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见了淡定的举着肉呼呼的小胖手想要够,老二则将胖乎乎的小肉拳塞进了那张小嘴里咬着,唯有老幺咧嘴笑得最为给面,她晃一下,他的小嘴便一咧,然后那圆咕咕的双眼便眯成了一条缝,乐得厉害。
唔,日子久了,便也渐渐摸清了这帮小家伙们的脾性,三个小家伙中,老二的性子最为闹腾,整日不是咿咿呀呀就是嗯嗯啊啊,片刻停不下来,没人搭理他,他就自个握紧了两只小胖拳头,憋得胀得小脸通红,那脾气上来了,俨然要活活将自个给憋死。
老三性子最为黏人,爱哭又爱笑,得巴巴耐心去哄着,哭的时候没将人给烦死,可一旦笑起来,却也能将人给甜死了。
这两兄弟性子虽大不相同,可脾气却是一个比一个大,男娃娃便算了,往后该怎么着便怎么着吧,可真真令秦玉楼忧心的并不是老二与老幺,而是她闺女老大。
那淡定老成的性子,活像个小老头子似的,整日也不哭不闹,不说不笑,有时逗得厉害了,一个白眼便翻了过来,瞧得秦玉楼那是一个一脸懵。
虽说不哭不闹,挺好“饲养”的,比之两个小的那不知道省心多少,可往后这么个水灵貌美的姑娘,若是生成了他爹那般寡淡古板的性子,这该如何是好啊?
第136章
待小家伙们长到了三个月时, 秦玉楼便又恢复了每日前去寿延堂请安问礼的习惯。
一年多的时间, 她已从一个外来者俨然成了这座府邸的半个女主人, 早已没了最开始的惶恐及无所适从。
便是每日面对着不苟言笑的老夫人,她都已能够十分惬意及自在的面对了。
瞧着魏氏的小心谨慎及谨言慎行, 秦玉楼瞬间有股子媳妇熬成婆, 熬出了头的感觉。
三太太裘氏是个大度且和气的婆婆,媳妇是她亲自挑选的, 对魏氏自然很是欢喜, 可尽管如此,婆媳之间的感觉总是十分微妙。
譬如裘氏尽管对魏氏十分满意, 面上却终究还是会端着三分长辈的姿态。
魏氏日日须得一日三省拜会,日日衣不解带,侍奉羹汤, 裘氏不推不拒,欣然受之。
大抵婆媳间的正常相处之道理应如此吧,对于魏氏而言,婆婆如此, 只要不曾刻意刁难,不曾恶语相向,已是感恩戴德了。
秦玉楼忽而有些庆幸,不是说裘氏这样的婆婆不好, 而是,依着她这幅懒散的性子,相比之下, 觉得还是她那个万事不理、高高挂起的婆婆荣氏要好些。
不过,仅仅只是在这方面而已。
譬如,在寻常外出与各府走动结交中,在府中掌事遇到各种各样困惑时,秦玉楼往往需要自己独当一面。
而魏氏则要幸运得多,凡事有长辈引导着,自然要轻松自在许多。
所以,万事有利亦有弊,关键瞧你怎么去看待,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唯有知足方能长乐。
三弟妹魏氏时常过来霁修堂探望她,探望她屋子里的三个小兔崽子们。
尽管戚家府邸大得没边,可人口却并不多,三房除了个待嫁闺中,日日被拘着未曾出门的小姑戚芸,魏氏能够说话上的怕也唯有她了吧。
不像旁的府上,妻妾成群,底下的儿女如同雨后春笋似的,不停往外冒,府中自然热热闹闹的。
不过,现如今三弟已然娶妻,秦玉楼这里一下生了这么多,那边二房小伍氏肚子一日日鼓了起来,眼看也将要生产,他日这魏氏得了好消息,不久又待那四弟在娶上一房媳妇。
好家伙,戚家这诺大的府邸总该可以填满了罢。
前景似乎会越来越好。
可眼下的形势却好似恰好相反,尤其是近些日子,只觉得日渐严峻了起来。
