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救了井晋泽之后,王斧独自离开,没人提醒他那穿堂风的裤边,蓝色的内裤泄露。
头一回与子弹近距离接触的王斧表面再镇静,内心都是波澜不平的。
自然就没有注意到被子弹破了孔的裤子。
而忙于井晋泽伤势的众人也没有注意到。
于是王斧就穿着破裤子巡了几天的街。
被王小翠提醒才知道破了口。
还以为被兄弟看出自己经历过枪战的王斧,这才后知后觉那几天大家的眼神为什么怪怪的。
至于为什么没人提醒呢,那是因为怕挨揍。
倒不如一起做沉默的羔羊。
☆、认了干亲
人齐了, 王斧叫来服务人员上菜,上菜的同时谢静筠和陈景明母子俩劝说平平安安认干亲。
“为什么呢?”安安不懂认干亲有什么意义。
认了之后, 他依旧是他,陈叔叔也依旧是陈叔叔,奶奶也依旧是奶奶。
小家伙眼睛里透着迷茫。
谢静筠笑,“不一样的, 认了干亲之后,我们的关系不一样。”
谢静筠看向小家伙的目光温柔, 又抬眼看了夫妻俩,继续同小家伙道,“你会多出一个家庭,更多的人喜欢你, 爱护你。”
安安一向是被人喜欢的,至于多出一个家庭——
“就像我娶了陈叔叔的女儿一样, 陈叔叔的的家也就是我的家?”眉头微皱, 深思。
陈景明喷笑, 还娶自己的女儿,望了一眼男人, 拿起桌上的水喝。
安安对此没多大意思,跑到妈妈身边, 趴在绿的大腿上,“我和平平要认吗?”
安安知道,妈妈一定会帮自己做好决定,是故无条件地信任妈妈。
小小的身子软软, 散发着热气。
绿搂住安安,安安身上似乎还有着奶味,一身帅帅的装扮终究敌不过小孩子对母亲的粘性,像个小糖包。
这不是陈医生第一次说了,虽然以前都是玩笑着地说。
绿与陈景明对视,陈景明看上去很认真。
陈景明坦荡荡与绿对视,说:“你知道的,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他身旁的井晋泽因为他的信誓旦旦,掉头注视着他,陈景明无视。
“恰好我喜欢平平安安,而且两个孩子还是从我手上捧出来的的——”
陈景明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家都在认真地听。只有王斧嘴唇一条直线——
陈景明的确救了女人和孩子们,可是想到自己的女人被看去,自己孩子刚出生的模样也都被他看去,内心有份沮丧和嫉妒及不悦。
“要是能认平平安安做女儿儿子,我怎么也得做个好干爹。”
陈景明已经三十三岁了,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没有孩子已经是稀奇了的。
“我也是好奶奶。”没了亲孙子,认个孙子来宠也是好的,更何况谢静筠喜欢绿。
谢静筠对绿说,“要不是初次见面鲁莽些,我都想认你做干女儿。”
绿惊讶。
“看着你我就喜欢,这是眼缘。”谢静筠笑眯眯地说。
王斧收回桌子下斜放的腿,合着母子俩这么想跟他家结亲。双腿正经放好在桌下,两眼望向母子俩。
陈景明和谢静筠的眼神都是期待。
王斧开口了,“你们的好意我们受了。”
大家都看他,听他说。
王斧将手搭在女人座椅后,“我和我女人都是农村出身,没什么文化——”
绿听到这里心里窘迫又难受,赌气般地将脑袋压向后面的胳膊上——我有在好好学习,干嘛要这么说。
绿忘了还是平平百般劝说自己才学的,不然她现在是个连自己名字都不认识的人。
王斧瞥了一眼女人笑,继续道,“但我努力,也能挣钱供着这个家,让孩子们上学,学知识。”
绿又将头抬起,不压相公了。
“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吃亏——”王斧的声音郑重,咄咄逼人。
平平和安安都直勾勾地看着他。
而王斧的眼神却落在母子二人身上,目光炯炯。
是的,他王斧就是这么自私的人,给孩子认干亲,他要求对方能配得起他的孩子,能给他孩子带来什么好处。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自己,他向来如此。
安安看着爸爸,不知为何想抱抱爸爸。
等安安长大了,他才能明白此时此刻触动他的是什么——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而王斧就是平平和安安面前的大树,替他们滤过阴暗,滤过风雨,撑起祥和的天。
陈景明理解,快言,充满自信,“我的医术虽不能说华国第一人,但是佼佼者也是有的,华国和M国就没有我进不了的医院。”
“我爸是国防大学校长,我妈省日报专栏作家。”
咳,情感专区的作家。
绿模模糊糊察觉到陈医生家境优渥。
王斧却判断出对方的能力与影响力,及可结交性。
笑,低头对着平平安安说,“陈叔叔是问你们俩的,不要问妈妈,也不要问爸爸,自己愿意,就多了个干爸,不愿意,那依旧是陈叔叔和奶奶。”
王斧这一关也就是通过,剩下的取决于小孩自己。
安安看向平平,平平接收到安安的目光,说话了,对着陈景明说的,“爷爷可以让我去国防大学听课吗?”
