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森在脑中消化着魔法苍穹、生息大陆、联盟、魔法人族、异形怪等陌生词汇,并一一与自己刚才经历的事物和猜测对应起来,感觉像是在看奇幻小说。不过,怪物和魔法宝剑都是自己亲眼所见,也不得不信。
信息的最后,是维和总部给周文森发出的任务。他原本隶属于欧洲总部,此时却身在华安国,回去当然没那么容易,目前总部的老领导让他直接听命于华安国分部负责人的指挥。幸好这个分部位于华安国境内十几座损毁程度较小的城市之一,宋沙城,没有经历毁灭性打击,可以正常运作,而且从Y市到宋沙城并不远。
周文森正想着下一步怎么办,简单炒了两个菜、下了两碗面的郗云云招呼他到饭厅吃饭,还拿出了一瓶昂贵的红酒。她想反正也带不走,不喝白不喝。两人面对面坐下,也不客套,埋头吃起来。
郗云云是一喝酒就脸红的体质,还好此刻黑咕隆咚看不清,由于开的是平时不舍得喝的好酒,她有些贪杯。郗云云决定,虽然身处末世,但活一天就要过好一天。迷迷糊糊中,她听见黑暗的街上有什么庞然大物接近的脚步声,心中一惊,看向周文森时,手电光已经被他关了。
“嘘。”
脚步声不断接近,把马路踩得发颤,听起来比刚才遇见的刺牙怪的脚步声还沉重得多,他们知道这个正在靠近的东西一定很巨大。郗云云的心猛烈地跳动着,几乎要从喉咙口蹦出去,她害怕小毓突然醒来哭闹,把怪兽引过来。
幸好,脚步声又逐渐远去,远处传来瓦砾堆倾倒的声音,还有不知是什么动物的惨叫声。郗云云好不容易找回了点家的感觉,但此时突然意识到这只是一场幻觉,家园早就不在了,天亮起来后,她必须离开,面对无数未知的凶险,无依无靠。也许喝酒之后特别脆弱,她在黑暗中无声地哭起来。
手电的光再次亮起,看见她落泪的周文森有些意外,以为她是刚才受惊了,便安慰道:“暂时没什么危险,先把饭吃完吧。”随后想了想,把自己刚才从通讯器上看到的消息告诉了她,以分散她的注意力,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
“魔法苍穹?”郗云云喃喃复述,感觉自己在听神话故事,不过注意力一分散,刚才的脆弱伤感一下就没了,整个人精神起来。
“既然有什么魔法师联盟,那就是说我们面对这些怪物并不是单打独斗,而是会有帮手对吧?”
周文森在黑暗中嗯了一下,觉得她还挺会抓重点的,说:“不过也不能完全依赖这些魔法人族和联盟,一来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现在又分散在全世界,不知从何找起,二来他们的实力也有限,不然那个什么生息大陆上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异形兽,如果实力很强的话早就把怪物都消灭了。总之,他们顶多能帮点忙,而不能保证地球人民的绝对安全。”
还有一点他想了想没说,魔法苍穹为何降临在地球?那个联盟究竟是敌是友?不能因为对方主动示好就完全信赖他们,周文森当维和战士那么多年,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培养出的特工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不过目前他没办法进一步推测真相,所以不想说出来吓到郗云云,就让她沉浸在奇幻故事中吧。
郗云云越想越兴奋,感觉自己进入了一场末日游戏,还是VR效果,虽然有生命危险,但刺激嘛。她这么乐观也是因为想到自己和周文森都捡到了神秘武器。
“你说这把剑会不会有魔力?”她看着竖在墙边的大剑问。
“也许吧。不过如果是异族人的东西,那多半是要魔法驱使才能发挥力量,可惜我们都是地球人,并不会用魔法,也只能当一般的武器使用。”