因秦玉楼在当家,便知柴米油盐贵,尤其是近两月来外头的物件上涨飞快,铺子里的药材、粮食、皮毛等物件都在蹭蹭蹭的往上涨,且各个商行、铺面都在费力提前囤积粮食药材,日前市面上呈现出供不应求之势。
坊间传得沸沸扬扬,说北边隐约是要开战了。
可那朝堂之上——
戚家除了三老爷,并无人在朝中任职,相比之下,对于朝中大事不如旁人敏锐。
秦玉楼担忧了一阵,见杨家的小王氏将要生产了,便特意送了帖子,前去探望了一番。
戚家毕竟方出仕不久,而杨家则不同,杨家乃是皇后娘家,杨相在朝中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此番杨家二老爷及皇后胞弟杨家大少爷即国舅爷一道领兵北上,杨家对于北边的形势定是密切关注。
小王氏立马便要生产了,本身对于生产一事儿便有些戚戚然,又加上丈夫非但不在跟前,还得日日忧心前方恐有战事发生,因忧思过重,固满面愁容,气色不是很好。
见秦玉楼来了,小王氏十分欣喜,大抵二人同病相怜,一见了便觉得十分亲切,压抑在心中的万般苦楚也无人说起,逮着秦玉楼便好是吐了一遭苦水。
秦玉楼终究是过来人,见小王氏心思过重,便耐着性子好生宽慰了一阵,给她助威鼓励。
见秦玉楼嘴上说的云淡风轻,又联想到她一口气竟然生了三,小王氏心中羡慕的同时又渐渐的松懈下来。
人家那么多都生下来了,她就生这一个,理应不该如此忧虑的。
孩子的事儿好不容易暂且放到了一旁,这丈夫的事儿又——
只见小王氏扶着肚,微微蹙起了眉,半晌只忽然感叹道:“你说咱们这做女子的缘何这般命苦,上至公婆姑嫂,下至子女儿媳,中间还有妯娌叔侄,当真是永远操不完的心啊···”
秦玉楼见小王氏头上虽梳着一头妇人鬓,也比她还要年长月余,实则因着有孕脸上圆了一圈,瞧着年纪显小,只觉得那张圆圆的脸上还透着一股子稚嫩似的,嘴上却说得如此深沉的话,倒还真真有些不搭。
秦玉楼默了半晌,难得也随着感慨了一句:“咱们女子的一辈子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秦玉楼向来乐观豁达,便是往日话语中总会带着一丝戏谑,难得见她这般感慨,小王氏微微有些诧异。
半晌,只忽而问了句:“楼儿妹妹可是在担忧世子?”
秦玉楼听了再次感慨道:“如何能不担忧?这些日子瞧着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你说这战事不起罢,这人一去指不定得驻守个好几年?这战事若真起了,哪里又是闹着玩的,战场上不比寻常切磋场,所谓刀剑无眼,若是一个没挺住,伤了残了是小,好歹留下条命回了不是?可若是——”
秦玉楼越说越激动,一抬眼便见小王氏一脸泛白,秦玉楼赶忙止住了话语,倒是一时忘了这孕妇受不得刺激。
又忙改口道:“好在国舅爷在军中历练多年,想来不是那等等闲之辈,只是咱们家世子爷,哎,此番一去除了起先派人送了信件回来报平安,便再未曾传回来半分消息了,你说好歹也给回个信是罢,这无声无息的,平白令人多担忧?”
秦玉楼话音将落,只见小王氏一脸诧异,这才知道,恰逢昨儿个杨家才收到从北方送来了家书。
只国舅爷杨大少爷写给妻子的无非是些个家常闲话,要紧的大事儿自然是直接送往杨相的书房的,小王氏自然无从得知,但私底下打探说,见公公一脸凝重,小王氏这一整日才会如此的烦扰,心中不得安宁了。
秦玉楼听了顿时是火冒三丈。
同样是做人家相公的,这相公与相公之间的差别怎就这般大呢?
