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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很像，九分是绝对有了，尤其是这笔字有些功力了，可比学武的强多了。”说话的是老御医的儿子。
御医有四个儿子，老伴前些年去世了，所以御医离开了京城回到家乡开了仁和堂，算是养老吧，这里是他们夫妻成亲的地方，他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这个儿子是三儿子，剩下的几个都在京城当官，只有大儿子成为御医，其他人都没有选择当大夫，而是做了官。
学武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妹字画是苦练过的，是我奶手把手教的，我确实不如妹妹的字好看。”
“这画不错，这屋子让你这糙汉子布置的真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老御医可是个雅人，很是嫌弃的瞥了眼学武这个徒弟。
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学武已经磕过头了，在老御医心里他已经是自己的关门弟子了，这孩子悟性心性确实不错。
“师傅您坐，师兄们快坐下，我给你们倒茶。”
“那爷爷你先喝茶，今儿您几位就尝尝我的手艺吧。”巧兰笑着跟他们打过招呼后就告退了，还要去拾掇饭菜呢。
传虎也跟着走了，老御医问道：“那小伙子是谁啊，是不是当过兵啊？”
“哦，是我妹夫，已经定亲了，确实当过兵，是我们大青山少有的能耐后生，囫囵个回来的就他们父子了，其他人回来时几乎都残了，绝大部分压根就没有回来，只有报丧信了。”学武说到最后也叹了口气。
“哦，怪不得呢，我瞧着这气度不一样么。”老御医这才点点头。
巧兰和传虎去了厨房，留下他们师徒几个，学武陪着老爷子转了转这个院子，老爷子频频点头，觉得院子确实不错，买的不亏，还指点了一些名贵的树木花草该怎么种，炮制药材的事后要多注意，不能伤了云云。
巧兰拿出了全部的手艺，给学武他们整治了一桌菜，外带一个酸笋鸭皮汤，开胃解腻刚刚好。
菜被传虎端了上去，巧兰没上桌，因为不熟悉，一屋子都是男人就她一个女的，坐在桌上也会觉得很别扭，干脆就不去了。
老爷子问传虎，“小子，丫头呢？”
“你们吃吧，还有包子没蒸完，兰子说给学武多弄点吃食，多蒸几锅包子馒头，让他晚上饿了可以有现成的吃食。我留了饭菜，一会和兰子在厨房吃得了，这么多人她不好意思。”传虎明白巧兰不送菜的原因，就帮着描补了一二。
“哦哦，那好吧，没有酒啊？”老爷子爱喝一口。
“真没了，带来的酒全都给您送去了，嘿嘿！”传虎呵呵的笑。
“嗨，林小子给我跑一趟，去拿点酒来，咱爷几个喝一口。”老爷子看着一桌子菜，味道还不错呢，就像整上一盅。
“爷爷，您要不嫌弃就喝这个果子酒吧，这是唯一一坛给我哥带的，就这一小坛，来时东西带的太多了，放不下酒水了，您要不嫌弃我下次来再给您带点。”巧兰端了烫好的柠檬酒进来了。
“也好，也好，我不挑有的喝就成了。”老爷子顿时两眼冒光。
“那你们慢慢吃，我去蒸包子去。”巧兰笑着就退下了。
柠檬酒只有一点，他家不种柠檬，是山里和别人家种的给的一点。巧兰来到这里后人家给送了柠檬才知道这里是有柠檬的，而且早就开始种了，据说南方和帝都那边有专门要的，可以做菜或者酿酒什么的，用途也挺多，因为味道清新酒楼用的挺多。再就是有钱人家愿意用它做漱口水。
“这柠檬酒不错啊。”老爷子点头称赞。
“我爷爷酿的，这回盖新房子，就给我妹妹的宅院里种了几棵树，主要是果树和梅树，她爱喝果子酒，给他弄了点。”学武一边招呼老爷子和师兄们，一面笑着说道。
“老爷子，我敬你一杯，我喝了酒去厨房看看，我帮兰子干点活去。”传虎也端起酒杯敬杯就表示敬意，他要去陪巧兰一块吃饭，没有大家都吃饭就撇下她一个人的道理。
“好好，好孩子，知道疼媳妇，这才对么。你去吧，我们都是大老爷们还喝酒，污糟的很，就不让丫头和我一起吃了，浑身的酒味熏着她了。”老爷子呵呵的笑着饮了酒。
传虎放下酒杯跟大家欠欠身才告退了。
巧兰还在包包子，这是最后一锅包子，还从家里带了些老爹他们打的年糕过来，放在冰室里，吃的时候切片放点菜，也是一顿饭。
“你怎么过来了，不陪他们喝两口？”巧兰扭过头看到传虎过来了，笑着问他。
“我喝了两杯酒，我过来陪你一起吃饭。”传虎笑了笑，露出白亮的牙齿，灿烂阳光。
巧兰会心一笑，“那你帮我添点火，我把包子蒸了就可以吃饭了，你要吃年糕么？我在给你弄个汤吧。”
“成，我去拿。”传虎点点头，去冰室拿了一小块年糕，年糕被老爹整齐的切成手掌长的扁长条，直接切成薄片，放到菜汤里煮滚开就成了。
“还有酸笋么？在切点进去。”传虎切了年糕。
