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侯夫人气愤不已,“就算是这个道理,可你听听她那个口气,她在教训我……”
“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不记小人过。”舞阳侯安慰。
舞阳侯夫人发颤,“阿勆,她这么跟你姑母说话,你管还是不管?”
张勆转过身去,“芙妹妹,我这就命人去抓这个丫头。”对舞阳侯夫人的问话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舞阳侯夫人本来有七分气,这时倒有十分了。
唐梦芙道:“你让人抓住这个丫头,盘问她银河今天到了定国公府之后,跟哪些人接触过、说过话。”张勆答应一声,早有人上去把紫烟抓了。紫烟吓得脸色煞白,大声叫道:“是紫芝!是紫芝找过银河,和银河悄悄说过话!除了紫芝,银河没有私下里见过别人!”
“赶紧把这个叫紫芝的丫头抓来,晚一步紫芝又会被灭口。”唐梦芙吩咐。
紫芝这时还没走,听到唐梦芙的话,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不,不要杀我灭口,我不想死,我才十六岁,我没活够,我不想死……”
唐梦芙小脸一板,脆生生的道:“你若不想像银河一样死得不明不白,就赶紧把你和银河的话一王一十说出来!否则你一定会被有心人灭口,根本活不过今晚!”
张勆命人把紫芝拖了过来。
紫芝怯怯的、犹豫的偷眼看杨氏。
唐梦芙把紫芝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问定国公道:“如果紫芝只是奉命传了几句话,现在她愿意说出实情,你愿意饶恕她么?”
定国公很大方,“只要紫芝说出实情,只要紫芝本人没有作恶,定国公府便不会追究她,饶她一死。”
唐梦芙笑看紫芝,“唯一的一个活命机会就在你眼前,你若抓不住,今天就等着被灭口吧。”
杨氏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唐姑娘,你这样问案子,是想诱导紫芝说什么?”
唐梦芙奇怪的暼了杨氏一眼,“我又何必诱导紫芝?银河畏罪自杀,紫芝是今天银河在定国公府唯一单独说过话的人,银河已经死了,紫芝难道还能活太久?她现在不说实话,一定和银河一样被灭口,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不过是提醒提醒她罢了。”
张勆脸色阴沉,“不是说让我查案么?既答应了我,为何不断有人出来聒噪?”
定国公不好意思,低声告诉杨氏,“你少说几句话,又没人把你当哑巴。”
杨氏又气又急,站立不稳,倚在栏杆上。她这个姿势是练过多次的,娇媚宛转,可惜定国公现在没心情欣赏,又转过头看审案子了。
张勆目光如电,严厉的盯着紫芝。紫芝一则为形势所迫,二则经受住张勆的目光,终于说了实话。张勆和唐梦芙一起转头,又惊讶又鄙夷的看向定国公,“原来是令爱的手笔!”
定国公大吃一惊,“阿洢,真的会是阿洢?”
舞阳侯大怒,“原来这事是阿洢在背后捣鬼!她把我们舞阳侯府当成什么了?”
舞阳侯夫人听了紫芝的话,不敢相信,“张洢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心思?”
杨沅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青,“阿洢想要害人,为什么要诱使我的丫头下手?她明明知道银河就是个傻的,她明明知道……”想到银河这忠心的丫头因此丧命,痛彻心扉。
杨氏扑到定国公面前跪下,抱着他的大腿哭泣,“国公爷,阿洢一定不会这样,这一定是有误会,你要查清楚啊,不要冤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定国公心烦意乱,便要命人把张洢叫来,杨氏跪在地上,蓦然抬头仇恨的盯着唐梦芙,“你也不是聪明人。需知总有一天你要嫁到定国公府来的,还没进门就把公婆小姑全得罪完了,你以后怎么过?”
唐梦芙好心情的冲她扮了个鬼脸。
嫁到定国公府?笑话,她怎么可能嫁到这种鬼地方。
第40章
杨氏被唐梦芙这俏皮又轻蔑的模样激怒, 一字一字的道:“你太不尊重长辈了!”
张勆冷冷的道:“你算什么长辈?”
短短的六个字,冷酷无情,锋利凌锐, 如六记耳光抽打在杨氏脸上, 如六支利箭射入杨氏胸膛。
杨氏羞怒交加,险些晕倒, 她含泪看着定国公,楚楚可怜, 欲语还休, 虽然没有开口告状, 却比直接告状更为厉害。
定国公又是皱眉又是叹气,“阿勆,你不是小孩子了, 这都要成亲的人了,说话行事要慎重些。你定亲成亲,这婚事谁替你操办?不还得是……不还得是她么?唉,莫耍小孩子脾气了, 和和气气的,一家人要和和气气的。”
唐梦芙差点气笑了。
敢情定国公还以为张勆能允许杨氏来操办婚事啊?真是太不了解张勆了。
张勆面沉似水,“我的婚事由我自己来操办, 纳彩问名之礼都在大将军府。祖母和父亲若能拨冗光临,自然最好,定国公府其余的人就不劳烦了。”
定国公愕然,脱口道:“你不让你母亲替你操持婚事?”
