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资本圈又有了一个大新闻。
苏维然自首了,主动交代出很多关于恶意收购钦合的内幕细节。
因为何岳峦闫双勋靳海洋紧闭牙关而一时停滞的调查进度,一下子有了重大进展。
陆既明对宁檬说,你赌对了,向好的苏维然战胜了向坏的苏维然。这样看他就不是坏得无可救药了。
苏维然聘请的律师很快联系了宁檬。他替苏维然传话:“苏总让我告诉你,千不该万不该何岳峦他们不该买凶对你下手,他说他会把知道的一切事情都交代出来,希望你别因为他曾经做过的那些错事恨他,也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以原谅他。”
宁檬觉得鼻头酸酸的。
苏维然的律师神通广大,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还获得了一些其他信息。
他告诉宁檬,权茹茹委托米律师去和何岳峦谈过了,希望何岳峦一个人把买凶杀人的罪扛了。故意杀人未遂罪,三到七年的量刑,如果她进去了,他们的儿子还那么小,父母全都在蹲大牢,太可怜了。
苏维然的律师告诉宁檬:“何岳峦对权茹茹和孩子倒是有情有义,他答应了把事情全扛下来了。”
这个消息让宁檬不太开心。难怪涉黑团伙都被端了,权茹茹却还在外面逍遥法外。
陆既明知道权茹茹要脱罪了,问宁檬:“你打算怎么做?决定包容她吗?”
宁檬咬着后槽牙说:“她要是能把尤琪还给我,我就试试包容她,否则我跟她死磕到底!”
陆既明立刻紧张起来:“死磕让我来,你就贯彻‘到底’的精神就好!”
宁檬笑得高深莫测:“我要说我早就有后招,你信吗?后面还有好戏看呢,你且等着!”
陆既明两只眼睛瞪得像受惊的牛:“你还有后招?你最近是吃了孙猴子了吗,怎么猴奸猴奸的!”他逼迫宁檬讲出后招,以判断其中有没有什么危险性。
宁檬可怜他腿瘸躺床上躺得确实无聊,就给他讲了讲后招解解闷。
陆既明听完再一次目瞪口呆,捧着小心小肝问:“你这么鸡贼,到底跟谁学的?”
宁檬撇着嘴角,微微一笑:“除了老宁还有谁?从小给我灌有玻璃渣的鸡汤,没点贼劲儿都消化不了。”
宁檬又约了米律师。米律师转着尾戒问宁檬这回找自己又打算说点什么事。
宁檬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笑了。
她对米律师说:“你帮我给何岳峦带个话,说我希望听到一声他的道歉。”其实这句话是个唬人的由头。宁檬顿了顿,继续说:“你帮我告诉他,当年尤琪最喜欢的演员就是王某强,因为他朴实,真诚。后来她答应何岳峦的追求,也是觉得他挺朴实的,可惜现在他变质了。
“你帮我问问他,还记得尤琪第一次送他的礼物吗?一枚祖传的祖母绿戒指,你让他好好想一想那枚戒指放哪了,还不了尤琪就还我吧。再让他反思一下自己,想想尤琪是怎么一心一意对他的,他又是怎么三心二意的。如果我听到的反思是我想听到的,我会替尤琪继续保守她所知道的那些秘密。”最后这句话是诈米律师,让他乖乖按原话传话的。非常时期,任何突如其来的证据都有可能让他的当事人万劫不复。他的当事人万劫不复,就意味着一根绳上的靳海洋也会万劫不复,他可不敢冒这个险。
其实这番话里的每一句话,都有很特别的意义。宁檬希望何岳峦的智商还在线,希望他能听懂她字面以下的意思。
不久后宁檬就知道,何岳峦听懂她的话了。
没多久宁檬就听到了何岳峦在里边开始发疯乱咬人的消息——他执意更换律师,并把米律师曾经帮他在恶意收购钦和过程中伪造过文件的事情供述了出来,一举把米律师咬了进去。随后他交代权茹茹是买凶杀人的施行者,而授意她杀人的,跟自己无关,他把这个罪名推到了靳海洋身上。紧接着他把靳海洋的事情全都交代了出来,好像在恶意报复靳海洋一样。
何岳峦做的最后一件事是,让他母亲到北京来,给他和他的孩子做亲子鉴定。
期间权茹茹被抓捕了。他们这对曾经情比金坚的奸夫淫妇开始互相乱咬,场面一度混乱到无法控制。
宁檬知道何岳峦是心里恨得发了狠,加上苏维然已经交代了所有事情,他想脱罪是没可能了,那不如就把背叛自己的人都狠狠拖下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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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檬第一次和权茹茹见面时,就注意到权茹茹有转戒指的习惯。(116)
后来她发现米律师也有这个习惯。
