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声晚换上一件白色V领衬衫配红色鱼尾长裙,头发被发型师挽在脑后,插上银色发钗,这裙子不是很好走路,她扶着助理的手,小步小步靠近那座拔步床。她的妆容很淡,一抹红唇加上眼尾的红色眼影便是脸上的全部颜色。
操控摄影机的摄影师在时尚界似乎很有名,但林声晚没听过他的名字,按照他的指示,林声晚在床边帘子前摆出几个姿势,她没经过模特训练,只是随随便便往帘边一靠。
“她很有潜质,”摄影师按动快门,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示意道具师拿来一把团扇,绣着一副白色山茶花配墨绿的叶子,与布景和衣服的颜色一致,他让林声晚随意摆动身体,过几秒定格一下,以期找到最好的拍摄角度。
“她应该来做模特,”十分钟后,林声晚得到一次休息的机会,摄影师看着自己拍下来的照片,不由得连连赞叹,“身材比例很好,就是矮了一点,不过看起来还在发育期吧,镜头感就连知名的模特都比不上。”
时尚圈里,高级定制时装的模特大多平胸,胸太大会破坏服装造型和线条,走高级定制的模特能走维秘,但走维秘的大胸模特几乎没有能走高级时装的。
“她是演员嘛,”摄影师助手凑趣般凑了一句,“对镜头肯定很敏感。”
“说的也是,”林声晚比张巧娜先拍,她的高水准不知不觉让摄影师提高了心理预期,“就是摆的姿势太过重复,不过也可以理解,唔,这么站,这么摆,效果更好一点,”他的手指悬空在摄像机上,好像眼前正展开一副画卷一般。
接着,林声晚按摄影师的指示很快摆出他所想要拍的姿势,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摄影师甚至让服装师拿出一套同系列的高定礼服,让她斜躺在床上,从脚这一边的方向开拍,配上旁边摆的一盏灯和斜斜打在床边的灯光,如同在她的脸部笼上一层浅淡的轻纱,达成光与影的完美协调。
“这张照片几乎可以拿去做时装大片了,”摄影师感叹地抚摸着自己的摄影机,“我今年拍过的照片里,它可以排前十,哦不,前五。”
助手不禁长大了嘴巴,她眼前这位摄影师可是时尚杂志的御用摄影师,今年他就为数个大花旦——那可是能扛起海外票房的大花旦——和国际模特拍过杂志封面,甚至去海外操刀过时装大片,或许比不上海外的顶尖摄影师,但放在华国也是可以排前列的。
他今年拍的照片至少上千,质量好的起码也有四五十张,这张演员跨界拍出来的照片居然能在他手上排前五,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大的殊荣。
拍完照片后,摄影师特地让助手递给林声晚一张名片,名片上写着他的名字“周影”,以及他的联系方式。林声晚很快记熟这排电话号码,向周先生打声招呼后,她换好衣服,悄无声息地离开摄影棚。
仿佛掐好了点似的,她刚一出门,一股冷气和傅修齐的电话就过来了,“怎么样?拍得如何了?”
“还行吧,”林声晚不置可否,提到那张名片,“周影先生给了我他的一张名片。”
“周先生啊,”尽管知道自己的艺人摄影方面很优秀,却没想过她那么优秀,“有这张名片,时尚圈的大门算是为你打开了。”
时尚圈里,不管是杂志封面还是大牌大片,都少不了摄影师的身影,有名的摄影师甚至能以一己之力捧红一打模特,这样的人,名片不可能随随便便给出去,但林声晚只是往摄影棚里转了一圈,就拿回一张时尚界的入场券。
“他很看好你,”傅修齐说。
“是吗?”林声晚笑道,“看来我得更努力一点,才能配得上他的看好。”
拍完杂志内页后,时间刚到午后,她参加聊斋真人秀时的朋友薛如云和姚甜甜此时也在帝都,因为华梦公司总部在帝都的缘故,她们拍完戏就会回来培训,反正时间还早,林声晚索性顺着曾经傅修齐走过的路线去华梦培训总部看看。
她穿着白衬衫配羊绒衫,外面罩一件大衣,下身则是短裙长袜配长靴,肩上挂着一个小包,《时尚芭莎》的编辑部大楼门口有狗仔蹲点,哪怕她戴着口罩和帽子也被人从后面跟上,她的感知灵敏,很快觉察到跟着她的两人。
“我最近有出什么风头吗?”在网络尚未普及的时候,狗仔们的消息大多卖给八卦纸媒,纸媒是线下的媒体,林声晚自认为自己线下人气还没到能被狗仔跟拍的时候。
没走几步,她在路口看到一辆出租车经过,忙朝路上招了招手,笼着大衣坐上去,透过车窗玻璃,她能看到两个抓着相机的人对准出租车拍了几下又转回去。
林声晚若有所悟,这些狗仔只是蹲点,看看有没有名人从里面出来,有自然好,没有也不损失什么,他们可能压根没认出自己,本着能拍一个是一个的精神才跟上来,不然要是专门跟拍她的话,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放弃。
她从前生活在深宫之中,是个名副其实的“宅女”,出不出门对她来说无关紧要,加上还有网购神器,她没有行程的时候可以整整两三个月不出门,不过家里的窗帘和防盗该换了,客厅的窗帘很透,从外面能看到人影。这也算是未雨绸缪吧。
“奇怪,怎么觉得有点眼熟,”林声晚的人气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少,至少在每天上网挖掘信息的狗仔看来,她不是特别难认出来,从口罩和墨镜底下认出明星的真实身份是每个狗仔的必备技能,方才拍林声晚的狗仔是新来的,他拿着相机问一边的表哥,“您看看,这人是谁啊?”
