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唇角开始溢出血来。
“不——”云泽突然凄厉的大喊了一声,扑过来要抓住她的手。
钟情带着温柔的笑意,在他的手抓过来之前,手一翻,纷纷扬扬的粉末从她指尖落下,在窗口折射进来的阳光照耀之下,呈现出一种美丽的场景。
钟情的唇角有更多的血涌出来,然而她的表情却是愉悦的。
“可是我不想活下去了啊,云泽。”
她轻咳了一声,又是大口的鲜血洒在被面上。
“待在这皇宫里,待在你身边,看着你演戏,我觉得恶心。”
这是钟情在这个世界上说的最后一句话。
云泽徒劳的伸出手,却没能抓住她往后倒下去的身子。
他嘴唇颤抖着,整个人也在颤抖着。
“甜甜……甜甜……”
喉头一腥,一口鲜血就那么喷了出来,他觉得眼前有些发黑,竭力让自己往前一点,保住了那个失去气息的人,跟着闭上了眼睛。
……
瑞明帝元后,薨于凰仪宫。
年十六。
帝甚哀,大病两月,方恢复早朝。
……
两月之后。
热闹的凰仪宫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皇后死去之后,这宫中的人几乎走了大半。
木槿知道,那些人,都是这宫中最尊贵的两人派来的。
现如今的凰仪宫,除了她这个掌事姑姑,就只剩下一个地位低微的小太监笑宫女了。
木槿还记得那一日。
陛下将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全部赶了出去,一脸欣喜的模样。
她听说是陛下找到治好娘娘的法子了,心里高兴得很。
可是没多久,内殿之中就传出了陛下凄厉的声音。
第467章 宠后是只狐狸精 完
她和梁青梁公公几乎瞬间就朝着内殿之中冲了进去,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入目的场景让人触目惊心。
陛下搂着皇后娘娘倒在床榻上。两人的嘴角都是血,床榻之上也全都是血,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她和梁公公骇得肝胆欲裂,大着胆子去探陛下和娘娘的鼻息,这一探之下……
木槿只觉得自己当时只觉得天都直接塌了下来。
她几乎在瞬间腿就软了,就那么瘫坐在床榻前,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娘娘……走了?
就在前一刻,她才得到娘娘的病即将治好的好消息,下一刻,娘娘就走了?
木槿连着纷乱的现场都没有功夫去搭理了?她面前无数人赶过来,又有无数人离开。
可是她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后来还是一个小宫女哭着将她扶起来。
梁公公直接给了她一个巴掌。
“你是皇后娘娘生前最信重的女官,现在这种时候,凰仪宫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这里发呆?”
“你对得起皇后娘娘吗?”
“你对得起皇后娘娘吗?”
就是这一句话,让木槿清醒了过来。
她开始张罗着这宫里的一切,守在皇后娘娘的灵柩前,看着那些虚伪的面孔一个一个做出伤心欲绝的样子。
不,有一个是真的。
因为木槿知道自己有多伤心,所以能感应到别人真正的伤心。
这座偌大的皇城,真正为娘娘伤心的,不过也就两人而已。
可是有什么用呢?
木槿日日伺候在娘娘身边,她生性聪慧,有些事情,即便娘娘不说,她也猜到了。
娘娘身上的病,根本就不是病,就是陛下造成的。
当初下手的时候那样狠辣,现在娘娘走了,又比谁都伤心。
木槿面无表情的看着,内心只觉得无比讽刺。
想必娘娘生前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吧?
皇后娘娘的后事过去之后,木槿就病倒了。
她浑浑噩噩的病了十几天,突然就好了。
这病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同样病的,还有云泽。
他的那场病,惊动了整个前朝后宫。
太医连着三次表示病危,要做好准备,可是他都挺了下来。
然后就是病区如抽丝。
……
木槿再见到陛下的时候,差点没能认出这个形容消瘦的男人,竟然会是陛下!