“有呢，我娘做的酸笋特好吃。”巧兰带了不少的小菜过来，都是李母自己做的，味道一绝。
“嗯，婶子做的确实好吃，这一片少有。”传虎闻闻味道也饿了。
巧兰留了饭菜，盛了两碗酸笋年糕汤，拿了几个热包子递给传虎，二人坐在厨房火炉边的小桌子上热乎乎的吃了起来。
“嗯，菜做的真好吃。”传虎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好吃就多吃点，明儿我们还要去茶园呢，这两日辛苦你了。”巧兰莞尔一笑给传虎夹了点肉菜。
“嗯，你也吃。一会留几个包子和豆包，馒头可以放得住慢慢吃，先吃包子和豆包，带馅的放不住，明儿早起咱们吃了就走。”传虎交代着。
“好，我知道了。”巧兰点点头细嚼慢咽的吃着。
第136章 提点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厨房点了油灯，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屋里，厨房点着火暖烘烘的，一点也不冷，微弱的火光照在巧兰的脸上，透过光线她的肌肤莹白细嫩，一双眼极其灵活灿亮，动作优雅的吃着饭菜，透着温婉美好贞静的气质，让人心头的焦躁平复下来，一切都那么静谧美好。
难得能单独和巧兰一起吃顿饭，安静又美好的感觉让传虎觉得今夜月色如此迷人，心情好似夏日里喝了冰镇酸梅汤一般，酸爽又舒服惬意，让他觉得这恍惚就是家的感觉。
“虎子哥，你说我收春妮做徒弟好不好？”巧兰吃着吃着突然问了这个话题。
之前因为自己考虑事情不周到，冒失了，她心里有点懊恼，虽然奶奶没怪她，但看得出来似乎并不支持自己收春妮为徒的意思，老人家什么话都没说，这就是一种拒绝了，不过是看自己在兴头上不好让自己难受罢了。
这事情过去有一阵子了，巧兰时不时想起来，渐渐冷静下来，也发现了一些不合时宜的地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转这件事了。心头多少有点难受，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人情世故上自己还差了很多。
“不咋地，不是说春妮和王家人品不行，而是一家有一家的经要念。你家人多再困难也没委屈过你，让你下地干活，你看春妮要不是去摆摊就得下地干活呢。你的手和他的手能放在一起比么？她可以不出摊不干活么？这都是现实。当然教还是可以教的，不过我的建议是，拜师茶就别喝了吧，传给她她也做不到极致。他家条件不允许，等条件好了人岁数也大了，来不及了，你从小就受你祖母的书画熏陶过来的，临摹的是名家真迹，她有么？现在才刚开始认字吧，难道你以后常年负担她的笔墨纸钱？长此以往你让王家怎么做人？矮你们一头么？还是你们家的长工啊？可人家只是你们的邻居。上杆子不是买卖。”
传虎见巧兰终于有了困惑才说了自己早就想说却不好打击的她的话，巧兰的心是好的，但有些事考虑不周全，做过了。
巧兰愣住了，回想自己做的一切，渐渐的自己也开始皱眉了，好像是有点多了。
“我是不是做错事了？我其实没想那么多，我……。”巧兰有点手足无措。
“其实你心是好的，但不能一手包圆人家家所有的困难，你奶奶帮他们也是有条件的，可你就有点无条件无回报的意思，就算提了条件也和你的东西价值不对等，将来人家还不起这个人情。所以你奶奶估计不太支持你收春妮为徒吧。”传虎看的更清楚，也更精明老辣。
巧兰低下头，果然是自己做错了，心情一下变得暗淡下来，她真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反正自己也是顺手的事。
“你呀，太嫩了。这事他们不提你就别吭声了，他们来了也不用反悔，教还是可以教的，但前提条件要说清楚，例如你的手是怎么保养得？还有需要学哪些东西是必要的，每个月要买纸都不少钱呢；当然你也可以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除了做慧纹，你也可以教春妮绣花，但绣花就是绣花，成不了你这样，也不可能一幅图几百两银子，那是不可能的。要知道当年你祖母也没有卖到这个价，一个是因为当年还没有公主开的绣楼，咱们这到底还是离江南有些距离，咱这毕竟不是慧纹的发源地，所以东西也不值钱。现在值钱是你赶上了好时候，你以前的图也不值钱呀。这些你都要说清楚，让他们自己选择，而不是你觉得为他们好就干脆替他们选择了。”
巧兰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传虎说的是对的，自己好像有点想当然了，做事没有考虑后果，不够全面理智，没有充分考虑到人情世故里的事，有时候好心办坏事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我知道了，我听你的，回头要是王家真跟我提春妮的事，我就都说清楚，教她绣花我不要礼物，可以教，但一幅图卖我这么多钱是不可能的。但绣花若肯用心，绣的好也能过上好日子，别人绣的图也能值二三十两银子的，日子过得富足点还是可以的。这样说行么？”
