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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数第二个晚上，B市下了大雨，顾盼在宿舍里半梦半醒地听了一夜雨声，听得梦里都泛起水气和寒意。
然而第二天，也就是夏令营的最后一天，北京的天蓝得通透无暇。明亮的阳光洒在各种古色古香的建筑上，洒在红墙和瓦边上，给人一种穿越到古代的错觉。
最后的文艺晚会，晚上十点结束。结束之后两个辅导员小姐姐一招手，“还早，带你们喝酒去。”
舒皓皓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顾盼也不好意思不带他玩儿，最后顾盼她们宿舍四个人再加上一个舒皓皓，在辅导员小姐姐的领路下，去了一家清吧。
顾盼她们四个喝的都是酒精度数比较低的酒，舒皓皓一个人喝着牛奶，时不时腼腆一笑，看起来那叫一个乖巧可爱。
顾盼感觉两个辅导员小姐姐如果再多喝两杯，就要伸手捏舒皓皓的脸蛋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然而还有很多人成群结队的在校园里各处巡游。生物营的顾盼没碰见多少，碰见的大多数都是艺术营的。
辅导员小姐姐解释道，“艺术营和你们不一样，他们那里的学生，最后能进北大的，也就一小半吧。而且他们回去之后就要奋斗了，还要奋斗整整一年，所以会对北大特别舍不得。”
顾盼他们走到未名湖附近的时候，发现人格外多，湖中石坊上还坐着不少艺术营的同学，都安安静静的坐着，偶尔说一句话，也是轻言轻语的，仿佛担心扰乱一片湖水。
“我们也走一圈吧。”林木子说道。
顾盼他们沿着未名湖慢慢悠悠地走，夏夜的凉风夹杂着从湖中吹来的水气。博雅塔的影子在湖水的波光里摇摇晃晃。
湖边的不远处，有一小波艺术营的同学在一齐唱歌，虽然能听出来对歌词略显生疏，但是歌声十分动人。
“这真是一块圣地
今天我来到这里
阳光月光星光灯光在照耀
她的面孔在欢笑和哭泣
这真是一块圣地
梦中我来到这里
湖水泪水汗水血水在闪烁
告诉我这里没有游戏
未名湖是个海洋
诗人都藏在水底
灵魂们都是一条鱼
也会从水面跃起
……”
顾盼听得有些出神，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舒皓皓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一起轻轻地唱了起来，“未名湖是个海洋……”
这是顾盼第一次听到舒皓皓唱歌，惊讶地发现他唱歌竟然很好听，年轻的男声就像眼前的湖水，舒缓而温柔地流淌。
昏暗的灯光下，顾盼觉得自己的手背好像被什么蹭了一下，然而这种感觉一瞬即逝，顾盼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舒皓皓的声音转移了注意力。
舒皓皓跟着艺术营的同学们唱完歌，问顾盼道，“你想好了吗？你是去清华，还是来北大？”
在这一秒之前，顾盼本来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犹豫，但是在这一瞬，顾盼突然想清楚了自己的决定——
“来北大。”
一个“去”，一个“来”，她听着丝毫不觉得别扭，心中的情感天平，早已朝着一方倾斜。
第188章
顾盼在北大夏令营的最后一个夜晚, 做出了犹豫许久的决定，她决定大学选择北大。
至于专业, 她也考虑好了, 她要去学心理学。
顾盼选择这个专业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得知北大的心理学专业好，而是她自己的兴趣所在。
重生一辈子, 顾盼选择专业时的情形已经和上辈子完全不同，她不需要考虑自己的分数能上哪个专业，她想上哪个专业都可以上，她也不需要考虑专业的就业前景，有了赚钱的底气之后, 即使她所学的专业很难找到工作，毕业就面临失业, 顾盼也并不担心。
需要考虑的, 只有她究竟想学什么。
顾盼在夜晚安静的未名湖畔，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问题，重生一世，她最关心的问题, 已经不再是如何取得世俗上的成功，不再是怎样挣钱买房买车。
当然, 带院子的房子是要有的, 能让她开着舒适的车也是要有的，但是这些东西现在对于顾盼而言，已经不像上辈子那样可以当做追求的目标了。上辈子跌跌撞撞那么多年, 也算是摸到了赚钱的门道，这辈子重生之后又能知道许多商机，挣钱这种事顾盼完全不发愁。
这样的情况下，她需要新的目标，新的探索方向。
顾盼听着未名湖是个海洋的歌声，静静思索，她现在最关心的是什么？最想要探索的是什么？
她最关心的是人，是身边的亲人、朋友，甚至还有不认识的陌生人……她最想要探索的，是一段段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顾盼吸入一口带着水气和凉意的空气，像是吃下一块薄荷糖，刚刚喝完酒昏昏沉沉的头脑顿时清醒很多——
