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眸子暗了下去,祖父果然还是放过了他。
怎么有人心生的那么偏,林乐同手段下作、招招阴毒,林礼竟然全忍了下去。
暗香见林嫣脸沉了下去,忙又说了件开心的事:“姑娘,我回来的路上,听说二爷升了杂造局的管事。”
她不懂这什么官,只听人议论,以前周旻才是杂造局的管事,是皇后娘娘缠磨了很久才得到的。
既然皇后娘娘都看重,那必定是个好差事。
林嫣果然面目明朗起来:“凡哥哥升官了?”
杂造局好地方,管的是兵器的锻造和供应。
不用上战场,却是个实缺,直接受建元帝管辖。
“红裳,你赶紧的去整治些点心,回头咱们给凡哥哥贺一贺。”林嫣笑道。
暗香又问了一句:“杂造局在哪里呀?”
造兵器?那得用多大的地方?
林嫣想了想:“好像在城北三十里的云龙山里呢。”
那么远?
暗香吐了吐舌头,跟着红裳去小厨房做点心去了。
点心将要出炉,疏影白着脸进了屋子,冲林嫣匆匆一行礼,道:“姑娘,八归姐姐来了,好像有急事。”
林嫣皱了皱眉,嘴里虽说着:“她来干什么?”可是身子却已经站了起来。
立在院子里的八归,一看见林嫣出来,立刻扑了过去:“姑娘,求您赶紧去救救老爷!”
林嫣一愣:“什么意思?”
八归哭道:“国公爷闯进了庄子里,二话不说拿起鞭子就抽老爷,看那架势是要往死里打呀。”
林嫣胸口似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拉下了脸色:“二话不说?”
祖父这是因为朱氏的事情,恼凶成怒,心火无处发泄,拿着父亲做伐呢。
“备车!马上备车!”林嫣道:“疏影、暗香,你们跟我去!”
八归也急着跟了上去,可是因为这一路赶的本就急,身子又不适,摇晃了几下竟然倒了下去。
身后的绿罗惊呼了一声,忙唤着从小厨房走出来的红裳扶住了八归。
林嫣神色变幻,犹豫了一下,丢下句:“给她请个大夫。”后,就带着两个丫鬟就冲了出去。
061怒斥
林嫣匆匆赶到小庄园,林礼果然在抽打林乐昌。
庭院里,林乐昌跪着吓成一滩烂泥。
林礼怒喝:“都是你!都怪你惹来祸事!”
林嫣飞奔过去,一把抓住了林礼的鞭子。
“跟我父亲什么关系?原来国公府颠倒是非黑白是有渊源的!”
林礼回头一看是她,太阳穴一突,顺手把鞭子一推。
林嫣踉跄退了几步。
她的腿,瞬间又被如看见救命稻草一般醒过来的林乐昌抱住:“嫣嫣,你祖父要打死我!我什么也没干呀,嫣嫣,你快帮我求求情!”
林嫣被他抱住腿,挣也不是立也不是,看见自己亲爹伤痕累累,一对林礼怒目相向。
疏影和暗香对看一眼,忙走上前七手八脚将林乐昌先扶进了屋子。
林礼看着这一切,怒目呲牙,果然大孽障生了个小孽障,一家忤逆犯上的玩意儿!
林嫣冷笑了一声:“祖父可听见了?父亲让我求你?”
“若是求情有用,他又怎么会被人构陷罪名,赶出府去?”林嫣眸子黯然:“祖父这么恼怒,是恨朱氏没有悄无声息的死掉,而是给你头上戴了帽子吗?”
“畜生!”林礼喝道:“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你还记得我是你的祖父吗?国公府被耻笑,与你什么好处!”
林嫣甩了甩袖子,整理了下衣摆,朝着林礼逼近了一步,紧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响。
林礼被林嫣似乎要穿透他内心的目光,盯的毛骨悚然。
目光里满是恨意和不屑一顾。
这个丫头,怕是根本不把自己当成林家人了。
“好处?我只问祖父三个问题:当日福鑫楼里那个汉子,您可抓住审讯了?审讯的结果如何?背后主使您可惩处了?”
林礼被问的脸上挂不住,被林嫣逼着后退了一步。
林嫣见他涣散回避的目光,又道:“既然祖父放了那个人,为什么又紧抓着我的父亲不放?”
儿子和继室苟合,同继室被人掳走,哪个对国公府是致命的打击?那个能让林礼陷于泥潭不能自拔?
明明知道,却还是心偏的没有边沿。
“祖父,您拍拍自己的胸口,偏心偏成这个样,良心不痛吗?”林嫣拿手打在心口上,一字一句的问林礼。
不痛吗?
林乐同如此算计亲弟、亲爹,却一点惩戒都没受到。
而林乐昌,不过是有个女儿想为他出口气,却要遭此毒打!
都说虎毒不食子,都说手背手心都是肉,都说十指连心。
可是祖父林礼,眼睛已经被偏心蒙蔽的看不清人心了!
