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吭哧吭哧的,终于发现,看似纯白美好的阿萝,她可真不是省油的灯啊。
当然,眼前这小姑娘也不是。
这叫他怎么回答呢?
“这事儿你们都已经干完了,也算是得偿所愿,南阳侯也没跟你们计较,你也算了吧,啊!”他就哄着阿妧叫她把南阳侯给放过。
“可是他气势汹汹的,我好害怕呀。”胖狐狸就捂着小嘴巴可怜巴巴地小声儿说道,“伯伯的脸都白了。”
皇帝垂头装死。
他不便发表评论。
不过怎么南阳侯突然为了一个小妾这样愤怒?
真是见了鬼了。
“别怕,若怕了,父皇护着你。”皇帝还是没舍得,见阿妧可怜,脸梢儿惨白,又想到南阳侯也蛮倒霉的,想了想就想出了一个极好的主意来,就得意洋洋地对阿妧说道,“这事儿,若朕还是偏心阿香,那只怕你二叔心里更过不去,日后暗地里再刨了霍家的祖坟撒气什么的。”他一心化解干戈,就继续说道,“阿香做得也没错,只是手段激烈了一些。算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朕来转圜描补。”
“您怎么转圜啊?”阿妧警惕地问道。
皇帝陛下就露出了一个智珠在握,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深邃笑容。
他最阿妧眨了眨眼,神神秘秘地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他哄了一脸疑惑茫然的小姑娘走了,这才迈着龙腾虎跃王八步去了皇后的面前,傻笑半晌,这才在皇后无语的目光里笑呵呵地说道,“阿妧到底是亲近朕,这一有个棘手之事,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朕,朕可真高兴。”
他一副被当牛做马了还很乐的样子,就叫皇后笑了。皇后早就知道最近阿妧姐妹都干了什么好事儿,就笑着说道,“其实两个孩子并未说错。陛下,南阳侯甚至不肯将阮氏葬入祖坟,这自然代表阮氏不被他承认。古往今来,妻室还有再嫁一说,更遑论妾室。”
“所以朕决定赏赐两家各自一些东西,一碗水端平,这事儿就过去了。”皇帝就淡然地说道。
“什么东西?”皇后急忙问道。
皇帝高深莫测地笑了。
数日之后,谦侯府门前被皇帝陛下赐下的一桌儿铺着大红桌布儿的贺喜饭给惊呆了。
同理,南阳侯见到皇帝赏赐给他了什么的心情,也不足为外人道了。
皇帝陛下赐给自己心爱的,忠诚的臣子十八个美人儿。
第265章
“老太太!”
南阳侯夫人哭着就往宁国公府上来了。
皇帝这一回也太打脸了。
燕瘦环肥, 这么多的美人儿站在南阳侯夫人的面前恭恭敬敬地给磕头,谁能忍得了啊?
南阳侯夫人本就因丈夫的无情心生伤感, 那心灵上的创伤尚未完结, 就叫这一个惊天霹雳给击倒了。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南阳侯府里的姬妾, 竟然是皇帝给赐下的。
太夫人听着南阳侯夫人的哭声, 就头疼得揉了揉眉心。
能令一向骄傲的南阳侯夫人都哭出来, 可见皇帝这回是多么的造孽。
只是人家皇帝其实真的蛮体贴的。
夺走了南阳侯一个死去的妾室给了他家阿香的弟弟当媳妇儿, 那皇帝陛下就亲手赔了十几个活生生的美人儿给自己宠爱的臣子。
这也是不负如来不负卿了不是?
