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歌看不懂澜竹耳朵眼神,只觉得这只雪狼怪怪的,不过他没有说出口,毕竟他之前也觉得凤青怪怪的。
他与凤青挨得极近,只要身子一倾便能碰到对方,只不过现在凤青整个人扑在那只大雪狼身上,他心中竟隐隐有些不痛快起来。
待到夜深之时,凤青早已倚在雪狼身上睡着,而雪狼也似乎睡熟了的样子,一人一狼,鼾声一轻一重,睡得很是信任彼此。
宋朝歌看着凤青埋在狼毛中的半张侧脸,看着她纤细的睫毛,秀挺的鼻子,小巧的嘴巴,觉得这下丫头长得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他想了想,伸手轻轻地扶正她的身子,而后扶着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还敞开披在背上的毛毡,将她裹在自己怀中。
嗯,这样心里就舒服多了。
宋朝歌打了个哈欠,头一偏,也闭上了眼睛。
第10章
因为睡觉的姿势不对,第二日凤青的脑袋一直是歪着的,宋朝歌的肩膀也一直沉痛着抬不起胳膊。澜竹倒是睡得最舒服,只不过一睁眼看到凤青依在宋朝歌的肩膀上,心情有些不美丽,于是一脑袋将他们顶翻了去。
一大早,将士们已经收拾好了行囊,整装待发,做好了启程回京的准备。
宋朝歌揉着肩膀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宣布现在出发,然后叫着凤青同他一起去马车中补觉,两人在悠悠的车轱辘声中,睡得东倒西歪。
中午的时候,凤青被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吵醒,她掀开车厢的帘子,顺着声音往上瞧去,发现是澜竹在啃车顶上的木头。
凤青还未睡足,有些起床气,指着澜竹问周围的士兵:“没人管管这头狼吗?”
陆遣闻声转过头来,无奈地说:“除了你,可没人敢靠近它。”
凤青拍拍车厢壁,冲澜竹说:“你下来,爬这么高也不怕摔着你自己。”
“好。”澜竹一头扎了下来,正好扑在凤青露出的脑袋上,将她的脸牢牢地捂在了自己的狼肚皮下,然后坐在她的脖子上,一动不动地保持这个动作看风景。
“死澜竹……”凤青在他肚皮下挣扎。
此时宋朝歌也已经醒来,不过他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拔剑指着澜竹了,而是平静地问凤青:“需要帮忙吗?”
凤青狠狠地掐了一下狼屁股,叫他疼得一哆嗦,她趁机挣脱了澜竹的,迅速爬起来,一脚将澜竹踹了下去。
这小子最近咋这么欠呢?
中午休息的时候,澜竹又蹭了过来,嫌弃伙食不好,两只小眼睛贼溜溜地瞄准了凤青手手中的牛肉干。
凤青看也不看他,随手拿了一张烤馕塞到了他嘴里。
澜竹“呸”地吐到一边:“给我解除封印!”
“浪费食物。”凤青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将那张烤馕捡起来,吹了吹,然后用手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喂给澜竹,“有本事你别吃,把这头狼的身体饿死你也就能出来了。”
纵然这不是澜竹的身体,可是如今他依附在这匹狼身上,支配这只狼的身体,自然也就承担了狼所有的感官。
被饿的滋味可不好受,澜竹忸怩了半天,还是就着凤青的手吃了三张烤馕。
宋朝歌招呼凤青去他那边,澜竹咬住凤青的衣角不让她走:“都已经不打雷了,你还过去做什么?”
“不打了吗?”凤青抬头望望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坐在这儿好一会儿了,居然真的没有再遭受雷击。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澜竹起身往旁边的树林走去。
凤青正要跟着过去,不妨不远处的宋朝歌问她:“你去哪里?”
凤青总不好实话实说,便随口编了个谎言,指着澜竹道:“我去溜狼。”
宋朝歌“哦”了一声:“别走远了。”
“知道了!”
凤青和澜竹在林子边缘转了转,凤青吃饱了午饭又开始犯困,催着他有话快说,说完她好回去补觉。
澜竹盯着她,说:“我还是那句话……”
“不解!”凤青以为他又提解封印的事情,不等他说完便一口回绝了他。
“我不是说这个。”澜竹给她气得直挠树,“我先前跟你说过,你要离宋朝歌远一点,你不能让他喜欢你,司命神君给他配的女主还在京城等着他呢。”
“我没让他喜欢我啊。”凤青无辜道,“我只不过借他避避雷。”
“知道什么叫“绿茶女表”吗?说的就是你这样的。”澜竹气哼哼道,“你对宋朝歌的感情应该是由敬畏变成倾慕再变成爱慕,但却爱而不得,只能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坠入爱河,然后看着他们热恋、吵架、分手、和好,再吵架、再分手、再和好,最后他们二人冲破一切束缚终于在一起,白头偕老。你呢,就每天过得抓心挠肝,痛苦万分,然后黑化变坏,被他各种嫌弃,最后含恨而终……”
凤青点点头:“我知道啊,可是这一切的不应该是我爱上他以后才会有的吗?所以前提是我得爱上他啊,我不靠近他,怎么爱上他?”