再回想那次和权茹茹见面,她要求清场,请米律师离开,米律师所表现的对权茹茹的不放心、以及权茹茹面对米律师时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那副像对男朋友情不自禁撒娇的样子,宁檬确定他们之间有问题。尽管权茹茹和米律师都已经克制得很好了,可惜她的第六感太强太犀利。她怀疑过一次自己的第六感,让劈腿的何岳峦从她的感觉中逃掉了,造成了一辈子失去尤琪的遗憾。这次她选择相信自己,不再怀疑她的感觉。
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没有出错。
宁檬很欣慰何岳峦听懂了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点拨聪明人真是省力气,一点就透,这样真是特别好。聪明人一旦狗咬狗起来会比一般人更讲速度更有效率也更赶尽杀绝。
——尤琪最喜欢的男演员并不是王宝强,宁檬让米律师替她传给何岳峦的那番话,其实是在对何岳峦说——他何岳峦啊,就是王某强,而权茹茹是马某,米律师是宋某。
他何岳峦在里边吃苦受难、顶罪扛包,他的老婆和他的律师却在外面苟且得快活。
——尤琪送给何岳峦的第一件礼物也根本不是什么祖母绿的戒指,而是一条奢侈品皮带,那还是宁檬陪着尤琪一起去挑的。那是何岳峦人生中第一次接触到奢侈品,他绝对会记一辈子。
所以何岳峦仔细想一想她的话就会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祖母绿,绿莹莹的光;祖母绿的戒指——戒指上应该有蹊跷。一旦认定了这个假设,他就会留意到,原来米律师居然有和权茹茹相同的、转戒指的习惯。只不过两个人的区别是,权茹茹转的是婚戒,而米律师转的是小手指上的尾戒。米律师把戒指戴在小手指上,要么是宣布自己是单身主义,要么就是在为了某个人而独身。
同样的习惯,不是相濡以沫的深度相处是培养不出来的。在发现米律师和权茹茹有着相同的转戒指的习惯以后,宁檬特意去米律师原来工作的律所和他的身边人打听了一下。原来米律师之前是靳海洋的人,当初也是靳海洋把他举荐给何岳峦的。
所以米律师和权茹茹其实都是靳海洋介绍给何岳峦的——与其说介绍,不妨更大胆一点解释为,这是靳海洋想方设法绑定住与何岳峦之间的利益关系,顺便把对方拴牢为和自己同绑一根绳上的蚂蚱。
何岳峦想明白了这一切,也想明白了他替权茹茹在里面背罪,权茹茹却可以花着他的钱和他的律师夜夜苟合,笑他做了一个便宜王八。而他呢,就为了这么个女人,就把曾经相濡以沫的爱人丢掉了。
宁檬猜想何岳峦的心态一定要崩掉了,于是开始发疯地咬,不计后果地咬,哪怕把自己咬成无期也要不停地咬。
宁檬一点都不同情何岳峦,她只觉得他活该。
亲子鉴定的结果非常讽刺,孩子居然还真是何岳峦的。宁檬相信从何岳峦本心来讲,他宁可希望孩子不是自己的。他可能要关在里面一辈子了,给他带了绿帽子的仇敌给他留了个后,有什么比这个更讽刺?
宁檬觉得这样的结果也挺好,倒不失为是对何岳峦的另一种惩罚,老天爷用它自己的方式让何岳峦恶心一辈子。
孩子最后被奶奶接回乡下了。何岳峦从此心无旁骛全力乱咬。他豁出去了。不豁也不行,苏维然把他海外洗钱和非法集资的事都给捅了出来。他自己反正无期徒刑跑不了,不如索性把别人的罪也都咬得重重的,让他们都在里头尽量长时间的陪他一起受罪好了。
后来何岳峦在乱咬中,把陈晓依也揪了出来。陈晓依被带走调查,在过程中又交代了很多不重复的新问题。
这群人,就这样陷入了每天都有新问题的互相疯咬交叉举报的状态里。
宁檬长舒一口气,对狗咬狗这个词的含义有了更立体、更生动、更深层的理解。
她觉得有点可惜,因为她承诺过邱俊霖,保证不把他交代出去,于是她一面信守承诺,一面心有不甘看着同样没少干坏事的邱俊霖逍遥法外。
不过她这个遗憾居然让杨小扬给填补上了。
杨小扬拎着一塑料袋香蕉以探望陆既明的名义出现在医院,但她除了问了声陆总恢复得挺好吧之外就没再搭理陆既明。她拉着宁檬的手往床边的木凳上一坐,把探望陆既明买的大香蕉扒了两根一根递给宁檬一根自己吃,一边吃一边说:“阿檬,邱俊霖那王八蛋被我给弄进去了!”
那一刻宁檬看着大口吧唧着香蕉的杨小扬简直就像在看着一只扑棱着膀子的天使。
杨小扬吧唧着香蕉,说:“我知道你重承诺没法动邱俊霖,但我不用在乎什么承诺啊,我划拉了一下邱俊霖在既明资本的时候收受贿赂、侵害公司利益的文件,都交给经侦部门的警察叔叔了,他在搞老陆总和陆总的过程中就算没直接参与肯定也没憋什么好屁,送他进去给警察叔叔们审一审,肯定一审他就得住里头出不来了!”
宁檬简直想给杨小扬鼓掌!
她给杨小扬亲自又扒了一根香蕉:“杨经理,给您!”