“嗯，要说清楚明白，让他们自己去想去考虑。”
“我知道了，谢谢你虎子哥，我是不是有点蠢啊。”巧兰脸上有点暗淡。
“没事，你还小呢，做事不周全也是有的，人无完人，再说你本来也是一番好心。你出门看的事还是少了些，对人性的了解也浅了点，多问问长辈也就是了。”传虎并不奇怪也没有嫌弃巧兰，她性格内向不太爱交际，有些事了解想当然浅也是可以理解的。
环境过于封闭相对也保护了她的善良和本心不被影响，当然处事也会不够圆滑，周全，想事情有点理想化。但这都不是大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天真点也没什么，以后有我护着就够了，她也不需要事事都周到完美。
“嗯，那我等他们来找我的时候再说。”巧兰仔细想了一下，确实有些地方做的不好，没有考虑春妮家的实际情况，但春妮确实是个伶俐聪慧的姑娘，对绣花也很有灵性，当时也是看到这么好的苗子很开心。
要知道好苗子并不好找，师傅一生也只收到自己一个徒弟，其他人也不过是学一学，却没有学到精髓，师傅也并不在意，但唯独对自己要求十分严厉，才有了她今日的成就。
换个想法，如果换成原身自己的话，李家确实是需要借钱治伤的，因为原身压根没有达到自己这样的水平，就连李老太也不能和自己或者她师傅的水平比，故而她家的钱也不可能如现在这样多，这是必然的。
想通了这些，巧兰心情也舒畅了很多，教还是要教的，但不能要求春妮学会自己所有的传承了，教她学会认字就可以了，看她自己喜欢学什么，尊重她的意愿。
“快吃，一会就凉了了。”传虎看她一碗饭还没吃完边出声提醒。
“好。”
二人有说有笑吃了顿很温馨的晚餐，巧兰拾掇餐盘，传虎给炉灶在添点柴火，把包子蒸好。
老爷子也吃饱喝足了，儿子扶着朝这边来了，“丫头，我们要走了，谢谢你的招待，手艺不错哦。头回见面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留着吧。”
老爷子从儿子手里接过一个匣子递了过去。“爷爷不用的，你是哥哥的师傅，就是我的长辈，哪有来做客吃顿饭还收礼的呢。”巧兰赶紧推辞。
“别忙着拒绝，你看看再说，你肯定喜欢的。”老爷子笑的很神秘。
巧兰疑惑的看了看哥哥学武，他笑着点点头，意思是让她收下这个礼物。
第137章 礼物
巧兰接过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两本书，上面一本是手抄本，大概翻了翻竟然是很难寻到的古绣针法，有些针法她好像在顾绣里面见过，但并不熟悉。
眼中犹疑惑变成了惊喜，越翻越欢喜，耳边传来老爷子缅怀的声音，“这是我老伴的，她绣艺十分精湛，当初我之所以能从这走出去学医，靠的就是我老伴卖绣品的钱。我之所以收下学武，是因为你一份心，让我想起了我老伴……。”
“爷爷，这太珍贵了。”巧兰望着老爷子，有些明白他的伤感和怀念，她也失去过亲人，懂那种锥心之痛，却又无可奈何地一遍遍去回忆幸福的往昔，执着的要抓住最后一点幸福，哪怕是回忆也不肯放下。
“你收下吧，该给它找个好去处，要是我老伴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地，下面那本书是她和我走南闯北时记录的一些吃食的方子，有一些是药膳调理病人用的，她觉得病人恢复的好坏和病后的调理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她喜欢琢磨吃的，说吃到美食可以让人心情愉悦，就写到一起了。你留着吧，我下次还要来你家吃饭，你的酒很好喝，下次记得给我带点青梅酒，听说你爷爷酿的青梅酒很好喝，我很眼馋呢。”
老爷子确实是个豁达大度之人，待人也是十分真诚，此番前来主要是为了安抚学武忐忑不安的心，也是用行动告诉他，收下他就一定会当自己的孩子一样教导，不会轻易放弃他。
“谢谢爷爷，谢谢您告诉我我没做错，谢谢！”巧兰眼圈红了，有些哽咽难言。
看着哥哥因为不能学医不能治病而郁郁寡欢，曾午夜梦回她在反复思量，她是不是太冲动了，毁了学武一生的理想，如果自己忍让一下是不是结果会有所不同？她是不是因为挣了几个钱就有点自以为是了，轻易的就更改了学武的人生，一点委屈都受不得了。
如今看到哥哥能重新振作起来，找到人生的方向，她才松了口气，心里压着的石头才算放下了，否则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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