想必皇帝此刻还美滋滋的。
“既然是陛下赐的, 你也只能收着。”若没有诚王妃那样彪悍的作风, 敢把诚王踩在脚底下同归于尽的能耐, 那就只能憋屈地将这美人儿们给迎入府中。只是叫太夫人说, 南阳侯夫人也不必这样痛心哭泣。
毕竟美人是赐了,可是儿子要不要去睡,那是另一个问题。
古往今来, 难道这些美人儿都一定要做姬妾的么?皇帝也没有明确说这美人是做姬妾还是做奴婢。太夫人看着伏在自己面前的儿媳, 就和声说道,“男人若是想要美人,不必陛下赐, 他自己就能得到。若他如今没有这个心, 那十几个美人也不过是摆设罢了。你不若大方些,叫人瞧着贤良些,好生将那几个姬妾都安顿好就是。”
她这是肺腑之言。
既能有极好的名声,又会叫外人没法儿看南阳侯夫人的笑话。
不然这京中想看南阳侯夫人出丑的世家女眷, 只怕也不少。
南阳侯夫人在外表现得越痛苦,不过是叫人瞧着个乐子,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南阳侯夫人就默默流泪。
她不能明白,为什么婆婆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明明曾经对南阳侯妾室不假辞色的,是婆婆。
“弟妹先别伤心。”宁国公夫人如今都恶心死南阳侯了,霍宁香的猜测问出口,回头阿妧就心里难受地跟母亲说了。
想到当年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宁国公夫人当天晚上都没吃饭,恶心得要命。如今她只觉得看南阳侯一眼都不行了。若说什么叫人面兽心,南阳侯就有点儿这个意思了。明明生得英俊磊落,可是这小叔子披着人皮他不干人事儿。阮氏若曾经当真经历过这些……
宁国公夫人就捂着嘴皱了皱眉。
阮氏若是这样痛苦还能努力活下去,那就当真是一番慈母的心了。
对阮氏来说,死了才是解脱。
可她却知道,若是自己死了,两个女儿就成了无根的浮萍。
因此她才会挣扎着不肯去死,直到自己到最后熬不下去。
“要我说,二弟做得也太错了些。”宁国公夫人按理,本不该说这样的话,毕竟她做嫂子的若说这种话,总是会令人不悦。可是她实在是忍不住,就对含泪侧目看来的南阳侯夫人轻声说道,“谦侯将二弟质问得哑口无言,二弟曾经做了什么,他的心里有数。既然曾经夺了别人的妻子,那如今人家想要娶回来,也并无不妥。陛下如今,虽然有对南阳侯府多少不悦的意思,可是弟妹……如今二弟遭受的一切羞辱和嘲笑,难道不是当年二弟做错事之后,留下的恶果?”
她觉得这都是南阳侯的报应。
无论是阿萝姐妹对南阳侯的憎恨,还有阮氏回归霍家令南阳侯府蒙羞,还是皇帝的这所谓“一碗水端平”。
都是报应。
若当年他没有曾经伤害阮氏至深,也不会有如今的结果。
“嫂子你怎么能说这样的风凉话?”南阳侯夫人就不敢置信地看着言辞刻薄的宁国公夫人。
“谁才是一家人?难道因谦侯在陛下面前得宠,讨太子的喜欢,因此嫂子就忘了谁才是林家的人?”
南阳侯夫人抹了一把眼泪,霍然站起,在宁国公夫人诧异的目光里冷笑说道,“只是嫂子也不要太得意了。阿萝那丫头入了谦侯府又怎样?她如今的名声还好听了不成?不认生父,不敬嫡母!难道她……”她只觉得阿萝姐妹如今想来,令人厌恶得无以复加。早年,她怎么没有看出来,这姐妹俩是这样的丫头?
“够了!”太夫人见她越说越不像话,顿时大怒。
她用力拍案,怒声道,“你糊涂了?!你嫂子难道这些年对你不是挖心掏肺?!怎么,老二干了这样的事儿,还成了我们的不是?早年我见你还有几分刚强,怎么如今你反倒这样糊涂?!”
她失望地看着次子媳,见南阳侯夫人美貌的脸上露出几分震惊,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忍耐着对她说道,“这件事跟阿萝阿妧,没有半分关系。当年旧事,若谦侯说的都是真的,那阮氏母女才是受害者。一个女人,委身自己不爱的男人,你也是女人,你拍拍自己的心窝子问问自己的心!你能不能忍耐?!”
叫太夫人说,若当真当年是这样的真相,她反倒要佩服阮氏。
这样坚韧的女子,看似羸弱,可是却努力地护着自己的女儿。
比南阳侯夫人强多了。
“谁会不喜欢侯爷?”南阳侯夫人没有想到,一向对自己格外温煦疼爱,早年因觉得对自己有愧的婆婆,竟然会大声呵斥自己。
她的眼泪顿时就滚了出来。
“不过是那两个丫头……”
“你当他是人见人爱,殊不知就有人不吃他那一套。都以为是你们府里乐阳那样的贱人不成?”太夫人本就不是一个好脾气。
从当年阿妧入府,她总是冷着一张脸多年才被感动转圜就知道了。
她对南阳侯夫人温煦,不过是想着儿子对不住儿媳。
可是若儿媳自己不晓事,她也不会客气。
当年林三太太难道还少挨骂了不成?
“别把你男人的错,都推到别人的头上去。这两年两个丫头对你还不够恭敬?你也就知道捏软柿子!阿萝对你如何?阿妧难道对你还不用心?阿姣阿馨这几年在京中,难道阿妧不是为她们奔走走动?阿唐在南边儿,阿萝难道没有护着他过?得了人家的好处,你反过来指责人家,不过是因她们从未伤害过你,欺软怕硬罢了。有能耐,你指着你家那个男人骂去,千错万错,罪魁祸首就是他!”
“老太太!”南阳侯夫人就哀叫了一声。
“那么两个小姑娘,就算是一块儿石头,那这么多年也该焐热了。你从前对阿妧不假辞色,阿妧从未记在心上,可是你觉得阿妧好欺负?”
