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松元想一想徐谨莜的作为,忽然心中有庆幸,她们是同时出生,却是那么的不同,谨莜眼睛中只有利益,琅华却看得那么清楚明白,谨莜虽然让他颜面扫地,但是琅华却让他与有荣焉。
多亏他有琅华这样的女儿。
他还求什么呢?已经足够了。
徐松元点了点头:“我都知道了。”
琅华准备要告辞。
徐松元却上前一步道:“我有些书想要送给你,我知道你肯定会学金国和交趾的文字,我那些书可以帮上忙。”
顾家要去广南西路治疗瘴疫,难免要遇到交趾人。
徐松元道:“广南深受交趾影响,即便是我们大齐的人,也懂得交趾的语言,也供奉交趾的北宗佛教,若是语言不通,想要给当地人诊病恐怕不易。”
琅华已经想过这件事,所以她嘱咐郎中到了广南西路先不要急着给人治病,而是要先在当地生活几个月,熟悉当地人的习俗和生活方式。
看来徐松元也想到了这一点。
徐松元道:“你先看看那些书,有机会我与你仔细讲一讲。”
琅华点点头,徐家下人立即将书递给了萧妈妈。
徐松元松口气:“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说不得家里已经等着急。”说着站在那里,一副要看着琅华上车的模样。
“姐姐,”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徐恺之从徐家下人身后挤上前,脸上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顾大小姐是我姐姐吗?”
徐松元没有说话,徐恺之一双清透的眼睛望着琅华。
徐恺之长得很快,已经高过琅华了,表情还是那么的腼腆而干净。
琅华道:“你的肚子好点了没有?”
徐恺之点点头:“已经好多了,上次之后……再也没有吃甜食,家里的乳酪也不再吃了。”
琅华道:“要好好读书,不要惹……”说到这里,琅华不禁停下来,她竟然在十分熟络地在嘱咐徐恺之。
这是从前在徐家做女儿时的习惯吧!
“姐姐,”徐恺之道,“你是要嫁给裴四爷了吗?我觉得他很好,尤其是他生擒李常显……在教场上射杀了沈昌吉,又将赵家人抓紧大牢……有空的话,我能不能请他教教我骑射,我不会给姐姐丢脸了,我家里也有匹小马,那匹小马本来是不肯让我骑的,后来我用了三天时间……”
看着喋喋不休的儿子,徐松元有些惊讶,徐恺之在家中是有名的闷葫芦,用母亲的话来说,是三棍子打不出半个字来。
没想到在琅华面前就换了个模样,仿佛将十几年的话憋了一肚子,就要统统吐出来。
他们几个人本就站在胡同里,这样说下去未免要尴尬。
徐松元替儿子捏了一把的汗,只怕下次再见到顾大小姐,顾大小姐会转头就走。
“那个武功师父呢?哪里不好?为什么要将他换了。”琅华忍不住问过去。
徐恺之看了一眼徐松元:“因为父亲说,那武功师父教我从书院逃课,可是那天的课,徐家族中请来的西席都已经讲过,再听下去也没有意思,若是能早些出来,还能让师父陪着我去郊外骑马。”
徐家是百年官宦人家,规矩多,过于死板,经常用些条条框框将人圈死在里面,她不喜欢徐家这样的气氛。
琅华道:“既然课业都能做好,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如果是我,我大约也会和那武功师父一样,让你找个借口出来。”
徐恺之悄悄地看了徐松元一眼。
琅华接着道:“就像我和胡先生学医术一样,能够遇到一位自己喜欢的好先生,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在我看来,这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徐恺之眼睛笑弯了,不停地点头:“姐姐,我也是这样想的,还有件事……”
徐恺之话刚说到这里,就被徐松元抓住了后衣襟儿扯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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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接着来。
等我。
第六百零五章 好弟弟
徐恺之一脸的哀怨:“只有最重要的一件事,父亲让我说完,我就回去。”
徐松元只好松开了手。
徐恺之转过头立即道:“姐姐成亲的时候,能不能让我去,我知道姐姐有弟弟,我也不求押妆,我只是想要过去看看。”