“这不是林声晚么?”老司机就是老司机,一眼看出了林声晚的身份,“她很好认的,你看她的身高和着装,她一般松松地挽着头发,不喜欢用发绳和披发,而且衣服都是没有褶皱的那一种,搭配什么的你认不出来,衣服干净不干净你总知道吧。特别是她的步态,太特别了,就一个字,稳,讲道理,只要看到她在前面走,我一秒不到就能认出来,你去找她参加真人秀的视频反复看一看,琢磨琢磨。”
“她有跟拍的价值吗?”小新人犹豫道,“我记得,她只出过一部聊斋吧?”
“还有聊斋真人秀你忘啦?”老司机指点道,“她在网上人气很足的,直逼一线小花,又是华梦的当家一姐,她今年拍了两部片子,大制作大班底的《贞观》和《暗夜》,妥妥的上星作品,等着吧,不管她演的怎么样,明年人气肯定更高,你现在多拍几张就当提前投资了,有黑历史更好,不过难得很,她年龄又是个挡箭牌,未成年人,就算捅了你也不用坐牢,这个度你得自己把握。”
“作为一个敬业的狗仔,对明星了如指掌是份内的事,你得知道哪个明星最有拍的价值,哪个明星又最好拍,他们的行程、习惯、爱好,你都得摸清楚,”老司机悉心传授道,“这些网上都有,你自己总结,狗仔们通常不会互相交换信息,但你可千万别捅出什么大篓子来,小心我抽你。”
说到这,他接到一个电话,“喂,是我,卫仔,什么?林声晚?原来她往那去了,好,我马上就来,放心,少不了你的。“
他在华梦培训学校外边的餐厅有一个线人,餐厅靠近华梦大门,华梦里不知名的小演员时常会来加餐,服务员答应为他通风报信,每个月三百块,要是有名人,一次五十,在一众狗仔中,这算得上豪奢了,他们自己卖照片都只能赚到几百块呢。
狗仔这行在大陆算得上刚刚兴起,卫仔眼光犀利,头脑活跃,经常拍到一些独门照片,约会啊、聚餐啊,他又兼着编辑的活,一个咳嗽的举动都能写出花来,每个月支出三百块,对他来说只是小钱。
赶到餐厅时,他点了个肥牛乌冬,喝了几口水,眼神往四面八方一转,没看到人,餐厅有包厢他知道,可他不可能冲进包厢里面拍照,唯一的办法只有等,等她们出来抓拍几张,这个月的小钱钱就有着落了。
趁此机会,他赶紧给线人发短信,“她们几个人?”
“就是林声晚,岑念萱,薛如云和姚甜甜四个,”此刻下午一点半,客人少,服务员有时间给卫仔发短信,他在这呆了那么久,又是个线人,论猜华梦演员身份的本事,狗仔里的小新人都比不上他,“点的菜我给你拍下来了。”
包厢里,气氛正浓,时隔许久未见的小姐妹们纷纷打听起各自的近况,姚甜甜照样演着偶像剧,最近偶像剧喷涌而出,她都拍不过来,什么《蓝色恋人》、《幸福耀眼》、《爱恋花》之类的,这种小成本电视剧出的快,通常一两个月就能拍完,姚甜甜这几个月接了四五部剧,有两部可以上星在电视台上播出,她长得甜美,声线可爱,演起傻白甜来毫不费力,主题曲也是她来唱,观众缘很好,好不容易到年底休息一会儿,来年再战。
薛如云和岑念萱戏路一样,在各大古装剧里饰演女配,她们共同出演的一部古装剧最近播出,收视率破1,是个不小的成就,有不少片约找过来,不过大部分都是女配,娱乐圈不缺女主。
“我和念萱接了金庸剧的女配,”薛如云满足地说,“明年开拍,所以赶紧过来培训一下动作,你知道,武术之类的。”
潘冷之还在外面拍戏,她最近在演一部抗战片,妥妥的能上星,但发挥余地少得可怜。
“现在看,就属甜甜和你混得最好,”岑念萱毫不避讳地斟满一杯茶,以茶代酒,“我敬你们一杯。”
“一起一起,别提是那么敬不敬的,”甜甜手忙脚乱地给自己倒酒,“其实我最近也不太顺利,宝岛那边有个偶像剧女主专业户过来了,签在我们公司,你们知道吗?叫安安的。”
林声晚没时间关心什么安安什么全全,她好奇地望向其他人,薛如云“哦”了一声,“那个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和宝岛知名男演员都搭过戏的安安?”
