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维然笑一笑,说了两个股票代码。
“从技术指标上看,这两只股短期内会大涨。”
宁檬添加了这两只股票,心里有点兴奋地对自己说了声yes。
表演了这么久,不过是为了眼下这一刻。
他为了拉开自己和其他男人之间的距离,一定会说两只必然会涨的股票。
而哪种股票必然会涨?
——当然是有人人为操作的那种了。至于那句“从技术指标上看”,其实是在欲盖弥彰,毕竟她在他眼里,还是一个对法律法规很较真的人,他不敢冒险告诉她涨幅里有猫腻。
宁檬默默吁口气。准备了这么久,她终于摸索到了能够撬松动那伙人的一个小角落。她一定得利用好这个小角落。
晚上宁檬把这两只股票代码告诉了“她的朋友”。
电话那边的人仔细研究过后,对宁檬说:“第一只股,从K线和最近新闻看,是要涨一波了。但这种涨应该跟人为操作关系不大。但第二只股就不一样了,假如它短期内能涨起来,多半是有人为操作的因素的,到时你就可以直接去联系上市公司,打入到内部查探一番了。”
对方说完这段分析后,不死心地问了遍宁檬:“不然我去和上市公司周旋吧?”
宁檬一口否决他的提议:“不行,你太招眼了,楼上不知道塞了多少人在路盟跟你无间道呢,你现在是活在显微镜下,你一出动立刻会引起那伙人的警觉。你就待在幕后好好演一个为情所困的大傻子就可以了,别因为一时冲动让我们到现在为止的努力功亏一篑。”
宁檬一番话把蠢蠢欲动的朋友按得老老实实了。
第二天一开盘,苏维然介绍的两只股里有一只立刻大涨。宁檬没去理它。
就如那家伙所说,从技术角度再结合当下新闻,但凡有点技术分析能力的研究员都能看出它会涨。
宁檬直接对另一只股铆劲。
但那只股一连几天都没有动静。就在宁檬几乎快失去耐心、怀疑苏维然对自己还不是全然放心、怀疑自己推断是否有误的时候,那只股在当天尾盘时被拉起来了。
宁檬心里一颗大石落了地。
庄家行动了。而那个庄家,一定是彩凰资本。
那个罪恶累累的团伙被她撬松动的角落,范围似乎又扩大了一些。
宁檬知道,是时候联系这只股票对应的上市公司了。
宁檬决定从上市公司的财务负责人入手。这个职位属于公司高管,他一定是最了解上市公司各种事宜运作的人,甚至比董事、其他高管和大股东还了解。而那些事宜,既包括台面上的事,也包括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宁檬的计划是,先打听出上市公司财务负责人是谁,尽量找点他不合规的事吓唬他,找不到就直接做个局吓唬他,让他说出点和彩凰资本有关的事。之后她再拿这些事去突破彩凰资本内部,争取从彩凰内部引发核爆,一举瓦解与它相关联的何岳峦,双勋,以及,最让她失望的苏维然。
在努力突破上市公司的财务负责人时,宁檬忽然有了一个意外发现,甚至不妨说是惊喜的发现。
上市公司财务负责人手下的财务总监,居然是她的老熟人朋友,越夕姐姐——那个原本在既明资本财务部工作的姐姐,那个半夜三更被前夫家暴撵出家门投靠到她那的姐姐,那个靠着她和陆既明帮忙成功离婚成功摆脱了无赖前夫纠缠的姐姐。
宁檬忽然觉得老天还是很公平的,平时多做好事,未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福报。
看,她的福报来了。
第114章 危机到绝境
越夕从既明资本离开以后, 为了和过去破旧的生活彻底说再见,就换了手机号码,宁檬就此也就没和她再有什么联系。
但一个人只要下决心想要找到另一个人, 总是有办法的。
宁檬问杨小扬, 她电脑里有没有过去既明资本所有人员联系方式的存档, 杨小扬嘎嘣脆地说当然有,这是你当年负责整理的, 陆总不发话谁敢不留着。
宁檬让她发一份过来。收到文件后,她问杨小扬:“那个无间道起没起什么幺蛾子?”
杨小扬说:“他起不来什么幺蛾子,我和陆总打配合,天天防他防得滴水不漏。阿檬你别说, 陆总演技真绝了,天天那个为情所困的闹心样儿让他演的, 无间道完全不怀疑!”