周文森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郗云云的头上,她顿时十分失望,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本来走过去想拿起剑感受下魔力,被扫兴后只是随意摸了摸剑身。
没想到剑上的凹槽突然亮起来,温和的紫光溢出来,照亮了大半个房间。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开关,但突然想到这不是什么家用电器,而是魔法宝剑,立刻惊异地后退了几步。紫光倒是一会儿就灭了。
“我还以为这剑要释放什么魔力,之前好像吸收了很多闪电。”郗云云有些惊魂未定,真是吓死宝宝了。
“你先不要碰这剑了,异族人的魔法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周文森心中也颇感诧异,不过确定的是这剑在他手里就是个普通冷兵器,之前吸收云块怪吐出的闪电球也是剑自己发动的,他什么都没做。可以肯定,郗云云的体质在某些方面与他不同。
为了节省电量,郗云云给孩子换完尿布、收拾好登山包后就关上了手电,随后在沙发一端上坐下。因为怕有危险靠近,她不想躺下睡得太死,随时准备背上包抱起孩子逃离。
周文森就在沙发另一端坐着,她假装自己很快就睡着了,不想让他尴尬。不是她家太小只有一个沙发,而是她害怕,坐在他旁边才会安心。发生这么多事,她的头脑一直处于兴奋状态,不过也经不住过于疲乏的身体,很快就见周公去了。
被小毓的哭声吵醒后,郗云云惊喜地发现天色竟然大亮,看了眼手表其实也才睡了四个多小时。大门被人拉开,进来的是周文森,天一亮他就出门探查情况了。Y市的情况不容乐观,所以他准备尽快上路。
他们不知道,之前整个华安国都被黑夜笼罩,原因是位于国境西部的巨型火山爆发后产生了厚厚一层尘埃云。按照常理,这些尘埃云可能要覆盖地表好几个月时间才会自然消散,阳光被遮蔽的后果就是气候变冷、万物凋零。幸运的是,刚到达地球的魔法师联盟出手了,动用大量的魔力驱散了尘埃云,令地球人叹为观止。联盟这次出手只有联合国际的高层知道,明白异族人是在向地球人表示友好。虽然对联盟还有很多未知的地方,但人类已经渐渐放下了戒心。
郗云云很快整顿完毕,准备前往父母留言条上所写的Z市,周文森则是要去维和部队分部所在的宋沙城,由于会途径Z市,所以他决定先送郗云云母子过去,就当是谢谢她做的美味晚饭。
第五章 成为见习法师
郗云云背上小毓和全部家当,跟随着规划过路线的周文森,踏上了去Z市寻亲的旅程。才走出一条街,原本志气满满的她就累得走不动了。由于地震、暴雨和异型怪出没,路上堆满了泥沙树木和建筑垃圾,而且Y市本来就是以马路坡度大闻名的山城。
不过她只是停下脚步,扶着一面残墙喘气,嘴上并没有抱怨什么,正愁接下去该怎么办,突然间身后一直把她往后拽的重力消失了。回头一看,原来周文森一把提起登山包,左右晃了晃就从她身上卸了下来,随后背到自己身上,一言不发地继续大步前行。郗云云看着他轻轻松松就背起登山包的背影,心中暖暖的,立刻跟了上去。
两人走出三条街,在前方开路的周文森突然停下脚步,一脸屏息凝神听着什么的表情。郗云云也停住不动,大气不敢喘一声,还好小毓因为在婴儿背带中一路摇晃,舒服地睡着了。她竖起耳朵,听到了一阵类似鼓风机的呼呼声,时断时续,虽然声音不太清时,但听得出是什么活物发出的。不利的是四周残垣断壁太多,视线受限制,从他们站立的角度看不到什么。
周文森让她别动,自己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一个巨大如小山的废墟边上,他准备爬上废墟,利用地势好好观察一下周边情况。刚踏上废墟走了几步,突然脚下这座瓦砾堆出的小山晃动起来,郗云云以为是废墟堆内部空心受不了周文森的体重而要坍塌,惊呼了一声。
没想到小山晃动地更加厉害,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来,幸好周文森此时已经几步跃回地面,把郗云云母子护住后往反方向奔跑起来。