杨小扬眼睛一亮:“你给我升官了?”
宁檬点头:“升了!行政经理!”
杨小扬更来劲了,香喷喷地吧唧着香蕉,说:“还有一件事我也得告诉你,阿檬,那个无间道也让我送进去了,以窃取公司商业机密的名义。之前咱们不是给他做了套吗,反正给公司造成的损失看起来也不太大,就几个亿吧,应该够他喝一壶的。”
宁檬忍不住真的给杨小扬鼓起了掌。
“优秀!太优秀了!杨总,你说你为什么这么优秀!”
杨小扬一甩头发:“跟着你学了这么多年,腹黑学不会,鸡贼我还学不会啊?”她顿了顿,反应了一下,揪住宁檬问,“等会!你刚又给我升官了是不是?妈呀,杨总这叫法咋这么好听呢!”
宁檬点头:“对!从今天开始你是路盟的行政总监,杨总,你太优秀了!”
一直被忽略的陆既明已经快被自己的怒火焚烧成舍利子了:“喂你们俩,能不能尊重我这个大领导一下?就不能有人也给我扒一根香蕉吗?!!”
这场震动资本圈的大事件,最后以所有做错事的人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落幕。何岳峦犯罪情节严重,无期跑不了了,财产全部被封查;闫双勋靳海洋也都轻判不了。米律师权茹茹陈晓依以及邱俊霖比闫双勋靳海洋的量刑稍微轻了点。苏维然的量刑介于两批人中间。
苏维然的律师曾经提出为苏维然做一份精神方面的鉴定,证明他有严重的人格分裂病症。这提议被苏维然拒绝了。他说当他决定为做错的事情忏悔,决定重新做回好的自己,从那一刻起,他就不会再分裂了。
在这期间,王宇父子洗钱的事情也被捅了出来,王家父子同样没能逃脱法律制裁。
到此为止,是真正的一个坏人都没跑掉。
宁檬有点唏嘘。当初她顾忌学姐感受,没有从王宇那边下手去对付何岳峦,而是选择了其他途径。她怜悯了学姐,但老天没有怜悯恶人。所有做错事的人都要受到惩罚。
善恶终有报,生而为人,需走正道。
不久后宁檬听说学姐又出来工作了,为了养活两个孩子,很艰难地从头开始。
人生毕竟没有捷径,女人终究要自立自强,把后半生寄托在男人身上,永远如在钢丝上行走,摇摇欲坠,眨眼倾覆。
一切差不多尘埃落定后,苏维然托律师给宁檬带话。
他对宁檬说,我要是在学校时没选她选了你就好了,我就不会有今天。我们现在可能很恩爱,很有成就,很正面的成就。
可惜,没有人能求得如果,每个人只能去承受自己的每一次选择。每一次选择都会对未来的人生产生巨大的、不可逆转的蝴蝶效应。我当时选了你学姐,你看,蝴蝶效应最终让我变成一个坏人。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真正喜欢你的吗?
当我看到你在这个水深混沌的资本圈,能够坚持自己的原则。
你是从前的我自己,从你身上我能看到以前的我自己,曾经阳光美好过。
我一边怀念曾经的我自己,一边又回不到过去。你那么干净,我这么污秽,所以我经常想,干脆把你污染成和我一样,我就有安全感了。可你偏偏不被污染。这让我很失落,可也让我更加爱你。
谢谢你没有被我改变。谢谢你把我变回了从前的我自己。你是我的救赎,我衷心希望你能幸福。
宁檬忍着眼圈发热,托拖律师带话给苏维然:学长,照顾好你自己,愿你归来时,仍是少年。
陆既明出院以后,宁檬决定不回路盟。她告诉陆既明,她想自己独立运作一家公司。未来的日子不如他们俩比比看,看到底谁能成为资本市场投资之王。
石英举家移民国外,宁檬全盘接手了鹰石投资。
正式成为鹰石老板的那天,很多人给她送花篮祝贺,祝贺她真正意义上成为一名独立的老板。
陆既明没有送花篮,他送了一大捧花,火红的玫瑰花,人肉亲送。
他带着那捧花,到了鹰石投资,在人来人往间,二话不说举着花与对戒就往宁檬面前单膝一跪:“你别说话,听我说!这句话你憋了我好几个月了,再憋我都要急眼了!宁檬,我想做老宁的女婿,你答应我吧!”
宁檬本来有点感动有点想哭,结果被后一句话逗得破涕为笑了。
这个讨厌的人,可怎么办啊,连求个爱都要这么出乎意料。
他可真是烦死人了
陆既明终于还完了债,他从此又是堂堂正正的大老板。
宁檬和陆既明没有忘记跨年夜那天晚上他们雄心勃勃的大计划——做院线和影院。
宁檬做了项目计划书,发给了老大哥梁总和不一般的薛玉佳女士。她在计划书中阐述了未来民众在电影消费方面还有巨大的增长空间,他们可以一起合作院线事业来承接占有这个巨大的消费空间。
梁总和薛女士都特意来了一趟北京,宁檬用今时又不同往日的三寸之舌,很快把梁总和薛女士征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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