她沉默的朝着云泽行礼。
云泽似乎也没有和她说话的意思,摆了摆手就在这大殿之中慢慢走了起来。
木槿不想跟着他,可是如今凰仪宫能管事的只有她一人,她只能慢慢的跟在身后。
“皇后平时喜欢去什么地方?”前面的男人突然问道。
木槿心中一愣,嘴上安静的搭道:“回禀陛下,娘娘因为身体不好,几乎不能出去,平日里就是在寝殿之中待着。”
云泽身体一颤。
他面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木槿安静的站着,心中闪过一丝快慰。
现在痛苦有什么用呢?陛下?
娘娘已经不在了。
死去的人已经脱离了苦海。
活着的人,就要承受应得的报应!
——
在给他最大希望的时候让他绝望。
【深沉脸】:够不够虐?
第468章 宠后是只狐狸精 番外1
云泽沉默的在这凰仪宫里走着。
所经之处,处处大门紧闭,一如如今的凰仪宫,拒绝外人的到来。
视线的尽头,是一件敞开门的屋子。
云泽脚步一顿:“那是谁的屋子?”
木槿看了一眼,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低声说道:“那是一间小库房,以前是空的。现在被奴婢收拾了出来,存放一些娘娘……生前的旧物。”
云泽神色怔了一下,慢慢朝着那间屋子走了进去。
这里很大,里面整齐的摆放着很多东西,茶具,团扇,笔墨纸砚,衣物……
云泽一点一点的经过它们,有些东西他很眼熟,曾经看着它们的主人使用过。
如今已经物是人非。
云泽慢慢的走着,直到看到一幅挂在墙上的画作。
他有些惊讶:“皇后会作画?”
木槿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徐惠妃娘娘来凰仪宫的那一日,娘娘画的。”
她这句话一下子就让云泽心中阴霾起来。
若不是徐惠妃那个女人,甜甜怎么会……
他思绪正混乱着,眼神一扫就看到了画的空白处提的两行诗。
云泽瞳孔一缩,眼睛已经死死的盯在了那那行字上面。
他没有去管这诗是什么内容,只盯着那字。
这字他无比熟悉,当日,收到那神秘纸团的时候,他还曾经让暗卫排查过无数次,却没有找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可是现在?
“这上面的字是谁提的?”云泽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抖。
木槿有些不明所以,回答道:“是娘娘亲手题的。”
云泽只觉得脑子有点乱,如果是甜甜亲手题的,那么当日提醒自己的人,也是她?
她为什么要提醒自己?
那是越相府啊!
“不、不对!皇后的字不是这样的。”他摇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服自己。
木槿平静的说道:“奴婢当日守在一边,是看着娘娘亲手题的诗句。”
“奴婢还问过,说这不是娘娘平日惯常的写法,娘娘只说自己学过好几种书法……”
后面的话云泽已经听不见了。
他的拳头紧紧握着,力气大到指甲深深嵌入血肉之中。
可是他对此毫无所觉,他只是怔怔的盯着那幅画,只觉得上天好像给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她为什么要提醒自己?
她身为越相府的人,为什么要提醒自己?
而且……
云泽突然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那幅画拿了下来,收好,朝着外面走去。
木槿一惊:“陛下,您不能……”
“滚!”
云泽径直回到了宫中,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着那幅画看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将暗卫首领召到了近前。
“去蕲州,找到曾经伺候越恬的人。全部给朕带回来!”他红着双眼,表情森冷如厉鬼。
暗卫心中一颤,连忙点头应是。
等到人离开,云泽才仿佛脱力一般的软在座位上。
他伸出手来揪住自己的胸口,那里现在正在被什么东西绞着,痛彻心扉。
他可能,从一开始,就错了。
第469章 宠后是只狐狸精 番外2
那样张扬霸道的字体,怎么可能是一个从小养在闺阁之中的女儿家能有的?
云泽觉得自己隐隐接触到了一个秘密。
而那个秘密,极有可能,将自己打落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可是他必须去找。
即便是鲜血淋漓,他也必须将这个事实找出来!
