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谢湘北走过来,剩下的话芝琅没法再说,只能讪讪的住嘴。
谢湘北先往桌上一瞧,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嘴巴撇了撇,轻声的说了声“真寒酸”。
元琅正好站在他右手边,这话也听进了耳,不由抬头望去。与大姐夫的目光相撞。
谢湘北对着元琅温和的笑了笑,不在意被小姨子听见,脸上也不见尴尬。这番作态,让元琅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呢。
待大家长谢父说了声“吃饭”,一家人开始下筷子。
“杏琅呢?回来还没看到她。”芝琅这才发现老三从她回来就没出现过。
元琅正好坐在大姐的下首,“她在房间呢,等下我端点过去给她吃。”
听到元琅的解释,芝琅心里也清楚估计又是杏琅那张嘴惹祸了,毕竟自己老公坐在旁边,不好再问,免得再让娘家的笑话被人看了。
“湘北多吃点啊,家里条件不太好,只有这些,你别介意啊。”谢母笑着说道,手里的筷子打掉水琅夹菜的筷子,“吃完你碗里的菜再夹。”
几姊妹夹菜的动作都很快,连元琅也是快速的夹了好几筷子放碗里,不然速度稍慢,连汤都没有得吃了。
“介意的话,就别来这里。”谢父慢条斯理的喝着小杯子里的烧酒,斜着眼睛不客气的对着谢湘北说道。
“爸…”芝琅着急的看了谢湘北一眼,生怕对方生气,她是知道谢父一直看不上自己丈夫,觉得他人太跳,太活络,只是现在他两不是已经结婚了嘛,爸的态度怎么还是这样呢,这么不客气,让湘北怎么下得了台。
“我又没说错,这小子我就看不上。”谢父夹了筷子菜,砸吧砸吧的嚼着。他面前的菜是没人敢夹。
元琅埋头吃着饭,用余光偷瞄着两人的官司,她绝对看见刚才大姐夫太阳穴的青经爆起来了。
“爸,你说得哪里的话,您再怎么看不上我,芝琅还是跟我结婚了。”谢湘北笑嘻嘻看着谢父说道,手里的筷子随意的拨弄着碗里的饭粒。
谢父一贯说一不二,不允许任何人忤逆。
手里的酒杯重重的砸到桌上,木头的桌子不稳的晃了两下,餐桌上鸦雀无声,其他人巴不得都想把自己缩成一团,好不让自己被波及到。
“湘北…看在我的面上…”芝琅可怜巴巴的扯着谢湘北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惹谢父生气。
“算了,没胃口,回去了。”
谢湘北心里也很不爽,跟芝琅谈朋友的时候就差点被谢父打折了腿。
他这人是你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就越是要跟你对着干。谢父不让他跟芝琅在一块,瞧吧,现在两人还不是结婚了。
只是两人结婚了,还被这么下面子,谢湘北脾气来了也是不管不顾的,他爸妈都没这么招过自己,不过就一岳丈,老子还就不伺候了。
芝琅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跺了跺脚,不敢怪自己父亲。哽咽着说了声,“我先回去了。”追着谢湘北的脚步也出了门。
“女孩就是没用,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了。”谢母不满的随口说道,谁想这火上浇油,使得谢父气的鼻子都歪了。
元琅不太放心,“我去看看。”追着芝琅出去。
大姐夫的身影早就不见了,芝琅正惝恍的小跑着,还没跑远。
“大姐…”元琅急忙叫了声。
芝琅犹豫了下,还是转过身,眼睛泛红,心思不属,“老五,你赶紧回去吧…别出来了。”声音中显而易见的急切,说话的时候,更张着脖子到处瞧,但熟悉的身影并没出现。
“你还好吧。”
“没事,你回去吧,我先走了。”
拍了拍元琅的手背,芝琅转身就走,走了几步之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回来,“差点最重要的事忘了说了,你姐夫外面朋友多,消息一贯比我们要灵通,这次是听到消息说是村里新建的纺织厂招聘女工,名额有限,现在估计大部分人都没得到,所以我赶紧回来跟你们说一声,是准备送礼还在怎么样,你们自己商量,老是窝在铁山挖铁也不是个事,瞧你的脸都成什么样了。”
芝琅说完就走了,留下呆在原地的元琅心情振奋。