这些话,太夫人其实憋了很多年。
不过是曾经她可怜南阳侯夫人寂寞,有丈夫跟没有丈夫没什么区别,因此努力忍耐。
然而再忍耐,也忍不住了。
南阳侯夫人跑到宁国公府指责完这个,指责那个的,谁能忍得了?
“我也实话告诉你,这件事儿,你哭到我的面前也没用。”太夫人见次子媳已经泪流满面,努力呼吸,方才压抑着心中的怒意冷冷地说道,“陛下赐的人,你要怨恨,就怨恨两个。一个是你男人,一个是陛下,少攀扯别人!有能耐,你就弄死那几个妖精。没能耐,你就叫那几个妖精踩着过日子。”
用力地转着手中的佛珠平复心中怒意,太夫人就眯着眼睛继续说道,“我也不管你往后怎么过。爱怎么过怎么过。你儿女都这么大了,难道还要我来教你怎么过日子?”
其实这才是婆婆这职业的一向画风。
可是南阳侯夫人却已经听住了。
她只觉得眼前发黑,几乎看不清眼前那已经变得苍老的老太太。
她的婆婆,有这么刻薄么?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千疮百孔了。
一时之间,这天上地下,仿佛再也没有一个人,是自己的依仗。
“回去吧。你们侯爷如今,想必很需要有人安慰。”
皇帝这看似不偏不倚,其实是偏帮了谦侯。
南阳侯府上空绿油油的,这是多少活生生的美人儿都无法治愈的创伤啊。
太夫人如今,当真是再也没有心情说什么了。
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她已经庇护南阳侯夫人这么多年,可是儿媳为什么还没有长进?
将一切都迁怒在两个孩子的身上,这不是越活越回去了么?
南阳侯夫人转身就哭着走了。
见她走了,太夫人迟疑了一下,就对宁国公夫人轻声说道,“若谦侯说的是真的,阿妧只怕在心里不好受。你是她的母亲,最近多想着她些。不要叫她回娘家太频繁,虽无人在意,只是我想着阿妧回林家来总是不好受。她小小的孩子,哪里受过这样的挫折?”
阿妧一向是娇养长大,只怕人生之中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南阳侯这一件事。她哪里受过这样的伤害?太夫人就叹了一口气。
“你多去靖王府去看看阿妧。”
“您放心,儿媳知道。”
见宁国公夫人恭恭敬敬地应了,太夫人这才叹了一声。
“也……也去看看阿萝。总是咱们林家对不起她。”
宁国公夫人抬眼诧异地看了太夫人一眼。
“是。”
太夫人仿佛一瞬间就苍老了很多。
“这两个孩子日子过得苦。你别看你娇养阿妧,从小儿把她捧在手心儿,可是这心里头,她心里是有伤口的。”太夫人就垂目慢慢地说道,“从她对你弟妹和大丫头二丫头的态度就知道,小心翼翼,觉得对不住她们。不过是因觉得自己这个做庶女的,是你二弟厌弃了嫡母之后的结果。她心里难过着呢,只是她不说,我也不好跟她说点儿什么。大丫头二丫头都是有良心的孩子,也就算了,可是你看看你弟妹……”
宁国公夫人这次拒绝再为南阳侯夫人说好话。
“如今叫她们知道真相,那她们姐妹,阿萝这么多年对南阳侯府年节必然想着贺礼,阿妧对大丫头姐妹挖心掏肺,这简直就跟笑话一样。她们若心里有气,你不要跟她们计较。可怜见的。”
太夫人就拍着自己的手腕说道,“只是她们太懂事了些,我想着,只怕她们心里头也是冤有头债有主,不会跟咱们生分,只会对你二弟心生怨恨。这虽然是两个孩子的心,可是咱们不能当做理所当然。”
宁国公夫人就静静地听着。
许久,她垂下了自己的眼睛。
“若这两个孩子,老太太,日后对二弟……”
“应该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太夫人就缓缓地说道,“咱们都不要管。”
阿萝姐妹日后与南阳侯反目,也是应该的。
见她是这样的态度,宁国公夫人就微微点头。
她又劝太夫人不要太过将此事放在心上,这才收拾了一圈,带了许多滋补的补品往靖王府中去了。
此刻靖王府,诚王妃恰好也在。
她虽然是长辈,可是却并不自居高位,见阿妧拒了自己的一次帖子说是病了,就急忙过来看望。
又是姻亲,又是长辈的,诚王妃看阿妧的目光就格外慈爱。
阿妧也的确是一脸病容。
她从谦侯府里回了家,就病了。
一贯没心没肺,从未有过挫折,因此当遭遇了这样的大事,阿妧病得也很快。
她巴掌大的脸越发消瘦苍白,只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还勉强露出几分神采。
见她病得这样厉害,心事重重的,一旁阿萝正紧张地给阿妧掖被子,靖王手里托着药碗,轻声哄阿妧吃补药,诚王妃就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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