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正事吧,我今天还要回村里,再晚天就黑了。”把钱装进口袋,拍拍手,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大军哥,我能救你和你最要好的兄弟一命,当然我指的是那些手上没有沾过血的人,前提是你们得给我干一年的活。一年以后,咱们各走各的,互不相欠,如果你同意,后面的事情咱们接着谈,如果你不同意,我这就走。”
“干活,干什么活?”郑国新好奇。
“当然是地里的农活,或者山上砍砍柴跑跑腿,总之都是没有危险的活,管吃管住,有工钱。”既然打算在村子里待下去,就必须有自己的伙计,她不愿意欠别人的恩情,既然这次进城多亏温建军,加上前世,怎么都要帮他一把。
然而,直接说出严打的事情,恐怕会引起惊天动地,只好用这样的办法来化解即将到来的危险。一年以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严打已经开始,他们自然明白她的苦心,也不用她多做解释。
“我们会出什么事情,有什么生命危险,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得了我们?”温建军不被康安好的花言巧语迷惑,紧紧抓住问题的关键。
“这是机密,我不能说,总之,你们给我干一年的活,我救你们的命,这很划算。”康安好莞尔一笑,“计算将来你们没有危险,管吃管住还有钱拿,你们也不吃亏,难道说你觉得我有胆子骗你赫赫威名的大军哥?”
温建军沉思,康安好说的很对,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吃亏,这买卖似乎很划算,可问题是,“那我能带几个人去你那里,你有打算怎么安顿我们?”
“你最多能带十个人,和你关系最好的,或者说你把他当成兄弟的十个人,不过不能声张,对外不能告诉别人你们去哪里。”康安好想了一下,十个人就够了,她相信温建军的为人,他最好的兄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人太多就不敢保证他们的品质好坏,她不想引狼入室。
“这么严重?”温建军敏锐的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封锁消息,不让人找到,似乎他们这是要躲起来,深藏不露。
“嗯,多的不能说,你信我就按我说的办。”康安好越来越欣赏这个腼腆的年轻人,头脑敏锐,洞察力强,看来她眼光不差。
温建军这时候要是知道自己被人称为腼腆的年轻人,恐怕会吐血,他可是让多少人闻风丧胆的“军哥”。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说还少么,什么“赤手空拳杀光一窝土匪”,什么“一把砍刀立威张屠户”,到她这里居然变成腼腆。
“好,你说,我照办。”温建军有一种直觉,听这个女人的话,她不会害他,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他的命很多次都是靠着这种直觉救回来的。
“卷毛是谁的人?”
“他一直想跟着冯老大,不过冯老大也看不上他,所以属于单混,瞎胡闹。”
“这样就好办了,你先散出风去,说卷毛趁你上茅房从背后下黑手,你没有防备,受了重伤。”康安好说话没有丝毫顾忌,让温建军和郑国新两个大男人听到“茅房”都老脸一红,郑国新反驳,“大军就算闭着眼睛睡觉也不会被人偷袭成功的。”
“大意?不小心?”康安好又问。
郑国新还想说两句,他们这些人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就连睡觉都睁一只眼睛,怎么敢大意。不过终究动了动嘴,没说话,大意就大意吧,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
看到两人都没意见,康安好继续说道:“一会我来给大军哥化个妆,保证没人能看得出来,后天是冯老大的生日,你们去找他谈判。”
“我说妹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么?”郑国新忍不住好奇问道,冯老大生日虽不是秘密,可她第一次进城就都知道了,好神奇好诡异。
“当然有,比如说,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班不上,要出来瞎混,再比如,你爹到底为啥不得意你,得意你大哥和你小弟,明明你对他们最好,还比如……”康安好上一世特意留意过温建军,和他关系好的这些人她自然多少都查过,好在后世网络发达,什么事情都能查到,不像现在。
“打住,打住,妹子,你前途无量啊,哥哥算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郑国新双手作揖,连连求饶,不让康安好继续说下去,谁知道她还能说出什么惊悚的事情来!
