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纸鸢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摸索了一遍,连美人胸口都不放过,还边查边问。:
林嫣看着有些尴尬,道:“凡哥哥,你还真当这纸鸢是个真美人了?”
宗韵凡脸一红,将检查完毕的纸鸢收了起来,正色道:“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我陪着你去,知不知道?”
林嫣将拿着纸条的右手藏在背后,点头称是:“一定会让你陪着的。”
宗韵凡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吃早饭了没有?要不我带你出门去,西大街上新开了家牛肉羹味道还不错。”
林嫣摇了摇头:“过两日要去乐康公主的百花宴,我要在家里养皮肤。”
这个理由站得住脚,宗韵凡看了看林嫣藏在背后的手,默了默后说:“那你好好养着。”
说完也不多停留,转身离开了静苑。
林嫣等着宗韵凡的身影消失不见,立刻转身进屋。
她打开纸条,上面写着:未时三刻,福鑫楼二楼甲子号。
林嫣扬了扬眉毛,宁王殿下果然是福鑫楼的常客。
她将纸条扔进了焚香的炉子里,看着燃烧完毕才站起身吐了口气。
京城的春季,远比沧州热的晚。
这都进入五月了,日头才开始毒起来。
众人用过午膳,都躲在自己屋里闭目养神。
林嫣换了身宗韵凡的衣服,这还是以前玩闹时他留下来的,以防备再被林嫣泼一身泥水方便更换。
大大小小这么多年,倒留了不少衣裳在她这里。
上次出京,也是从那一堆衣裳里随便扒拉了几件带上,缺银子的时候倒也能换两个铜板花。
林嫣把绿罗和红裳支开后,悄悄的从侧门溜了出去,根本没有发现后面紧随其后出来的宗韵凡。
林嫣直接到了福鑫楼,进了二楼甲字号,却一个人也没有。
店小二倒热情的给倒上了茶摆好点心,口里唤了声“燕七爷,请。”
林嫣猜着墨宁估计是拿着她的化名定了屋子。
出来听八卦还藏头藏尾,她撇了撇嘴,坐下静静的等候。
楼下说书先生,正声情并茂的讲工部侍郎家的夫人如何把侍郎堵在了翠香楼小桃红的香艳卧房里。
底下大厅,零七竖八的坐着几个捧场的人,不时的拍手叫好。
工部侍郎不是刚被她夫人挠花了脸吗,怎么又出来作妖?
林嫣抓了把瓜子,边嗑边听楼下闲扯。
换成她,一顿拳打脚踢,非要让侍郎大人牢牢记住这个教训不可。
她扭脸冲着门吐瓜子皮,却看见林礼阴着脸正欲进来。
她犹豫了一下站起身喊了声:“国公爷。”然后挥手把店小二打发了出去。
店小二很有眼力劲的给带上了门。
林礼落座后,皱着眉头问:“怎么选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有什么不好?”林嫣呵呵一笑:“听着各家的闲事儿,说着咱们自己的阴私,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说不定哪天,国公府就上了楼下风云榜的头条了呢。
林礼不同她一般见识,他开门见山问林嫣:“带我见朱氏的是什么人?看路数不像六安侯府的。”
看来宁王不会出现了,他是在给自己和祖父搭线。
林嫣垂下眸子,掩住了眼睛中的情绪,扯了扯衣袖道:“六安侯府什么路数,祖父也不见得全清楚。”
林礼闻言一愣,六安侯的亲爹跟他们家一样是泥腿子出身,还不至于养出训练有素的暗卫吧?
可是见林嫣理所当然的模样,他又疑惑起来。
想想两家的关系,这几年着实不热络,说不准六安侯府有什么新变化是他不知道的。
林嫣这时问道:“祖父见过朱氏了,可有什么打算?”
活生生的朱氏,足以说明其中龌蹉和林乐昌的冤情了。
林礼明白林嫣的意思,当日她就指出是林乐同和朱月兰两相勾结陷害林乐昌。
他目光涣散,不去看林嫣的眼睛:“朱氏其人可恶、其心可诛,可是你大伯是否牵连其中还待商榷,毕竟朱氏已经哑了。”
林嫣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良久,又松开,半响没有说话。
宁王果然没有说错,是她太天真了。
以为抓住朱氏就可以洗清所有污蔑,却忘了这一切的起因都是源于祖父的偏心。
林礼似乎见她没有反应,以为恼怒了,想了想又说道:“不若你把朱氏交给我,明天就可以让你父亲回国公府,不也一样证明他的清白?”
怎么可能一样?
林嫣终于笑出声来:“即使朱氏不哑,祖父也是不打算对大伯有所惩处吧?”
还想着拿林乐昌回府做交换。
她费尽千辛万苦,还差点赔上了哥哥的命抓来的朱月兰,只换回父亲重新回国公府继续被人算计的局面吗?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我若是不交呢?”林嫣说道:“祖父是不是就不打算让父亲回去?或者您本就认为父亲在国公府是多余的!”
林礼面色一变:“小七,不要意气用事!等你做了父母就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是我还没有嫁人,怕是体会不到祖父为人父母的心情!”林嫣掷地有声:“所以朱氏我不会交给您!”
