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担心,有赵家的几位姑娘,还有方蔡两家的姑娘,每天说些话儿,也是种乐趣,尤其是赵家的三小姐,祖母看着,心性真不错。”
胥良岳朝胥良川挤下眼睛,胥良川似没看到一般,“祖母,赵家的这位夫人长得倒是面善,听说并不姓方。”
“没错,也不知道方先生是怎么想的,说是她生母的意思,让她依旧姓巩。”
巩?
胥良川心里默念着,等回到府上,将许雳唤来,许雳很快进来,“大公子,请问有什么吩咐?”
“你去查一下,以前常远侯的那位原配姓什么,另外再查一下,常远侯多年前可还有什么小妾通房或是外室,将她的姓氏打听清楚。”
“是。”
许雳恭敬地出去,拍一下守在门外的许敢,许敢差点没被他拍得蹲下去。
很快,许雳就打探到常远侯原配的来历,倒是没有听说过常远侯有什么小妾通房和外室,这常远侯也算是京中难得洁身自好的男人。
胥良川听着他的回报,再确认一遍,“你说常远侯的原配姓巩?”
“没错的,大公子,当年常远侯上京受封,没多久接原配来京,他那原配听说不过一个秀才家的姑娘,出身低微,进京后也没有出过门,常远侯将她藏得紧,后来不知为何传出她偷人被休的事情,也是如此,梅郡主才进的门。”
这件事情胥良川是知道的,只是那时候不过是别人的家事,无关紧要之人,倒没有多打听,那位常远侯夫人与人私通之事,真假难辩,但梅郡主心悦常远侯之事,却是众所周知,她死活要嫁给常远侯,最后常远侯夫人被休,她才如愿以偿。
前世,在他的记忆中是没有现在的赵夫人,也没有雉娘的,她们定然早就亡故或是根本就不存在。
常远侯的原配姓巩,与赵夫人同姓。
此事定然不寻常。
“你再打探,看那常远侯夫人被休后去了哪里,又在何处落脚?”
“是。”
许雳再次出门,此时已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
赵家那边一行人也安置在新宅子,赵守和早就让人打扫好,今日已晚,一行人坐了二十多天的船,早已浑身乏力,不如先养好精神。
赵书才决定,全家人明日再去段府拜访。
第50章 窥探
段府位于兴平坊的八角胡同, 这里大多是四五品官员的邸, 巧的是胡大学士和蔡家的那位姨母也是住在此住。
赵家人早早就起身, 到了京中一切都要照着规矩来,全家人分三抬轿子,赵凤娘在最前面, 赵氏夫妇中间,雉娘和燕娘共乘一辆走在最后面,赵守和自己骑马。
雉娘已经有段时间没怎么和赵燕娘接触, 觉得她变化不少, 不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出口讥讽, 而是将所有的不屑都用眼神表达, 一上轿对着自己哼了几声。
看来刘嬷嬷的教导只流于表面,要想改变一个人原来的本性,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赵燕娘懒得理雉娘,现在她满心里都是对赵凤娘的嫉恨, 一腔熊熊怒火憋在心里,侍机待发。
轿子落在段府的门前, 段大人和赵氏并儿子都出来迎接,赵氏已多年没有回娘家, 本来昨夜里她就要去看老母亲,是段大人位着她,道赵家人一路奔波,肯定累得不行,等好好歇息后再见面也不迟。
赵氏对自己的老母亲想得紧, 赵守和骑马在前,一早告知祖母因身体不便,未能同行,赵氏有些失望,想着现在母亲已经来京,要见面的机会很多,又露出笑意。
赵凤娘先行下轿,与赵氏自是一番情深意切,接下来赵书才和巩氏出轿,赵氏见到兄长还未来得及诉说思念之情,转头看到巩氏的面容,惊得手都僵在半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段大人轻轻地推下她,“怎么?见到大舅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不是嘛,我与大哥十几年未见,甫一看到,都不敢大声说话,就怕一切是梦,开口就散。”赵氏抹着眼泪,心里又惊又疑,大哥的这个由姨娘升上来的填房究竟是何来路,早前大哥来信说是方家的庶女,为何会长得这么像以前的主子?
她上前亲热地挽着巩氏的手,“这位就是大嫂吧,早就听大哥提起过,没想到如此的年轻,害得我都不敢叫,生怕把人给叫老了?”
