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他便变作了冷颜。
“御风,立刻将不干的人清走!”冷冰冰的说完,一甩帘布,重新坐回了车上。
趁御风有些犹豫,苏锦溪快步走到了窗口,随后的语气有些哀求。
“求你告诉我赵普家在哪?我要见他,我要救暖阳。”
马车里沉寂了半响,符氏在赵光义愣住的时候,已经看清那女子是几年前她在宫里去看还是大周皇后的姐姐时遇见的。偷瞟了眼赵光义看似平静的脸,不知之前还温柔的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冷漠,也跟着沉默。
她是继室,是尹氏死后三个月嫁入晋王府的,出嫁前她曾私下细打听过赵光义和一名叫苏锦溪的女子曾经的事,多少知道些婆婆杜太后与苏锦溪的不合。而经过这一年的相处,凭她的聪慧,也知道赵光义实际对婆婆并不是表面那么孝顺,他好像怀着什么事,但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总的来说,她对这个夫君还是满意的。
“御风,我们走!”沉寂过后,赵光义最终没有答话。
马车继续行驶了,符氏低着头,突然看他掐着锦缎软垫的手指。
这是怎么了,难道他在意刚刚的女子?那他为什么连指个路都不肯,而且她似乎还是为了帮秦国公主。
可能是马车有些颠簸,符氏下意识扶住头。
这一年,她几次试图和他怀一个孩子,终于身子弱没有实现,而今刚卧床好些的眩晕,似乎又上来了。
赵光义没有像原来赶忙关切的询问,她微微向上瞟去,见他愣愣的盯着挂着帘子的窗扇,貌似在想什么。
在关于那位姑娘吗?
她叫什么来着,好似记得姐姐叫她什么溪。
难道她就是苏锦溪?!
想趴向窗口再看过去,碍于赵光义在止住了动作,心里暗暗记牢了刚刚女子的长相。
车走了,苏锦溪自知再追上也没有意义,吁了口气,朝跟前最近的一处胡同走去。
她就不信了,她一家家的问,就不信没一户知道的。
可第一家还没有开口,一只手突然将她拽到角落里。
苏锦溪刚要叫,眼前的中年人比她先一步开口。
“在下是奉公子之命带县主去找赵大人的。”
公子?
这个称呼,她最熟悉的就是原来时常从婵衣嘴里听到,瞬时大胆的猜测道。
“是商玄雪让你来的?”下意识脱口出这个名字,紧接着改口道。
“我是说晋王。”
“是!县主这边走。”男子对此没有表示,只朝西面伸出胳膊。
苏锦溪点点头,站在男子身侧,往哪方向走去。
咚!咚!咚!
三下之后,一处很简朴的宅子大门被打开。
开门的是位女子,脸上带着层薄纱,虽然遮着,但还是隐约看到她左脸颊上的一片半个手掌大的疤痕。
再看她穿着、佩戴朴素,苏锦溪想着应该是赵普家的下人,正想想她询问她家主人。
带她来的中年男子再次先她一步开口道。
“赵夫人,这位是徐城县主,是晋王让带她来找赵大人的。”
赵夫人?!
苏锦溪愣住。
虽然她早知道赵普已娶妻,但没想到他的妻子竟是这样。
不由浮现起相貌端正,风度儒雅的赵普。
中年男子微碰了她胳膊一下,苏锦溪立即也朝她施礼。
“赵夫人,小女苏锦溪有些要事需要赵大人帮助。”如何也是赵普的嫡妻,暖阳再是她的朋友,喜欢的也是人家夫君,而且自己来找赵普的帮助,实际就是想让他向赵匡胤表明他的“情意”,娶了暖阳。
一时间,心虚的不敢看她的眼睛。
赵夫人赶忙扶住她,温柔的回道。
“县主如此真要折煞于妾身了,快里面请,爷今日沐休,刚好正在家里。”
说着就很亲切的朝屋里引苏锦溪。
抬头见那个带苏锦溪的中年男子守在门口未动,急忙也朝他招呼道。
“言路大人也到里面歇歇吧,昨日爷刚好挖出一坛去年的雪水,煮您最喜欢的茶正好相配。”
言路这个名苏锦溪听说过,那不正是婵衣的师父吗?不由随着回头,又看了一眼他。
言路也不客气,拱了下手,紧跟着往里走。
听说话的内容,他们应该还是熟识的。
不过苏锦溪此刻顾不得想这个,心思全扑到如何说动赵普听她的法子救下暖阳。虽然这样有些对不起赵夫人。
言路到院里就没有再跟着他们,估计是煮他的茶去了吧。
赵夫人则引着她去了后院。
苏锦溪边走边不自觉的打量。
整个宅子不大,总共就是里外两进,但收罗的十分干净、整齐。
除了两个修剪枝丫的,和三个来回往进忙碌的下人,再没有见过其他。
最让她眼前一亮的是院当中的那株梅树,占了原本就不大的院子大约五分之一的地,一根根枝丫上已经开始冒芽了。不由的让她想起前世羽生院中的那一株,看模样也是这么大的。
赵夫人看她看着出神,笑着说道。
“只因爷每年总有几月好咳嗽,妾身便在来这住时为他种了一株,不想几年下来竟长这么大了。县主可爱吃梅干、青梅酒之类,妾身每年都会做上不少,要是喜欢,一会儿带些回去。”
虽然苏锦溪和她之前是素未谋面,但她待她说话就像一个熟识多年的朋友一样,一点生疏都不曾有,要不是有暖阳,她的确是一个让人不自觉想靠近的人。
如果说暖阳是邻家妹妹般的让人爱怜,那么她就像温煦的日光一般让人舒服。
想到暖阳,苏锦溪直接回绝了。
“哦,我不太喜欢吃酸的。”
赵夫人听了仍旧是笑呵呵的。
“那无妨,等再结了梅子,我为你做些糖渍梅煎,今年试做的少,都被他们抢着吃了。”说着,看了一眼院里的几个,一个正修剪枝丫的丫环听了,还对她调皮的挤弄了下眼睛。
苏锦溪越见这个,越觉的今日此行越有负罪感。偏过头,看到一间窗户上显露的影子像是赵普,立刻对赵夫人说道。
“那个是赵大人吗?”
