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旻一肚子的气,全怨在了静水庵里周慕青的身上。
他埋怨道:“姑母您是不知道,家里派人往静水庵看她,结果人家吃的好睡的好,气色比在家里更红润。
您说说,这是家里苛待她,还是她觉着咱们家是累赘?这就是个养不熟的狼,姑母何必在她身上废心思?”
周皇后不言语。
周旻瞅瞅她的脸色,又道:“倒是二妹,深深的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哭着忏悔。”
周皇后冷冷一笑:“你收了周慕冉姨娘多少好处?”
竟然罕见的替人求起情来。
256泥菩萨
周旻忙发誓:“姑母误会,都是一家子兄妹,难道侄子是那种为了点好处就做事的?还不是看着青青不懂事,冉冉若是好好教导,还能为周家谋些利益。”
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拿什么姨娘的银子。
不过身子倒是滑溜白嫩,挺有韵味。
周皇后端起茶盏:“能为周家着想就好。周家好,本宫之位坐的安稳,你这个世子爷也能继续威风。回去吧,夜黑路上滑。”
“是。”周旻今日进宫就是为了联络一下感情,顺便说说外面的事。
目的已经达到,他便站起身想周皇后行礼告辞。
想了想,他又说道:“家里母亲的意思,快过年了,想将两位妹妹接家里去,过完年再往静水庵继续清修。”
周慕冉是周皇后下旨关的,周慕青闹着自己去,也惹怒了周皇后。
所以想过个团圆年,还得周皇后下旨。
周皇后不愿这个时候同兄嫂别劲,茶盏一放,说道:“那就接回家住几天,过完元宵继续送进去。”
她抬起耷拉的眼皮看了看周旻,见其面无异色,顿了顿又说道:“年前无事,不要进宫了,说话做事低调些。”
严妃眼看着要起来,尾巴都翘上了天,她不愿意这个节骨眼上,同一个没眼界的妃子置气。
周旻巴不得不往宫里来呢,忙笑道:“全听姑母的。”
周皇后犹豫一下,又问:“来年就要春闺,周权准备的如何了?”
偏偏下一年得主考官定了严相,还真的是……
周旻道:“侄子看,也就那样,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周皇后斜了他一眼:“绣花枕头能出得釜底抽薪得计谋?”
本来她还犹豫着,是周权说服她痛下决心对宁王出手。
周权说的没错,宁王羽翼已经硬了,若是让他平安回京,以后再动他就难了。
周旻闭上嘴,不再说话,只朝着周皇后再行一礼,便退了出去。
到了家,越想越气。
周权就是动个嘴巴而已,是他周旻折了几个暗卫盗了宫里的行军路线,又动用了周家的力量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斩杀宁王。
如今倒好,看周皇后的意思,功劳竟然算在一个乡下来的便宜侄子身上。
周旻铁青着脸直接回了自己院子,一脚踹开了佛堂里宋氏的门。
“就他娘的知道念经,老子回来连杯热茶也没有吗?”
宋氏惊恐起身,带着身边的经书都滚落一旁。
她涨红了脸,辩解道:“一出去就是浪一天,常常夜不归宿。我又怎么知道你这时候回来?”
周旻闻言,一把扯过宋氏的头发,骂道:“贱|蹄子,老子为了你们娘们过的舒服,在外面浴血奋战,倒是我的错了?”
说着就往宋氏肚子上踹。
宋氏下意识的捂住肚子,侧身躲开。
周旻更恼火:“呦,都会躲了?你倒是再躲躲看!”
说着还要踢。
宋氏不知哪里来了力气,一把推开了周旻冲出屋子:“来人呢,都死了吗!世子爷要杀人了!”
以往打骂她,宋氏都跟个面团一样,任打任骂。
周旻没有料到今日对方倒是发了天,不但敢躲,还冲出去叫人。
他恼凶成怒,顺手抄起佛案上的灯台就跟了出去。
刚才还明亮的佛堂,突然就暗了下去,只有一尊似哭非笑的菩萨泥像,眼睛在暗夜中透着悲天悯人的光亮。
丫鬟们纷纷出来,有护着宋氏的,有拦着周旻的。
周旻打的来劲,一脚一个将阻拦的人踢开,嘴里喊打喊杀的要将宋氏打死。
严氏闻讯匆匆进来,见到此景差点昏厥过去。
她带了粗壮的婆子,下了死令将周旻给抱住,怒道:“大年下,你们闹什么,还嫌咱们家不够人笑话!”
周旻道:“老子要打人,还敢躲,看今天不废了她。”
严氏上去一巴掌打在周旻脸上:“你跟谁老子老子的!”
周旻被拍了一巴掌,又被冷风一吹,心里火气失了一半,他偏过脸去不再说话。
严氏吩咐人将周旻送回屋子,又转向宋氏:“媳妇,我知道你娘家攀上了蜀王便不理会咱们周家了,可是你要记住,如今你是周家的人,不要怎么想着在周家闹事。”
宋氏捂了眼睛,偷偷的哭泣,哽咽的也说不出话来,任严氏指责。
“旻哥性子刚烈,脾气是硬些,可是你作为妻子不该温柔小意的劝解吗?