哗——平平这口气够大的。
豆丁大的小孩想去大学蹭听,还是国防大学,那可是军事学校。
清一色的制服中如果冒出这么个小人——
陈景明瞪大眼,倒没觉得平平异想天开,他知道平平多么的聪慧。
即使平平只是四岁小孩,他也没有小瞧过,只觉得平平和小时候的自己一样聪明。
谢静筠倒是不解,“平平想去大学干什么?”
平平自然不会说觉得光靠看书,闭门造车已经不能满足她了嘛。尤其是真实的世界永远在书外,再多的书也不能将她变成科学家。
她需要实验,也需要团队,更需要老师指导,提点。
她要发展华国,挽救她的国家。
咳——
“读书,学习。”吐出来的话却是语不惊人,只觉得小孩热爱学习。
谢静筠想说些什么,陈景明说话了,“这个我不能保证,你问问他。”
“认他做干爸爸也许就可以了。”陈景明说是这么说的,其实心里想着,无论是认他还是井晋泽都一样,嘿嘿。
井晋泽挑眉,而后不平不淡地说,“我可以让你进国防大学上课。”
无他,井晋泽老子太厉害,华国为数不多的上将之一,比陈景明爸,国防大学校长中将还高一级。
平平目光划过两个男人,随后问安安,“我要认,你呢?”
安安一直纠着的手指头松开,大声开心道,“和平平一样。”
小脸天真,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所有人都笑了。
绿摸摸安安的头笑,真是个幸福的孩子。
认亲一事就这么定了。
此刻,正好上菜。
肉香还有鲜丽的蔬菜吸引着在座人的胃肠。
菜上满了桌,服务人员退去,包间留给他们。
陈景明先言,“既然今天要认平平安安做干儿子,现在没什么礼物,那么我承诺——”
陈景明的脸红红的,“我前年申请的专利所得财产,全部归平平安安。”
语气豪爽。
安安即便不懂这有什么,但还是说,“谢谢干爸爸。”小嘴甜,直接称呼上了。
要是安安知道自己成了比爸爸还富豪的人,估计能直接跳起来糊陈景明一脸口水,表示他的快乐。
有干爸爸好像不错呢。
陈景明看向平平,平平道,“干爸。”
同时笑,笑得人不知身在何处。
无他,女孩精致的面容总是给人不真实感,这真的是身边现实存在的吗?而不是九天之外的,小说之中的人物吗?
谢静筠快乐得道,“我呢?”
“奶奶。”“奶奶。”
似乎称呼并没有变化,不过谢静筠依旧笑开花,“好孩子。”
于是之后的宴席,就从感谢宴转为家宴,一屋子的人,和睦而又欢欣。
当谢静筠了解到一家子在C市有了房子,并且常住C市时,连道两家常走走。
“平平不是要去国防大学吗?奶奶就住在国防大学附近,你要是来上课,累了就来奶奶家。”
又转言,“你要是不想走,学习忙,奶奶去送吃的给你。”
平平笑,依旧是照亮了屋子的那种美丽,“谢谢奶奶。”
…………
“嗯。”陈平肯定地点头。
陈言礼笑,不同于谢静筠的保养得当,他的双鬓已染上白霜。
妻子不仅把男儿媳认了,还给添了两个孙儿。
呵。
“井晋泽同意让平平去国防大学?”平平这两个字在舌头上划过的时候,陈言礼心灵有份触感。
从未见过的孩子竟成了他的孙女。
不过对于谢静筠,他向来是宠着的,既然妻子认同,他就接受。
“是的。”陈平一脸严阵以待,“就这样让夫人和少爷同井晋泽相处?”