铁山上的活,她是干了一天就不愿意再去,心里正想着怎么谋求出路呢。结果正好是瞌睡遇上枕头了。
☆、第五章 姐妹心思
? 纺织厂招女工的消息元琅回去之后谁都没告诉,不要说她自私,家里姐妹们多,资源也就那么多,就算是亲姐妹之间还要争个高低呢。
晚上睡觉的时候,元琅怀着心事,一个晚上想东想西的,侧着身睡不着,又不能翻身,动静大了,睡在旁边的杏琅该有意见了。
抹黑起身,没开灯,就着窗户外的月光元琅摸到书桌前坐下,静静的梳理头绪,她应该怎样去争取这个名额。突然想起杏琅说的,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抽屉柜,元琅凑过去一看,还真的,这张表面都起皮的残旧小书桌一共五个小抽屉,用手拉了几下,四个上锁了,还有一个里面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原本属于老大的,她结婚后,所有权归属于老七,不过她人太小,没话语权,属于她的抽屉被几个姐姐占据,一些没用又舍不得扔的东西全部都放她抽屉里。
元琅再走到自己的枕头地下,摸了下,摸到一个圆形银色金属要是,用一根彩线串起来,上面还挂了个毛线球。之前她把枕头翻面的时候,发现钥匙还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杏琅无意中提起抽屉柜,她也没反应过来。
左右看了躺床上的几个姐姐,右边床上的老二跟老四睡得很熟,老二朝琅还小声的打起了鼾。左边床上的杏琅睡觉浅,被自己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迷迷糊糊抬头看了一眼,嘟囔了声,“老五,你在干嘛呢,怎么不睡?”被自己糊弄了几声,翻个身又睡过去了。
元琅很好奇里面有什么,用钥匙挨个试了几把锁,才找到自己的抽屉柜。
轻轻拉开,柜子很小,里面放了个笔记本,一只笔,然后零零碎碎的几卷磁带,外加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东西,柜子就被填满了。
拿起那本印着邓丽君头像粉红色漆皮的笔记本,从里面掉出来好几张纸票,最大面额是一块,还有几个毛票,零零碎碎加起来总共一块五角。这是原身存下的私房钱。
谢家女儿做工得的钱,她们自己根本摸不到边,这点钱估计是挖铁时,偷带了几块出来,卖掉得的钱。
将这些钱拿出来贴身放好,元琅这才打开笔记本看起来。上面记载的都是每天的日子,不外是谢母的偏心,谢父的苛刻,还有些少女心思,更有几首悲秋伤月的酸诗。
第二天又是一大早起床,元琅头晕乎乎的,不过没办法,让她根本不敢去跟谢父说不想上工,一开口,绝对是一顿打。
不过今天元琅学聪明了,率先把家里唯一的一个草帽挂到身上,好歹太阳下能遮着点。
今天老三杏琅也得一起去,谢家四姐妹浩浩荡荡的趁着早上天不热,想早点赶过去多做点活。
“谢杏琅,你身上是怎么回事啊,又被揍拉?”走在最后的元琅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幸灾乐祸的说道。
“谢树宝,关你什么事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杏琅怒气冲冲的回道。
走进一看,一个穿着喇叭裤,扎马尾,打扮时髦,长着张小圆脸的少女正笑嘻嘻的等在前头。
她睁着杏眼,对着杏琅气急败坏的话也不恼,仍旧心情很好的样子。
“宝儿,你身上这身可真漂亮。”水琅羡慕的看着对方崭新的裤子说道。
元琅也看了过去,对于这个时代的审美实在接受无能,按照她的眼光来看,现在人眼中的时髦,她实在是觉得有些…土气…
“谢水琅,你干什么凑过去啊,没见着她在讽刺你姐吗?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没看见。”水琅对她三姐拉扯自己的动作很不满,没好气的回了句,仍旧是往谢树宝身边凑。
元琅装作不注意,暗暗引着朝琅说了几句,这姑娘就是村口谢勇家的独生女,他家宠孩子在村里是独一份的。
杏琅跟对方一直不对付,有两人的地方,绝对是争锋相对的。没瞧见,杏琅气的眼睛都红了嘛。
不过依照元琅看来,这哪里是争锋相对啊,明明是谢树宝在逗着杏琅玩呢。
朝琅看几人又要闹起来,赶紧出声打个圆场,问道:“宝儿你去哪里?”
