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幽深冗长,一路上踏雪而行,两个跟着沈清薇进宫的丫鬟也忍不住四周探看了起来,倒是沈清薇面上一派静谧,仿佛已习惯了这里一般。
良辰瞧见风吹开了沈清薇的大氅,只上前帮她拢了拢下头的衣襟,见冷风吹的沈清薇的脸颊微微的有些泛红,便笑着道:“姑娘,这宫里的宫墙这样高,穿堂风也越发大了呢!姑娘仔细动着了。”
如今沈清薇当了太子妃,大家都以太子妃称呼,唯独她从卫国公府带来的良辰美景两人,私下里却还以姑娘称她。沈清薇也习惯了她们这样喊她,只笑着道:“以后等太子殿下继位了,那我们就要一直生活在这皇宫里头,总会适应了这红瓦高墙的。”
良辰听了这话却是表情讷讷,似乎完全想象不出将来的事情,沈清薇便想起前世良辰为了服侍她终身未嫁,心里倒是有几分疼惜了起来。
直到了戌时末刻,李煦才从御书房回了东宫,身后跟着的小太监还抱着好些奏折回来。沈清薇只急忙迎了上去,又问他是否用过了晚膳,那人只点了点头道:“在御书房用了一些,皇叔去凤仪宫看望皇婶娘了,所以我就先躲懒回来了。”
沈清薇是知道如今这皇帝的,若是勤政爱民,必定是轮不上他的,不过就是每日被大臣赶鸭子上架一样的勤勉一些,如今有了李煦这样的帮衬着,只怕心思又不在政务上头了。
“殿下这一阵子都这般忙碌,是不是朝中又有什么事情?”
李煦眉峰稍稍的皱了皱,最近确实是多事之秋,先是北边戎狄因时近年关,几次骚扰大周边境百姓,抢了几处城池,如今北边局势紧张。还有就是江南因连日大雪,竟闹起了灾荒,几个重镇的地方官联名上书,要求朝廷纷发赈灾银两。
又因镇南王过世不久,江南本就局势不稳,朝廷在处理江南的问题上,便多少有些束手束脚。
不过这些事情,便是告诉沈清薇,也是徒增她的烦恼罢了。李煦想到这里,便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北边要打仗,南边又闹饥荒,这些事情年年都会发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沈清薇听了这话只微微皱了皱眉心,一时想起了她前世去世之前的一些事情来,那时候也是北边战乱,大周不敌,借了南边镇南王的兵力将戎狄打败,可镇南王却从此便住在了京城,他的十几万军队就都围在京城周围。那时候沈清薇虽然已经病得厉害了,但依稀还是听说,镇南王刘铮是想剁了这大周的天下,皇帝引狼入室,大周终究是要被刘家所取代的。
后来的时局到底如何,沈清薇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前世的覆辙,今生终究是不能再发生一次了。
而眼下,镇南王世子刘铮的那十几万兵力,便是大周江山最大的威胁了。
“殿下打算什么时候让镇南王世子进京呢?”沈清薇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李煦一眼,毕竟这一世和上一世不同,刘铮也有可能如今便有了二心,却也说不准。
“镇南王去世之后,皇叔便派了你父亲去南边安抚吊唁,当时皇叔是带了旨意过去的,让刘铮尽快进京继承爵位,可那刘铮推说为镇南王守孝,说要三年之后才肯进京,皇叔虽生气,却也那他无法。”
李煦说完这一句,倒是稍稍的垂下了眸子,想了想只道:“其实他来不来京城都是一样的,若是他来了,在这京城之内出了意外,倒也是朝廷的不是了。只是……”
李煦说到这里边没再继续说下去,见沈清薇仍旧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才淡淡道:“只是刘铮此人疑心病极中,很少有人能近得了他身,镇南王府虽然姬妾众多,可他却是一个不近女色的,那些姿色出众的女子多半也是被他赏了部将下属,用来笼络人心而已。”
沈清薇听到这里却暗暗有些心惊,若是刘铮当真是个不近女色之人,那前世在御花园中对自己的那番无耻调戏,却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因为她是皇帝的贵妃,所以他才故意为之?可不管如何,刘铮此人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
李煦见沈清薇秀眉暗暗拧了起来,只当她是为这些事情心烦,便顺手将她搂在了怀中道:“这些事情本不是你该操心的,早些睡去吧,等我看好了这些奏折,便过去陪你。”李煦说完,侧首轻轻蹭了蹭沈清薇的耳根,灼热的男子气息撩的沈清薇有些面热,一时又想起老太太让她早些添个增外孙的事情,越发就脸红了起来。
这东宫修建的极其有规制,大殿后竟有别处引入的温泉,廊檐外大雪纷飞,殿中却是一派温热景象。小太监引了沈清薇过来,她便把人遣了下去。虽说前世她也是有几个随身服侍的小太监的,可这种事情却还是由着女子服侍比较细致。
良辰因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大的温泉,忍不住伸手在水里轻轻的捞了捞,笑道:“姑娘,这水真的是热的呢!”