☆、第38章 以牙还牙
“我假装受伤没问题,只是,冯老大可是老狐狸,普通的苦肉计瞒不过他,何况那天还是他的生日。”温建军不是对自己下不去手的人,他要确定这么做没有后顾之忧。
“不用,大军哥,我的化妆技术没问题,这个一会再说。”康安好自信一笑,眼里闪过一丝悲凉,很快回过神,继续道,“正因为那天是冯老大的生日,所以他弟弟才特意从省城赶回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找上门,就是不给他脸,他一定恼羞成怒。”
也对,温建军平日里不屑与冯老大为敌,只是冯老大却视温建军为眼中钉肉中刺。温建军为人正直,对手下要求严格,只准打劫不义之财,不准欺压良善百姓。
冯老大完全相反,他早年就是流氓头子,现在更是变本加厉,欺压良善,无恶不作。加之,冯老大企图做大,必然要铲除当地的其他势力,温建军首当其冲。
冯家老二冯家林喜欢魏红娟,固然是因为魏红娟容貌艳丽,很大程度上也有她姨夫孙书记的功劳。冯家和经历过动乱年代,政治嗅觉十分敏锐,得知此事,更是给冯家林下了死命令,他这辈子娶老婆只能娶魏红娟。
温建军投向康安好的目光也有些异样,她说的这些计谋,连他一个男子都觉得后背发凉。
先是利用卷毛想攀上冯家这颗大树,假装受伤,这样就算冯老大向卷毛查问,卷毛也不会否认。而且,为了面子,他甚至会大大的吹嘘一番,好让冯老大对他刮目相看。
其次,他先放出风去,手下弟兄肯定要为他报仇,他严格要求,表示等两日一起动手。再在冯老大过生日那天,来个出其不意,冯老大恼羞成怒,两人交手,他当着众人晕死过去。
跟着他的弟兄必然衡量利弊,温建军心里也清楚,他这些年对手下的约束已经越来越弱了,大家对他的不满也越来越强烈。这个可以理解,大家都是流氓混混,凭什么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他们却惨兮兮的喝西北风。
如此,一来可以试探人心,二来,可以让所有人做个见证,以后白阳县的江湖和他温建军没有关系了。
好一招祸水东引,以牙还牙!
“建军哥,你想通了?”康安好看着温建军越来越明亮的眼神,知道他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很为他高兴。
“嗯,想通了,按你说的办,化妆需要什么,让国新去弄。”温建军注意到康安好对自己的称呼发生了变化,心里暗暗窃喜,这个称呼好听,他喜欢。
康安好用极快的语速说了一大堆东西,郑国新眨巴眨巴眼睛,一副“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的表情点点头,看了一眼温建军,转身离开。
温建军看她盯着郑国新离去的背影,良久不语,解释道,“安好,你既然知道我的事情,就该明白,我和国新之间的关系。”
“建军哥,他对你有救命之恩,这个我懂,我没有怀疑他,只是觉得这几天他最好不要露面,这样事情会更顺利一些。”康安好心里有担忧,但绝不是对郑国新,她刚才只是想到这么多人吃喝住行的花销,自己要抓紧挣钱,有些紧迫感而已。
“明白,我会告诉其他人,他去外地亲戚家住几天。”康安好担心的没有错,有郑国新在,恐怕他的隐退不会那么顺利。
两人说话的功夫,郑国新就推门而入,把怀里的瓶瓶罐罐一一摆在桌子上,低声在温建军耳边说了几句。
康安好没管那些,迅速的弄着需要的材料,在后世的剧组,化一个受重伤的妆容并不是很难,只是现在材料不全。
康安好动作很慢,化的很细致,力求看不出一点破绽,她懂得细节决定成败。
父母去世后,温建军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子温柔对待。她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脖子上,如兰的体香丝丝缕缕钻进他的鼻子,进入他的五脏六腑。这一刻,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甜蜜的折磨。
“呼!大功告成!”康安好放下手里的东西,长出一口气,后退几步,询问周围的几人,主要是郑国新。
“二姐,你还有这手艺!”酱油二号康安全赞道。
“行是行,就是还少点啥。”郑国新站起来,左右端详,突然,他趁众人不备,左勾拳右勾拳,用尽全力狠狠打了两圈。
原本一个冷峻的酷男,现在变成双颊红肿,鼻血长流,嘴歪眼斜,那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这样差不多啦!”郑国新放开温建军,一本正经的端详着。
笑话,冯老大是谁,那双眼睛贼着呢,不吃点苦头,怎么可能骗过他!
“嗯。”郑国新的两拳打得没有迟疑,出其不意,饶是温建军这样的硬汉也忍不住闷哼一声。
康安好连忙搀扶住他,让他坐在椅子上,又拿纱布给他鼻子止血,中间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郑国新两眼。
郑国新满脸委屈,他这是努力做到最真实,这也有错,难道被打的不是他兄弟,他也心疼的好吧!
“哎,最难消受美人恩啊!”郑国新咂巴咂巴嘴,摇头苦笑。
“哐!”就在这档口,包厢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进来一群小混混,为首的正是卷毛,大咧咧的骂道,“他抹的,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来吃个饭都没地方,真没人拿我卷毛当回事,是吧!”