林礼脸色阴沉的滴出水来,没有想到林嫣油盐不进。
雅间里一时静了下去,犹显说书先生的愤慨激昂:“这种还没得到证实的事情,本茶馆一概不评说。”
“呸!本就是闲话还讲究什么真实不真实?我们就是想听国公府林三老爷跟他继母滚一个床上的事情!”汉子嚷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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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心甘情愿
汉子的声音雄厚有力,穿破二楼各处雅间,直直送进人的耳朵里。
林礼勃然变色。
林嫣起身轻轻推开门缝,朝楼下打量了一眼。
楼下不知何时来了个挑担子送货的黑脸汉子,身着短褐,蹲坐在大厅一角落里,冲着台上直嚷嚷。
台子上的说书先生,义正言辞。
林嫣挑了挑眉毛,前世里福鑫楼把信国公府的桃色新闻,可是挂在榜首足足一个多月,闹的连田地里种庄稼的老汉茶余饭后都能讨论一二。
那时候,可没见福鑫楼上下如此良善,义正言辞的唾弃别人拿没证实的事情说嘴。
她关门时顺便往四周扫了一圈,发现有几个雅间的门缝,也轻轻开了一角。
林嫣垂下眼帘,似笑非笑的回头看了林礼一眼。
这边还说着手心手背都是肉,那边就有人要踩着林礼这个亲爹的名声上位了。
呵呵。
林嫣重又坐了回去,拿起桌子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又捻起碟子里的点心轻轻咬了一下。
“福鑫楼的点心,当真不错。”林嫣对着面色阴沉的要滴出水的林礼,递了块点心。
林礼眉毛向上挑着,嘴角却向下咧着,额上青筋凸显。
他深吸一口气故作镇静,说起话来却咬牙切齿:“你还吃得下去!”
林嫣默默放下吃了一半的点心,再抬头就是满眼的嘲讽:“我有什么吃不下?受损失的又不是我林嫣。”
若是有可能,她真的想改姓宗。
楼下汉子继续喧闹,台上的说书先生喊了店里的伙计将人赶了出去。
林礼站起身推开临街的窗,对着某处做了个手势。
林嫣余光看见,呵呵笑了两声:“祖父可得好好问问那个壮汉,修得一身好功力却给人挑担子送货,岂不屈才?”
林礼面色有些扭曲,两耳故作听不见林嫣的讽刺。
若是真让这消息传遍大街小巷,他的颜面就真的丢到了姥姥家,一辈子躲在屋里不用见人了。
此刻他没心情再同林嫣纠缠,冲着林嫣甩了下袖子,怒气冲冲出了茶楼。
林嫣翘了翘嘴角,正准备唤人添茶,才惊觉店小二已经被打发出去了。
从来没有一个时候,如此迫切的思念八归。
林嫣往桌子上扔了块碎银,也起身离开了。
刚刚下了楼,隔壁一扇暗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赫然走出的正是宁王墨宁,他身后跟着李瑞和张成舟两个侍卫。
墨宁一言不发的走到刚才林嫣离开的位置上坐下,轻轻端起林嫣喝剩的茶盏抿了一口。
泡了有一会儿的雀舌,鲜浓甘甜。
张成舟面色无恙,李瑞的眼角跳了跳,正想提醒那是别人喝过的。
墨宁又捻起了林嫣咬了一口的点心,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李瑞正准备张口,门外突然传来“噔噔”两声敲门声。
随后进来一个暗卫,单腿跪下一抱拳,道:“燕七雇了辆马车,去了京外林乐昌住的庄子上!”
墨宁不置可否,顺手把点心丢进了嘴里,软糯香甜,直达心底。
暗卫重新又退了出去,墨宁摩挲着手中的玉环,挑起眼睛看了欲言又止的李瑞一眼,道:
“你若是屋子里待不住,就把燕七身后那个尾巴,给挪开!”
他不喜欢除他之外,还有人敢盯林嫣的哨。
李瑞下了个决定,等这阵忙完一定找郭立新好好聊聊心思。
整天围着个小姑娘打转,会不会有损侍卫的威严。
他自然不敢表现出不满,呆着脸领了命令飞出了窗外。
墨宁往后一靠,倚在靠背上,眯着眼睛听楼下说书先生继续谈论古今以及京城各家趣闻。
林嫣无比想念八归,她雇了车出了城门,直往庄子上去。
宗韵凡当初是临近六安候府的田产,给林嫣置办了一个小庄园。
小的只有一处三进的院子,十几亩薄田,却因为有一处温泉,花了不低的价钱。
庄子被一把火烧掉,只余下温泉边一处小跨院还能住人。
林嫣根本没心思去修缮,直接把林乐昌丢在了小跨院里。
林礼只负责幺儿的安全,却不理会他的吃喝。
宗韵凡只好每隔半个月,就派人送一些米面粮食蔬菜瓜果过来,保证林乐昌和八归饿不死。
林嫣踩着外面的残垣断壁走近小跨院,在门外徘徊了半天,不知道进去后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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