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关我的事啊,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我也说那样不行的,可是曹……”
一衍的话戛然而止,李成秀的拳头也戛然而止。
“说啊,怎么不说了?曹什么?”李成秀盯着一衍问。
“没什么,我是说那个‘太平观’真的是个风水宝地,把灾民的尸体埋在那里真的可以旺皇族。”一衍说,李成秀哪里会信他这鬼话?一衍苦求着:“太子妃,你就饶了我吧,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李成秀看了看一衍,笑了声:“好,既是身不由己那我也就不怪你了。”
“谢太子妃,谢太子妃。”一衍心里明白,李成秀肯定不会这么算了的。
“今天找你来呢,就是想跟你见个面,毕竟咱们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见过面知道有彼此,回头也多些照应。”李成秀拍了拍一衍胳膊上的尘土,笑得温和又亲切:“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就找我……我知道太子对你们成见很深,我会劝着他些的。别的人不太好说,至少可以保你小命!”
一衍的瞳孔猛地一缩,很显然李成秀最后一句话戳到了他的心坎里了。
“以后有事怎么联络你呢?”一衍主动说道。
“不用联络。”李成秀笑眯眯地说:“我会经常去看望你的。”
“好,好。”一衍迭声地应着。
“行了,那我先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李成秀朝招了招手,然后踱步朝门外走去。
从旁边的阴影里无声地朝出来了一个人,他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只有两束目光锃亮得吓人,行动起来没有一点儿声音,就像是一只飘过来的幽灵。
幽灵没有去追李成秀,他直直地朝一衍而来,一衍被他逼得一退再退,最后退无可退,他已经贴在了墙体上了。
“张嘴!”幽灵说。
“干……”一衍嘴一张就有东西飞进了他的喉咙里,他本能地就将它吞咽了下去。一衍惊悚地看着对方:“干什么?你给我吃了什么?”
“太子妃说可以让你变得更帅,更迷人,更叫皇上信服你的灵丹妙药。”幽灵说。
信他才怪!
可是,不信他又能怎么办呢?
“解,解药……”一衍只能认命,可他又不想认命。
“太子妃会给你送来的。”
余音尚在,可幽灵却已经消失在了院子里。
“他娘的,我这是倒的什么霉啊!”一衍瘫软在地上,兀自伤心起来。
……
一刻钟以后,李成秀和大妞就回到了“凝碧挽玉”,两个人去时悄然无声,回来时亦是没有惊动任何人。
“等等!”
却是在临进寝室门的时候大妞拦住了李成秀,她小声地说:“里面有人!”
“嗯?”李成秀一怔,心道莫不是哪个值夜的丫头?
正想着,门里便是一亮,有一个人影在缓缓地朝门口而来。瞧那身形,似武旦!
吱嘎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武旦出现在了门里。
“进来。”武旦说。
李成秀和大妞对视一眼,没有听武旦的话。
“愣着做什么?”武旦不满地皱着眉。
李成秀如实地回答:“我们在想要不要把你灭口。”
……
“我没有这么想!”大妞满头大汗地轻呼。
“呃,好吧,这是我个人的想法。”李成秀无奈地改口。
武旦:“……”
大妞:“……”
最终李成秀还是乖乖地进了屋里,也没有把武旦灭口,但是先发制人了:“你大半夜的怎么在我房里?说,你是不是想干坏事?”
不想武旦根本不按着李成秀的思路走,只是面无表情地问她:“干什么去了?”
瞧这厮那模样,若是不交待今天晚上是别想睡觉了。
“去见了一个故人。”李成秀呻吟着。
“故人?”武旦一笑:“什么样的故人需要大半夜这么一副打扮去见?”
“当然是一个需要大半夜这么一副打扮去见的故人。”李成秀跟武旦耍着花枪。
“那个叫一衍的妖道?”却是武旦早就知道了答案。
“你跟踪我?”李成秀怒指武旦。
“倒是没有想到,你竟和他是故人。”武旦这算是承认了。
“我也没有想到。”跟踪就跟踪吧,反正也没有想要瞒他!李成秀不再跟武旦闹着玩,欢喜地跟他说:“我给你寻了这么好的一颗棋子,你怎么感谢我啊?”