宁檬放心了,告诉杨小扬:“给那无间道做个套,放点消息让他传给他主子,能留下实际证据那种, 到时候把坏人一锅端了, 也顺便把这一位的泄露商业机密罪行揭发了。”
杨小扬说好嘞你瞧好吧。宁檬放下电话发现自己现在对坏蛋可真是够心狠手辣的。
宁檬从原有的联系方式列表里找到了越夕的邮箱信息, 一个是公司的办公邮箱——这个邮箱在她离职的时候已经注销了;另一个是越夕的私人邮箱——当时统计所有人联系方式的时候,陆既明还说没必要留这么个私人邮箱吧,工作上的事情都得给我用工作邮箱交接。是宁檬提议并坚持还是要留一个私人邮箱的,因为当时既明资本的工作邮箱加载不了超大附件,有时候文件大了就不得不用私人邮箱进行收发。
宁檬此刻很感谢当时公司邮箱存在着缺陷, 否则她拿不到越夕的私人邮箱。有时候缺憾在当下是缺憾,但时过境迁后再看,它却可能是一种功德。
宁檬往越夕的私人邮箱里发了封邮件碰运气,没想到只过了一刻钟她就收到了回信。越夕果然还在一直用这个邮箱。
回信里,越夕留下了她在用的手机号。
宁檬立刻按照号码拨了过去。
越夕现在就职的上市公司就在临省,宁檬和越夕联系上以后,直接买了高铁票去了临省会面。
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激动,都觉得对方有了很大变化。而这变化都是越来越好的,她们每个人经过职场和挫折的历练后,都变成了更加果断更富能力的职业女性。
宁檬觉得这样变化后的自己遇到这样变化后的越夕,这样的会面竟有点让人振奋。那感觉就像两个从前的小兵,各自变成将军后在沙场上重遇和并肩作战。
宁檬很简洁明了地说了一下自己和陆既明现在的情况,以及既明资本已经倒了的事实。
越夕有点吃惊,她无法相信自己离开时那个欣欣向荣的公司会在四五年间土崩瓦解。
宁檬把内里曲曲折折的因由讲给越夕听,也把自己的来意告诉了越夕。
“经过证实,有家机构是弄倒既明资本的罪魁祸首,除此之外,它还参与了恶意收购钦和股份,最终把陆既明的父亲逼成脑中风去世。我们对这个资本市场的渣滓非常痛恨,恨不得立马能除掉它,可是它和它幕后的团伙,行事谨慎,连监管机构都抓不到他们做事的把柄,我们就更找不到实质证据了,所以一直也没有摸到能够瓦解他们的突破口。”
越夕想了一下,问:“那你特意来找我,是不是现在找到突破口了?而这个突破口,是不是和我有什么关系?”
宁檬对越夕刮目相看。她现在敏锐犀利,和当年因为惧怕丈夫殴打而唯唯诺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宁檬不由心酸地想到了尤琪。有的女人离开的男人反而能够脱胎换骨,有的女人却化作尸骨。
宁檬晃了下头,晃走那些涌上心头的伤感,对越夕说:“越姐,你说的一点没错。这家暗中操纵股价的机构,是彩凰资本。“
越夕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挑了挑眉。
宁檬从越夕的神情里,验证了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验证了她之前处心积虑在苏维然面前做的种种表演都是有用功。
“越姐,”宁檬说,“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个彩凰资本最近也正在和你现在就职的公司联合做股价吧?”
越夕看着她,缓缓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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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檬差点被越夕这记摇头弄懵了。如果是她推断错了,或者是实际情况是对的但越夕却否认它,那将意味着从越夕这里是打不开突破口了。
宁檬顿时提了一口气挂在嗓子眼。
越夕摇了摇头后,笑了,说:“不是最近正在做股价,其实我们公司和彩凰资本在很早以前就做过一次股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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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夕对宁檬说:“你和陆总当年在我最难熬的时候,拉了我一把,你们俩对我有再造之恩,所以你想知道的事,我都不瞒你,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公司和彩凰资本之间是怎么回事。”
她告诉宁檬,其实在这次联合做股价之前,公司和彩凰资本就联合做过一次股价了,双方是通过一个叫Jason王的人牵的线。
那时的情况是,公司高管和大股东与彩凰资本方面签订了抽屉协议,约定了彩凰资本把股价做高后,高管和大股东在高价位减持套现。他们约定了减持底价,假如减持时价格高过底价,那么高出底价的收入部分,高管和大股东得按比例分成给彩凰资本。
而假如彩凰资本在做股价过程中因为不可抗力导致赔钱了,赔钱部分也要由高管和大股东按比例分担,由他们掏钱赔偿给彩凰资本。