“我母亲仙逝已久, 哪个贱婢敢以我母自居?”张勆一声暴喝,双目已是赤红。
定国公吓得后退了几步,继而大怒,扬高了声音,“谁家的继母不是娘?”
张勆的怒吼声如同挟着风雷之势,“她算是我继母?她配做我继母?”
定国公痛苦的以手捂耳,“行了,阿勆你别吼了,我这耳朵都要被你吼聋了。你这个孩子就是倔,就是不听话……”
“祖母和你可以来,杨氏不许出现在我的大将军府!”张勆寸步不让。
定国公是个好说话的人,张勆这么坚持,他就想答应了,“这样也……”正要说这样也好,杨氏急的拉他,“国公爷,如果阿勆成亲我不出现,我这定国公夫人还能服众么?我自己丢脸不打紧,失了咱们定国公府的体面,如何使得?”
定国公左右为难,“这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张勆语气生硬,“总之我的大将军府不欢迎杨氏,她不许出现。”
杨氏气得差点儿没昏过去。
她不管怎么说也做了十几年的国公夫人了,张勆这样对她,好似一幅面皮被血淋淋的扒下,她那张脸已经没脸看了。不,不对,她已经没脸了。
放眼四顾,这里人虽然很多,但唐四爷唐梦芙父女和齐国公府的人是不可能帮着她的,太夫人也不喜欢她,张勆和唐梦芙的婚事定了,舞阳侯夫人也就不搭理她了,定国公又是这个样子,她这位了不起的国公夫人简直四面楚歌,八方受敌。
她还有儿子。
她的儿子张劼是世子,是定国公府的继承人,是她后半生的依靠。
杨氏虚弱又满怀希望的看向张劼。
张劼心中叹气,缓缓走过来,“阿勆,你十几年没回家,一回家就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这可不是你为人孙、为人子的孝道啊。祖母年迈,父亲也已人到中年,以后就靠着咱们孝顺老人家了。老人家就想合家团聚,和和气气,你就不能让他们如愿么?”
一脸诚恳的对张勆说教起来了。
张勆不说话,面无表情的活动着手腕,骨节发出嚓嚓的响声。
张劼头皮发麻,慢慢往后退,颤声道:“你别乱来,你别乱来……”
杨氏魂飞天外,扑过去挡张劼面前,声竭力嘶的嚎叫,“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定国公一个激灵,“阿勆,你可别乱来啊。”
太夫人着急,“阿勆啊,你哥哥从小体弱多病,不像你一样天生神力,他可禁不起你三拳两腿!”
齐国公、舞阳侯等人都是摇头。
张勆不过是活动活动手腕,太夫人和定国公、杨氏、张劼就这样了么。
杨法如醉如痴的凝视张勆,泪水不知不觉间充盈双目。
像张勆这样的男子才会令她生出爱慕之心啊,那些凡夫俗子,连张勆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张勆缓缓的道:“要么我把张劼扔下去,要么张劼闭嘴,挑一个。”
他没给第三个选择。
太夫人心里一松,息事宁人,“劼儿你别说话了,快别说话了。”
定国公也是心里一松,却又觉得没面子,拉下了脸,“阿勆你这是对哥哥的态度么?太过无礼。”
张勆更不废话,稳稳的向前迈了一步,定国公头皮一紧,求救般的向齐国公看过去,齐国公转过头和唐四爷说起话,理也不理他,定国公无奈,垂头丧气的道:“劼儿你少说几句。有我在这儿站着,哪里轮得着你来说阿勆?”
张劼忙道:“是,父亲,孩儿不敢再多嘴多舌了。”推开杨氏,往黑暗中后退几步,巴不得张勆再也看不到他。
唐梦芙抿嘴笑。
这样就让张劼闭嘴了呀,真好。张劼这种人惯会慷人之慨,惯会要求别人做圣人,和他不用废话,让他老老实实躲一边儿就对了,别出来惹人嫌憎。
“把张洢带过来。”张勆吩咐。
侍女不敢违命,叫张洢去了。
唐梦芙微笑,“杨姑娘,名叫银河的丫头是你的,现在嫌疑全在你身上,如果张洢不肯承认罪行,那你和舞阳侯府就有些难堪了。你和张洢表姐妹之间应该有些情份,如何说服张洢,看你的了。”
“要你来多嘴。”舞阳侯夫人没好气。
想到杨沅等了张勆这么多年,张勆却下定决心娶唐梦芙为妻,舞阳侯夫人真是看见唐梦芙就气不打一处来,杀人的心都有。
唐梦芙饶有兴趣的看了舞阳侯夫人一眼,娇滴滴的叫道:“勆哥哥。”
张勆三步两步过来,“芙妹妹唤我何事?”