可是气愤过后,更多的却是止不住的担忧。
总觉得这事儿过于蹊跷。
按理说,戚修承诺过她的,理应不该食言才对。
便是食言也好,说话不作数也罢,这些均可通通不与他计较,只盼着他能够平平安安归来方是正理。
将小王氏安抚好,从杨家回来后,秦玉楼心中的担忧非但未曾减轻,反倒是越来越重,只觉得心中时不时突突几下,颇为不得安宁。
八月,本该是团圆之月,甭管这世道多么不太平,该娶亲的照样娶亲,该嫁人的照样嫁人,该赏月的照样悠哉赏月。
八月初,太尉董家前来戚家过定,她的这个小姑戚芸的亲事总算是提上了章程。
董老太尉历来清廉,董家所送来的聘礼相比旁的人家委实算不得丰厚奢华,可细细观摩,便可发现虽并不奢侈但桩桩件件却十足精细,明眼瞧着是花了十足心思的。
裘氏十分满意。
婚事定在了明年五月,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这桩婚事原是最不待见她的尹氏牵的线,遥想去年此时,在杨家杨老爷子的寿宴上,尹氏对她冷嘲热讽,却未想,竟因此结下了这样一桩缘分,命运有时果真是妙不可言。
八月是个热闹的月份,除了董家与戚家的这场喜事以外,更令人瞩目的该是平阳公主招选驸马一事儿了,据说这十五岁的平阳公主刁钻任性,眼光历来长在了头顶上,却好似对去年名动京城的探花郎现如今的薛侍读是妾意情深。
据京城太太小姐们的八卦传闻中得知,原来平阳公主已私下求过贵妃娘娘好几回了,这不,贵妃娘娘观察了那薛侍读整整一年光景,观其品行优良,总算松口同意,这便求了陛下旨意,将薛侍郎薛钰指为驸马,配给陛下长女平阳公主。
一时,此事震惊整个京城,被人热议了整整一个月有余。
此事热闹过后,不久,北边忽然传来消息,军中出现叛变之人与敌军里应外合,圣上亲封骠骑大将军杨威于半月前在军中遇害,叛变者为建国侯府世子也就是骠骑大将军麾下戚副将戚修是也。
霎时,一石惊起千层浪,举国震动。
当日,小王氏费力诞下一女,据说生产时颇为惊险,底下大出血,好在张老太医妙手回春,费力将二人性命捡了回来,母子平安。
而戚家,至此又仿佛陷入了新一轮的叛君谋反境地。
第137章
便是很久很久以后, 秦玉楼仍旧能够十分清晰的回忆起那一日的情形。
她记得那是在刚过完中秋节不久,所有人都尚且还沉浸在热闹的节日氛围中,但凡遇到这类需要大动干戈的场面,秦玉楼历来皆是最为忙碌的。
中秋节算是她主事当家以来, 在戚家独自正儿八经操办过的最大宴席了。
在这一年里,戚家成了不少喜事儿,老夫人发话, 中秋节当日在府中搭台戏,请戚家分出去的二房、三房回府听戏, 一道过节。
秦玉楼已前前后后的忙碌了好些日子,好不容易节日刚过, 稍稍松懈一下, 秦玉楼难得陪在几个小的跟前逗弄玩乐。
八月份的天气十分炎热, 闷得直令人心里发慌。
许是这天气的缘故,近来秦玉楼心中总是烦闷不堪,七上八下的, 平白令人不得安生, 只盼着这炎热的夏日赶快过去才好。
转眼,小家伙们都已快半岁了。
事情传到秦玉楼耳中时,秦玉楼手中正执了一柄团扇逗几个小家伙们玩耍。
三个小家伙每个都光着肥嘟嘟的身子, 仅仅在腹前挂了一抹通红的小肚兜,款式式样一模一样,除了老大身上是粉嘟嘟的粉色,余下老二老幺的皆是红彤彤的大红色。
每人露出莲藕似的四截白嫩嫩的小胳膊小腿, 脚上挂着的银饰小铃铛随着小腿一蹬一蹬不断发出清脆的声响。