陈平的忠心使得他风声鹤唳,充满警惕。
陈言礼淡笑,摊开一份文件,“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若陈景明真是被欺骗了感情,那也只能怪他自己。
至于两个男人不能留后这件事,这不是有了一对孙儿孙女了嘛——
据说孙女还是志气高,智慧近妖的。
孙儿也是机灵讨喜的。
陈言礼对陈平说,“给你放假,回家看看吧。”低下头处理文件。
而我们忠实的,除了过年轻易不肯回家,执意守着陈家的管家眼角扩大,“这怎么行呢。”
“我去处理其他事情了。”这是在间接说明他的存在意义,陈平离开,房门关得很轻。
陈言礼笑,还是得把陈平的家人请过来一起过年,否则一家子团聚的日子可不多。
摇头审批文件。
☆、计划生育
认完干亲后第二天, 王斧带着家人和几个较好的兄弟一起吃饭。
平平安安拿着红包说着吉祥的话。
安安是个活泼的孩子,把自己有了个干爸爸的事情抖出来, 几个汉子便争着要做第二个干爸,其中蒋成最为激烈。
“安安,叔叔对你不好吗?”
安安摇头,“很好呀。”
蒋成便道, “那为什么不做叔叔的干儿子?”插着小家伙的咯吱窝,大有否认就会遭到惩罚的模样。
安安扭着身子, 笑,“因为之前爸爸没有回来。”
小孩子的声音像是清泉一样欢快自然,“不能随便叫爸爸的。”
第一声爸爸要留给自己真正的爸爸。
可惜儿子说这番话的时候,王斧正出门吩咐服务员上饭, 女人和女儿要吃饭了。
关广在一旁听见,道, “那现在能做干儿子啵?”他的声音极大, 王斧也能听见。
王斧转身回来边走边说, “做什么干爹,自己生儿子去。”
关广和蒋成都是单身, 尤其蒋成不仅单身还是孤家寡人。
王斧掐着安安的咯吱窝将他提起,带离蒋成的范围, 安安搂着爸爸的脖子,头转向叔叔们说,“生小弟弟。”
这是在学爸爸的话。安安发现了,叔叔们都怕爸爸。
说罢趴在爸爸的肩头笑。
绿本是埋头喝汤, 听见安安此番话,突得心惊。
她的月事延迟了——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绿想到怀上平平安安之时。
绿沉住气,没有现在说,打算回家之时跟相公商量。
毕竟相公一直有用所谓的避孕套,月事并不准确。
绿又联想到,这个时代只能生一胎。
想到这里绿心酸,眼下的饭菜也不丰盛了。
如果她怀上了孩子是不是就要打掉?就像当年在医院里看到的。
越想越害怕,怕自己怀上,然后打掉孩子。
若是没有怀上孩子,绿自是不会伤心,可若是肚子里有了孩子,却要将它活生生地扼杀,在绿看来是极为不可思议、罪恶、狠毒的事。
可是这个时代就是这么狠毒——
再一次,绿害怕起了这个世界。
五年前那个大肚子女人的面貌似乎又浮现在绿的眼前。
王斧坐回位子,继续和兄弟聊天。
等到饭送上来时,给女人和孩子都盛上。
却在给平平添饭的时候,发现女人将饭往自己的碗里赶。
女人一向吃的不多,王斧是知道的,也是照着她的分量添的。
“怎么了?”男人坐下偏头问,在绿面前像是一座小山突地下沉。
“喝汤喝饱了。”绿没有说实话。
王斧当真,只是笑着说了一句,“怎么跟孩子似的”,便继续和蒋成等人喝酒。
新年里总是太多人被灌太多的酒,然而正是不醉不归中,情谊愈加浓厚。而这份情谊如同酒一般,愈浓厚,愈香醇。
平平吃完饭嫌吵,兼之包间里除了桌子椅子和他们这些人,便没有其他,是故平平祭奠了胃肠之后,提出,“我想去外面。”
手里拿着挎包,里面装着小收音机,小手拎着斜挎包使得平平看起来有几分小孩子模样——那种富贵人家的娇气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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