唐梦芙看着舞阳侯夫人甜甜笑,“没事。我就是随口叫一声,你不会生气吧?”
张勆宠溺的道:“无妨。你想叫便叫。”反正我随叫随到。
舞阳侯夫人几乎没被唐梦芙气死。
这唐家的丫头太可恶了!她是故意的,她这样完全是故意的!
杨沅眼前一黑,什么看不到了,唐梦芙娇美的笑颜,张勆纵容又溺爱的目光,她全部看不到了……
“关我什么事?叫我来做什么?”张洢气愤的声音。
杨沅咬牙,一步一步向张洢走过去,“阿洢,表姐妹一场,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你让紫芝告诉银河那番话把银河害死了,也把我害死了!”
杨沅心里有恨,更有无限哀伤。张勆小时候和她一起玩耍,是很爱护她的,现在看也不看她一眼,那自然是因为银河暗害唐梦芙一事了。这件事杨沅冤不冤?她虽然心里悄悄的嫉妒过唐梦芙,可她什么事也没做,为什么要让张勆因此误会她,背上这样一个黑锅?
“沅表姐,我没想害你。”张洢从没见过杨沅这种悲伤绝望又愤恨的样子,心慌了,“我真的没想害你,你相信我,我就是想和唐家那位姑娘开个玩笑……”
夜色中,张洢的话人人听得清清楚楚。
张洢虽然吱吱唔唔,但等于是承认罪行了,承认是她让紫芝给银河传的话,承认是她挑拨的银河。
其实张洢承认或不承认也没太大的不同。毕竟紫芝是她的心腹丫头。除了她,还有谁能命令得了紫芝?不过张洢自己开了口,那就不必费力气追问了,真相已然大白。
杨沅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斜倚栏杆,失神自语,“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齐国公沉声道:“克儿,方才你答应了阿勆什么?你可不要食言才好!”
定国公脸上流汗,“这个丫头,唉,小孩子家不懂事,只知道要开玩笑,不知道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定国公话音未落,只见张勆大踏步向张洢走过去了,定国公蓦然清醒,大叫一声冲过去,“阿勆不要!阿洢是你亲妹妹,她是你亲妹妹!”杨氏也发了疯一样冲过去,就连躲在暗处的张劼也顾不得什么了,飞一般的冲出来挡在张洢面前,“阿勆,她是你亲妹妹!手下留情!”
张勆长剑出鞘,宝剑在夜色中闪着幽幽寒光,“张洢丧心病狂,谋害性命,死!”
“阿勆不要啊。”太夫人大惊,也扶着丫头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的过来了。
太夫人、定国公、杨氏、张劼一起挡在前面,替张洢求情。
张洢瞅着煞神一样的张勆,魂飞魄散,“六哥,我就是想吓吓她,没想害死她,我谁也没想害死……”
众人耳边传来奇怪的、似是流水似的声音。
又过了片刻,鼻间闻到尿骚味道,又看到张洢身下有一滩水,才知道张洢是吓尿了。
舞阳侯夫人心中不忍,就想给这个侄女说说好话。可转念一想,就是张洢挑拨银河,才害得舞阳侯府失了个忠心丫头,又背上了暗害唐梦芙的恶名,怒火升腾,哼了一声,冷眼旁观。
张勆持剑欲刺,杨氏大惊失色,伸手握住剑锋,“不可,不可!”剑锋何等锋利,杨氏的手瞬时已是鲜血淋漓。
定国公大叫,“她是你亲妹妹!她是我亲生女儿!”张勆不为所动,“方才难道不是你答应过我,查出真凶,必须严惩?”定国公确实说过个话,赖也赖不了,却含泪摇头道:“阿洢是想害人,但她想害的人没事,行凶未遂,不是死罪。”
“张洢必须死。”张勆眉目冷冽。
“你不能杀她,阿洢没犯死罪。”杨氏眼睛血红,声音嘶哑。
“阿勆,她和你同父,是你的亲妹妹啊,难道你真忍心对她下手?”张劼又开始劝人向善了。
唐梦芙听得不耐烦,笑着走上前,“你们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我给你们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如何?”
“唐姑娘请说。”定国公和张劼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
“唐姑娘,你的意思是……”杨氏咬紧嘴唇。
她可不相信唐梦芙会存着好意。
唐梦芙指指张洢的头发,“曹操割发代首的故事大家都听说过吧?犯了罪,应该斩首,但又不便斩首,那就用头发代替吧。让张洢剃光头发做尼姑,事情到此为止。”
“剃光头发?”定国公迟疑。
杨氏像被蝎子蛰了似的,满脸痛苦,满眼怨毒,“你竟要我女儿剃光头发!”
唐梦芙笑咪咪,“你不喜欢剃光头发啊?那好办,直接割头,一了百了。”
张勆喝道:“掉脑袋或是剃光头发,选一个!”
杨氏吓了一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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