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家吗?”徐谨莜问向下人。
“在呢,老爷早早就从衙门回来了,一直在书房里。”
徐谨莜咬住嘴唇,父亲知不知道舅舅的案子有了转机?有没有告诉祖母?
她可不愿意去传递这样的消息,惹祖母生气:“我们先去书房找父亲吧!”她可以先告诉父亲,再由父亲传达给祖母。
拿定了主意,徐谨莜走向书房。
“去通禀一声,”徐谨莜吩咐门口的小厮,“我有事要跟父亲说。”
小厮一脸的为难:“老爷说了,今天谁也不见,让我千万不要打扰,就连晚饭也不用送了。”
徐谨莜皱起眉头:“我回来了。”她与旁人自然不同,父亲怎么可能不见她。
小厮忙道:“老爷特意嘱咐,就算是大小姐回来了,也……也不行。”
为什么?父亲这是要做什么?将她和祖母撂在这里不管不成?徐谨莜绕过小厮就要上前。
小厮一脸尴尬的神情:“大小姐,您这是何必呢,老爷已经交代下来了,您敲门也是没用的啊。”
屋子里的徐松元听着外面吵闹的声音。
紧接着传来徐谨莜拍门的响动:“父亲,您开开门,是我啊……我回来了……我跟您说,舅舅没事了……”
徐松元眼睛一亮,杭庭之果然已经没事了。
他心里又惊又喜。
徐谨莜道:“父亲,您听到了没有,三舅舅没事了。”
徐松元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又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他想起徐老夫人和徐谨莜得知杭庭之出事之后,对待杭家就是一脸冷漠的模样,仿佛无论杭家发生什么事都与她们无关。
今天,他也要做一个冷漠的人,让她们也尝尝个中滋味儿。
谁种下的因,就让谁去尝结了的果。
既然母亲能将岳母气走,也能获得杭家的原谅,这才是正正经经官家老太太的作风。
“父亲,”一旁写字的徐恺之忽然道,“三舅舅会没事的对不对?他是被唐彬冤枉的。”
徐松元点点头。
“那……”徐恺之道,“祖母说,如果朝廷认定三舅舅是清白的,她就会带着礼物去杭家赔罪,祖母……真的会去吗?”
徐松元抬起了眉眼,母亲竟然会说这样的话,而且还让恺之听到了,如果母亲做不到,将来要如何教训恺之。
将话说得这么满,是有多看不起杭家。
“你祖母会去的。”徐松元道。
徐恺之颌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外祖母也一定会原谅祖母。”
前提是徐老夫人真的能低下这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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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装病
徐老夫人听着徐谨莜说话,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杭家到底在搞什么鬼,杭老太太上门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知道杭庭之来到了京都。
徐老夫人想到这里冷笑起来:“杭家是故意要让我出丑,这些年我们徐家对他们如何?他们竟然恩将仇报,到我老太婆面前演戏。”
想到杭老太太那一幅无所适从的模样,徐老夫人就觉得恶心。
杭家都是一群什么人。
徐谨莜咬了咬嘴唇:“那……那些东西怎么办?太后娘娘让我给外祖母送去,”说着红了眼睛,“外祖母会不会因此责罚我,我……”
徐谨莜说完害怕地靠在了徐老夫人身上。
徐老夫人被气得发抖,她这辈子还没有跌过这样的跟头。
如果杭家不是知道杭庭之没有死,杭文同怎么敢去敲登闻鼓。
她之前还怀疑,哪有这样的手足之情,难不成一个死了,剩下的都要去陪葬?现在看来都是杭家在演戏。
如果杭家不这样做,怎么能骗得了唐彬,让唐彬大意轻敌败在了杭庭之手里。
真是好手段。
徐老夫人觉得眼前发黑,杭家将徐家上下都算计了,想到这里她看向徐谨莜:“她哪是你的外祖母,她不肯告诉你实情,生怕你回到宫中被人看出破绽,他们就会功亏一篑,宁愿你在太后娘娘面前出丑。”
徐谨莜没有想到这一点。
杭家真的是故意的?
杭家人真的是在利用她?
