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也是许久没有新生的喜悦,自然也是急着娶的,于是把时间往前提了提,赶在春节之前办场喜事。
礼部已经忙起来,宫里的绣娘也是一波一波的来武定侯府,为林嫣量了嫁衣量诰命礼服。
虽说迎娶王妃自有一套流程,嫁衣也是宫里准备,可是林嫣也不能什么也不做。
乔迁之喜的第二日,墨宁派人送了一盒子的金子,宫里也来人又赐了好多南珠、宝石之类的。
也不知道是赔那些树钱还是单纯的礼物。
反正如今都晓得林嫣还没过门,就同墨宁怼上了,这让林修和郁闷了很久。
明知道宫里将其聘为宁王妃没有好意,林修和以及温昕雨还是希望林嫣同墨宁能够锦瑟和鸣。
所以……
还是乖乖在家里绣个帕子做双鞋,老老实实别再闹事吧。
然而林修和想的简单,吊唁回来后却是垂头丧气、面对林嫣犹豫未决支支吾吾。
这个傻哥哥呦。
林嫣很怀疑靠着自己和哥哥能撑起武定侯府,所以还是赶紧的娶个聪明的嫂子来是正事。
林嫣见林修和避着自个儿,索性当着他的面招了暗香来。
幸亏今天坐在屋子里嫌闷,专门派暗香去查探一番。
暗香跑腿多了,嘴皮子比说书先生还溜:“姑娘您是没看见,那边关了半个府,只留了十几个下人伺候。”
这是当然,不算林嫣当时绑了发卖的,林礼自己封府时也撵了不少。
“那边大爷等于做了上门女婿,大奶奶泼辣,也只是派人过来吊个唁;
二爷跑的没影,谁知道去了哪里,大老爷棺材前竟然连个跪棚的人都没有。
还是国公爷从族里找了几个小孩子,给了人家很多银子,这才勉强没有丢人现眼。”
京里的人家哪个不是眼尖心亮的,同情国公爷的时候也暗笑他眼拙。
好好有出息的孙子不维护,偏偏向着没成色的庶长子一家。
林嫣闻言只是了笑,又问:“国公爷如何?”
自然是不好。
暗香道:“国公爷之前头发只是花白,如今全白了,说话走路全是老态龙钟的模样。”
她顿了顿,看了眼林修和又说道:“那边六姑娘身边的青桃给奴婢说了两句话。”
“哦?”林嫣挑了挑修的精致的长眉,目光中露出几分兴趣。
“二夫人养好了伤,如今帮着济宁侯管理庶务,暗地里派了不少人做说客,指望着六姑娘挂念一下旧情。”
旧情?
果然不死就要作。
林嫣扒拉了一下手边的针线筐:“那是他们的事情,跟咱们没关系。”
如今高低已现,她们已经对林嫣构不成什么威胁。
暗香会意,又抬头看了看林修和,犹犹豫豫的说道:
“姑娘,今个儿那边大老爷出殡,奴婢似乎看见了周家世子的身影。”
林嫣忽地坐直身子,瞪圆了桃花眼:“周旻回来了?”
周皇后真的把流放三年的侄子,给整回来了?
这才半年不到吧?
暗香点头:“奴婢亲眼看见他跟着淮阳侯,正大光明的进了国公府,不过很快就出来了,周世子似乎阴沉着脸很不高兴。”
自然不高兴。
周家同林家从来就没好过,如今唯一的枢纽林乐同也死了,林礼又是心灰意冷,自然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林嫣转头看了看沉默的哥哥,问:“哥哥可是为周家世子的事才坐立不安?”
周旻被林嫣和墨宁联手算计的事情,林修和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
此时周旻大咧咧上了信国公府的门,哪怕只是吊唁,也让人心生不安。
他这个人可不会善罢干休,永乐宫一事本就爆发的蹊跷,谁能保证他不会暗地查访?
林修和却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凝重:“周家有什么动作,自有我挡着,他们还不敢算计你这个宫里指定的宁王妃。是……祖父,他点名要见你一面。”
林嫣挑了挑眉,见她?
信国公在她这里已经翻篇,那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207关我何事
“原来哥哥是为难这个?”林嫣笑起来:“这有何难,我去就是!”
如今林礼要人没人要势没势,而她林嫣要人有嫡系陈二蛋,要银子有从国公府搜刮来的银子,怕什么?