“答应你一个要求。”武旦也不含糊,当即抛出了自己的奖励。
“好。”李成秀也不嫌弃,当即要求道:“我刚才答应他了,保他一条小命,嗯,是在你手上保一条小命。如果他乖乖听话的话,你就放他一条生路。”
“这算是君子一诺?”武旦问。
“算是吧。”李成秀说。
武旦看了看李成秀:“这得看他将来的表现。”
“那是当然!”李成秀理所当然道。
如此,两个人就这样达成了统一意见。
……
第二天下午钱庸来给李成秀把平安脉,按惯例把完脉后两个人要闲聊一会儿,聊着聊着,钱庸突然问起政事来:“听说师妹明天要和太子一起去泾阳?”
李成秀就是一怔,笑了下道:“你的消息还挺灵的!”
讽刺的味道不是很明显,但多少还是有些听得出来,钱庸有些讪讪的,道:“是刚才来的时候从魏公公那里听说的,魏公公让我给准备点药,说是这些天暑热重又是坐在马车里,备点药以备不时之需。”
原来是这样,李成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如此那就有劳师兄了。”
明天一早就要用,今天晚上宫门落锁前就得把药配好,按说这时候钱庸就该走了。可是,钱庸却还磨磨蹭蹭的,东拉西扯半天不知所谓。
“师兄,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吗?”李成秀定力不足,几个回合后便主动向钱庸问起。
钱庸期期艾艾地说:“也没有什么……就是,就是想问一下你,泾阳之行能取消吗?”
“师兄怎么这么说?”李成秀奇怪道。
钱庸的目光有些躲闪,他解释说:“君子不坐危墙,你和太子妃何等尊贵,岂能轻易涉险?些许小事就交给下面的官员去办就是了嘛!”
“死了百十口人呢,岂能算是小事!”李成秀失笑。
“可也比不得你们的安危重要啊!”钱庸急道。
李成秀看着钱庸:“师兄你今天是怎么了?你从来不这样的,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没,我没听说什么。”钱庸躲着李成秀的眼神,喃喃道:“我就是觉得又是灾民,又是瘟疫的太危险了。”
“不对,师兄,你肯定知道什么。”李成秀笃定地看着钱庸。
“真的不知道。”钱庸猛地站了起来,拎着他的医药箱慌忙地就往外走:“我去给你准备药去!”
“师兄!”李成秀急唤。
钱庸的脚下一顿,停在了门口。
过了好一会儿钱庸才转过身来,对李成秀一笑:“听说明天是一个大太平,一定很热,一定要多带几瓶薄荷胶!”
☆、第241章:
钱庸定是遇上事了!他今天来说这些是在向李成秀发出警告,也是在向李成秀求救。
“来人!”等钱庸一走,李成秀便唤来了一个小太监,吩咐他道:“去叫六生来!”忽地想起大妞昨天闹的别扭来,又连忙改口道:“算了,还是叫二妞来。”
“是。”小太监不经意地瞥了李成秀一眼,恭敬地应了,飞快地退了下去。
二妞很快就被找来了,李成秀如此这般地和她吩咐了一番,二妞一边听一边心领神会地连连点头。
前脚二妞刚走,后脚六生就进来了,左右看了看问李成秀道:“二妞不在吗?”
李成秀心里不由得就是咯噔一下,尽可能是做出副没异样的说:“不在,我有事让她去办了。”
六生追问:“做什么去了?”
看了六生一眼,李成秀又低下了头,漫不经心地说:“我让她回家一趟,刚才师兄来说我娘的胃口不好,正好二妞做藕夹不错,我让她给我娘送一份回去。怎么?你找她有事?”
六生怔了怔,旋即笑答:“倒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有几笔账目似乎有些问题,我找她问问。”
“哦,那等她回来吧。”李成秀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道。
看六生那样子似乎有话要与李成秀说,可李成秀却不想与她讲话,六生见她谈性不高,只好悻悻地离去。
耳边听着六生离去的脚步声,李成秀盯着自己的手叹了口气:“可真累!”
确实很累,可摊上这么个命又有什么办法呢?再不乐意,也得打起精神来应付啊!
这东宫,或许该进几个新人了!
武旦也累,在外面应付了一整天的“牛鬼蛇神”,回到东宫就只剩下一口气了,吃饭的时候都是摊在座儿上,连喝汤吃饭都是小口小口的,竟似累得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见得他这样,李成秀实在是不忍拿烦心事再烦他。可是武旦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一眼便看出李成秀装了事。
“有事就说,看你别得那难受的样儿,一鼓一鼓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蛤蟆精呢!”武旦指了李成秀取笑。
“你才蛤蟆精呢!”李成秀没好气地瞪着武旦,真个儿是好心当了驴肝肺,就不该体贴他!