雉娘和燕娘已经下轿,有了之间巩氏的冲击,赵氏再见到雉娘也没那么惊讶,只过心里暗暗心惊,这位外甥女才是更像以前主子的人。
对于旁边的燕娘,赵氏也是惊了一下,只不过和之前的心惊不同,她惊讶的是没想到这个侄女长得如此丑陋,她略说几句,便将赵家人引进门。
燕娘受到忽视,眼神的里阴霾更盛,狠狠地盯着前面的人。
众人进院子,段府并不是很大,相比起来,连临洲的知府府邸都不如,京中寸土寸金,一个四品的官员,府邸的精巧雅致却是京外的官员府邸所不能比的。
一一落座后,晚辈们上前行礼,赵氏将备好的礼物送给燕娘和雉娘,燕娘一看到自己的礼物和雉娘一模一样,脸色更加难看。
在她自己看来,她是正经的嫡女,而雉娘不过是个假嫡女,名不正言不顺,怎么能配和她相提并论,这姑姑还送她们同样的见面礼,真让人生气。
赵氏瞧见燕娘的脸色,更加的不喜,初见时就很失望,长成这个样子,听说性子也不好,又怎么能嫁得到好人家,还怎么成为助力。
她对这个二侄女没有好感,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不经意地问巩氏,“大嫂,早先大哥来信说你出身方家,方家言情书网,那胡大学士家的长媳好像也是方家的姑娘。”
巩氏答道,“正是家姐。”
赵氏带着笑意,“我与那胡少夫人颇有些交情,想不到两家还有这样的缘份,大嫂以后可莫要和我生份,我就盼着咱们姑嫂以后一同出门做客,也好有个伴。”
赵书才也跟着笑起来,“你大嫂性子弱,在京中又不熟,与那胡少夫人自小没有长在一起,可能并不是很熟,以后有你在旁边看着,大家都放心。”
“哦,大嫂没有和方家人生活在一起吗?”
赵书才有些尴尬起来,含含糊糊地道,“听说是方先生的意思,你大嫂随生母姓巩,并不姓方。”
“什么?”
赵氏惊呼,手中的杯子差点滑下来,溅洒在衣裙上。
她连道失礼,起身去房间换衣裳,心里却如掀起惊涛骇浪一般,不停地拍打着,一声大过一声。
巩这个姓,她还在常远侯府当丫头时,那可是个忌讳,只因侯爷的原配姓巩,郡主勒令全府人不得提起原夫人,也不准提这个巩字。
而大嫂竟然姓巩,姓巩并不稀奇,奇就奇在她的长相上,为何偏偏像皇后娘娘?
主子在闺中时,只是一个并不受宠的庶长女,早些年她身为主子的丫头,在侯府里受过多少气,主子过得艰难,和郡主自己亲生的女儿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吃的用的都是二小姐不要的,若不是主子自己心性过人,怕是早就被磋磨死了。
她脸色沉重地换完衣裙,对着心腹婆子如此吩咐一番,重又到堂厅里,再三地抱歉。
礼已经见过,大人们要说话,就让晚辈们先行下去,赵凤娘原本就是住在段府的,段府里有她专门的院子,她招呼着妹妹们去自己的院子,段鸿渐则同赵守和一起去书房。
凤娘的院子在东边,院子可以独成一宅,有方便自己出行的侧门。
燕娘阴着脸,黑了又黑。
一进房间,里面珠帘纱帐,多宝阁上摆放着玉器瓷瓶,雕着精美镂花的桌凳屏风,呼气间,清新淡雅的芬香盈满鼻腔,低调又奢华。
雉娘看得赏心悦目,赵燕娘却是脸黑如墨。
赵凤娘自顾地招呼着她们,也不去看燕娘的脸色,宫女们摆上点心茶水和果子,姐妹几个心思各异,赵燕娘气鼓鼓地黑着脸,忿忿道,“大姐,你住得这般好,怎么姑姑就给我们租了那么一间小宅子,又挤又破,哪里是人住的?”
“京中不比渡古,宅子精贵,就是那间小宅子,一年所花费的比县城中的大宅子还要多上一倍,姑姑已是用心,你切莫再说此类的话来伤情份。”
赵燕娘哼了一下,“那我不管,大姐,你这里院子大,房间又多,不如我就搬来和你住吧。”
“可以的,雉娘,你要不要也过来住?”
雉娘当然不愿意,还未回答,赵燕娘就抢着答,“她来做什么?她要跟着自己的亲娘,哪里像我,在那里只会讨人嫌。”
“又胡说八道,谁嫌你了,母亲仁慈,对我们姐妹三人一样,你当着三妹妹的面这么说话,最近的规矩都白学了吗?”
赵燕娘撇撇嘴,不善地睨着雉娘,雉娘弱弱地道,“大姐,若是我们都住过来,父亲和母亲定然会有些失落,不如就二姐住过来吧,我和他们回去。”
“那也好。”
赵凤娘娘淡淡地应着,赵燕娘递给雉娘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被赵凤娘警告地眼神瞪回去。
离开段府时,就赵氏夫妇和雉娘三人,赵守和要与段鸿渐讨论文章,也住在段府。
巩氏回到宅子,将赵燕娘的衣物整理出来,让人送到段府,赵燕娘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住到凤娘的隔壁。
凤娘冷眼瞧着,未发一言,不一会儿,赵氏身边的丫头来相请,她和丫头离开,燕娘看着,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悄悄地跟了上去。
赵氏的神色特别的凝重,闭目沉思,凤娘一进房间,就发觉有些不对劲,坐在赵氏的对面,赵氏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凤娘,你可是对皇后娘娘的赐婚有些不满?”