“没错,”姚甜甜点点头,嘟起嘴说,“你们知道,我能出头是因为内地还没有专门演偶像剧的演员,但是现在她来,戏路跟我一样,风格跟我一样,就连演技都跟我差不多,”说到这,岑念萱两人不由得笑了。
“笑什么呢,”姚甜甜别了她们一眼,“我知道我演技不太好,她也是啊,对了,晚晚,你可得小心点她,她在公开场合说过,自己见过傅修齐一面,对他一见钟情。”
说到这,其他偷笑的两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公司里有小圈子,她们从真人秀走出来的前几名算一个,彼此之间互相照顾,有什么角色符合的也会努力向导演推荐,林声晚作为她们之间资源最好的人,除了真人秀头名,另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要属她的经纪人傅修齐,有傅修齐在,林声晚的要求甚至可以直达他哥哥傅总耳边,人道夫妻枕头风,他这算兄弟餐桌风。
而且,傅修齐手下艺人只有晚晚一个,薛如云的筷子心不在焉地戳着碗里的白饭,公司已经有不少流言蜚语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安安这么一说,岂不是火上浇油?
“放心啦,”林声晚笑道,“傅修齐最近很忙的,他大概压根没听说过,至于那位安安姑娘,她影响不了我,也影响不了甜甜。”
一来就朝她这个“一姐”开炮,还真以为自己是吃素的?
“甜甜,我最近会常跟你在微博互动,”她思忖着说,“经纪人那边,我去说。”
从包厢里出来,林声晚敏感地觉察到相机镜头,她亲昵地挽起姚甜甜的手臂,朝门外走去。
“不错不错,赚大了,”卫仔按住快门偷偷拍下几十张,从中选出不少清晰的照片,“看来,她们感情挺好的。”
傅修齐最近忙晕了头,从林声晚那知道所谓安安的事后,直接把对方塞给其他经纪人,一个偶像剧专业户和一名能往电影方向发展的演技派,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谁更重要。
这个安安逐渐销声匿迹,甚至没惊起一丝水花,与此同时,林声晚为赵导新电影试镜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按她所想的“洁白”方向,陈雪——《墨子悲丝》的女主——应当有不轻的洁癖,以及男性恐惧症,这两个特点将贯穿在整部电影里,哪怕是她所仰慕的男主陈墨,她也不敢接近对方,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人物。
剧本很简单,只有场景和对话,以前她看过的剧本里通常会有所谓的[动作],但是这个剧本没有,能够容许演员们自由发挥。
陈雪真的爱陈墨吗?她并不这么认为,对陈墨,陈雪有的可能是感激,可能是敬若神明,但绝不可能是爱,按赵导所说的,她的世界早已扭曲,她不知道什么是爱。林声晚甚至设想着,陈雪小时候,每天晚上她同父异母兄弟前来侵犯她时,嘴上都说着“爱你”,而她感受到的是折磨,从此以后,爱这个词与痛苦联系在一起,所谓爱情,不过是假象和她催眠自己生出的幻觉。
这样一来,灭门之事便可顺势发展下去,陈雪尝试去爱一个人,可她办不到,她的内心、她自己产生的“洁白”意识在抵抗,她才能违背陈墨的处世法则,正因为她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才能不露半点破绽。
当一个人认为杀人是对的,是正确的,是在帮人解脱,她又怎么会忐忑不安,怎么会露出马脚。
而当影片慢慢推进,她逐渐意识到自己思维中与其他人不符合的那一面,而她坦然赴死,也正是明白这一点——
她的自我,从被亲人侵犯的那一天,就已经死去了。
※、第72章 试镜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最近写毕业论文更新不稳定QAQ求原谅
《墨子悲丝》试镜日, 林声晚早早起床, 吃完早餐准备上妆, 因为不知道电影会走哪一种风格,她只稍稍化了一个淡妆, 稍微修下眉形, 涂上裸色唇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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