老二似乎不喜欢被束缚,但凡铃铛一响起,他便立马伸着小胖手去拽,那小胳膊劲道足着呢,勒的小胖腿都泛红了,也不见撒手,嘴里不断发出“唔唔”的抗议声,结果累得满头大汗,自然是取不下来,还依然不依不挠。
似乎是急得厉害了,憋得小脸通红,秦玉楼随他去,也并不多做干涉,见他忙活得脑门上冒了一层汗,这才举着小团扇往他脑袋上扇呼扇呼几下。
得了,见了小扇子,便立马将腿上的小铃铛给忘了,只两眼冒光的要来夺她手中的扇子。
秦玉楼便举着扇子眉开眼笑的引得老二歪歪扭扭的爬了一阵老远,直至意识到她是在逗他后,便小脸一垮,调转了方向,撅着屁股对着她。
秦玉楼乐得使劲往他肥嘟嘟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结果小家伙疼得哇哇抗议,小胖墩身子一时不稳,摔了个狗啃地。
引得身后的顾妈妈忙一脸心疼上去将小家伙抱了起来,满眼责备的看着她道着:“夫人又在欺负几位小主子了,瞧瞧小少爷这小脸摔的,夫人不心疼,老奴可心疼坏了···”
秦玉楼悻悻的笑着:“哪里有妈妈说的这般严重,这小家伙浑身皮实得紧,再说这褥子这般软乎,小小男子汗,摔几个跟头不打紧···”
说着,只又将小家伙从顾妈妈怀中接了过来,在他肉呼呼的小脸上可劲的啃咬了几下,便又给扔到了床榻上,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然后一转眼,好家伙,好动的老二便又瞄上了老幺腿上那个银饰铃铛,蹭蹭蹭爬过去便要夺。
老二是三个中劲道最大的,也爬得最快,就是还有些坐不稳,老大与老幺懒些,最多只能匍匐前进,秦玉楼有事没事儿便锻炼几个小的爬行、坐姿,也试着多与他们说话,交流,教一些简单的恭喜发财之类的手势。
老幺自然不是老二的对手,眼看被胞兄欺负的动弹不得,结果,一激动,只见一柱晶莹的源泉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似的,一泻千里,直直朝着老二结实的小脸扫射去。
然后,老二一脸懵了,总算是放开了对老幺的钳制,只一脸愣愣的闭着眼,伸着小肉手往脸上探去。
这一幕发生的委实太快,秦玉楼与顾妈妈几人都懵了,待不多时反应过来,赶忙手忙脚乱的将两个小的抱起,结果老幺一脸懵懂无辜,而老二脸上满是晶莹液体,竟还伸着小舌儿要去舔。
秦玉楼嘴里微抽,赶忙用帕子将他的小脸给擦干净了,又吩咐丫鬟备水,换洗被褥,顺道给这两位小祖宗清理身子。
正在这一通忙活之际,只见一向沉稳圆滑的知湫难得匆匆忙忙赶了过来,只一脸慌张前来禀着:“夫人,外头不知发生了何时,忽然来了一队官差,将咱们府给封锁起来了——”
知湫话音方落,便瞧见屋子里所有人一愣,不多时,面上已泛着惊恐不安。
秦玉楼听了心中亦是咯噔一下,只忙将怀中的老二一把递给了身旁的芳苓,立马起身沉声问着:“怎么回事?是哪路人马?咱们戚家乃是有爵位在身的开国功勋,寻常谁敢轻易闯入?”
好在知湫心中虽慌乱,面上却还算镇定,来时皆已是打探清楚了,只如实回着:“听说是大理寺的人,现如今老夫人与三老爷已匆匆赶了过去,奴婢瞧着形势有些不对,便立马赶了回来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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