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隔着电视的效果更让人震撼,周鹭第一次以另一双眼睛见到活生生的自己。
她着急地用爪子扒着窗户,蹬起肥壮的小短腿,她睁大眼睛往里看。
躺在床上的周鹭一动不动,只有电脑上还在跳动的图像才能证明这是一个有着呼吸和心跳的活人。
宋月笙随着主任进了病房。病床上的周鹭双目紧闭,因为长期没有进食,她一向红润的脸色苍白如月,嘴唇也显出轻微发紫。
宋月笙任由刘海垂过眼睛的上眼睑。他凝望她片刻,以一种似笑非笑的语气道:“瘦了。没想到你一直嫌自己胖,最终居然是以这种方式瘦下来。”
病床上的人当然无法回复他,甚至连个多余的小动作都不会有。
宋月笙注视着她,忽然弯起桃花眼,笑得嘴角生涡:“早知会这样,当初,我就不该为一时意气,和你分手。”
“在傲气面前,那,还是你更重要点。”宋月笙的双手装在裤兜里,他拖长语调,目光咧咧,眼里好像载着一汪清水。
病房内没有人打扰他,蜜枣似的话在空中像绽开的花瓣般尽情曼舞。
病房外的狗崽子却要燥死了,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又重又厚,她用爪子划拉半天,除了造成一串刺耳的噪音外,再没有别的可观效果。
宋月笙在里面说了什么就像世界第十一大未解之谜一样缠绕在周鹭心头。
她只能看着他背对她的挺立身影,在原地干着急。
呆立不动的宋月笙终于又有了动作,周鹭踮起两腿颤颤巍巍的小短腿,努力伸长脖子看。
只见宋月笙饶有兴致地给放在床头的纤弱的花撒了些水,当花瓣沾上露滴,重新又有了色泽时,他才抬脚离开。
他一出来,狗崽子便迫不及待地一个挺身扑过去。
“嗷呜!”说,你到底想干嘛!
狗崽子仰着脑袋,前后爪并用地抱着宋月笙的小腿,目光直直注视向他。
“它怎么了?”宋月笙没懂它投递过来的眼神,只好将视线转向狗崽子的临时监护人。
小张挠挠后脑勺,困惑地说:“可能是在向您撒娇,想求个拥抱吧。”
撒娇你大爷!
周鹭用幽幽的目光看向小张,她只是想知道宋月笙几经周折地将她转院过来究竟是什么居心,谁在求抱了!
下一刻,狗崽子的肚子却被整只手托起,她四只前后晃荡的爪子也被人团在掌心里。
宋月笙居然真的以为她是在撒娇求拥抱。
周鹭身心俱疲地在他手掌里吐了口粗气,此时,她为人类这个种族的智商深深捉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架空,与女主病情有关的内容各位就不要太考据了啊~
“和你分手”这其实是个很多重意思的话,可以理解为提出和你分手,也可以理解为,答应和你分手。所以大家猜猜,当初两个人到底是谁先提的分手呢~
第8章
“明早给她做完详细检查,再和我联系。”宋月笙两手抱着小狗崽,一边毫无障碍地和主任对话。
主任对着大金主可不敢马虎,连忙点头:“好的,我有张秘书的联系方式。”
宋月笙皱眉,他报了一长串数字给主任,报完后道:“直接给我打吧。”
周鹭一双黑亮的眼眸灵活地乱转,两只耳朵也敏感地动了动。她暗自决定,不管宋月笙意欲为何,明早都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待在他身边。
其实转到仁爱医院来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自己能离信息源更近。想到这里,周鹭团在宋月笙掌心里乖乖不做声。
主任连忙道好,宋月笙这才大步走出医院。
宋月笙回家的路上在车里抽了根烟,为了防止车内乌烟瘴气,他将前后的车窗都打开了。
外界的热浪和车内的冷气在头顶上空无缝隙交界,可苦了躺在后座的狗崽子。
她又累又热又饿地吐着舌头。因为身上一圈厚重的毛,狗崽子比人对热意的感知度要强很多,就像大夏天在身上披着一件双层皮草,而那位鱼唇的主人还不知道将空调的冷风也分享给她一点。
周鹭将自己挪动到车子后方冷气正对的位置上。她一边忍受着晃晃颠颠的晕车痛苦,一边还不停地用小狗眼觑着宋月笙。
宋月笙一只手夹着烟,薄薄烟雾从他指缝间流逝出来,他不知在思考什么,眉眼间都写着专注。
宋月笙在后生里是出了名的初露头角便显峥嵘的人。