“凤娘没有。”
“你的眼神骗不了姑姑,姑姑以前就对你说过许多次,你只管将太子当做兄长,不可以有任何其它的想法,你偏偏不听,到头来,期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何苦来哉。”
“姑姑,凤娘不明白,是不是娘娘嫌弃我的出身,所以?”
赵氏摇摇头,抚着她的脸,“傻孩子,若是娘娘嫌弃你,又怎么会破例封你为县主,娘娘就是太喜爱你,视若亲女,所以才没有将你许给太子。”
“若是娘娘真的视我为亲女,那将我许给太子不正是好事吗?我会如亲女一般地孝敬她?”
“你…”赵氏语塞,叹口气,“姑姑说的亲女好比真的亲女,皇后娘娘真是将你视为亲生女儿,连永安公主都要靠后,试问谁会将亲女许给亲子,此事你莫要再提,免得伤了娘娘的心,好好将我的话想想,常远侯府在京中那是数一数二的府邸,平公子是长孙,就是未来的常远侯,这样的家世,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赵凤娘咬着唇,“姑姑,无关家世。”
“女子嫁人,不看家世看什么,你安心备嫁吧。”
“姑姑…”
“莫要胡思乱想,也切不可以乱来,否则惹怒皇后,哪有好果子吃,你要谨记姑姑的话。”
赵氏的眼神很慎重,赵凤娘咬着牙,点点头。
窗外,躲在花丛中的赵燕娘瞧见有人走过来,悄悄地离开。
她七拐八弯地回到偏院,慢慢地回想着赵氏和凤娘的谈话,问身边的曲婆子,“你说,为何会有人将别人的女儿当成自己的亲女,还给她荣华富贵?”
曲婆子正在整理衣物,闻言答道,“二小姐,依奴婢看,哪会有人那么傻,将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除非是自己的孩子,要不然没有人会掏心掏肺的。”
赵燕娘愣住,两条粗眉挤得跟虫子似的,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曲婆子被她笑得心里发毛,试探地问道,“二小姐,你怎么了?”
赵燕娘停住笑,眼里的光芒让人毛骨悚然,“依你看,大姐和我姑姑长得像不像?”
“像,奴婢觉得就是因为县主像姑奶奶,所以老夫人才喜欢县主。”
“没错。”赵燕娘得意地点头,“你去将刘嬷嬷叫来。”
刘嬷嬷正在和黄嬷嬷抱怨,这已到京城,县主还未发话将她要回去,难不成还让她呆在二小姐身边,那怎么能成?
黄嬷嬷安慰她,许是才回京城,县主还未来得及安排,以后县主可是要嫁入侯府的,肯定会将她带走的。
刘嬷嬷这才心里好过些,见曲婆子来唤来,说是二小姐有事相请,她老大的不快,二小姐为人粗鄙,她实在是不想再教导这么一块又臭又硬的顽石,好在二小姐现在能忍住话,她在县主面前也好交待。
她一进门,就见赵燕娘容光焕发地坐着,心一惊,这二小姐莫非吃错了药?
“刘嬷嬷,进来吧,我有话要问你。”
“二小姐请问。”
“你是宫里的老人,你来说说,为何皇后娘娘对我大姐另眼相看?”
刘嬷嬷惊讶万分,这二小姐怎么会问这个,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在宫里,很多老人都知道,当初段夫人带县主进宫,皇后娘娘得知县主和太子同年同月同日生,这才另眼相看。
“县主和太子同一天生辰,皇后娘娘听到后很欢喜,让段夫人常带县主入宫,县主懂事又知礼,皇后娘娘十分喜爱。”
赵燕娘的嘴角扬起,眼里露出一丝嘲讽,“刘嬷嬷,我和县主是双胎,与太子也是同天生辰,你说皇后娘娘要是见到我,会不会爱乌及乌?”
刘嬷嬷被她问住,二小姐可真敢想,就二小姐这长相性子,皇后娘娘怕是唯恐避之不及,何谈宠爱。
赵燕娘可不管她回不回答,她想到某种可能性,已经陷入自己疯狂的想像中无法自拔。
刘嬷嬷唤了几句,见她不理睬,自己轻声地退出屋子,转身去禀报赵凤娘,赵凤娘正从赵氏那里回来,闻言挑了一下眉。
“随她去吧,她以为皇后娘娘是普通的妇人,是个人都能糊弄,再说就凭她,怎么可能有机会在皇后娘娘面前露脸。”
刘嬷嬷点头称是,“县主,老奴想着,现在已到京中,您身边侍候的人肯定不够,不如让老奴回来,侍候县主。”
赵凤娘望着她,会意一笑,“刘嬷嬷,我这心里一直都有你,就是因为来到京中,二小姐那里才更要你费心,你替我好好看着她,等我离开时,一定会带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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