“祖母,”徐谨莜满脸委屈,“太后一定觉得我是个冷血无情的人,竟然连句话也不敢替舅舅说,这些年我白白在宫中吃了那么多苦,可是现在要怎么办?”
徐老夫人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浮动:“你父亲呢?让你父亲将东西送去,就说我病着,让你在跟前侍奉。”
说到父亲,徐谨莜更是一脸难过:“父亲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谁叫门都不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这时候将自己关进了书房,根本就是在跟她对着干。
他这是在羞臊谁?在挤兑谁?
徐老夫人一掌拍在矮桌上:“这个不孝子,竟然敢这样对我。”说着她站起身,顿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摇摇晃晃倒在了软榻上。
徐谨莜顿时惊讶地喊出声:“快,快来人去请郎中,”说着又看向下人,“将父亲叫来,就说祖母晕过去了。”
徐老夫人病了,徐家上下一片慌乱,徐松元也赶到了徐老夫人房里。
“大哥,”徐正元向屋子里看着,“我让人去请黄院使,黄院使却在太医院查账脱不开身,您说这是什么事啊,我听人说这两日连几个王府都请不到御医了。”
徐松元沉着脸不说话。
徐正元道:“大哥,您不是跟顾家关系不错吗?要不然将顾琅华请来给母亲瞧瞧。”
徐二太太伸出手拽了拽徐正元的衣袖。
徐正元却道:“我知道顾家的药贵,那个顾琅华出诊价格也不便宜,但是几十两银子我们还是能拿得出来,只要顾琅华治好母亲的病,我还赏她……”
“住嘴,”徐松元皱起眉头,“那是好端端的大小姐,也是能让人呼来换取的贩夫走卒?”
难道不是吗?
徐正元目光闪烁:“她连军营都去得,怎么还不能到内宅看诊?大哥,你该不会真的是跟顾家有所来往,早就知道杭庭之在京城,你……”
徐松元的脸顿时垂下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正元立即嬉皮笑脸:“大哥您急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再说这是大嫂的娘家,您要帮忙我们也都明白,只是别气坏了母亲,母亲养大我们几个不易,别老了还心里不舒坦,百事孝为先……”
徐二太太不禁又拉了一把徐正元。
徐正元皱起眉头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徐二太太被吓得一抖,眼睛顿时红了,一时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是好。
徐正元怒斥:“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个家谁做主知道吗?在我面前使什么把戏,别以为我不知道。”
徐松元望着人前训妻的弟弟,再看看一片静谧的内室,就算他再愚钝也知道弟弟是在替母亲出气。
不知怎么的,徐松元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这些年他顶着整个家过日子,最终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母亲这样,二弟也是这样。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心里的血渐渐地都冻成了冰,父亲临终前的遗言还在耳边。父亲让他好好管好徐家,然后将那串钥匙交到了他的手上。
父亲去世之后,他也曾将钥匙交给母亲,母亲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要,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着父亲的薄情,怨父亲居然信不过她,宁愿将掌家大全交给长子,而不是她。
所以母亲连他一起也恨起来,他无论如何孝顺,如何努力都容华不了母亲竖在心中的冰墙。
郎中走出来,徐松元迎过去询问。
郎中道:“老夫人恐有风痰之症,需要仔细调养。”
还没等徐松元仔细去看药方,徐松元已经吩咐管事:“让人去抓最好的药给老夫人,快去啊。”
管事立即退了下去。
徐正元低声道:“大哥,是不是要把嫂子叫回来,如今家里乱成一团……”
杭庭之的事刚刚有了结果,徐老夫人就病了,这一病不但不用去杭家赔礼,杭氏还要赶回来侍疾,如果他就这样顺着母亲的意思将杭氏叫回来。
杭氏心里该有多难过。
“该轮到你们了,”徐松元忽然道,“二弟妹,三弟妹都在家,让她们轮流去母亲屋里吧!母亲早就有旧疾在身,若论床前侍奉,你们所有人加起来的时间,还不足你嫂子的一半,杭家现在出了事,杭老太太也病着,你嫂子分身乏术,你们就多多照应家里。”
徐松元说完话,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徐老夫人咳嗽的声音。