徐松元还以为是什么正经事,以为儿子会说杭氏在家中如何牵挂琅华,却没想到徐恺之竟然不按规矩来,径直提起了这件事。琅华当然不可能会答应,徐恺之姓徐,并不是顾家人,要以什么身份过去?顾家要怎么安排他。
这就是在添乱。
徐松元刚想到这里。
“那你就来吧,”琅华道,“只是到时候我不能招待你。”
徐恺之一脸欣喜:“我知道,我不会给顾家添乱,我会小心地站在一旁看,我家中还没有姐姐成亲,我也不知道场面是什么样的,几年前,族里有堂姐要出嫁,本来说好了让我过去观礼,却没想到我病了一场,睡醒的时候,堂姐三天回门都过了。”
“对了,这两天堂姐也来了,说起当年的那些事,姑姑和宁王爷来往,家里就不同意,姑姑找堂姐哭过几场,堂姐还劝姑姑,就算身份再尊贵也是个傻子,不是良配,姑姑不肯听来求父亲,父亲也没答应,因为这件事三叔去族里请族公出面帮忙,却还没有个结果,姑姑已经在宫中落水,人就这样没了。”
徐恺之又开始没完没了地说起来,徐松元不禁想到了这几天因为徐士元入了狱,族中乱成一团,如果不是因为揭发徐士元的是琅华,整个徐氏一族大约每天都要烧香拜佛,求着不要被牵连。他的确应该感谢琅华,只是不知道这话怎么说,现在恺之提了起来,也算是做了件正经事。
徐松元心里刚要夸赞徐恺之,谁知道徐恺之却不说感谢琅华的话,而是接着道:“堂姐准备在京城过年呢,我们这些小辈里,堂姐人最爽快,这次是跟夫家闹翻了,这才回到娘家,”徐恺之越说越兴奋,“那边她的夫家来了人,想要将她接回去,说了些不正经的话,被堂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骂了一顿,立即没有人再敢造次……”
徐松元越听越不对,怎么还闲话起家常来了,难不成要将徐家上下的家长里短都说一遍。
徐恺之却看不到徐松元警告的目光,接着道:“我书院的先生……”
徐松元再也忍不住:“好了,时辰不早了,该让你姐姐回去了。”
徐恺之的神情顿时变得幽怨起来,他憋了好一肚子话想要跟姐姐说,父亲却偏要将他带走。
“姐姐,”徐恺之道,“你要小心,我听堂姐说,三叔很有本事,从前堂姐总这样说,我没放在心上,如今才知道是自己错了。”
琅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我能不能到顾家去看姐姐,给老太太和世叔请安?”徐恺之抬起了脸,殷切地道,“我还有好些话没跟姐姐说呢。”
琅华道:“你是晚辈,我们两家又是故交,想要上门拜见老太太就让人递帖子。”男子十一就可以自己递拜帖,徐恺之也到了这个年纪。
“那个长春观的孙真人的事我们都听说了,我和舅舅都想要改名字,姐姐你说……”
“徐恺之。”徐松元一脸阴沉,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
徐恺之缩了缩脖子。
琅华道:“名字不重要,而且就是因为有了道士的药,夫人身子才会好,也就生下了你。”
“姐姐说的对。”徐恺之脸上纠结的神情一扫而光。
琅华向徐松元行了礼告辞,转身要上马车,徐恺之立即跑上前去扶马凳,萧妈妈忙道:“大爷,这事可用不着你来做。”
徐恺之笑着不肯松手,只等着琅华上了车,这才跟琅华告别。
眼见着马车走远。
徐松元不禁道:“你知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徐恺之道:“就是将心里想说的都说了。”
徐松元不禁皱起眉头,不但没有用,而且啰嗦一堆,这小子突然来了,他还以为会帮上忙,如今看来,不过就是添乱。
“回去读书。”徐松元伸手扭住了徐恺之的手腕,“今天先生都讲了些什么,一字不差地背给我听,若是有半点差错……”
徐恺之边缩头边道:“父亲是不是不给我换武功师父了?方才姐姐的话父亲都听到了,姐姐做过那么多的大事,她的眼光独到,定然不会错的。”
徐松元不禁气结,竟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训斥徐恺之。
琅华虽不愿意回到徐家,可是恺之这小子已经将琅华当成了靠山,生像是一个十几年都没有姐姐的模样。
“父亲,您别说我,”徐恺之道,“您看看姐姐多辛苦,要去药铺,还要到大牢里来,您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徐松元听得这话不禁出神,他这些日子也是在想,他应该怎么做才好。