郗云云只听身后传来一阵重物坍塌落地的声音,扬起无数尘埃把他们笼罩住,她急着去护小毓的头部,被脚下的乱石绊倒在地。周文森只能停下脚步去拉她,身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而且,非常快速地朝他们过来。
郗云云鼓起勇气回头看去,只见一只有四五层楼高、鼓着大肚子、长得像恐龙一样的怪物正在逼近。与科幻电影中长相正常的恐龙不同,这只怪物脸上有十几只三角形的眼睛,瞳孔呈血红色,一开始它两腿行走,四肢全着地后爬起来特别快。它的尾巴很长很长,一眼看不到头。她看了连惊呼的勇气都没有,大脑似乎停摆了。
巨怪的行动放缓下来,原来周文森看她暂时无法行动,只得退回去与巨怪战斗。他跑上一座较矮的废墟堆,双手握剑往巨怪头部砍去,怪物虽然察觉攻击放慢了脚步,但一时无法刹住庞大的身躯,只能斜过身想避开,却被剑击中了侧方的一只眼球,痛得嗷嗷大叫起来。
这一叫直接把周文森震下了瓦砾堆,不过他反应及时立刻从地上弹跳起来,想着下一步如何攻击。躲在一旁的郗云云屏住呼吸看着眼前惊险一幕,充满歉意地想刚才不该把登山包交给周文森去背,这么重的包一定拖慢了他的速度。
巨怪闭上受伤的眼睛,另外十几只眼睛布满血丝,对拿剑的周文森仇恨而不屑地看了一眼,随后伏下身想冲撞过去,这个动作导致它的大肚子被压到了地上。突然,巨怪的背部高高弹起,下一秒它竟然痛苦地倒地呻吟起来,肚子开始不断凸起。
周文森依然保持戒备的状态,他感觉到巨怪肚子里有异常,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果然,几秒后,巨怪的肚子上出现一个黑点。郗云云凝神一看,竟然是一只挥舞的利爪,上面还沾着蓝色粘液。黑点不断扩大,变成约一人直径的黑洞,一个身形瘦削的约两米高的异形兽从洞里跳了出来。
巨怪倒下了,疑似是它内脏的东西从肚子上的洞里流了出来,里面混杂着十几具人类的尸骸,还有各种古怪的兽骨,应该是被它吃掉的其他异形兽。虽然巨怪还没有死,但它显然失去了战力已经不足为惧,此刻周文森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眼前的新敌人身上。
这只从巨怪肚子里出来的怪物,乍一看像只恶狼,但是却能用后腿直立行走,前腿成为双臂,像是传说中的狼人。不过它身上完全没有什么人性,一脸凶残,超长的利爪令人触目惊心。而且它看起来像是被消化到一半,下肢已经白骨森森,后脑也能看见头盖骨,却依然行动迅速地向周文森冲去。
这种异形兽名叫“硅素血狼”,是魔法与科技结合的产物,身体是人工合成的硅素物质,拥有较高的智慧,在生息大陆上是战力比较强的异形兽。当然,周文森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只隐隐觉得这个人狼怪不好对付。
大剑与狼爪相撞,刮出刺耳的声音,这人狼怪攻击速度奇快,相比不习惯用剑的周文森更占优势。郗云云还没有看清它如何出手,只见一个黑影往远处飞弹出去,把一堆废墟撞出一个大坑,黑影竟然是被打飞的周文森。
“文森——”
郗云云分不清自己是在心里还是在现实中尖叫,反正她的叫声吸引了人狼怪的注意,它那对几乎要脱落出来的眼球往郗云云的方向看去,表情像饿狼发现了美味的羚羊,迅速朝她走去。
郗云云好不容易保持住站立姿势,她想起裤子后袋里有家里找到的防狼喷雾,便颤抖着手往后摸去,一想到这喷雾真的要用来防狼,觉得还真的挺搞的。不过,她摸错了裤子口袋,只从里面找出一把匕首,原来就是她之前捡到的那把。人狼怪已经袭至眼前,没有时间再摸另一个口袋了,她甩掉刀鞘,用力往前方捅去,却被怪物轻松避开,绝望的郗云云几乎听到了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这时枪声响了,是周文森追了过来,手里握着一把自动手枪。不过被子弹击中胸口的人狼怪并没有倒下,只是左右摇摆了一下,依然朝郗云云袭去。在地球上杀伤力强大的枪械竟然对它无效!之前他们确实对生息大陆上的魔法生物一无所知,没想到知道的越多,郗云云心头生出的绝望越大。她身前背着的小毓似乎也感知到危险的接近,嚎哭起来。