徐松元仍旧咬咬牙将后面的话说出来:“杭家出事的时候,我们徐家袖手旁观不说,还将气走了杭老太太,现在杭家没事了,我做什么都不会牵连徐家……所以,我要替徐家上门给杭家赔礼。”
屋子里的徐老夫人已经脸色铁青,胸口一阵发紧几乎喘不过气。
徐松元的声音又传来:“去将谨莜叫出来,我要带他们姐弟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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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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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乐极生悲
徐谨莜极不情愿地让徐恺之扶着上了马车。
父亲很少会拿出这样的威严和气势,就算她以服侍祖母为借口想要留下,父亲都不肯答应。
徐谨莜想着不禁红了眼睛。
“长姐,”徐恺之轻声道,“一会儿我走在你前面,你不要多说话,等到父亲向外祖母赔礼之后,外祖母的气也就消了,不会有人埋怨长姐的。”
徐谨莜仿佛没有听到般看着车厢外的风景。
徐恺之不自在地握住了手,姐姐好像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他,好像是祖母请过一位道长来算他们的生辰,说他命硬,克父母,克长姐,克祖母,还特意让他在贴满了符咒的静室里思过了两日,才算化解了煞气。
母亲生怕父亲听到这件事后会生气,一直瞒着父亲,可是也不知道父亲是从哪里听到了风声,回来与祖母争执起来,母亲为了劝说父亲,两个人拉扯之间不小心碰到了长姐,长姐从此就愈发与他疏远了。
每次父亲只要责骂长姐,长姐就会觉得是他在父亲面前说了什么话,其实他真的什么也没说。
马车停在杭家门口。
徐恺之准备先下车,却被徐谨莜伸手阻拦在后面。
下人刚放下脚蹬,徐谨莜就欢快地跳了下来,直奔垂花门,满脸都是笑容,见到杭家的管事立即就道:“我母亲呢?”
跟在后面的徐恺之不禁怔愣,没想到长姐没有尴尬也没有羞臊,反而是一脸高兴。
管事妈妈笑着道:“老太太和大太太、姑奶奶去皇城司外接大老爷了,没有在家。”
本来是提着气兴冲冲地来,却没想这一拳却打空了。
徐谨莜道:“大舅舅已经能从皇城司里出来了吗?”
管事妈妈点点头:“是皇城司让人过来送的信,听说大老爷已经从大牢里提出来了,安置在皇城司衙门里,只要再问几句话,就能放回来,老太太等不及就追了出去。”
这么巧。
杭庭之回来了,皇城司也来报信,杭家的霉运好像一下子被冲的干干净净。
管事妈妈笑着道:“小姐和少爷宽坐,我去让人准备宴席。”
徐谨莜坐在椅子里,看着堂屋里简陋的摆设。
杭家怎么会有这一天。
……
杭文同坐在皇城司的大牢里,鼻端满是腐败的味道,隐隐约约能听到从旁边牢房里传来的惨叫。
一声一声,那哀嚎让人毛骨悚然,仿佛已经疼到了骨头里。
杭文同闭上了眼睛,来之前他已经想过了结果,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他都不后悔。
对面牢房里一阵锁链声响,忽然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
杭文同抬起眼睛,看到了黑暗中一张扭曲的脸,那人仿佛认识他一般,笑声中夹杂着欣喜和畅快。
仿佛终于看到他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杭文同仔细思量,为官这些年,他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啊,特别是一个女子。
“你也有今天。”
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杭文同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弄错,这人真的是将他恨之入骨。
“你是谁?”杭文同问过去。
那人却没有说话,只是尖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杭文同走上前想要将那女子看个清楚:“我与你有什么仇怨,你要这样说?你认识我吗?可知道我是谁?”
女人眨了眨眼睛,目光中满是阴冷,她只是咬牙切齿地道:“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变了,变了,还是变了,哈哈哈。”
杭文同想要仔细思量这句话的意思,不远处的狱卒却走过来,动手解开牢房的锁链。
杭文同苦笑一声,到了审问的时候吧,想到皇城司的那些刑具,他虽然不会惊慌,但是心中还是有一丝淡淡的恐惧,心跳也跟着加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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