“我说你们几个,真拿自己当大爷了,吃个饭吃几个小时,占着茅坑不拉屎,都他抹给我滚!”卷毛没有看见郑国新,只看到包成木乃伊的温建军,这时候,即便郑国新也认不出他,别说只有一面的卷毛了。
“好你个卷毛,背后出阴招,趁你亲哥不在,把军哥打成这样,看我不揍死你。”郑国新没等卷毛看清他的模样,就是一顿拳脚相加,那叫一个快准狠,比刚才打温建军那两拳力道大多了。
“大哥,手下留情,好汉,缴枪不杀。”卷毛被打傻了,嘴里胡说八道,把他知道的求饶话都说了一遍。
“谁啊,这是哪个孙子啊,敢打你卷毛爷爷,不想活了吧!”半晌之后他才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嘴里兀自嚷嚷着,手下兄弟没一个敢动手,趁这会功夫,几人早走的无影无踪。
☆、第39章 闪失
出了饭店,郑国新扶着温建军离开,临走前给她留下一个人,个子魁梧,体格结实。用郑国新的话说,现在的白阳县城很乱,有个人跟着他们,不管去哪里,他俩也能安心一点。
“等一下。”康安好叫住已经走远的两人,小跑过去,从袋子里递过一包鱼皮花生,看两人有些疑惑,笑道,“建军哥,生日快乐,这个你拿着,等下次有机会我给你做生日蛋糕吃。”
说罢,丢下两人目瞪口呆,自己丢头跑了。
寇振国浓眉大眼国字脸,对着康安好抱拳行礼,瓮声瓮气的道:“我叫寇振国,军哥说了,让我听你的。”
说罢,不等康安好言语,就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把三个篮子全挂在身上,宛如婴孩手里的玩具。
“走,去附近的学校。”康安好苦笑,和这样的老实人打交道,抖机灵和耍心眼是没用的,只能以诚相待。
康安好接连去了附近的小学和初中,把最后一篮子的鱼皮花生分成五份,每家食杂店留一大包。她对老板说,她卖他一分钱两粒,不管他卖给学生多少钱,总之后天她再来,能卖掉就给她钱,不能卖掉,她就把东西拿走。
大约是因为寇振国的缘故,学校门口食杂店的老板都格外客气,还提前把钱给康安好。
她见对方态度和蔼,主意坚定,心想反正可以卖掉的,以后常来常往,这样也好,就没有推辞。
一大包十块钱,一共五大包,五十块,拿到钱后,加上之前卖的毛毛钱,大概快一百五十块。中午吃饭的钱是温建军付的,康安好坦然接受,以后相处的日子还很长,这点倒不必计较。
关键,她现在还要用这点本钱挣钱,建房子,置办家当,另起炉灶,自立自强才能不被人看扁。
农村有的是花生,只要有钱,在村子里就可以收到,其余的也没有什么稀罕物,不需要添置什么东西。
冬天,天黑的早,康安好三人辞别寇振国往大槐树村赶去,康安全看到寇振国走后,高兴的蹦起来。
“二姐,我们做的花生都卖掉了?”
“嗯,都卖掉了。”
康安好也很欣喜,尽管一波三折,可是厚厚的钞票揣在怀里,心里热乎乎的,很踏实。尽管是毛票。
“安好,以后咱们要一直卖这个么?”康安定觉得今天几乎是康安好一个人忙前忙后,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心里很是愧疚。
“对啊,怎么啦,二哥,你觉得丢人了?”康安好知道,做小生意这个时候都属于小资,会被人耻笑,看不起,不止是现在,就算是古代,商人的地位也是最低的。
康安定摇摇头,没说话。
康安全接口道:“只是有些面皮薄,二姐,你再把你的那些话教教我,我在山顶上大声喊两遍,以后就不会喊不出来了。”
“好。”
嘴上答应,心里却在想,以后最好不要摆摊了,还是给各家食杂店送货的好,距离严打越近,城里越乱。今天要不是仗着她机灵,知道借温建军的名号,他们几个怕是别想全须全影回来。
“二姐,你今天真厉害!”康安全真心称赞一句,尽管心底还有很多疑惑,他和康安定都选择了沉默,他们相信康安好会处理好的。
他们都意识到,康安好已经不再说之前那个康安好,也许她说的对,那一天一夜她真的死过,经历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所以才会懂事。
话说:一个人有多懂事,他就吃过多少苦。
这时,天色微黑,路上只有还未消融的积雪,不见一个行人,刺骨的北风吹在人身上,不消片刻就全身冷透。这是一种透入骨髓的寒冷,像是用冰锤在不断瞧着骨头,冻得牙冠打颤。
“二哥,安全,你们有没有听见有什么声音?”康安好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喊,夹杂在北风中,听不听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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