这是他的罪孽。
暗卫的速度很快,第三天夜里,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和一个年轻妇人就被暗卫带进了宫中。
当日越氏满门抄斩,蕲州越氏老家的族人和家生子们同样没能幸免,只有一些良家子幸免于难。
这三个,正是当时越府的奴仆。
两个上了年纪的,是一对夫妻,是蕲州越府专门负责花园的老仆,有一手伺弄花草的好手艺。
而那个年轻妇人,是越恬身边唯一一个不是家生子的奴婢,因为有一手极好的绣工。
那三个人哪里被稀里糊涂的带到这种地方,又瞅见此地金碧辉煌,连地板都仿佛金玉铺成一般亮眼,早已骇得战战兢兢,只是跪着根本不敢抬头。
“你们三人,都见过越家二小姐越恬?”头顶一个冷酷的男声响起。
三人都是急忙点头,他们都在越府伺候的,越家二小姐自然是见得多。
“好,那你们给朕……我说说,越家二小姐长得什么模样?”
那年轻妇人先开口,她说道:“二小姐是顶顶娇贵的人,她有一双很大的杏眼,鼻子很小,嘴唇也很小……”
她说了一些之后,那对老夫妻也说了一些:“我们不是贴身伺候的,没那么清楚,只知道二小姐喜欢穿颜色艳丽的衣裳,性格很文雅……”
云泽紧紧握住拳头,这和他知道的皇后,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他沉声说道:“召画师过来!”
很快,宫中画师被召了过来,见到云泽就跪下来高喊陛下。
那三人这才知道面前这男人竟然是当今圣上,更是吓得连大气儿也不敢喘。
云泽指着那三人,对画师说道:“你照着他们说的,将人画出来。”
又对着那三人说道:“将你们刚刚说的越家二小姐的模样,复述一遍,越清楚越好!”
那三人连忙点头,绞尽脑汁的将自己记得的所有特征都说出来。
云泽就在那看着,看着画师手里一个女子的音容笑貌渐渐成形——和皇后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他一直紧紧提着的那颗心骤然一松,仿佛失去了任何依托,在虚空之中漫无目的的漂浮着。
他得到了结果,却只觉得更加绝望。
那幅画被递到三人眼前。
那年轻妇人惊叹:“二小姐就是这个模样!”
那对老年夫妻也点头。
云泽又默不作声的拿出另外一幅画,递给三人看:“这上面的人,你们可认识?”
那上面正是皇后。
那年轻妇人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怔怔的说道:“这怕是天上下来的神仙妃子吧?小妇人哪里有这等福气见到的……”
云泽怔怔的坐着,突然就觉得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他突然伸手捂住脸,困兽一般的哀嚎了起来。
第470章 宠后是只狐狸精 番外3
他错了。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不是越恬。
她和他之间,没有横亘的天堑,没有深仇大恨,也不存在无望的未来。
是他一手,将局面变成了无法挽回的样子。
难怪。
难怪她听说越相府被抄家的时候面无波动,难怪她说他不怪他。
她甚至帮助他提前下手铲除了越家。
可是他却亲手将杀人的毒药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笑吟吟的喝了下去。
云泽忍不住在想,她喝下那一盅汤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或者说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
那么她在知道自己中毒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
她早就对自己失望了吧?
所以从来不告诉他,自己根本不是越恬。
所以,连活都不想活。
她在用自己的命,惩罚他。
有鲜血一滴一滴的从他的嘴角流下来,滴在那张雪白的宣纸之上。
云泽下意识的就要去擦,却发现那血仿佛渗透进去了一般,根本擦不掉了。
云泽心中有些惶恐的想着,他把她的画弄脏了。
她又要不高兴了。
可是下一刻,他就看到了极为震撼的一幕。
那张鸳鸯戏水图突然动了起来,而后那两行字下面的空白之处,本应该落款却一片空白的地方,缓缓出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图案,是一只优雅卧在地上的白狐,边上是三个小小的字——白甜甜。
白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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