她要在北大学心理。
不远处的歌声不知道唱了多少遍，又一遍唱到了高潮部分。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让那些自由的青草滋润生长
让那泓静静的湖水永远明亮
让萤火虫在漆黑的夜里放把火
让我在烛光下唱歌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我的梦，就在这里
……”
顾盼一直是酒后不能吹风的体质，一吹风立马像是多喝了二两。明明没有醉，一吹风就醉了；要是本就醉了，一吹风更醉的不省人事。今晚只不过喝了两杯酒精度数极低的饮料，在顾盼眼中，那就是饮料而不是酒，于是顾盼丝毫没有将吹风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不知道是吹风吹得太久了，顾盼竟然觉得两杯“饮料”，竟然让她有点热血上头。
她想学心理。
她想了解很多很多人。
她想帮助很多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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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皓皓在清吧的时候一滴酒也没有沾唇，一方面因为他还未成年，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想着，四个女生都喝了酒，总要有一个人清醒着，最后送她们平安回宿舍。
不过走出酒吧的时候，看到四个女生都像是完全没有喝过酒一样，舒皓皓也就放心了。
但是现在，舒皓皓感觉顾盼还是有一点点微醺的，原因无他，顾盼正在对他不停地讲自己的梦想。
“舒皓皓，我一直觉得成年人谈梦想是一件特别特别羞耻的事情。这种东西自己在心里想想也就算了，对别人说出来简直……简直比对着别人脱光衣服还要羞耻。”
“但是我感觉北大不一样，在这里真的可以尽情地谈论梦想，身边的人都理解你，都懂你，因为他们自己心中也有一份梦想。”
舒皓皓从刚刚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手，在黑暗中，用自己的手背轻轻地在顾盼的手背上蹭过之后，心脏就在噗通乱跳个不停。
一触而收的手，收回来的时候还带着颤栗。
他明明滴酒未沾，却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舒皓皓听到顾盼的话，又是一瞬间的屏气凝神，谈论梦想在顾盼心中竟然比脱光衣服更加羞耻吗？但是现在顾盼却正在和自己谈论梦想……
舒皓皓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有点干涩，发出了完全没有意义的一声，“啊，是么……”
林木子的脚尖踢踢踏踏地踢着一块小石头，已经这样走了一路，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这么昏暗的灯光下没把小石头踢丢的。
林木子听到顾盼的感慨，感觉自己醍醐灌顶，“北大的澡堂果然有阴谋。”
“北大先用大家都赤裸相见的澡堂，打破大家的羞耻心，让大家都习惯了，然后其他羞耻的事情，大家也就无所谓了。”
“北大的学生都可以大大方方地谈论梦想，一定是这个原因。”
正在胡思乱跳的舒皓皓，突然听到林木子的这番高见，差点没身子一歪，掉进未名湖里。
逛完未名湖之后，就是名副其实的深夜了，舒皓皓的宿舍和顾盼她们的宿舍有点距离，舒皓皓原本想现将顾盼她们送回宿舍，再自己回男生宿舍。
但是四个女生都不同意，尤其是两个辅导员姐姐，平时都是嘻嘻哈哈的和学生玩儿成一片，晚上还刚刚带着他们去喝了酒，不知道为何一瞬间作为老师的责任心和派头纷纷上线，一定要先将舒皓皓送回宿舍，然后她们四个女生结伴回去。
舒皓皓最终争不过四个女生，只能乖乖地被四个人先送回了宿舍。
他住的宿舍里只有两个人，另外一个是研究生师兄，这是时间正睡得沉。
舒皓皓蹑手蹑脚地进屋，打开书桌上的小台灯，愣愣地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拿起一只铅笔和一个硬皮笔记本，走到自己的衣柜旁边，后背紧贴衣柜站直，一只手拿着笔记本，平放在自己的头上，另一只手拿着铅笔，在笔记本边缘挨着的衣柜上，轻轻地划出一道印记。
印记画好之后，舒皓皓找出只有十五公分长的直尺，开始一点一点地量这道铅笔印记的高度。
15厘米、30厘米、45厘米……165厘米，最后还剩下三厘米。
所以他现在的身高是168。
顾盼的身高不是秘密，舒皓皓知道她175，也就是说他自己现在比顾盼低7厘米。