作为一个玉树临风的富二代,他既不啃老,也不败家,更最重要的一点是,与诸多谢顶大肚子的土大款金主比,他不仅“金玉其外”地很顺眼,就连“败絮其中”也没那些不学无术的人那么明显。
导致周鹭最开始跟他的时候,周边几个熬不出头的同行又是嫉妒又是羡慕,纷纷撒着性子说“她是她们这些人里运气最好的一个”。
关于运气好这方面,周鹭确实无法反驳。她当年在戏剧学院读书,学的专业是声乐,于演艺上,她起初只懂皮毛。
最开始毕业的那几年,周鹭和人一起在酒吧驻唱。娱乐圈每年来来往往的人太多——科班生、北漂族、关系户,渴望一夜成名的如天上繁星,真正能走红的却寥寥如几。
周鹭就是那寥寥的其中之一。虽然她成名多少借了宋月笙的势,但是影后的头衔总不是凭空赚来的。
至于外界流传的别的话,诸如“小宋爷或许浪子泊岸”、“金童玉女能否再续前缘”这种流言蜚语,就纯属扯淡了。
因为她从没认为过自己会是宋月笙这个浪子值得停留的岸,也不存在什么金童玉女。这场认识一开始就不平等,说是爱情都算奢侈。
宋月笙预定的保洁下午来清扫过小别墅,几百平米大的房间,即使是专业的,清理起来也要大半天。
狗崽子现在才三个多月大小,没到真正厉害的掉毛期。否则,要是让宋月笙看到屋子里漫天飞舞的黄黑色毛团,非得直接将它打包送给遥远印度洋的邓黎不可。
今天回来得晚,宋月笙累了一天也懒得亲自做饭,回去的路上他提前预约了一份外卖送到家里。
和他一起挨饿的周鹭疲软地瘫在地板上,等着狗粮泡软的时候,她饿得连“嗷呜”叫唤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宋月笙把中午剩下的小半碗肉放在微波炉里转了转,因为有肉作为附加菜,他这回只给小狗崽泡了五分之一杯的狗粮。
门铃被人按响,宋月笙给钱接过外卖,将肉和狗粮放在狗崽嘴边。他似乎心情不错,对着小狗崽时都一团和气,声线清朗:“先吃,晚上宵夜再喝羊奶。”
还有宵夜!
周鹭振奋地摇摇尾巴。她在肉和狗粮之间果断选择了飘香四溢的那一份,然后因为刚出微波炉的肉太过烫嘴,小狗崽跳着爪子“嗷嗷”叫了半天。
当周鹭等肉变凉,狼吞虎咽地解决了一整碗时,宋月笙已经旁若无人地和通讯录里不知哪位亲密好友打起电话。
“赵兄花头那么多的人,难道也会对狗感兴趣?”宋月笙放下筷子,他啄了一口杯里的洋酒,扬声问道。
周鹭听到自己被点了名,很快以翻滚式跑到宋月笙脚边趴着,好奇起这位赵兄是何方神圣。
“今儿有点晚了,你要想玩狗,周末吧,我在雷声做东请你。” 宋月笙放下杯子,懒洋洋道。
“嗷呜!”谁想被他玩!
周鹭郁郁不满,用爪子“啪”一下打在宋月笙的脚背上。
那边的赵传译吹了声口哨,对他的意见不太苟同:“今儿哪里晚了?现在十点都不到啊,小宋爷是太久没出来花天酒地,开始过老年人时间了。不行不行,这我更要来好好掰扯你一下。”
赵传译如此盛情难却,宋月笙也不好再接连拒绝,毕竟难得有个人傻钱多的小伙伴。
“行吧,那你来,我在园林路的宅子里。”宋月笙见小狗崽不老实,用脚掌轻轻踩踩它的肥肚子。他很快又补充一句,“提前说好啊,你别带乱七八糟的人。”
“我还不了解你嘛。”赵传译笑嘻嘻地,“你放心着。 ”
因为太过熟悉赵传译的脾性,宋月笙还真不敢放心,同样让人不放心的还有在他脚边挺尸的蜡笔。
这条狗吧,说聪明也聪明,说傻又似乎很傻。
宋月笙今天在公司特地上网页搜索了“狗多久能学会定点尿尿”的问题,很多人说,就连犬种里最聪明的边牧都需要至少两到三天才能慢慢熟悉定点,而且狗一旦认定了一位主人和一种生活方式,想要再次更改难度将会很大。
具体体现为,主人外出把狗寄养在犬舍或者别人家时,大多数陷于陌生环境的狗,会在深夜里因为缺乏安全感而狂吠,严重者甚至不吃不喝,不嘘嘘不便便。当然,如果狗的智商不足,可能会由于缺少感知度,不会出现上述表现,比如雪橇三傻中的二哈。
宋月笙的目光转向被小狗崽吃得肉渣都不剩的碗,他看着那明显经过多次舔舐的光滑的瓷碗边缘,脑海里又想起今早起来时,听到的香甜的小呼噜声。
一次就学会了定点上厕所,被寄养在陌生人家里,却不哭不闹,吃喝拉撒都像二大爷似的,似乎早已忘记了自己主人的存在。这两种智商上互相矛盾的表现,是怎么如此契合地出现在一条狗身上的。
它到底是傻子还是天才?