沈清薇前世虽然是贵妃之一,但所住的宫中尚且没有温泉,放眼后宫,除了皇上住的麟趾宫,大约也就只有这东宫,还有这么一处温泉池了。可见对于未来的帝王,宫中所有的人也是竭尽讨好的。
第395章 戏水
满的丰盈盖住了一半。
沈清薇低下头来,便看见胸口处还有一处淡紫色的瘀痕,是昨夜李煦留下的痕迹。良辰前几日服侍沈清薇沐浴的时候就瞧见了这痕迹,虽然心疼自家姑娘,可想着这毕竟是他们小夫妻两人的事情,她一个做下人的终究不敢多言,只是小声道:“奴婢进宫时候带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膏药过来,等一会儿沐浴完毕,我替姑娘上一些药吧。”
其实沈清薇最该上药的是那个地方,只是此时被泡在了滚热的物风光。
她这几日夜夜被李煦霸占着,倒是有些困倦,这厢正垂着眼皮将要打盹,却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良辰急忙挽了帘子出去要教训人,却听那来人慌慌张张道:“良辰姐姐,快去告诉太子妃,国公夫人小产了!”
沈清薇正是半梦半醒的,忽然听见小产这一句,等就醒过了神来,忙开口道:“你说什么?谁小产了?”
良辰便领着那小丫鬟进来,沈清薇看见她真是跟着自己过来的陪房家的小丫头,才在她们恒熙院当个跑腿的,便问她道:“你说谁小产了?”
那小丫头见了沈清薇也不敢冒冒失失的,只低着头小声道:“回太子妃的话,是国公府那边派了人来,说是国公夫人小产了。”
自从谢氏怀了这一胎,沈清薇便时时刻刻担忧,因为这一胎实在也是前世所没有过的,只是有了这样的喜事,连同沈晖和老太太都高兴得很,她这几分担忧终究是不敢太显露出来的。
“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沈清薇说话间已经站了起来,良辰忙将她的衣服取了过来替她更衣。只听那小丫鬟道:“外头传话的小厮没说,奴婢一着急,也就忘了问了。”
沈清薇也不怪她,这事情来的突然,她着急也是常理,便吩咐下去道:“你赶紧去外头传话,就说我要往国公府去一趟。”
良辰瞧着沈清薇神色凝重,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道:“姑娘别太着急,太太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了,便是这一胎留不住,也算不得太过可惜,只让太太先把身子养好才是!”
沈清薇心里也是这么个想法,可谢氏的性子她却也是了解一二的,在子嗣上头,向来是看重几分的。
“先回了国公府看看出了什么事情才是正经。”
马车一路上跑的飞快,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卫国公府。按说沈清薇如今已是太子妃的身份,回一趟娘家必定是要连老太太都一起出门相迎的,可她来的这样着急,便也一切从简了。
出来迎沈清薇的是谢氏跟前的张妈妈,瞧见沈清薇这样风尘仆仆的来了,早已经红了眼圈,只开口道:“太子妃一路辛苦了,太太正在荣安堂里头躺着呢!”
沈清薇身边也跟着丫鬟婆子,一时间倒是不方便说话,便也没问,只等众人进了荣安堂,在厅里坐定了,沈清薇才屏退了左右,开口问张妈妈道:“好好的,母亲怎么就小产了呢?父亲怎么也不在荣安堂?”
她这一路进来也没有瞧见沈晖,按说谢氏小产,沈晖如何也会在一旁陪着才是。
张妈妈只拧了拧眉道:“这事情说来话长,老爷正在福雅居老太太那边呢!只怕一会儿老太太就要过来请了太子妃您过去呢!”
