当他戏言罢了。”
老王妃听了这话,只摇头道:“这不该,常言道君无戏言,他当时说的时候,必定也是真的。只是如今日子长了,感情淡了而已。”老王妃在一旁的靠背椅上坐了下来,接了宫女的茶喝了一口,只继续道:“我今日进来,倒是有一件事情,想同你说一说的。”
萧皇后见老王妃忽然正色起来,便也打起了精神道:“嫂子请说。”
老王妃便笑着道:“前几日听说皇上将大公主赐婚给了诚国公世子,倒是一桩极好的婚事,那诚国公世子,王爷跟我提起过,说是一表人才,又是旧年的状元爷,将来必定又是一个可造就的后生,大公主嫁了他,实在是让人艳羡。”
萧皇后听了这话,心里也高兴了几分,她并不知道诚国公家原先也属意沈清薇,便开口道:“虽是如此,我还告诫兰儿,不能摆公主的派头,不能以强压人,他年少得意,也是自凭本事,万万要对他以礼相待的。”
“这是自然的,大公主想必也晓得。”老王妃说着,脸上便显出一些阑珊的意兴来,萧皇后见了,便问道:“嫂子有什么话还请直说。”
老王妃见萧皇后追问了起来,便也不藏着掖着,只开口道:“诚国公府三朝元老,世子爷又这般人品,配了大公主的确是喜事一桩,必定举家欢庆,谢主隆恩,可娘娘有没有想过,卫国公府,也是开国以来的功勋之家,卫国公如今只得了那么一个宝贝女儿,却要被赐婚给镇南王府,虽说镇南王世子爷的身份也够了,可到底在南边,天高路远的,只怕京城二等官员家的闺女也不一定愿意去,难道国公爷就真的舍得让自己的亲闺女去吗?”
萧皇后闻言,倒是微微愣了一下,她先前并未考虑到这一点,只觉得皇帝赐婚,必定是天恩浩荡,难道当臣下的还有不从的道理?可如今听老王妃这般分析,倒是头头是道的很了。
老王妃便接着说道:“若是好亲事,加上皇上赐婚这一条,那是锦上添花,可若不是称心如意的亲事,皇上赐婚,那可就是以强压人啊!”
老王妃说完,只拉着萧皇后的手拍了拍,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萧皇后顿时心如鹿撞了起来,很显然,这次老王妃进宫是做足了功课,却并不像上次一样,一味只能隐忍听命。且她说的这个理由,何尝又不是道理?以前萧皇后也习惯替人赐婚,可那都是那些官家诰命们私下里已经商量好了的,不过就是让她金口一开,多添几分喜气罢了。哪里像这一次,只怕卫国公府和镇南王府私下中并无甚交集,这样贸然来求娶,显然有强人所难之意。
可皇帝向来对那镇南王又几分畏惧,只见他的密折来了,便乱了阵脚,又想着不过是一个臣女,若是他求娶自己的亲女,自己也未必不肯舍弃,心中倒是把这事情给定了下来,正预备着这几日要跟卫国公开口了。
“可……可不是如此?”萧皇后只垂下眉来,心中惶惶,“皇上对镇南王向来有几分畏惧,此次一听说要求娶沈清薇,虽然没有亲口答应了那镇南王世子,心中却早已经应下了,因此才让本宫同你游说,却没想到他镇南王固然不能得罪,可卫国公也是朝中重臣,皇帝这样做,未免寒了老臣们的心啊。以后但凡镇南王世子开口,那满朝文武的闺女,岂不是任他挑选去?这可不单单是卫国公一家的事情了!”
萧皇后想通了这一点,顿时就焦急了起来,又想着那日皇帝说就这几日,便要向卫国公说起此事来,心里越发就紧张了几分,忙喊了宫女上前道:“你……你快去请皇上过来,就说,就说本宫有急事要见他。”
那厢文武百官刚刚下了早朝,皇帝正巧把沈晖给留下了,让他在御书房等着自己,自己先回宫换下了朝服,正打算往御书房去,却被萧皇后派去宫女给截了下来,只开口道:“回陛下,请您去凤仪宫一趟,说是有急事要求见!”