“到底怎么了?”武旦失笑着问李成秀。
“钱庸好像有事!”李成秀气鼓鼓地将钱庸的事跟武旦说了。
听了李成秀的话,武旦说:“是有事,我这就派人去查一查。”
“不用了,我已经派人去了!”李成秀拦了武旦道。
武旦说道:“查这事可不是一般宫人能够办得到的。”
“我知道。”李成秀有些不情不愿地说:“我派了别人去。”
“谁?你的那个昌哥?”武旦问,李成秀不答,武旦不由得惊喜了:“除了你那个昌哥,你还有别的宝贝?”
瞧他那一副小贼的嘴脸,李成秀就是有宝贝也不会告诉他啊!
“说,是谁?”武旦拿手指头戳了李成秀一下,像只看到肉条的大狼狗,巴巴地望着李成秀:“肯定是很厉害的,我见过没?比起你家大妞如何?你家大妞可比许昌还要厉害些的,要是比她还要厉害……”
“你想怎么的?”李成秀眯着眼看着武旦。
武旦讪笑着:“不想怎么的,只是想认识一下。”
“别打主意了。”李成秀冷笑:“别以为你现在有权就了不起,他们可不是用利益就能勾得走的。”
“是是是是……”武旦迭声地应着,可那表情却写着“那可不一定哦!”
李成秀失笑道:“真的别打主意,白费劲!他们可不是一般的人,我平时都鲜少见到他们,若不是我师兄的事,别的事我可不敢劳动他们。”
武旦笑了笑,说道:“我记得你家有四个‘飞毛腿’,就是一直跟着你的那四个,怎么进宫来就没再见过他们了?”
听得这话,李成秀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没好气地道:“什么跟着我,那四块货可是大爷!”武旦笑问怎么回事,李成秀气鼓鼓地道:“他们是我爹派来看着我的!”
对老爹为什么派人看着李成秀,武旦没有兴趣,武旦感兴趣的是:“他们现在在哪里?”
“你干嘛?”李成秀警惕地问。
“我想借用他们一段时间。”武旦说:“你是知道的,我手头一直没什么可用之人,现在用着的都是我大哥给我留的。他们倒是好用,只是我最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所以,想要先冷冷他们。我一时间也抽不出人手,所以想借你的人一用。”朝李成秀拱拱手,谄媚道:“帮帮忙,江湖救急!”
这话上道。
朋友有急难,自当伸以援手,这是江湖道义,必须遵从。
“借可以!”李成秀一顿,讪讪地一笑,又言道:“不过,我得收租金。”
“行。”武旦早就摸清李成秀的脾气了,二话不说便应了李成秀的要求。
当着武旦的面,李成秀大大方方地抱出一个小铁箱子来,放到了几案上,摸出钥匙打开箱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本子。
“你这是干什么?”武旦奇怪地问。
李成秀不答,只捉笔忝墨,唰唰地在小本子上笔走游龙,只见得上面写道:“天佑无年,六月初七,武旦租借李成秀麾下部将‘飞毛腿’兄弟四人。”
武旦懂了,李成秀这是在记账呢。于是很好意地提醒李成秀:“你还没有写多少租金呢!”
李成秀咧嘴一笑,回答:“那个写不了,咱们是按业绩提成,怎么提,看你以后怎么使他们吧。危险系数高的,收得就高,危险系数低的,收得就低。回头,你每差他们办一件事我就会在这上面记上一笔,隔一段时间跟你汇一回身世就可以了。一笔笔地我会记清楚的,你放我不会多记的。”
武旦:“……,可是如何提成,你也没有写。”
李成秀继续笑道:“这个也没法写,都说了嘛,危险系数高的收得就高,危险系数低的收得就低,这个要视情况而定的。……行了,你别操这些心了,回头我都会一笔一笔记清楚的,提多少我每一笔都会记清楚,放心,放心,我拿我的人品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多记一点点!”
武旦:“……”
这是什么节奏?感觉咋这么不好哩?
李成秀小心翼翼地合了小本子,将其宝贝似地放回到小铁箱子里。武旦朝小铁箱子里头瞥了一眼,只见里头一整箱都是本子,大本子,小本子,红皮本子、绿皮本子、紫皮本子和黑皮本子……武旦莫明地感觉头皮发麻,指了指箱子里面,结结巴巴地问李成秀:“这些该不会全是记的我的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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