“父亲,您致仕吧,”徐恺之静静地道,“家里出了三叔的事,我们徐家终究不能将责任推卸干净,尤其是您,如果牢里传出什么消息,您就该去请罪,我们不能因为姐姐对此案有功,就想要借着她的名头逃脱,这岂不是将徐家的责任也压在了姐姐肩膀上。”
徐松元惊讶地看着徐恺之,恺之说的有道理。
他们不应该如此依靠琅华。
徐松元忽然发现儿子已经长大了。
……
“两父子的脾气好像不太一样。”萧妈妈边说边觉得好笑,徐老爷是一副如坐针毡的表情,恨不得将徐大爷的嘴堵上。
徐大爷却说得十分轻松,若是不打断他,他应该能拉着大小姐说上几天。
从族里说到堂姐,从堂姐说到书院,从书院又说到名字,真是杂乱无章,可就是这样才算是话家常吧。
琅华握着手中的暖炉,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徐恺之的声音,可能是杭氏的关系,他们姐弟都不太像徐松元,的确更像杭家人,怪不得徐老夫人不喜欢他们。
琅华知道徐恺之的意思。
徐家族里已经插手此事,否则不会让那位堂姐来听消息。
“既然徐氏族里已经插手,许多事也就由不得徐老夫人了。”琅华看向马车外,徐士元的与宁王来往不会没有半点的蛛丝马迹,如果徐家能够证明许氏的话,并非空穴来风,那么皇上想要惩治宁王也不至于师出无名。
这也是他们审问许氏和徐士元的原因。
宁王该知道严冬已经来临,他的日子从此之后就不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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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高唱,我有一个好弟弟。
谢谢亲爱的们,你们总帮我捉虫,你们是捉虫小分队,比啄木鸟还要勤劳。
第六百零六章 束手无策
勤政殿里。
内侍向皇帝禀告:“那许氏都招认了,说得清清楚楚,宁王爷没有疯,徐士元是在为宁王爷办事。”
说到这里内侍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宁王怎么可能没疯呢,谁能十年如一日地装疯癫,那些年宁王在宫宴上闹出的笑话还少吗?每次只要被人劝说,就要喝的人仰马翻,至今他还记得宁王那狼狈的模样。
这样的人若不是疯子,那一定就是傻子。
皇帝道:“宁王府的下人被收押,宁王现在如何了?”
内侍立即道:“宁王爷好像受了惊吓,就藏在床底下,怎么也不肯出来,侍卫又不敢硬将王爷拖出来,这都过了一整天了,也不知道……”
皇帝皱起眉头,一整天了,人在床底下,就算不吃不喝,难道不会如厕吗?难不成也在里面……
内侍欲言又止,皇帝道:“有什么就说,朕恕你无罪。”
内侍忙弯腰:“在场的侍卫都说,宁王不太像是装傻,这一天在床底下不停地喊太后娘娘和徐茹静的名字,喊着喊着又睡着了,但是他们稍稍有些动静,他又会醒过来,而且……还……出恭在里面。”
果然。
皇帝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内侍道:“侍卫们也没有法子。”说到底也是王爷,皇上没有下令之前,他们不敢抬床捉人,万一有个闪失,皇上和宗室贵族面前不知道要如何交代。更何况宁王爷身上有这样重的罪名,谁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他死在那里。
这样骑虎难下的场面,就只能等有确切的证据,他们才敢对宁王动手。
如果是平日里,皇帝恨不得立即离宁王远远的,让宁王傻就傻在家里,不要闹到他面前就好,可是现在他知道宁王是在装傻,不可能让宁王这样蒙混过关。
皇帝道:“凡事不能看表面,既然许氏已经招认,也算是有了凭据,朕可以用来堵上宗室的嘴,将宁王直接送入大牢,朕看他还能装到什么时候。”说到这里,皇帝十分欣慰,裴杞堂这差事做的好。
提起裴杞堂皇帝满脸欣喜。
他差点上了宁王的当,处置了裴家。
……
宁王府。
“哐当”拔步床上的玉璧落在地上,摔的粉碎,本来就乱成一团的宁王府,更添了几分让人恐惧的气氛。
侍卫将拔步床挪开,露出了床底下的宁王。
宁王满脸惊恐地看着庇护他的东西被挪开,整个人爬起来没头没脑地向不远处的花架子爬过去。
脑袋刚刚钻进了花架子下面的空隙,就立即被侍卫握住了腿,然后拖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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