七厘米而已……舒皓皓默默地为自己定下了目标，现在才八月份，等到今年过年的时候，他一定要长得比顾盼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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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夏令营结束之后，距离生物竞赛国家集训队，只有三天的时间了，但是顾盼还是回了一趟家。
毛毛见到顾盼就往顾盼身上扑，顾盼晃了几晃才努力站稳，指着毛毛让它坐下。
毛毛既想和顾盼亲热，想往她身上扑，往她身上蹭，但是又不敢不听顾盼的命令，在原地转圈圈，一副纠结不已的样子。
顾盼将脸一沉，毛毛顿时乖乖坐下了，委屈巴巴地哼哼着。
顾盼继续沉着脸教育毛毛，“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多少斤了？啊？”
“你已经快六十斤了知道吗？”
“以为自己还是一只可爱的小宝宝呐？”
“这么猛地往人身上扑，家里除了我，都得被你扑一跤。褚阿姨那么瘦，老顾虽然有点吨位吧，但是脚步虚浮，下盘不稳，你这么扑他也是要摔跤的。以后不能这么用力扑人了知不知道？”
“想和我们亲近的话，两个小爪子可以搭在我们身上，但是你冲到我们面前的时候一定要刹车啊毛毛！刹车！”
顾盼教训完毛毛之后，毛毛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顾盼，一副完全没有听懂的样子。
顾盼也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太深奥了，一急之下连成语都用上了，还有“刹车”这样的词汇，毛毛大概听不懂。这样含义复杂的长句，对于毛毛有点太难了。
于是顾盼准备通过实际演练，让毛毛记住以后不能这么扑人。老顾和褚开慧人到中年，一年比一年年纪大，被毛毛这么扑倒了摔一跤，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顾盼摩拳擦掌地开始演练，准备一次次地让毛毛扑她，一次次地纠正这个动作。
整整半天之后，顾盼终于成功了。
只不过成功的经历，让她完全不想回忆。
指正是没有用的，教训也是没有用的，毛毛一开始根本以为顾盼是在和她玩儿，每一次扑得都十分用力，直到有一次真的将顾盼扑了一个屁股蹲儿。
毛毛一下子愣住了，然后在顾盼身边着急地绕来绕去。
顾盼灵机一动，之后毛毛每次扑过来，顾盼都故意摔倒在地上，然后装出很痛苦的表情。
毛毛信以为真，看到顾盼摔了几次之后，就再也不敢这么用力地扑顾盼了，对待顾盼就像是对待一个易碎品，每次都小心翼翼地将爪子搭在顾盼的身上。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盼很自豪地对褚开慧和老顾说道，自己将毛毛训练好了，它以后不会乱扑人了，褚开慧和老顾两个人不必担心被它扑倒了。
褚开慧愣了一下，对顾盼说道，“它从来不扑我们，只扑你一个。”
“大概是喜欢你，你又好久才回家一次，见到你回来以后激动。”
顾盼：……
顾盼挪动了一下隐隐作痛的屁股。她今天下午将屁股摔成八瓣，到底是为了啥？！
第189章
顾盼默默地将自己训练毛毛的血泪史咽回肚子里, 在心里默默发誓，这辈子都不要说出来。
否则老顾一定会嘲笑死她！
晚饭的时候, 褚开慧和顾盼聊起《青云诀》, “徐子吟演得真好！”
“现在徐子吟不仅仅在网上粉丝多，网上很多人夸她，就我和朋友吃饭聊天的时候, 都有很多人说电视剧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徐子吟，小姑娘年纪轻轻，但是演技真好呢。”
“我和朋友们说，徐子吟是你的朋友，大家都使劲夸徐子吟。”
褚开慧没有说的是, 朋友们夸完徐子吟，都会再使劲夸顾盼。褚开慧身边朋友这一辈人, 大部分都是有了孩子的爸爸妈妈, 相比于徐子吟进入娱乐圈崭露头角，大家更加羡慕的都是顾盼学习成绩好，初中在教学不怎么样的五中，都能考出个中考状元, 高中进了最好的实验中学，更是了不得, 生物竞赛如今已经进了国家集训队, 据说国家集训队全国才有五十个人，清华北大随便挑。
这样的女儿，让褚开慧的一众朋友们, 可是羡慕坏了。
之前还有人奇怪，顾盼不是褚开慧亲生的，为什么褚开慧对顾盼那么好，现在心里也明白了，如果自己能有这么一个有本事有出息，前途无量的女儿，自己肯定也喜欢啊。而且听说顾盼对褚开慧也很好，别的不说，只是顾飞周岁生日的时候，顾盼就送了一套沉甸甸的金饰，褚开慧的不少朋友都见过顾飞戴着，手镯脚镯长命锁……十分齐全的一套，一样不缺。
唉，人家的女儿不但学习好，还会赚钱。真是万里挑一了……反正他们从来没见过谁家的孩子比顾盼更优秀了。
不过这些事情，褚开慧是不会对顾盼说的，她才不会告诉顾盼，她主动和朋友提起徐子吟是顾盼的朋友，夸徐子吟很优秀，就是为了听大家对她说“你家女儿顾盼更优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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