大喊大叫的跑出来,当着下人的面疯疯癫癫,成何体统!”
严氏又说道:“收拾收拾可园,你住进去吧。既然不能同旻哥一个院子过,那就搬的远远的,这院子有的是人想搬进来!”
宋氏依旧不说话,严氏拳头像打在棉花上,说了一通也自觉没劲。
她一走,宋氏就抬起头对呆呆的丫鬟们说道:“夫人都吩咐了,赶紧的收拾东西吧,再派几个人去可园烧上炭炉,暖暖屋子!”
可园在淮阳侯府的最西边,很是偏避。一个世子夫人被发配到那里去,还不得哭的不省人事。
偏偏宋氏像得了大赦,迫不及待的要搬出这个牢笼。
周旻的行径和周家的闹剧,一个字不落的摆在建元帝的书案上。
他当市井话本子一样看了两遍,对韩广品说道:“这周旻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韩广品拿着拂尘猫着腰,陪着笑不开口。
建元帝放下纸张,又拿起手边那块前朝令牌,翻来覆去的看。
他知道淮阳侯和前朝小公主那段公案,不过也是当作一件风流轶事来听。
前朝嘛,后宫糜|烂成什么样,谁不知道,何况那位小公主最后也落了个瘦马的名声进了周家后院。
本来打算,若是墨宁乖巧,不同周皇后对着干,他就赐婚赐婚周慕青和其的婚事。
然后某一日,突然将周慕青身世公开,打周皇后和墨宁一个措手不及。
前朝余孽的女儿,怎么能荣登后位呢,到时候墨宁要么休妻要么造反。
无论哪一种,都是他的污点。
免得杨氏以为自家多忠烈似的。
最后像她骂自己那样,她生的儿子还不是一样跪在权利的脚下?
谁知道呢。
世事无常,墨宁性子像及了杨氏,倔强刚烈。
还好,还好,周家和墨宁打擂台,不用他手上沾了自己子嗣的血。
“过年了”建元帝坐了半响,突然懒洋洋地出声:“总要过了年去。”
257呸,不要脸!
外头以为过的悲戚的宁王府,倒是一片和谐温暖。
羊排、锅子、酸笋汤……只要是林嫣想起来的,挨着个给宁王做了一遍。
宁王在养伤,又不能像往常一样打拳练剑的,眼看着腹肌快成了小肚腩,再想想宗二一身的腱子肉,很是忧伤。
不吃饭,林嫣就捧了一攒盒的干果瓜子,剥开一粒一粒往他嘴里塞。
她塞的,又不能不吃。
墨宁含着泪往下咽,面色还得特别享受,讨好媳妇不容易呀。
最后还是张传喜看出端倪,请了府里的大夫对林嫣说,养伤之人不能吃太燥的东西,对身子不好,林嫣才收敛了这种喂养的行为。
雪倒是不下,小北风吹的欢快,林嫣和墨宁躲在暖阁里,守着红红火火的炭火,说起这几天外面的事情。
“流云已经将东西转给四皇子了,”林嫣有点兴奋:“果然那个小子也是心黑养不熟,转头就卖给了万岁。”
周皇后这是造的什么孽呀。
墨宁宠溺的看着林嫣,问道:“悄悄给了就是,为什么还要编个话本子照着你的方法,不怕暴露吗?”
林嫣笑:“暗戳戳的算计人那成什么了,我就要让大家伙知道,你不在,宁王府一样能搅得他们天翻地覆。”
再说了,那个流云是墨宁上辈子安插在林嫣身边的眼线,想想都不舒服。
假公济私一下,应该不过分吧?
林嫣如是想着,笑眼眯眯的、习惯性的将手里剥好的瓜子往墨宁嘴里送。
墨宁嘴角抽了抽,笑着用自己的手包住了林嫣的小手,接过她手里的瓜子仁,然后一粒一粒的塞进了对方的嘴里。
瞧着林嫣浑然不觉,一张一合的小嘴,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喂养自己。
莫名的愉悦有没有?
他心里慢慢盘算着最近宫里的动静,想着总要给林嫣提个醒。
简单粗暴固然可以打人措手不及,可是也要照着对方的七寸对不对?
墨宁说道:“东西送进去,父皇不一定现在动淮阳侯府。马上就春闱了,朝廷上又缺懂经济的人才,估计皇后和周家还要嚣张一段时日。”
“那怎么行?”林嫣急了,偏头避开一粒瓜子儿,说道:“宫里如今不是开始捧起严家吗?据说春闱都交给严相来主持,严妃尾巴都快翘上天去!”
周皇后会看着严家起来,侵占淮阳侯府的利益吗?
还有魏王,建元帝将义勇营交给了他。
如今严家可是文武双全。
墨宁沉吟道:“还少一个契机。”
他见林嫣不解,笑道:“是不是以为令牌送过去,父皇就会拿着这个降罪淮阳侯府?”
林嫣点头。
墨宁却道:“他肯定会拿着令牌威胁淮阳侯,但是却不会讲到明面上去。”
宠幸一个有异心的前朝旧臣,建元帝的脸又往哪里放?
说着墨宁就呵呵一笑:“父皇对帝王术可是很有心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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