她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疑似是异族人武器的匕首上,向肆无忌惮伸过来的狼爪刺去,她无法忍受这个丑陋的怪物碰触到小毓。
“轰——”
只听一声巨响,被匕首刺中的人狼怪居然弹出数米远,撞倒一片三层楼的残墙,掉落的砖块把它压在下面,不过它肯定没有死,在下面嗷嗷叫着,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这边厢,郗云云来不及细想刚才发生了什么,因为周文森已经冲到她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开始狂奔。
他心中也是惊诧万分,看得出来郗云云刚才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只是为保护孩子勉强战斗,又没有任何武功底子,怎么会把强大的人狼怪打飞出去?这怪物的力量他不是不知道,刚才一拳就把自己一个大男人打飞了。唯一的可能是,郗云云异于常人的体质,发动了那把可能是异族人打造的匕首。
郗云云之前曾把匕首拿出来献宝,他看了一下没有看出什么玄机,只觉得外形十分魔幻。五颜六色的宝石点缀着刀把,像是个小孩玩具,或者少数民族工艺品。现在看来,这古怪之力肯定与异族人的魔法有关。
毕竟郗云云背着孩子跑不快,他们还没跑出多远,人狼怪就从一堆砖瓦下面钻了出来。这次他学乖了点,手里捡了一根手臂粗的钢筋,上端还连着一大块水泥砖墙,直接往两人身后攻去。周文森只能边跑边回头射击,手枪里的子弹很快要耗尽了,但也只拖延了一点点时间,他干脆收起枪。
追上来的人狼怪挥舞钢筋与持剑的周文森战斗,这怪兽还真有些智慧,抓住他要兼顾郗云云无法全力以赴的弱点,趁他无力防备的空隙用力挥出一击,周文森被水泥块击中跪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奇怪的是人狼怪好像对他并没有什么兴趣,而是径直朝目瞪口呆的郗云云走去。
郗云云心中万分惊恐,当下沉不住气地盲目攻击,隔开很远就开始挥动匕首。人狼怪之前尝到了这匕首的苦心,但目测离匕首还有很远距离,这挥刀的人类又毫无策略可言,于是也没有怎么防备,只是阴笑着逼近。
没想到,它被一道锋利的剑气击中,从一侧肩膀到腹部被劈开了一道口子,剑气离开身体后,伤口却还在深化,直到把他的躯干硬生生劈成两半,内脏落了一地,不过没什么血流出来。这个被巨怪消化了一半还没有死掉的怪物轰然倒地,一脸惊愕,死不瞑目。
这一剑,竟然是郗云云挥出的。
她回过神来时,手里的匕首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一把轻巧纤细的长剑,银白的剑气绕剑身转动,看起来真的很美。郗云云有些发呆,又低头看看人狼怪,是真的死了。她立刻想要去查看周文森的伤势,不过这个硬汉已经站了起来,捂着腹部的手掌下面是一道皮开肉绽的伤口。他惊叹地望着郗云云手里的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郗云云却是绝地逢生,心绪激动,又哭又笑起来,周文森只好过去拍拍她的肩头,挤出一个笑。没想到这女孩的力量在他这个身经百战的特种战士之上,魔法苍穹降临后果然世事变迁,他的微笑既是真心叹服,又有一丝没落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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