“看我,怎么把你的正事给耽搁了,那个就是爷,妾身现在就带你过去。”
说着,赶忙就往那间处走。
即便这样,还是不忘回头提醒丫环刚撒了水,让她小心地滑。
第四百四十七章 唯一
赵夫人越这样,苏锦溪负罪感越盛,点点头,忍不住一而再的回避她的目光。
好在已到赵普门外,轻轻扣了两下,赵夫人一推门走了进去。
“爷,徐城县主前来找你了。”
赵普正拿着本书在看,见到赵夫人身后的苏锦溪一点都不惊讶,似乎早就料到她回来。
起身,朝她拱手。
“县主大驾,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说着,赵夫人扶住正要回礼的苏锦溪,将她引到靠椅那坐下。
“你们先说着,妾身去煮壶茶来。”
完了,笑着退到房外,怕他们打扰,并仔细的为他们半掩住了门。
见赵夫人一出去,苏锦溪立刻又站了起来。
“赵大人,我今天来不为别的,正是为了暖阳。想必和亲的事你比我清楚。”
本想继续说他是官家上位的功臣,只要他肯开口,官家于情于理也一定会成全的。
谁料,还未说出口,当下就被赵普打断回绝了。
“县主不必说了,这个忙在下帮不了。”
苏锦溪立即就有些急了。
“为什么?暖阳对你多年来的心意,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你别说你对她什么情意都没有!”
她曾想过赵普会拒绝,因为他已有嫡妻,因为暖阳身为公主是肯定不能做妾的,若娶暖阳过门,势必严重影响赵夫人的地位,但暖阳生性良善,自不会以公主之威逼他休妻、压制赵夫人,而且就赵夫人的性子,没准两人可以相处的很好。
他完全不必有什么后顾之忧。
可他还是拒绝了,还拒绝的这么“痛快”。她突然为暖阳的这么多年不值。
苏锦溪说完,赵普沉默了好久,低着头盯着桌面,似乎还有些落寞。她还是第一次见一向以智者模样示人的他,露出这种表情。
“县主说的不错,在下是早看出公主对在下的情意,并自私的为了能保存这份情意而从未点破。
都道在下治理政务有方,但谁知道在下也有‘不如意’之时。在下家境贫寒,自幼读的书并不多,初在赵府入幕官家的时候,常常因为才学浅薄受人嘲笑。
就在在下几欲想放弃仕途回乡的时候,是一个女子最纯洁的笑给了在下安慰,并支撑着在下最终走下去。
在下忘不了那个时期,更忘不了那个女子。”
赵普说着的时候,眼前似乎又浮现起当年的情景,他偷见过嫡母如何苛责她,生母如何冷漠她,甚至连下人都会欺负她,可是她始终如一块儿暖玉,纯净的不带一丝杂质。
当时的她像是一缕阳光,瞬时照入了他晦涩的心里。
后来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暖阳,当真是人如其名。
只有一日,那是他唯一次见她哭,在假山后面,蹲在地上抱着膝,一抽一抽的像是要把自己缩成一团。
他才知道她心里也有凄苦,只不过和他一样善于伪装罢了。他知不该,但还是忍不住在她身后放下了自己的帕子。
不知是不是天意,他偷偷离开的时候,刚好有旁人叫他的名字。
他不知她听到没有,心里是有一丝希望她听到的。
那一刻,他瞬时清晰了自己对她的心意,一日日疯长着对她的感情。
他窃喜此后她会偷偷看他,并有时还会偷偷跟着他。
他有意为她放慢了脚步,却从不敢与她提及,因为他从来就知道他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他敢于在朝堂上与官家力争,却只能在她面前做一个懦夫。
一个觊觎着她的感情,什么都不给她的小人。
苏锦溪猜到他提的女子是暖阳,刚要开口。
又被赵普打断了。
“你见过内人,自也见过她脸上的伤疤。”
苏锦溪立刻想起赵夫人脸上薄纱之后的隐隐痕迹,正当她不解,这如何又与不娶暖阳有关,就听到赵普接下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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