谢树宝看了杏琅一眼,仰着头,得意的说道:“哦,我去颜清之家里去借高考的资料。”
杏琅不甘示弱反击道:“别白费心思了,复读几次都没考上,都成老姑娘了诶。”
“不过是比你大一岁,我可跟你二姐同年…”杏琅嘴巴一贯厉害,但谁想到遇到了谢树宝,几次都噎得她说不出话。
谢树宝满意的一笑,又转头向朝琅问道:“你不复读可惜了,去年高考就差一分就考上了,今年复读一年,保准能上。”
元琅瞧见她二姐心情一瞬间就低落下来,“我已经复读过一年了,家里不允许我继续读了,条件也不允许的。”
“谢树宝你是故意的吧…”
“我们还赶时间,先走了。”朝琅一言不发低着头沉默的朝前走。
“二姐等等我。”杏琅剁了两下脚,狠狠的瞪了谢树宝一眼。
元琅也快速的跟着上去,经过谢树宝的时候,大意的扫过她一眼,再看着前面水琅的背影若有所思。
刚才大家都没注意,注意力都集中在二姐跟谢树宝的身上,只有元琅自己观察到在谢树宝提到颜清之的时候,身体一僵,脸上的神色明显有些不对。
颜清之与水琅之间?
不过元琅只是关注了一下就放开了,反正不关她的事。
她心里又有了个新的想法。
又是劳累了一天,元琅更加坚定的认知到她不是干体力劳动的料。
回到家清理干净后,元琅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在谢树宝家门口晃悠了会,谢树宝这个点都还没有回家。
元琅只得等在村口。
等着村里开始飘起了做饭的香味的时候,才见着谢树宝怀里抱着几本书,哼着歌,时不时还转个圈,明显心情很愉快。
“宝儿…”
元琅无语的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不可自拔的谢宝树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是元琅啊..你突然出声,吓到我了…”谢树宝拍着胸口,抚了三下眉心,呸呸两下,“人吓人吓死人啊。”
“是你太入神了,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想什么呢?”
谢树宝不知想到了什么,从脖子处泛红到耳根,满面红霞,“没,没什么….对了,元琅你找我什么事啊?”
元琅无意去探究对方的隐私,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你的复习资料能借我看看吗?”
谢树宝惊讶的问道:“高考资料?你要看?你不是都工作两年了,还想去考吗?”
元琅肯定的点了点头,“我最近想了下,还是觉得女孩子要多读点书。”
“我就说我爸说的肯定没错,你二姐呢?她要是再考一次,肯定能上。”谢树宝哈哈大笑,拍了一下元琅的肩膀,“偌,你那去看吧。”
元琅没想到谢树宝会把手里刚借回来的书全部都塞到自己怀里,一时间愣住了。
“那…全部给我了,那你看什么啊?”元琅满心的感动,为谢树宝的无私。
“我嘛…”谢树宝眼睛轱辘一转,“没事,我明天直接到颜清之家里跟他复习好了。”
元琅一听,一下就放心了,仔细的看着桃花满面的少女,纯真羞涩的表情,正为能找到新的借口接近心上人而感到欣喜。
“那谢谢你了。”不管怎么样,元琅还是真诚的对谢树宝道了谢。
正当元琅翻着新到手的书本时,谢树宝突然将头凑过来,问道:“诶,有个事情问你,你四姐是不是认识颜清之啊?”
“清之提起你四姐,说他问过他爸了,确实纺织厂有预备招女工?”谢树宝说到这里,咬着嘴唇,“他们…什么关系?”
“这个我不太清楚,也见过我四姐跟别的人来往啊,要不我给你去问问?”元琅握着手里的书,不动声色的试探道。
“别,还是不用了。”谢树宝犹豫了许久,还是咬牙拒绝了,毕竟现在她是单方面对颜清之有意思,刚才跟元琅说的话,还是实在忍不住才问的,要让她再去当面问水琅,她还是要脸的。
“恩,那宝儿,我先走了。”元琅揣着书,偷偷摸摸的进了屋,不敢让人发现。
要知道回来的时候,她也特意去问她二姐要高考的资料,结果却是一本都没找到。
全部被谢母当废纸卖掉了。
朝琅本来还是再复读一年的,谢父是死活不让,逼着朝琅去铁山挖铁,补贴家用。
谢父原原本本的一句话就是,“女孩子学这么多干什么,以后还不是别人家的人,还不如早点多帮衬家里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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