林嫣扬起被林礼松开的鞭子,冲着他身后的桂花树就是一鞭。
树枝被抽的“沙沙”作响,受伤的落叶纷纷落在林礼的头上,令其狼狈不堪。
然而林礼却说不出话来,面对林嫣的质问,他竟无力去反驳。
倒是其身后的随从清韵,不忍国公爷受辱,大着胆子说了一句:“七姑娘,实在是三老爷自个儿不争气。”
话一出口,就被林嫣骇人的目光给瞪了回去,缩着脖子躲在一边。
“自个儿不争气?”林嫣冷笑:“哪家的嫡子,幼时被抱离生母,扔在前院放任不管?又有哪家嫡子,请的先生受的教育,还不如个庶长子?谁家庶长子,比嫡子大了整整一旬?”
“敢问祖父一声,您除了对我父亲扬起手中的鞭子,可曾关心过他衣食住行,可曾问过都是哪些小厮伴着他长大,可曾费尽心力扭正他的顽劣?”
从来没有……
林礼终于撑不住垮了下去,一张脸更加苍凉无力,他扶住树干不让自己瘫掉,目光始终不敢看林嫣的眼睛。
林嫣说的一字一句,都如个锤子一样敲打在他的良心上。
他知道自己确实偏心当年那个红袖添香的姨娘丁氏,进而酷爱庶长子;他知道嫡妻是因为失望搬到了庄子上;他也知道自己有时候打嫡子打的并不对。
可正如林嫣说的,他的心早就偏了。
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日一样,让他扒开自己的良心仔细端量。
正房里疏影慌里慌张的跑出来,看了院子里的情景一眼,走到林嫣身边禀报:“姑娘,奴婢要到村里请个大夫,三老爷发高烧了。”
说完不等林嫣回答,就赶紧的往外跑了。
姑娘路上的焦急不是假的,嘴里虽说不管,可毕竟是亲爹,心底还是关心的。
林嫣双唇发白,甚至没来得及唤住疏影,问一问具体的情况。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林乐昌不能死!
林嫣不再理会林礼,而是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屋子。
林乐昌躺在榻上,紧闭双眼,额头上豆子般大小的冷汗不断的往下滴落。
他紧紧抠着床梆子,口里不停的喃喃道:“父亲饶命,父亲饶命,我什么也没干呀…娘子,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激我…母亲,母亲,疼…”
一个中年的男子,竟如个婴儿般无助。
暗香正在不停的给他擦拭着冷汗,见林嫣进来,忙避在一旁给其让出了空隙。
林嫣不自觉的上前抓住了林乐昌抠在床梆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放在了自己的手掌里。
父亲的手因为恐惧,有些僵硬,掌心烫的厉害。
林嫣心里犹如缺失了一块,将要失去父亲的恐惧又提上了心头。
这个父亲,一事无成、不学无术、贪财好色,甚至手上还沾了母亲的血。
林嫣很不喜欢他,甚至有一段时间是恨之入骨,巴不得其死掉。
可是他真的死掉了,林嫣的心就缺了一半,犹如提线的木偶再没有一丝灵气。
常人也许无法理解她的感情,可是她自个儿知道。
有林乐昌在,她就不是一个孤儿,就算国公府对其视而不见放任不管,她始终是个有爹的孩子,哪怕那个爹很不堪。
林嫣紧紧握着林乐昌的手,榻上的人,不也一样的无助?
幼时有人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小小年纪就离开母亲在冰冷无情的前院里挣扎。
说到底,他长成今天这个样子,岂是他自己愿意的?
疏影终于领着村子里的郎中匆匆赶过来。
老郎中颤颤悠悠的放下药箱,要给林嫣磕头。
“先看看他吧,若是能救,就尽力救。”林嫣立起身,掩盖了自己的内心,尽力用冷漠的语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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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离鸾
老郎中忙又提起药箱,奔到林乐昌榻前,小心翼翼的给其诊脉。
林嫣走到一旁的花梨木八角桌前,翻看放在其上的针线篮子。
里面是正在做的一双袜子,袜子上绣着朵红梅,一看就是八归的手艺。
老郎中诊完脉,开了个方子交给疏影,余光看了一眼背对他的林嫣,对疏影说道:“无大碍,是吓的有些紧了,服上两副药,烧一退,明天就好。”
林嫣的双肩一松,放下了手里那双没做好的袜子,又抄起了桌上另一本书翻看。
疏影恭敬的送了老郎中出去,又拿着方子去抓药。
等药熬上时,宗韵凡也带着人手赶了过来。
院子里的林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林嫣坐在林乐昌爱躺的摇椅上,正在廊下看着疏影对着药炉煽风。
宗韵凡轻轻走了过去,默默的坐在了一边。
林嫣一回头看见他,露出一个笑来:“听说表哥升迁了,还没恭喜。”
宗韵凡脸上却无半点喜气:“以后,我怕是不能常在家里护着你了。”
林嫣笑着别开目光,盯着炉子上“咕咕”作响的铁砂药罐,声音听起来似有还无:“总要分开的。”
宗韵凡没有听清,身子往前倾了倾,林嫣却不再说话。
总是要分开的。
表哥有他的心上人,林嫣也要有自己的日子过,总要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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