第一次联合做股价,高管和大股东通过高位减持套现了不少钱。他们尝到了甜头,于是这一次他们又找到彩凰资本,再次签订了抽屉协议,打算故技重施。
越夕摇摇头,叹口气:“宁檬,说实话,我半个月前就已经跟公司提出辞职了,这段时间正在做各种交接,等我手头上的事都交接完,我就彻底跟这个公司没关系了。这个公司,作风不正,早晚会出事,我不想到时受它连累。”
宁檬再次听到Jason王这个名字,内心充满了失望和灰心。但她也为越夕的正义感到心中温暖。这个行业里,不乏丧失底线的人,但也不乏坚守底线的人。
她问越夕,彩凰资本那边负责和上市公司对接的人是谁,是老板本人吗。
越夕笑一笑:“彩凰的老板靳海洋可鸡贼着呢,这事他自己才不出头,都是授权他手下的狗腿子来做。那人据说也是从既明资本出来的,但他去既明资本的时候我已经辞职离开了,所以我不认识他。哦,他的名字叫邱俊霖。”
听到邱俊霖三个字,宁檬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如果是他,那事情解决起来就更有门了。
宁檬和越夕推心置腹聊了一整个下午。交谈结束时,宁檬告诉越夕,自己需要她的帮忙。
“姐,能不能帮我把高管和大股东与彩凰资本之间签的抽屉协议‘借’出来给我用一下?我保证不把它们举报到监管部门、不会连累到你,我就是用它们去威胁吓唬一下邱俊霖,我的目的是想让他帮我从彩凰资本内部拿到他们集体做局恶意收购钦和股份和砸股价害既明资本垮掉的实质性证据!“
越夕明确表示自己愿意帮助宁檬和陆既明。
“你们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怎么报答都不为过。关于彩凰资本和高管股东签订的抽屉协议,我会尽最大努力帮你拿到,但是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宁檬郑重谢过越夕,当晚乘高铁回了北京。
到了家,宁檬和那位朋友通电话,讲述了自己与越夕会面的具体情况。
电话那边的朋友屌兮兮地说:“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根据最近大盘走势,我要没估计错,大势所趋之下那个上市公司的股价很快就会跌下去,到时彩凰资本会赔在上头好多钱。我就说到这,接下来看你的悟性了,我的朋友。”
宁檬一点就透。
她立刻打电话给越夕,这样那样地交代了一番。
几天后,上市公司的股价果然受大盘影响,一再地往下跌,且这波跌势过后,股价怎么都涨不上去了。
宁檬做戏地打电话给苏维然抱怨,说他推荐的股票害她赔了不少——其实她一分钱都没买过。
苏维然连连抱歉,说:“你买了多少股?我帮你补差价!”
宁檬笑着说不用了不用了,二级市场如赌场,赚赔都是常事,得认,而后挂了电话。
补差价。
她期待着这三个字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三天后,好消息到了。
越夕打电话告诉宁檬:“你推断得一点都没错,那晚你告诉我,公司股票可能会跌,跌了之后彩凰资本会派人来要钱补他们赔掉的差价。果然啊,刚刚邱俊霖来要钱了,像个流氓一样,带了一伙人,把高管股东们都堵在公司里,要求按照抽屉协议的约定立刻补钱给他们。都是拿不上台面的事儿,公司领导也不敢报警,可一时也拿不出这大几千万,就扯皮了好久。按你事先提醒,我把整个过程都帮你录下来了,视频正在上传,传完我会发到你邮箱。
“另外还有,抽屉协议我也拿到了。能拿到它们也算是天时地利了,亏得邱俊霖来闹,还闹得很难看,不然我真没办法趁乱从财务负责人那拿到它。我们公司财务负责人对我不错,宁檬,你得保证不牵连到他才好。“
宁檬对越夕保证一定不牵连财务负责人,越夕告诉她,明天就把抽屉协议快递过来,协议一式多份,少一份暂时还不容易被察觉,但最好快用快还,最起码一定要赶在她离开公司前还给她。
宁檬说好的没问题。
挂掉和越夕的通话,宁檬拨号给那位朋友报喜讯。
那位朋友却泼来一小盆凉水:“其实光凭这两样东西,未必能让邱俊霖就范,甘心替你去找彩凰内部的其他证据。你必须得再逼逼他,把他逼到绝境才行。”
宁檬轻巧巧地就躲开了这小盆凉水:“这个我也想到了。现在的情况对邱俊霖来说,只能是危机,不算是绝境,他可以把危机报告给他的老板,让他的老板帮他解决。但假如,他的危机没办法报告给老板,因为一报告,他的老板就会弄死他,那这个危机对他来说就是绝境了!邱俊霖他这个人吧,又贪心又胆小,满脑子被小聪明小便宜占满了,缺少真智慧,很好对付的,只要能吓唬他吓唬到正地方,他一准怕到尿裤子!”
她当年辞职临走前,故作高深地那么吓了一吓邱俊霖,他立刻就萎了。
那边的朋友有点兴奋,问:“你是不是早就已经打好什么歪主意了?”
宁檬笑而不答,做出反问:“你记得他当初是干了什么龌龊事把我气到辞职的吗?“
那边的朋友答:“当然记得!要不是因为他,我能跟你较劲批准你辞职?!你前脚走我后脚就把他臭骂一顿开掉了!时隔多年我问你一句,怎么样,现在听完觉得解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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