皇帝闻言,只略略蹙了蹙眉,心中有些不自在,可又想起萧皇后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便也耐着性子,答应了下来。又想起沈晖还在御书房等着,便想着这事情也不急在一时,喊了小太监请沈晖先行回府去了。
老王妃见萧皇后请了皇帝过来,便起身道:“娘娘既然请了陛下前来,那臣妾就先告辞了,臣妾此来,也不过就是为了豫王,还请娘娘体谅我一片慈母之心。”
萧皇后见老王妃这么说,也知道皇帝若是见了老王妃,必定是以为她舍不得儿媳妇,故而来求,反倒少了几分成算,便开口道:“那嫂子走好,若是有了准信,本宫在派人与你通传。”
过了片刻,皇帝便到了凤仪宫中,见萧皇后气色比前两日又差了好些,只开口道:“太医来瞧过了吗?你有什么事情,就好好歇歇,别再胡思乱想。”
萧皇后起身迎驾,因身子孱弱,越发有了几分弱柳扶风的韵味,皇帝只忍不住伸手去扶她,见她面容消瘦,又安慰道:“你快坐吧,何苦来着,这样着急把朕喊来,只得请了沈大人先回去。”
萧皇后听皇帝这么说,只略略松了一口气,拉着皇帝一起落座,只开口道:“沈大人当真回去了?那就好了,也算臣妾做了一件好事。”
皇帝听了这话,只觉得云里雾里,便开口道:“这话如何说起?”
萧皇后便低眉一笑,见宫女送了茶上来,亲自递到了皇帝的手中,慢慢道:“臣妾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的,总觉得这心口有些事情堵着,一时却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只刚刚才想通了……”
皇帝接了茶抿了一口,只抬眸听她继续道:“沈家虽然有几个姑娘,却都不是正房所出,唯有沈三姑娘,是沈大人的掌上明珠,陛下见镇南王世子求娶,便允了,可就料定了沈大人必定舍得?”
皇帝闻言,只略略皱了皱眉,萧皇后便又道:“即使沈大人舍不得也不打紧,陛下有了这心思,一道圣旨赐婚便可,可到时候朝廷百官会如何说去?他们虽然不会口上说什么,但心里必定是会想着陛下以皇权威严,逼着沈大人嫁女。倘若这沈三姑娘是一般普通的女子也就算了,她可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沈清薇,是京城的第一才女,是这京城闺秀们的典范。陛下这样做,伤了沈大人的心是小,寒了百官们的心,可就事大了。”
萧皇后娓娓而谈,唇边还带着几分温婉笑意,只继续道:“再说了,当初陛下是亲许了豫王的,只要他看上的姑娘,必定如他所愿,可如今又要让那姑娘嫁给别人,倘若将来立了他为太子,你们叔侄之间,终究为了这事情生分了,倒是不值。因此,依臣妾之见,倒不如另许镇南王世子一个姑娘,你说如何?”
皇帝听了虽然觉得有道理,可又想起这沈清薇是镇南王世子点名要的,若他私下换人,终究少了一分帝王磊落。
萧皇后闻言,便小声道:“过几日就是上巳节,也是我那侄女的生辰,必定是年年都要玩乐一回的,到时候定然有好些京城官家的姑娘们要去赴宴的,不如我让我那侄儿补上一个帖子,给镇南王世子,让他也去玩乐一回,兴许就能看上别家的姑娘了?”
第183章 回京
皇帝这时候正两难,听萧皇后这样说,倒也觉得这是一计。又想着今日若不是萧皇后拦着自己一回,只怕话已经说了出口,倒是已经伤了沈大人的心了。
沈清薇在别院又玩了几日,如今在马上早已经上下自如,还可以挥起了马鞭稍稍跑几圈,这日得了国公府捎来的信,只说平宁侯府请了众人去他们家的别院游玩。沈清薇掐指算算,三月初三正巧是谢枚的生辰,又是上巳节,以前每年也都凑一起玩,只不过她今年刚重生了一世,如此想起来,倒像是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一样。
平宁侯府的别院和卫国公府的别院不在一处。卫国公府的别院在京城的东郊,此地多山川草场,是秋猎的好去处。平宁侯府的别院则在京城的西郊,边上便是一望无垠的九龙湖,和九安山隔湖相望,风光秀丽、景色宜人,是春天踏青的好去处。尤其平宁侯府祖上有人是南方来的,建别院的时候,更仿照了江南水乡园林的景象,十步一景,堪称京城花园中的第一去处了。
这时节桃花已然发了嫩芽,正是春色最美的时候。沈清薇回想起十几年前在平宁侯府春游的事情来,还觉得那些美好时光,似乎历历在目。
只是……往常这样的事情,谢玉总是亲自来请的,这一次却只是去了国公府,是府上的小厮来传得话。沈清薇一想到这里,到还有几分失落,不过一想起从今之后,她也不必在对谢玉有什么愧疚之心,便又觉得轻松了几分。
“我明日就要回府了,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沈清薇低下头,绞动着手中的马鞭,稍稍偏头抬起,看了李煦一眼。
李煦眉目舒然,淡淡的看了沈清薇一眼,虽然他也收到了谢玉的帖子,却不急着告诉沈清薇,只微微笑道:“既舍不得我,不如就不走了?”