“你傻啊,你不会假装爱上他吗?”澜竹白了他一眼,一副很铁不成钢的语气,“你也看过自己的命格了,照着剧本演你不会吗?差不多把天上那帮吃饱了撑的糊弄过去就行了,这还要我教你?真是白长了我那么多岁。”
“厉害了我的弟!”凤青霎时开窍一般,高兴地揉了揉他硕大的脑袋。
“谁是你弟!”澜竹不满地嘟囔一声。
“那我目前这个阶段应该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凤青请教他。
澜竹算了一下时间,说:“应该是倾慕吧。”
“哦?”凤青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倾慕的样子应该怎么表现?”
“这个你都要问我?”澜竹吃惊地望着她,“你都几万岁了,连这个都要我教你?”
凤青不好意思道:“我这不好久没谈恋爱了嘛,早忘了是什么感觉了。”
澜竹低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倾慕嘛,大概就是情愫刚生,你看到他就会觉得很开心,看不到他时就会很想念,爱意渐深却不自知,只要他站在你面前,你的目光就不自觉地被他吸引,旁人在你眼中都成了摆设……”
凤青认真地听着,恍惚从他的话中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也曾如他描述得这般,怀揣着一颗浓情蜜意的心,眼睛熠熠生辉地看着一个人,只不过……
忽然就湿润了眼眶。
“你怎么了?”澜竹察觉到他的一样,停下说教,问了她一声。
凤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而后忙抬手拭了拭眼角:“哦,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说得都是内心戏,表演起来有点难度,所以愁得想哭……”
澜竹:“……你是不是当我傻?”瞎子都能看出来她这明显是触景伤情了。
凤青捏住他的嘴巴:“闭嘴不许问了!”
第11章
回京的路途中,凤青没有再继续粘着宋朝歌,也不肯与他同乘一辆马车。秉承着距离产生美的理念,凤青规定自己每天必须“深情”地望宋朝歌三遍以上,然后嘴角流露出标准的花痴笑容。
这两个动作看似简单,但表演系数其实也是不低的,演得太淡可能无法符合剧本描述,演得太过又容易让人产生油腻感,所以每次表演,都由澜竹监督,时不时提示她:“眼睛放点光!抿嘴笑不要露牙齿!眼睛不要眨得太频繁!哎宋朝歌看过来了你快点假装羞涩然后别开头……”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凤青抓狂。
澜竹幸灾乐祸道:“演得好,你死了以后就到头了。演得不好,下辈子接着演。”
待到他们终于回到京城,来到太子府前,澜竹推醒正在打瞌睡的凤青,小声而严肃道:“第一个重头戏来了!”
凤青一下子清醒过来:“宋朝歌未来的心爱之人出现了?”
澜竹郑重地点头:“对!一会儿两人要上演一段久别重逢的戏码,你该怎么做心里有数了吗?”
“知道,这场表演需要层次,各种感情掺杂在一起,情绪逐渐递进。”凤青闭上眼睛,开始酝酿情绪,口中默念,“惊愕,心痛,失落,伤心,嫉妒……”
待她情绪饱满以后,便掀开了车帘,准备开始飙演技。
万万没想到刚一探出身子就看到了站在马车前的宋朝歌,临风而立,面若冠玉,向她伸出了手,笑得很是温暖:“慢点。”
脑中一时堵塞,不晓得该如何应对,凤青只得呆呆地将手递给他,被他扶着下了马车,然后下意识地往太子府门口望去。
那里站着一个穿绯色长裙、容颜秀丽的女子。
那女子本来是笑着的,但看到凤青与宋朝歌搭在一起的手时,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然后相继出现了惊愕、心痛、失落、伤心、嫉妒的表情。
凤青有点懵:欸剧本是不是拿反了?