沈清薇听了这话却也是一头雾水,在厅中来回踱了几步,转身道:“我先去瞧一瞧母亲,再去给老太太请安。”
谢氏没了孩子,这时候正哭得梨花带雨的,几个丫鬟轮番劝慰她,却也劝不住。众人见沈清薇回来了,纷纷都迎了上来,谢氏瞧见沈清薇进来,一想到她之前没肯听她的劝告,做了那许多错事,心里就越发难过了几分,只哭得更厉害了。
张妈妈便上前劝慰道:“太太快别哭了,别落下月子病来,仔细以后眼睛疼。”
谢氏听了这话才稍稍好了一些,见沈清薇在她床榻边上坐下了,便拉着她的手开口道:“这一回,你父亲只怕是连休了我的心都有了。”
沈清薇听了这话却是一惊,忙问道:“母亲何出次言,难道父亲他……”
沈晖虽然身居高位,却清正廉明,这些年风评一直不错。也正因为如此,他最讨厌那些营营苟苟,贪图小利的人。若是要引得他这样震怒,无疑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谢氏在外头放账赚利钱的事情,被沈晖给知道了。
她一个堂堂的国公夫人,品性上不能比她人高洁几分也就算了,居然还学着别人放账赚钱,这让一向看重脸面的沈晖如何能咽下这口怒气。
“我放账的事情被你父亲知道了,他不听我的解释就骂了我一顿,还说要休了我,我……”
第396章 放账
谢氏嫁入卫国公府这么多年,和沈晖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两人甚至都没红过脸,这一回却是实打实被沈晖给吓坏了。再加上她这一胎来得又不稳当,她自己虽然小心翼翼的,但毕竟上了年纪,前几日还见了红,因怕众人担心,她自己又瞒着不说,没想到这一个争吵之下,孩子就小产了。
她若是没做什么亏心事,这样小产了必定也是得沈晖心疼的,可偏偏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下子不但心疼没了,还得了个咎由自取的骂名。
若不是张妈妈心疼她,偷偷让小厮去往豫王府报信,还不知道沈清薇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件事情呢!
谢氏只低低的哭了起来,论理像她这样的当家太太,没拿着官中的银子去放账赚钱已经是好的了。她不过就是拿着自己的几样嫁妆去放放账,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哪里就这样严重了?
沈清薇见谢氏哭得伤心,一时也有些心乱,却还是想了想道:“这件事情父亲一直是不知道的,怎么就让父亲知道了呢?”
沈清薇倒不觉得谢氏会粗心到这份上,自己漏了馅儿让沈晖知道。但这林氏那边有没有使什么心眼,她倒是一时不能确定。
“我原本都已经想好了,等到了今年年底,就把那几样东西都给赎回来,以后便不赚那些银子了,可谁知道偏生出了个意外……”
见谢氏低着头不说话,沈清薇也知道她不好意思,便往张妈妈那边看了一眼,张妈妈只叹了一口气道:“老爷平常并没有什么爱好,也就只喜欢一些字画古董,昨儿有一个门客相公给老爷推荐了一副画,老爷瞧着很是喜欢,可再细看了一眼,竟是太太陪嫁过来,正典当在外头守利钱的嫁妆!”
“怎么会这样?”沈清薇听了这话越发觉得奇怪,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谢氏,暗暗道:“母亲这东西既是抵押,那自然也有赎回来的一天,怎么就到了那门客的手中?”
谢氏闻言就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耸了耸肩膀道:“后来你父亲认出了那一副是赝品,那个门客相公便夸你父亲火眼晶晶,你父亲只说是以前年纪轻的时候见过这画,那门客相公便说,他是在一个当铺里看见这幅画的,因要买下来,可是店家不肯,只说是主人家不让卖,过一阵子就要赎回去的,他没有办法,便给了银子借了几日回去,画出这一副赝品来。”
谢氏说道这里只哭的更厉害了,张妈妈只好接着帮她往下说道:“老爷一听说自家的东西竟然在当铺里头,便回来盘问太太,太太推说家里一时周转不灵,又想着要给姑娘您一个体面的亲事,所以典当了几样东西,老爷便要太太去寻当票,说要赎回来,谁知竟让他瞧见了太太签下的欠了三太太银子的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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