沈清薇听他这般轻薄之言,只蹙眉睨了他一眼,低头道:“你少……少胡说,谁舍不得你了?”沈清薇一时讷讷,抬起头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碧绿的草原:“我只是在想,三月十二你就要和刘铮比试了,你……你有几分把握?”
沈清薇说着,又回头看了李煦一眼,心中却还是有几分担忧,李煦眉梢一挑,微微笑了一下,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老王妃早已经将京中的事情写信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煦,因此平宁侯家的宴会,不光他要去,刘铮也要去。若是一切顺利进行,没准三月十二之约,也不过是一场空谈。
李煦抓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夕阳下眸中精光闪烁,只回头看着沈清薇,那弯弯的眉目中透着几分温柔的霸气,声音却还是那般的清雅:“你信我便是。”
沈清薇听了这话,顿时只觉得心口一暖,方才瞬间涌起的那些心慌意乱似乎都不见了,只抬起头,深深的看进李煦的眸中:“我……信你!”
虽是短短三个字,在李煦看来,却已胜过了天长地久,他控了马缰,挥动马鞭,两人一同朝着夕阳奔去。
第二天沈清薇便回了卫国公府。
这几日卫国公府一直很安静,谢氏忙着操办去豫王府拜见豫王妃的事情,林氏又写了信去林家,一时也不得到那么快的回复。沈清蓉和小谢氏被禁足了,家中更是无人敢提起她们两人来。沈清萱虽然回了家,可让她一个人陪着老太太也觉得无聊,因而没两日,又去了琅嬛书院上学去了。
谢氏瞧见沈清薇回来了,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喜气,只开口道:“早几日就想派人去接你了,又听说豫王也没有回来,便没派人过去,如今再不回来,却是不行了。”
沈清薇听了这话,脸颊倒是有些红了,便开口道:“母亲浑说什么,我只是在那边学骑马而已,况且还有大哥哥在,我们都是规规矩矩的。”
谢氏便道:“我何尝不知道你规矩,只是你们俩若现在更好一些,将来成亲了,也少一些磕碰而已,我是过来人,这些如何不懂?”
沈清薇便只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先去流霜阁换了一套衣服,而后便去了福雅居给老太太请安。
这日正好沈清蕊难得在福雅居陪着老太太说话,见沈清薇回来,只高高兴兴的迎了过去。沈清薇便问了她几句功课上的事情,沈清蕊一时支支吾吾也回答不清楚,沈清薇便知道她自己独自温习,必定是事倍功半,只怕还要请个先生好好强化强化。
若是以前,她倒是愿意亲自辅导辅导的,只是最近她自己心思也不定,倒是静不下心来,便对老太太道:“再过两个月五妹妹就要入院考核了,不如请个先生回家,专门教五妹妹一人,不然整日里跟着那些人在族学听也学不到多少,若是自习,她年纪小,很多生僻之处只怕也不认识。”
去年沈清萱考核的时候就请了一个,后来考上了,那人便走了,如今也不知道在谁家教书,若是能把那人再请回来,必定是不错的。老太太想了想,便开口道:“去年教你四妹妹的那个潘先生就很好,不如还请了他来?”
谢氏想了想,便开口道:“那潘先生到是京城人士,只是去年是三婶自己花银子请的,并没有动公中的钱,媳妇倒是不知道,他的束脩是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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