宋朝歌将她扶下马车后便松了手,带她来到府门前,向她介绍起那个绯衣女子来:“凤青,这是素弦,她是管家的女儿,比你年长些,往后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同她说。”
“哦。”凤青怔怔地应了一声,又去瞧那个素弦。
此时素弦已经将方才所有的表情都掩了下去,冲凤青挤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凤青姑娘,这一路跟着殿下累坏了吧?”然后又望向宋朝歌,“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饭菜,殿下是现在用餐?还是梳洗一番再用?”
“现在吧,大家都饿了。”宋朝歌说着,便踏进了府中。
素弦和陆遣紧随其后,凤青磨磨蹭蹭地走在后面,背着他们偷偷地去找澜竹。
澜竹此时也已经跳下马车,往凤青身边走去。
凤青用眼神询问他:“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怎么办?”
澜竹用眼神回她:“我不知道,先吃饭。”
素弦走着走着,忽然回头看了凤青一眼,同时也注意到了凤青身边跟着一头大白狼,登时吓了一跳,出于本能地抱住了宋朝歌的胳膊:“殿下,有狼!”
宋朝歌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拍拍素弦的手,笑着安慰她:“别怕,那是凤青的宠物,不咬人。”
“哦,是吗?是我失态了。”素弦脸一红,很是不好意思抬头瞧了宋朝歌一眼,然后有些不舍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澜竹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凤青,却发现凤青正摇头晃脑地打量周围的风景。
吃饭的时候,素弦也被叫着坐下来一起吃。她自坐下以后便一直在偷偷打量凤青,忍不住问宋朝歌:“殿下,您和凤青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宋朝歌也不隐瞒:“有一次我带着几个人去勘察地形,遇到埋伏受了伤,是凤青救了我。”说着宋朝歌还抬头朝凤青笑了笑,夸她,“别看她人长得小小的,本事可大着呢。”
素弦的脸色明显不太好了,吃饭也吃得三心二意。
凤青尴尬地把脸埋在了碗里,心想你别冲我笑了,没看到那个素弦眼睛已经快要喷火了吗?
饭毕,宋朝歌将凤青交给素弦,自己便忙着梳洗一番进宫面圣了。
素弦心地还是不错的,纵然她对凤青的到来有些不太欢迎,但是宋朝歌安排的事情,她还是要尽职尽责地做到。
她给凤青安排了一个干净素雅的房间,又唤来一个名叫“紫灵”的丫鬟供凤青使唤,还十分贴心地叫厨房炖一锅排骨给澜竹。
“果然是个不错的女子。”素弦走后,凤青由衷地夸道。
澜竹表示很同意:“司命神君给宋朝歌安排的人,自然都不会太差。她虽是下人之女,但却有着过人的聪慧和胆识,而且性格隐忍,以后能帮宋朝歌做不少的事情。”
凤青对比了一下司命神君描写的自己和素弦的差别,不由忧从中来:“我一想到我以后要在他们中间扮演一个讨人厌的角色,我就愁得不行。”
“说到这个,我必须得说你几句。方才那素弦攀住宋朝歌的胳膊时,你在干嘛?”澜竹审问她。
凤青茫然道:“我在干嘛?我没干嘛啊。”
澜竹头疼道:“你那时难道不应该表现出嫉妒的表情吗?你心里喜欢的人和别人发生肢体接触,你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凤青一拍脑门:“说得对啊!”
澜竹摇摇头,自顾自爬上榻:“天天为你操碎心了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听说智商低会传染,你离我远点。”
他们刚休息了一会儿,忽然有人敲门,是那个叫“紫灵”的丫鬟,她说:“姑娘,厨房派人把排骨送来了。”
肉香霎时穿过门缝传了进来,澜竹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直直盯着门外。
凤青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揶揄他:“你真是越来越像狼了。”
“闭嘴,赶紧开门。”
凤青打开门让紫灵进来,她身后两个家丁抬着一盆排骨,放在屋子中央。
澜竹走过去,一嘴扎进去,嘎嘣嘎嘣吃得不肯抬头。
凤青看他吃得这么香,自己也忍不住咽口水。
她忽然听见一声极轻的冷笑声,很轻很轻,像是呵出的一口气,寻常人听不见,可是凤青听见了。
不仅凤青听见了,澜竹也听见了,他们一人一狼,齐刷刷地朝发出声音的那人看去。
那个人是紫灵。
紫灵吓了一跳,表情立即变得无辜起来:“怎、怎么了?”
凤青和澜竹不约而同地眯起眼睛:这个丫头……有情况。
第12章
当天晚上,澜竹拉肚子拉得四肢发软,抬不起头来。
他今日只吃了那盆排骨,思及紫灵那时的表现,难免让人猜疑是不是她在里面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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