她立刻喊了四个丫鬟随她出府,并拒绝了林修和的陪伴。
周世子刚同林礼密谈到不欢而散,林修和怕这是演戏给武定侯府看,实在放心不下。
他派了陈二蛋等人,紧跟在林嫣身边护着。
信国公府刚办了丧事,家里正是最萧条的时候。
大门开了一条缝,见喊门的是分出去的七姑娘,门房赶紧大开府门将林嫣迎了进去。
林礼还是住在他那个小院子里,别的院落全封的死死的,只给林姝留了个小绣楼在园子里。
林嫣进了院子四下扫了几眼,一个婆子和下人都没有瞧见。
她让绿罗和疏影几人呆在门口,自己动手推开了林礼门窗全封的书房。
“吱呀”,门似乎很久没有被维修,发出了苍老生涩的声音。
林礼端坐在书案之后,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灵魂,面无喜色形如木偶。
林嫣微微一怔,便转身关了房门,立在门口垂首肃穆。
房门的响动惊醒了呆坐的林礼,他抬起死气沉沉的眼珠看了一眼,发现是林嫣,突然坐直身子,目光里有些愤怒之色。
面前这个女孩子,第一次见她几乎没认出来是被自己有意无意放逐出去的孙女。
那时候,她沉静大胆心细,林礼几乎都可惜这不是个男孩子。
可惜他被其表象骗的不轻,谁知道竟招了条狼进府里来。
先是把朱月兰的丑事闹的全城皆知,后又将整个国公府闹的天翻地覆。
林礼将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林嫣终于抬起头,笑着看做张做势的林礼,缓声说道:“不是国公爷传话让我来的吗?”
你以为我愿意来这个已经烂到根子里,一股陈腐之气的地方?
林礼终于想起是自己逼着林修和,让林嫣跑这一趟的。
他喘了一口气,冷冷哼了一声:“如今国公府败了,你的目的达到了?你看着可欢喜?”
林嫣翻了个白眼,垂下眼帘继续研究地砖上的花纹。
见她又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林礼猛的站起身拍了下书案:“说话呀,将你的至亲推倒深渊里,你可满意!”
林嫣抬起头,冷冷说道:“若您叫我来就是咆哮两句消消火气的,恕我不奉陪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林礼的哈哈大笑却从背后传来:“你以为你赢了吗?宁王妃?”
林嫣脚步一顿,并没有转身。
林礼又道:“宫里和宁王什么关系,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我被宁王刷了一把,你难道就能被宫里当成宝贝捧着?
林修和立了那么大的战功,封一个空职的武定侯就算赏赐了?
为什么不重新让他去战场上取得更大的威信?为什么不给他在京里安排一个好位子?
一座府邸、一个虚名的侯爵之位,就让你们得意洋洋!
林嫣,你到底太嫩!”
说完哈哈大笑。
夜深人静,没了大儿子,林礼的头脑终于静了下来,将这半年的事情翻来覆去回忆的一番。
他的理智终于恢复些许,对建元帝横插一杠的动机起了疑心。
林嫣和林修和看着风光,可惜实际的好处什么也没得到,就连西山大营,建元帝宁愿给纨绔子弟温子萧,也不愿意交给林修和。
按说将东西从他手里抢去,再赐给林修和,岂不更打国公府的脸?
紧接着,林嫣就被聘为宁王妃,简直一点预兆也没有。
林礼脑子一冷静,自然就能琢磨出建元帝的几分心思了。
只可惜他当时被林嫣气的脑壳子疼,又只想着为庶长子保住爵位,倒把一切都忽略过去了。
林嫣听林礼咆哮了上面那些话,嘴角扯了扯,猛的转身直直盯着林礼:“国公爷是为我们可惜,还是为您自个儿抱打不平?”
林礼小声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望着林嫣,看她到底要说出什么花来。
然而林嫣并没有在林修和受不受重用上纠结,而是说道:“您笑我太嫩,我还瞧不起您被权势蒙蔽了双眼!今日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往昔过错得到的报应!”
林嫣咬牙切齿的往前跨了一步:“那日走的急,我没来得及骂您,今个儿倒是您亲自给了这么一个机会!
我只问你,将我们三房分宗出去,您可曾想过我的祖母牌位前如何祭拜如何续香火?
别跟我说你只喜欢钟氏!若是您能从一而终,我倒还敬您失条汉子!
前朝也有高门子弟守着一个身份卑贱之人一辈子而不娶正妻的,最后还不是养出名传天下的庶子来?
可您呢?一面对钟氏深情款款,一面又舍不得沈家实力,说是被迫,若没您的配合,又怎么能生出三房这支嫡系来?”
林嫣一气,说话就口无遮掩什么都往外秃噜。
林礼眼皮跳个不停,却不知道如何反驳,只气的浑身发抖。
林嫣又道:“您怪我将长房和二房推入深渊,难道背后助力的不是您自个儿?
不是您的纵容,不是您一次又一次对其卑鄙的容忍,他们又怎么能将自己作成现在这个样子?
难道长房和二房的丑事,是我们三房逼着他们做的吗?”
林礼突的坐了回去,神情变得颓败。
林嫣道:“您笑话我和哥哥空有了虚名,却并无甚实惠。难道我们自己看不出来?
那又如何,现在我是未来的宁王妃,哥哥是一品武定侯,而您,什么也不是!只这一条,我们就是赢。”
林嫣并不愿意再同林礼纠缠下去,不过是个不肯承认失败的老人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打开了书房的门。
林礼突然又开了口,声音再无刚才的声势,而是带着丝哀求:“你大伯父已经没了,德哥儿就是他的唯一子嗣,和哥儿不愿意帮我去找。林嫣,我知道他现在听的是你的话,帮祖父这个忙吧。”
丑事一出,国公府一败,赵家不上门吊唁也就罢了,林乐同的三个女儿竟然也一个不见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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