想着想着,宋月笙手欠地挠挠狗崽的小下巴,因为狗本能的生理反应,周鹭不仅享受地蹭蹭,还发出了一声短暂的“嘤”。
随后,她似乎觉得被这种方式取悦到太过羞耻。
她抬起自己的肉爪爪,将那只刁顽的手扒拉走,傲娇地扭过小脑袋,仰爪朝天,以肚皮面对他的方式卧着。
宋月笙也没再管它,他上楼去将二楼带着阳台的那间房锁了起来。赵传译是出了名的事儿多,他不想把自己的隐私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一小时后,赵传译来了。
他果然没有让宋月笙“失望”,来的时候,身后还携带了两名美女。一名被他搂着,一名身穿露背蓬蓬裙,手里拿着一个C家小香风的包。小香风美女的眼影尾子都画的桃花色,仿佛专门是为了某场艳遇而来。
宋月笙开门时,周鹭就在大门口玩网球,从她0.15米的高度来看,只能看到这位小香风美女双下巴上若隐若现的肥肉,以及她格外性感的黑色蕾丝内|裤。
贵圈真乱。
周鹭凶狠地对着他们“汪”了一声,她扭扭哒哒地跑到自己的私人领域——饭厅的红木板凳底下趴着,一双精明的小狗眼却还在不甘寂寞地四处乱转。
“我就说我最了解你,小宋爷。”赵传译打了个响指,志同道合地对着宋月笙眨眨眼。
旁边的小香风美女含情脉脉地看着宋月笙,笑得像个任人采摘的含羞草。不过,她倒也知趣,除了甜腻的眼神光波外,再没有其他的不轨动作。赵传译大概还是在来之前嘱咐了她一番什么。
宋月笙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八月酷暑天里,他把原本衣服领口最上面松开的那颗扣子又系了起来。
“赵兄,”宋月笙神色如常地和他打声招呼,他风度翩翩地开口道,“还有两位姑娘,请进吧。”
人都到了家门口,宋月笙总不好再赶他们回去,他打开门,拿了三双一次性拖鞋出来。两个女孩都没什么意见,只有赵传译不断嚷嚷着实在太跟他见外了。
“狗在哪儿呢?叫胖团吧,听说是个柯基,我妹妹非要来看看。”赵传译口中的“妹妹”就是他搂着的那位美少女,
赵传译私生活一向混乱,什么“妹妹”、“干妹妹”、“女朋友”、“宝宝”,光是莫名其妙的备注他手机里都有一大堆。宋月笙早就见怪不怪,只有埋在椅子底下的周鹭翻起眼白,嫌弃地连翻个身将屁股对向他的姿势都懒得摆出来。
宋月笙见他一直念叨狗,对着闭目养神的狗崽喊道:“蜡笔。”
蜡你个大头,狗也是有尊严的,我不是来卖笑的!
周鹭将自己缩在椅子其中一条腿后面,只可惜细细的板凳腿遮不住她那婀娜多姿的屁股。
赵传译一眼看到了那黄色的毛状物,他蹲下身,连连惊叹:“哎呦,真可爱,邓黎不是说叫胖团吗,怎么改了名。”
“它托梦给我,说胖团不好听,”宋月笙睁眼说瞎话,绝口不提自己是因为邓黎的那通越洋电话一时怨愤,“所以我做主帮它改了。”
“你是画画画多了,取什么蜡笔,怎么不干脆叫达芬奇,这名更酷。”赵传译道,“人家肯定是觉得蜡笔难听,不想搭理我们。”
说完,他自错聪明地喊道:“胖团,我懂你吧?”
懂你丫!我胖吗,我叫你胖团你开心伐?
周鹭懒得再听这傻子讲话,她翻了个身,小跑到宋月笙脚边,狂躁地“嗷呜”一声。说好的宵夜呢!有美女在就不给我泡羊奶喝了吗?
辣鸡!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一枚~
很久以后,宋月笙与周鹭已重修于好,这天刚好轮到赵传译过生日。
宋月笙给周鹭打电话:“老婆,我今晚有活动,可能不回家吃饭。”
周鹭点点头,同时多问了句:“什么活动啊?”
“朋友生日,”宋月笙如实答道,“就你老叫泰迪的那位。”
第9章
周鹭的这一番表示却让赵传译和宋月笙都会错了意,赵传译得意洋洋地对着宋月笙道:“发现没小宋爷,它喜欢胖团这个名字。”
能不能关心重点,先把奶给我冲上好伐?
周鹭拱拱鼻子,哈拉哈拉地对宋月笙吐着舌头。
宋月笙替赵传译倒杯茶,偏头看了眼狗崽,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巧合而已。”招呼完赵传译,他又向女孩们问候道:“两位美人是喝果汁还是葡萄酒?”
喂,讲究先来后到可以不!
周鹭极度不满地睁大眼睛看向他,没看见你脚边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小奶狗吗?
等喝完奶,管你们是打炮还是玩np都和我没关系。
因为宋月笙的“重色轻狗”,小狗崽愤愤地寸步不离跟在他脚边,准备伺机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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